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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有难(二)

2014-05-14

桃之夭夭A 2014年13期
关键词:师弟脚踝桑葚

我带他去没有人迹的丛林里露营过,将他丢在随时都会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里数日;我也带他下山四处游历过,让他独自面对河中水鬼、夜里艳妖;他看多了人情世故,练就了一身本事。

颇令我欣慰的是,他不仅御得一手好剑,还烧得一手好菜。

不管去哪里,只要美徒在手,就天下我有。

不知不觉,我就看着孟桓卿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身材挺拔英朗,轮廓俊逸,一双眼睛十分柔和,不笑的时候眼中华光流转嘴角轻佻勾起,甚是迷人!

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为了救我而受伤。彼时也是在深山老林里,我们遇到了一头凶恶的虎兽。

虎兽以为我们是来跟它抢地盘的。

我们还真是来跟它抢地盘的。

我们打算在它的老窝里露宿几日。这种行为遭到了虎兽的反对,我们跟它商榷不成,它很小气地发怒了。

实际上区区一头虎兽而已,我拔剑就可以削掉它的小虎牙。但是孟桓卿太热血,二话不说就挡在我面前,欲跟虎兽来一个殊死决斗。后来他被虎兽锋利的爪子给抓伤了,险些破了相,可心疼死我了。

那时他已经年方二八,可我平时一直当他是当初那个拿一颗糖就可以哄好的小少年,殊不知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长这么高大了……

他留给我的背影,给我一种很安稳的感觉,于是我没有出手帮他。

说老实话,当时我一门心思都在欣赏他的背影上,哪里还分得出多余的精神去斗虎兽。

我人生当中头一回,没有动拳脚,就挂了彩。是从鼻孔里流出来的,热烘烘的。

我终于发现,孟桓卿长大成人了,真好啊……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他越长越闷越长越安静,我已经无法用一颗糖去哄好他了……

回忆就像是旧情人,一纠缠起来便没完没了。若不是一道锐利的剑气直逼我,恐怕我还在和旧情人纠缠。

我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竟是好好练着剑的孟桓卿突然吃错了药转个身就向我俯冲而来。

待看清了我以后,他面色大惊,收手已经来不及。

我欣慰啊,就晓得这徒儿是没看清是他师父才贸然出手的,若晓得是我他一定舍不得……

剑在咫尺,我往一旁侧过头去,剑恰恰从我脸侧扫过,直直插入我背后的树干里,深深没入。

“师父?!”

我抹了一把冷汗,吁道:“桓卿,你莫不是想弑师不成?”

孟桓卿连剑都来不及取,当即就跪地,道:“弟子不敢,弟子不知是师父险些伤了师父,请师父责罚。”

责罚我还是舍不得的。我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将孟桓卿扶起来,道:“罢了,不知者无罪,为师就只是单纯地路过,见桓卿这么勤奋,为师甚感欣慰啊。”

孟桓卿起身,看着我愣了愣,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帕来,递到我面前,恭敬道:“师父请用。”

这是孟桓卿的帕子……

不管他给我做什么用,我生怕他反悔,一把就夺了过来,揣进了怀里。

孟桓卿见我直接将帕子揣兜,又愣了愣,道:“师父,请擦鼻子。”

“为师的鼻子花了吗?”我连忙又将帕子拿了出来,擦了擦。

帕子被染红了。我忙仰头捏着鼻子,踉跄道:“桓卿啊,为师有些贫血,你能扶住为师吗?”

太丢脸了,我竟然当着孟桓卿的面流了鼻血。

孟桓卿很吝啬地没有扶我,而是让我去扶着树。我一边觉得这个徒弟不开化一边自顾自地解释道:“为师最近有些上火,不是大事,不是大事。”

但就是可惜了孟桓卿的一块帕子。

回去以后,我两只鼻孔塞着棉花团,很宝贝地蹲在院子里洗搓孟桓卿给我的帕子。

白帕子染了鼻血,不好搓,花去了半块皂角。我又担心太用力将帕子给搓烂了。

帕子晒干以后,带着皂角的味道。我在矛盾,要不要把帕子还给孟桓卿。话本里常有写,一个女的将自己的手绢借给男的,男的用完以后借着还手绢的机会还能与女的见一面,互生情愫。这通常就是一条手绢引起的情长情短。

