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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劫良缘(五)

2014-05-14十里菱歌

桃之夭夭A 2014年12期
关键词:帝君麒麟太子

十里菱歌

上期回顾: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散心,竟然遇到了自己前世的孽缘……再加上今生这个避不开的人, 世界真是敢不敢再混乱一点……紫朔也跟神秘女子在一起,敢情这才是他的真爱,那他偷偷亲我是几个意思,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女子走后,紫朔压在我双肩上的手终于放松地挪开了。我转身后退两步,皱着眉毛疑惑地瞅他:“太子殿下,你怎么会来这里?”问完后我发现其实我也不太好奇这个,便嘿嘿笑两声,直言不讳地问道,“难不成你是来会刚才那位美人的?真是好艳福,现在这么漂亮、气质又这么好的妹子已经不多见了……”

紫朔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你嘴里的那名漂亮的妹子,是风峦帝君的女儿,风破神君的亲姐姐,芷歌玄女。”

“啊?”

我顿时在风中凌乱了。

说来惭愧,我虽然和麒麟丘的一家子都混得很熟,却从来没有见过芷歌玄女的真面目。一来是因为芷歌玄女五万年前被邪皇掳去后,直到一万年前才被风破救回来,我想见也没机会见。二来是因为她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闭门从不见客,麒麟丘里的人都很少见到她,更别说我这个只是偶尔来串门的外人。

我很唏嘘,原来我刚刚见到了传说。

我清咳了两声,不太自在地开口:“你早说嘛,我看你在她面前那么紧张,还以为你一颗坚守了八万年的少男心终于被攻破了,吓得我……”

“我紧张那是因为……”说到一半紫朔蓦地顿住,向前靠近一步,一双眸子里笑意盈盈,“嗯,小满,我怎么好像嗅到了酸酸的味道?”

我仰头望天,一副呆滞状:“啊?有吗?”我装模作样地嗅了一会儿,“没有吧,太子殿下,你是不是闻错了?”

“没有就好。”紫朔轻笑,“不然你刚刚的那种说法,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我急忙摆出一副正直的模样:“紫朔哥哥你真是爱说笑,都当了五万年的兄妹,我对你绝对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我心如此,天地可鉴,你不要随随便便就怀疑我的纯洁。”

也不知是我话里的哪个词戳中了他,他脸色僵了一下,不再搭理我,甩袖就走。

我心知他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我的气的,于是我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扯着他的袖子赔笑问:“去哪儿呢?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风峦帝君谈事情。”他答道,“在园子里见到了你府中的小婢女,知道你也来了。”

我点头:“那你快去,我正好也有人要找……”啊,我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收住嘴,讪讪地摸鼻子。

不知为何,紫朔他一直不太愿意看到我亲近风破。

他顿住脚步,我站在他身后一边摸鼻子一边想着怎么解释,想了半天,弱弱道:“我不是纠缠他,我是想来和他说清楚,你……别误会。”

“好。”他转过身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道,“去吧,别让自己受委屈。”

和紫朔分开走,我依照记忆来到了一处杏花林。

但凡是花,只要成片成片地大面积盛开,都会散发出让人屏息的气势,更别说麒麟丘本来就是仙乡,植根于仙壤中,熏染在仙气里,这里的杏花不仅开得自然,也要比别处热闹,花白似雪,一阵凉风吹来,枝头上的杏花纷纷扬扬如漫天飞雨般飘落在青翠的草地上,美得如诗如画。

清香袅袅的花雨中,我隐约看见林子深处有两道身影正在比试。

一道身影着青衣,一道身影着白衣。着青衣的剑法沉郁,一横一扫间尽是沉稳的大将风范;着白衣的剑法流畅,出招收招舞得落花流水。但如果细看,便可发现白衣身影的剑法利落之中隐隐透露着谨慎,仿佛生怕伤了青衣之人,那气定神闲的姿态,竟比青衣之人还要略胜一筹。

我眯了眯眼睛,杏花纷洒间我终于看清了,青衣的是风峦帝君,白衣的是风破。

他们之间的比试我从小到大看了不下上百遍,但从来没有哪一次,他们比试得像现在这般投入,以往只要我靠近这片林子,他们很快就会察觉,风峦帝君会豪爽地哈哈直笑,说:“小初月又来看我家小子啦!”风破则会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仿佛没看到我,没看到开得妖冶的满枝杏花。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胜负渐渐浮出水面,几招来回,风破的乾戌剑下一招就可以指向风峦帝君的咽喉,然而在最后一刻,风破的手腕却迟疑地顿了一下,就在那一刻,风峦帝君逮住时机反败为胜,他一个转手将剑柄重重地击上风破的胸口,横眉怒目道:“千梧乡的小丫头为你掏心掏肺的,你视若无睹也就算了,人家至今流落凡间,生死未卜,你要是有半点愧疚之心就该去找人家,怎么还一副事不关己的狼心狗肺样?”

风峦帝君这一番话吼得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但他下一句话却让我果断笑了出来。他又重重地捶了风破的胸口一记,脸上的表情特别认真:“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咬唇想忍住笑,忍了半天没忍住,反而呛得咳了起来。

我这一咳,杏花林中的两人同时转头看着我。

风峦帝君有些惊讶。

风破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我还没来得及看真切,他就又恢复了千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风峦帝君那一刹那的惊讶过后,便提步朝我走了过来。我止住笑,在心底深吸一口气,嘴角仍是弯弯地迎了上去,行了个礼:“风峦帝君,好久不见。”

风峦帝君开怀大笑,十分豪爽地一掌拍向我的后背:“小妮子客气什么!”

“咳、咳咳……”

不客气不客气,风峦帝君您老人家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一拍,差点没把我的内脏拍成薄薄的一片。

我掩唇咳嗽,风峦帝君见状关切地问道:“哎呀,怎么咳成这样?莫非是见到叔叔我很激动?”他一脸动容地望着我,手又要往我背上贴,“叔叔替你顺一顺……”

我惊恐万分地一扭,闪过他的“化骨绵掌”。开玩笑,我的术法虽然练得不错,但恐怕也经不起你上古麒麟帝君这么不要命的一拍。我挡住他的手,看起来像是要乖顺地去搀他,实际上是巧妙地用劲将他往外推:“叔叔,我在外面遇到了太子殿下,说是来找你议事,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是吗,太子这么快就到了?”风峦帝君笑容满面,慈爱地端详了我一阵,摇头啧啧道,“瘦了,瘦了……好好一个姑娘家,学人家跑什么武庄……”

我笑吟吟地不说话。

风峦帝君目光一扫不远处的风破,威严十足地道:“我现在要去和殿下谈事情,你给我好好招呼你初月妹妹,知道吗?”

风破在安静地拭剑,挂满枝头的杏花簌簌落下,他大概是听见了,却不应声。

风峦帝君哼了一声,嘀咕道:“什么臭小子,越大越没分寸……”

少了大嗓门的风峦帝君,林子里只剩下风吹落杏花的声音,一时间安静极了。

我从来不认为风破会好好招呼我。

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风破从来不待见我,我在他身后追了几万年他都是这种作风,现在我也没有什么不自在。他静静地擦着那柄剑,仿佛那是天地间唯一值得他专注的事,我便也不出声,怡然自得地欣赏风景。

许久,他终于擦拭完剑,掐了一个诀,剑在他的手心幻去。他抬步,朝我的方向走来。

他只是要走出这片杏花林。

他一步一步迎面而来,面容清逸,气息冰冷得犹如最冷时的冰雪。在我眼里,他是一座会移动的冰雕,而在他眼里,我大约就是一棵会拦路的白菜。一个人小时候如果没有被野猪踢过脑袋,那大概都不会主动和一棵白菜讲话的。凭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我不主动和他打招呼,他就会视而不见地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在心底默默地为自己鼓足勇气,扬起自认为很灿烂迷人的笑容,等他走到我身前约莫一米时,我热情道:“风破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他的步伐顿住,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听说你很快就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就是那么一顿,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继续抬步,然后越过我,走出了这片杏花林。

我僵住了。

好吧,我知道我说的是废话,可是你也不用这么不给我面子吧……我叹气一声,自嘲地弯了弯嘴角,眼角却不知为什么有些发涩。我正想抬起手揉揉,鲤吹这时却突然从一棵杏树后跳了出来,我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她。鲤吹双手叉腰,义愤填膺地磨牙道:“神上,原来这就是那啥风破战神,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跩得像个什么似的……”最后她小声地补上一句,“虽然他长得的确很不错……”

我无力道:“你怎么蹿到这里来了?”