眼下借帕子的是男的还帕子的是女的,不知道话本里的那条定律还会不会生效。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试一试。

只是我忘了一件事。

仙剑大会以后,琼华派美丽的姑娘们若是喜欢可以在我们玉泱留宿个两三日。待我一路走过玉泱弟子们的院落时,里面时不时飘过一缕轻纱薄裙,好不惊吓。

我每撞见一次就会隐晦地提醒一遍,弟子们请守身如玉,千万莫要以身试法乱了纪律啊……

孟桓卿的院落属于最偏后的,比较僻静。除了我,一般人不爱来的。

不想,我前脚踏进去一看,以为踏错了门槛。院落里有不少玉泱的男弟子和琼华的女弟子坐在一处笑话家常,还一边剥花生嗑瓜子,热闹非凡。

“尊教师叔怎么来了?”

我踏出去确认了一下是孟桓卿的院落没错,复才走进来,笑笑道:“我就是单纯地路过,看看你们有没有亏待了琼华来的姑娘们。”扫了一眼不怎么好意思的弟子们,没有发现孟桓卿在列,遂问,“桓卿呢?他没有在这里吗?”

一位天真的小弟子两眼闪晶晶地看着我道:“尊教师叔,孟师兄带着几位师妹去后山的桑葚林采桑葚来给大家吃了!他真是一位好师兄!”

桑葚林?还带了几位师妹?我暗自掐了一把大腿扭身就走出了院落。

我靠,我太大意了。

眼下这个时节正值春深,后山确实是有一片桑葚林,这个时候不仅枝繁叶茂还葚果累累,简直就是个男女约会的绝佳场所。

早知道,我应该在仙剑大会之前操刀将桑葚林砍了的……

我疾步如飞,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桑葚林,累得险些直不起腰。手无意当中往腰间一摸,摸到了我那泠琊剑,瞬时如梦惊醒。

真是慌乱使人失措啊。

我怎么不御剑呢?我再疾步如飞也比不上御剑飞行,且也用不着跑得这样一身大汗淋漓。

我挪着虚软的脚步走进桑葚林,林子里一片碧油油的,深处隐藏着一颗颗紫红色的桑葚。到底是玉泱的水土肥沃,连养出来的桑葚看起来都这样可口怡人。我吃了几颗,恰好解解渴。

再往深处走了没多远,银铃般的笑声就传进了耳朵里。我立马全身戒备,一小步一小步地靠了过去。

幸好桑树的叶子够大。

我原本是来还孟桓卿帕子的,想再借此与孟桓卿发展出一段情,眼下帕子被我拿来蒙面了。

我撩开一片绿叶,就看见一身青衣道袍的孟桓卿,果真是在采摘桑葚。他脚边放着一只篮子,而身边,正是几位如花似玉的琼华弟子……

琼华的姑娘没有在帮孟桓卿摘桑葚,而是时而采摘下桑树上一片最嫩最嫩的叶子,然后拿在手中把玩,摆出各种姿势,想引起孟桓卿的注意……

我深刻地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一斜眼,我就看见一旁的桑叶上爬着一条吃得肥硕的野蚕。软软糯糯的,委实有点,有点惨不忍睹。

我飞快地伸手抓住那肥蚕,曲指往姑娘们那边弹了过去……

怎奈我眼力甚好,肥蚕成功地降落在了一位姑娘的脸上。想必那触感十分惊人,当即姑娘就浑身一颤,随后垂眼看见自己脸上白白的蠕动着的东西,吓得脸都绿了,一声惊天惨叫直冲云霄……

太悦耳了。

一通惊慌失措的乱舞乱颤后,几位好好的姑娘羊癫了一阵,那条肥蚕也不知道被她们甩到哪里去了,个个花容失色久久都处于神经紧张濒临崩溃的状态中。

人生哪能没有惊吓,这对她们以后的成长非常有好处。

于是姑娘们最终不堪忍受那蠕蠕的白色记忆,胡乱找了个借口就遁出去了。这个结果,无疑是我喜闻乐见的。

怎知那厢人才走,这厢就又来了个不速之客。身后冷不防一道妖娆妩媚的声音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那人道:“啧啧,原来尊教也好这口吗?”