“走着走着就走来了……”鲤吹漫不经心地解释,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惊一乍地凑到我面前,皱着眉毛问,“神上,你眼红红的,莫非……你想哭?”

我摸了摸眼皮,只觉得很烫,禁不住就有些发怔。

鲤吹的声音低了下去:“神上,你是不是很难过?”

难过吗?

我不出声,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理清了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感受:“难过大概是有一点点的,但不是因为他要娶别人,而是……我不知道他竟会如此漠视我,连一声恭喜,都不给时间让我好好说完。”

麒麟丘一家四口我见了三个,只剩丁祭帝后。

丁祭帝后正手忙脚乱地指挥仆人们布置婚宴,为风破的大婚做准备,和我拉一句家常就要回答一个仆人的问题,忙得不可开交。我见状,将两坛神仙醉送去,委婉而又清楚地表示我已经不再喜欢风破,他们不用再顾及我,有什么千梧乡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好不容易让丁祭帝后信了我,我便心安理得地带着鲤吹开溜了。

最终,还是没能蹭上他们家的饭。

我和鲤吹走在麒麟丘开阔的庭院中,微风徐徐,我心里已经舒坦多了。然而我侧首瞥了一眼鲤吹,她低着头,神色有些恹恹的。我开解道:“我也不是什么自我纠结的人,看开了便觉得没有什么,你也不用再为我打抱不平。”

“神上误会了,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我不是在担心你。”鲤吹有些遗憾地开口,“我只是奇怪,怎么来这儿一整天了也没见着新娘子?”

鲤吹这么一说我便也有些疑惑,随即告诉她:“你不用奇怪了,她就在你眼前。”

“什么?”鲤吹吃惊地瞪着我,“神上,你果然还是放不下风破神君,刚刚你在丁祭帝后面前说得那么大义凛然,难道全是骗人的吗?”

我顿时哭笑不得,她以为我说的“在你眼前”,指的是我自己。

我拍拍她的肩膀,手指示意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榭,那里,正有一名身穿浅黄色衣裙的女子迎面款款而来。

相隔还有一段距离,女子的容貌尚不能够辨认,但是只须一眼,我就能断定她是风破那名未过门的妻子。

因为,她的周身萦绕着一股火麒麟的仙灵气息。

据我所知,在麒麟丘,身上有火麒麟气息的女子原本只有两个——一个是丁祭帝后,一个是芷歌玄女,现在却多了一个。风破将一半的修为渡给了他的凡人小娘子,在我们这些灵兽的鼻子嗅来,他小娘子身上的气息就是火麒麟的气息。

不多时,小娘子便走到了我和鲤吹面前。

小巧惹人怜的下巴,小鹿似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樱桃般红艳艳的嘴唇,我一直以为能让冷漠寡情的风破心动、闯地府闹九重天折了一半修为也要护她周全的女子,该是如何如何的国色天香,然而,此刻见着了本尊我才发现,这小娘子的姿容离“国色天香”还差好大一截,顶多只能算是“清秀可人”。

我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哎,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啊。

鲤吹悄悄地贴在我耳边说了句:“神上,她没有你万分之一美。”

我心里舒服多了。

我们看见小娘子的同时小娘子也看见了我们,我心想以千梧乡和麒麟丘的交情,她名义上也该算是我的嫂嫂,如今见着了,我也不好装作不认识,便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算是和她打过了招呼。

见到我笑的一瞬间,小娘子的脸色蓦地煞白,活像见了鬼似的。

我摸摸下巴,这可真新鲜。我这张皮相好说歹说也是在“神族十大美女排行榜”占了个名次的,此时我的表情应该还算和蔼,就算不能让小娘子一见如故,也不至于将她吓着吧?