我扭头一看,竟是霍茴。

一身红衣妖艳艳的,唇红齿白,眉目含笑,正看着我的嫩豆腐。

其实我是不爽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性的目光投向孟桓卿的,但眼下我得忍住。她好生厉害,一眼就能认出我,那这白帕子不是白蒙了?后来思及这一茬儿,我也是一个偶然才顿悟,玉泱就我一个女子,我无论怎么掩藏我的面貌都无异于掩耳盗铃。

我取下白帕子,干干地冲霍茴笑了笑,小声道:“霍掌门,真巧啊。”

霍茴跟我打太极道:“甚巧甚巧,听说玉泱后山有这样一片桑树林,我便过来瞧瞧,果然名不虚传,桑葚也甚为甜美可口。”说着就随手摘了一颗抛进嘴里。

我亦摘了一颗抛进嘴里,道:“我也是来吃桑葚的,嗯,味道确实不错。”

“怎么,你不是来偷看你那徒弟的?”

她这一句话,让我还来不及咽下的桑葚汁走岔了道儿,闷闷地咳嗽了起来,底气不足地瞪了霍茴两眼。

我早知道,这女人是情场老手,她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的。况且我对我那爱徒的情义是这么的炽烈……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道:“霍掌门莫要瞎说!纯属意外!偶遇!”

怎料,这霍茴颇有些看不起我的样子,斜睨了我一眼,道:“瞧瞧你盯着你那徒弟如狼似虎的眼神,敢做却又不敢当了,委实是有色心没色胆,窝囊至极。”说着又瞬间换上一副如花的笑颜,我一瞧就浑身恶寒,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几乎耳朵麻木,“不怕,姐姐我帮帮你。趁眼下的好时机,赶紧扑上去。”

话音一落,我来不及逃跑,背后一股大力将我推了出去……

第二章 感情这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地上到处都是桑树桩,我踉踉跄跄地扑了上去……幸好我身体足够有平衡感,才不至于扑到了地上……只是那摘桑葚的青年,突然转过身来。

他大惊:“师父?”

我也大惊,但这事儿是我能控制的吗?一声闷响,两人就结结实实地倒地。我压在了他身上。

霍茴不见了,这妖女坑我!可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碧叶连天,日下满屏翠,将孟桓卿的轮廓映衬得更加柔美。他微微半垂着双目不看我,但我却能够想象得出那双眼睛里是怎样的盈光流转无人可比拟。他的薄唇清清浅浅地抿着,说不出的性感美好。长发是用发冠束着散在地上,衣襟略有松散,身上即便是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衣道袍,也丝毫掩盖不住他眉宇神态间的风流。

用风流这个词来形容孟桓卿,我觉得有些合适又有些不合适。他不是一般的贵公子那样的风流,而是清逸温和当中自有一股风流。

“师父……”孟桓卿欲言又止。

他的呼吸清清然,我看着那一张一翕的唇,有些着了魔一样移不开眼。

“师父还压着我……”

“哦……”我迷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哦哦,桓卿啊,为师不是有意的,有没有压坏你?”

“不碍事。”

孟桓卿说他来采桑葚是为了款待琼华来的女道友,随后就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胡乱编了个借口说是随意散着步就来到了这里,最后两人终于一起和谐地采摘桑葚了。

孟桓卿宽大的袖摆偶尔从我脸颊侧边轻轻扫过,盈起一道轻微的风,夹杂着孟桓卿身上独有的气息,令我心神荡漾。我的心情渐渐地变得美丽起来,偶尔吃几颗桑葚,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孟桓卿突然问我:“师父唱的是乡谣吗?”

我想了想道:“应当是哪个地方的乡谣吧,之前在山下学的。喜欢吗?为师从头再唱。”

我大抵能够明白孟桓卿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算起来他在玉泱待了十来年,不曾回过家乡,也不曾听到他提及过一次。

可能……是想家了吧?