小娘子走到我面前给我行礼,留心一看便可发现她的小身板有些哆嗦,明显是在怕我。

“奴给初月玄女请安。”她诺诺道。

我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你认识我?”我能闻出她身上的麒麟气息,然而论修为,她应该闻不出我是只朱雀吧?

小娘子点了点头:“奴曾见过神上的画像。”

我嗯了一声。我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淑女,有人见过我,将我画了下来也是可能的。想通这层,我扬起一个善意的微笑,示好道:“说来惭愧,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介不介意告诉我?”

小娘子猛地一哆嗦。

奇了,这真是奇了,难道我在扬起“善意的微笑”时嘴角抽搐了吗?不然她怎么活像我不是问她的名,而是想要她的命一样?

小娘子连头也不敢抬起,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奴……奴和唐涧大哥是真心相爱的,求神上不要为难奴。”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那一颤一颤的双肩来判断,这小娘子多半是哭了。

我很莫名其妙。

身旁的鲤吹应该和我有同样的感觉,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鲤吹撑着下巴,疑惑地低声道:“我家神上只是问一下你的名字,关你爱不爱你唐涧大哥什么事?你不肯说就算了,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家神上欺负你了呢……”

小娘子双肩猛地一颤,下一刻,她竟然朝我直直跪了下去!

“奴不是故意的,求神上不要怪罪……”

小娘子一边哭一边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掉泪,不一会儿,麒麟丘那干燥的土壤就被她的泪珠湿得斑驳。

我彻底惊呆了!

好一会儿,我才记得要伸手去扶她。

然而,我的手刚伸到半路,就有一只手比我更快地伸了过来,修长的指骨,分明的指节,这样的手握起剑来最是好看。这只手握住小娘子瘦弱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我的视线顺着小娘子的起势往上移,然后,我坠入了一双冷漠如冰湖的眼睛。

我的心猛地揪紧。

竟是风破。

小娘子靠在风破的怀里,眼角处犹有楚楚可怜的泪痕,仿佛是真的吓坏了,她扭头看风破,红唇颤抖地唤了一声:“阿涧……”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我感觉到风破身上的气息似乎更冷了。我双手环住自己,搓了搓手臂,看着风破抬起衣袖,他动作轻柔地替小娘子拭泪,等到小娘子终于停止哭泣,风破语气僵硬地开口:“你是我麒麟丘即将迎娶进门的少夫人,除了九重天上的天帝和天后,其他人都没有资格让你下跪。”

风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但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他果然是误会了。

我心底忽然一阵发冷,风破连问都没问,只看到小娘子跪在地上,就认为是我让她跪的,人家常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这句话倒也不假。

英雄救美固然是个好戏段,但我不甘心当那被万人唾弃的冤大头。风破心疼他的新娘子可以,但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被冤枉,别指望我会闷不吭声吞下去。

我撇撇嘴,开口向风破解释:“风破君,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人打断,来人有一副很好听的嗓音,醇厚似美酒,低沉似弦鸣,还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那,本太子又是否有资格让麒麟丘的少夫人下跪?”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紫朔。

紫朔步态从容地走到我身侧,然后站定。风破眼中只有他的小娘子,他不理我可以理解,但不知为何,紫朔竟也视我若无物,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仿佛蒙上了夜雾,落在对面风破和他的小娘子身上,无须说话,身为九重天帝储的倨傲与尊贵便已显露无遗。

我心下一喜,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太子太子,你的正事谈完了吗?”