有关孟桓卿上山之前的过去,我没有去深究,也知道不怎么乐观。

大概就是孟桓卿的家乡很远很远,远得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走出来的。很小的时候,他和村里的伙伴便一起被拐卖了出来,摸爬滚打什么样的苦头都吃过,为了生存什么样的事情都干过。眼见着在一起的伙伴越变越少,最后也只剩下寥寥几个。

看着他回去的背影,一时间我不光觉得脚下火辣辣的,鼻子里也火辣辣的了,连忙提醒自己不可再看不可再看。

美色害人啊。

我连忙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莫要真为了美色弄得终身残废那就不好了。我不禁想,要是孟桓卿真的懂风情,就不会将我一个人晾在这里了。我又颓然地期盼,倘若他真能抱我回去或者背我回去,那该多好啊。

但又有点不好。现下琼华的客人还在玉泱,玉泱的弟子又在这处,人多眼杂,叫人看去了对孟桓卿的影响不好。

再一想起孟桓卿院子里的种种莺声笑语我就浑身不舒坦,遂两指放在口中仰头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不一会儿,我就满意地听到殷倪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唤:“大黄,快回来吃药,你往哪里跑?”

再不一会儿,我更满意地看见大黄欢天喜地地冲我奔来,摇头晃脑,尾巴恨不得直到天上去。我的手指往地面指了指,大黄过来蹲在我面前,我摸摸它的头,再指了指孟桓卿院子的方向,问道:“你明白了吗?事后两只小油鸡作为报酬。”

大黄噌的一下站起来,浑身抖擞,撒了四蹄就冲孟桓卿的院子里欢天喜地地奔去了。

“狗来了!”

“走开!”

回去的路上,我的背后传来琼华姑娘们的慌乱之音,算是一首欢乐的乐曲为我送行。

走回去怕是不可能了,我解下腰间的泠琊剑,单脚御剑虽有风险却不得不挑战一下。

回去以后,我挑灯看脚。仅仅是从外观上看就已经很可怕了,脱鞋袜的时候颇费了我一番工夫。

结果脱开一看,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它……已经面目全非肿成猪脚了,完全看不出当初该有的苗条小巧。手碰一下,就钻心地疼啊……

作孽啊。

眼看着再耽搁不得,我取出孟桓卿的白帕子,揉作布团咬着,狠了心双手握住自己的脚踝。我知道,这脚歪了去了,我虽在医道上没什么研究,但歪了的东西扳回正道的力气还是有的。

遂一咬牙一闭眼,手用力往另一个方向扳。

咔嚓一声骨头响。

险些疼得我背过气去。

还好孟桓卿的白帕子给了我很好的慰藉。我深吸几口气忍着,待那股疼痛劲儿缓过来了,才敢松口气。

我垂头一看,脚不歪了。这下可以彻底地放心了。

歇了一会儿之后,我感觉好了许多,在地上踮了踮,除了少许的胀痛以外已经不那么疼了。于是我怜爱地从袖子里取出孟桓卿给我的治外伤的小瓶子。

我捞起衣袖看了看手肘的伤口,打开小瓶子就将里面的膏药涂了上去。正好涂完手肘之后瓶子里还剩一点,觉得丢了浪费,便又将脚踝涂了一遍。

有伤治伤无伤求安嘛。

只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实在是太相信孟桓卿了。

涂了药之后,鉴于自己是伤患,入夜后我便早早地歇下了。可这下半夜才刚刚一到,我就浑身不舒服,热得醒了过来。我发现身上有两处地方奇痒难耐。

一处是手肘,一处是脚踝。

我坐在床榻上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猛地想起,拍一把大腿,不正是孟桓卿给我的药吗!被我涂了手肘和脚踝!

太痒了,我快忍不住要挠了。

真是欲哭无泪。这孟桓卿不是说他有去炼丹房学习过吗,怎么给我的药却这般不是滋味?莫不是……莫不是拿错药瓶子了?将治外伤的药拿成了发痒的药?

不管是哪种结果,我都不能在房间里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不然狂性大发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我当即裹起衣衫就冲出了房间。

这山上山下的,离我最近又懂医术的人,就只有掌门师弟宋连慕了。

我匆匆忙忙地去了宋连慕的院落。院落里漆黑漆黑的,想必宋连慕已经歇下了,我破门而入冲进了宋连慕的房间,明显感受到床榻上睡着了的人身形一顿。

我还想摸进去帮宋连慕点灯,可哪想脚下才挪动了一小步,床榻上就响起轻微的响动声,随即一道疾风迎面扑来,带着淡淡的幽香。

宋连慕毫不留情,一掌就朝我劈过来!

我来不及阻止,侧身一躲勉强躲了过去,紧接着他亦是一个侧身,我没有退路,直接被他抵到了半扇房门上。他身体硬得很,抵得我浑身发疼。

紧接着另一掌又朝我劈来,忒狠了。这回我想躲也躲不掉了,大惊道:“师弟别闹!我是你师姐!”

那掌带着冷气,恰好在我脖颈前停了下来。我松了口气,悲愤道:“宋连慕,你吃错药了吧?”

暗夜里,宋连慕对着我的耳朵吹了口气,吹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抵着我没有松开,反倒另一只手半搂着我的腰,我不由得挣了挣,道:“还不快放开我!”

宋连慕丝毫不松懈,贴着我的耳朵道:“那师姐说说,这大半夜的,你闯进我房里,是想干什么?”

听他这语气,对我的到来一点也不显得惊讶。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厮是故意这样摸黑来整我。我不客气地踩他的脚,道:“想干什么?总不会是对你有兴趣。”

他冷哼一声退开,转身去点灯。

宋连慕着了一件月华长衫,头发披散在肩上,脸被摇曳的灯火衬得分外柔和。不愧是玉泱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啊。他再回过身来的时候,原本是挑着眉梢,一副打算和我计较到底的模样,只是眼光扫到我衣衫不整、赤着脚露出的红肿的脚踝时,顿了一下,眉头就纠结了起来,问:“怎么弄的?”

他一看,我就又觉得痒起来了。

我龇着牙找了张椅子坐下道:“不小心给扭到的,应该是上错了药现在痒得很。掌门师弟,你懂医术,快帮我看看。”

宋连慕也不含糊,立马就走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托起我的脚踝看了看,黑着脸道:“没有伤口,脚骨也回了正位,师姐涂药做什么?”

我抠了抠嘴角,道:“这不是想好得快些吗,就涂了点。”

我总不至于告诉他这是孟桓卿给我的药我舍不得浪费了,于是就涂在脚踝上了吧?这样宋连慕极有可能当即将我一脚踢出大门,还附赠我一句“活该”。

宋连慕拧着眉起身去他的柜子里翻翻找找,取出一只小瓶来。

我真是怕了小瓶了。

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脚,无奈脚踝被他摁住,他修长的手指从小瓶里抠出一坨白色的药膏往我脚踝上抹。起初我还心有余悸地问:“师、师弟啊,这药是干什么用的?”

宋连慕白了我一眼,道:“那师姐能不能先说说,你涂的那药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师姐,不要什么药都往皮肤上擦,师姐这次没闹得全身过敏,算是幸运的。”宋连慕边给我擦药边如是道。

后来我才明白,孟桓卿对药理这方面根本就不懂。也不知道他所说的在丹药房学习过究竟是学了些什么名堂。

还是宋连慕的药好,涂了没一会儿就一股清凉感袭来,好舒服,且痒症也逐渐消失了。他一涂完我的脚踝,我就立马捞起衣袖将手肘伸到宋连慕眼前,道:“来,师弟,这里也给师姐涂一点儿。”

宋连慕一怔,看着我破了皮儿的手肘,又黑了脸。

我道:“你还磨蹭什么呀,快给我涂药啊,我快痒死了。”

宋连慕白了我一眼:“你的伤口被你胡乱用药,感染了。”然后起身去取了另一只小瓶。他柜子里一定有许多宝贝。

起初这药抹在我伤口上有些轻微的刺痛,但从我今天一天的经历来看这点刺痛根本不算什么。很快手肘就舒服了,也不痒了。

宋连慕洗净了手扭头来看我,我正看着他的柜子。他定是害怕我会觊觎他柜子里的宝贝,立刻快步上前将柜子关上,还不忘与我道:“师姐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这师弟,忒不懂人情世故了!好歹我也是他师姐,稍稍送两瓶儿这样的药给我又怎样?

我咳了咳,扶着椅子起身,道:“不想就不想,改明儿我也去丹药房弄几样。掌门师弟,更深露重,还请早些歇息,我就不打扰师弟了。”

想来丹药房也是属于宋连慕直辖的。这里的药瓶子我拿不到,去丹药房拿总不会差很远。

回去的时候,我受伤的脚不敢太用力,因而走起路来还是有些瘸。但相信不假时日,这种情况就会消失的。

然而,我还没走出门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就蓦地一轻,不用我走路我就在往前移动。

我回过神来一瞧,竟是宋连慕将我捞起,就这样衣衫单薄地将我扛出门去……

我顿时头脑有些充血,不好受。且他的肩头又太硬,硌得我的腰生疼。我大叫:“师弟要不得要不得,你快放我下来!”

“叫吧,”宋连慕的嗓音里透着股他历来的云淡风轻,“等师姐将玉泱和琼华的弟子都叫醒了,看见我二人这般衣衫凌乱就不好了。我倒无妨,只是师姐就百口莫辩了。”

我回头瞧了瞧自个,抵在宋连慕的肩上,衣裳本就薄,一通挣扎下来衣襟有些滑开委实很凌乱,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我紧了紧衣襟理了理衣裳,闭嘴不再大叫。

隔了一会儿,我觉得我被他磕得要吐了,头昏脑涨的,与他商榷道:“那师弟再无妨一点,别这样扛着我走,能抱着我走吗?”

宋连慕顿了一下,接受了我的提议,他的手往我腰间一横,将我搂了过来抱在怀里。我顿时就舒畅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我不得不承认,宋连慕身上的香味很好闻,但又和孟桓卿不一样。孟桓卿身上是那种自然、清爽的气息,而宋连慕身上是一种说不出名字的淡香。

我直白地问:“师弟啊,你身上的香是何种香,能不能告知我一下呢?”

宋连慕的薄唇一勾分外俊朗,道:“怎么,师姐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我道,“你能不能给我也弄点儿?”

宋连慕道:“师姐就不用了,这样挺好的。”

我总觉得,这宋连慕好手好脚的,可他抱我回去的时候,却比我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还要慢。莫不是……我太重了?

但他没有说话,我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因为我重。他的怀抱不颠簸,后来我安稳得昏昏欲睡。

恍恍惚惚间,我被抱进了屋放在了床上。被窝里的余温还在,是我时常睡的那个被窝。

有道温温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明明这么老了,还让人不省心。”然后一只手替我盖上了被子。

那话,忒不动听。

我努力撑开眼皮,看见上方一抹人影弯着腰,正在替我掖被角,轮廓模模糊糊。我想当时我一定是困糊涂了,要么就是脑子热坏了,在他愣怔的时候伸出手臂去勾上了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往下拉,与我近在咫尺。

我紧盯着他那抿着的唇,渐渐地靠了上去……

“喂,你还好吗?”眼看着就要碰上了,突然薄唇一张,吐了这样一句话,唤回了我些许神智。

我这才细细看薄唇的主人。

这一看我就泄了气,松开了他倒回床榻上,叹道:“原来不是孟桓卿啊……”

我渐渐清醒了过来,床前站的正是一路抱我回来的掌门师弟。

只是宋连慕的脸色不大好,约莫是觉得他费了力气给我上药又将我带回来,我非但没有感激他还将他错当成了别人……

别人……孟桓卿?!

我误将宋连慕当成了孟桓卿然后想吻孟桓卿?!

这下不得了了……

我扶着额头闭上眼,无比悔恨地道:“多谢掌门师弟送我回来,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掌门师弟什么都没有听见。”

回应我的是宋连慕的冷笑。听得我骨头都发寒,浑身僵硬。他道:“原来师姐是喜欢那样的。就算不顾同门,也应顾一顾辈分纲常,师姐当真是惊世骇俗。”

惊世骇俗,这四个字,宋连慕咬得很重,讽刺意味十足。

宋连慕走后的下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我有了心事,且还是烦心事。

一直以来,被我憋在心里的心事,被憋得太久而侧漏了。一个侧漏还漏进了宋连慕的耳朵里,叫我如何能睡一个安稳觉?

我欲哭无泪,为什么不是侧漏进孟桓卿的耳朵里呢?他应该第一个知道的呀……太可惜了……要是真的是孟桓卿,刚才、刚才我就真的亲下去了!

这样一想,我更加悔恨。我实在不应该去宋连慕那里,我应该去孟桓卿那里啊,就算他再给我几瓶不明效用的药抹上,我也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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