一刻……两刻……等了三刻,太子殿下还是没理我。

我顿时回到了现实。

现在的气氛,好像不太适合我和他闲话家常来着。

对面的风破拥着他的小娘子,小娘子肩膀一抖一抖的,风破周身的气息仿佛沉到了冰湖底,而我身旁的紫朔,不说话不笑的时候,委实也没有多和蔼可亲,多让人如沐春风。

我不由得便记起了紫朔接受万仙朝拜时的情景,彼时他坐在终明殿的金玉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睨着殿内的众仙,一双眼睛似包容了天地万物,又似空无一物,那凌驾于四海九州、超脱于凡世红尘的姿态,让人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未来的天地之主。

那时紫朔的眼神,和现在的差不多。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啊,现在的气氛,好像似乎可能有那么一点剑拔弩张?

空气宛若凝结成一把紧绷的弓,仿佛有什么正无声地慢慢酝酿。我眨了眨眼睛,觉得当今太子和战神真是不团结,想着想着便记起了紫朔出场时说的那句话,这个……误会是不是有点大了?

我正想解释,风破已经开了口,神情不卑不亢:“我明白了,但是内人如今正怀着麒麟丘的子嗣,不便下跪,请太子允许我代替她。”

风破的话犹如一个闷雷在我脑中炸开,把我的思绪炸得一片空白。

小娘子怀孕了?

小娘子竟然怀孕了?

我瞬间忘了要说什么,目光怔怔地落在小娘子的腰腹间。经风破这么一提醒我才留意到,小娘子的腹部微微隆起,那里面正孕育着她和风破的孩子。

我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我无意识地揪紧了紫朔的衣袖,一直没有动作的他突然反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对上他担忧的目光,我仰起头,冲他扬起一记“我没事”的微笑。

我抿了抿嘴唇,对小娘子道:“既然怀有身孕,就要照顾好自己,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小娘子看我的眼神仍有些惧怕,怯怯地点了点头。

我转头看向风破,毫不心虚地盯着他:“风破神君,不是我让尊夫人下跪的,我从来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太子殿下也只是想帮我讨个说法,本就是个误会,你现在当然也不用这么正经地跪回来。”我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不知道是我在麒麟丘恶名昭彰还是怎么的,她好像很怕我,我本来只是想问问她叫什么而已……”

风破眼底似乎有什么闪烁了一下。

直到现在,他仍是没有看我。

静默了半天,小娘子慢腾腾地离开风破的怀抱,怯怯地瞄了我一眼后又急忙垂下眼睑,声如蚊蚋道:“奴家姓苏,因在家里排行第七,取名为苏小柒。”

“小柒小柒,倒也是个可爱的名儿。”我微笑,有些无奈道,“如果一开始你就这么听话,现在就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了。”

苏小柒略微尴尬地垂下头。

我仰头望着天,麒麟丘的天穹千万年如一日的清澈湛蓝,而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改变。我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有什么需要说的,我勾着紫朔的手臂,笑吟吟道:“太子,你和风峦帝君的正事谈完了吧?我们一起回去吧?”

紫朔默默地凝视我。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掐诀招来了飞云,半挽半扯地和紫朔踏了上去。鲤吹见状便要来蹭,我嫌弃地伸出一只手挡住,理直气壮道:“你的招云术练了这么久还是那么差,快抓紧机会多练练。”

鲤吹撇嘴:“这里离千梧乡很远的啊……”

我才不理她,施施然挽着紫朔离开了。

待麒麟丘的屋顶渐渐隐去,估计鲤吹追不上了,我才松开紫朔,颤颤巍巍地跌坐在飞云上。

“太子啊太子,这个世界凌乱了啊,看不出斯斯文文、冷冷淡淡的那么一个人,居然会和人家姑娘搞未婚先孕,真是人面兽心啊,衣冠禽兽啊,败絮其中啊……”我碎碎念地骂道。

紫朔也随我坐了下来,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右膝上,他不看我,也不说话,目光悠远地落在云端,那里一行白鹭正扑棱着洁白的翅膀乘风直上,于夕阳里剪出几抹优雅的阴影。他发尾随风飘起,侧脸的轮廓比世间的一切景色都要美好。

忽然听得他低低道:“小满,我在这里。”

我骂声骤停,下一瞬,急忙举起双手捂住眼睛。

他叹息一声,伸手搂过我的肩膀。我的嗓音有些哽住:“我是不是很没用?说真的,我真以为自己不在乎的……他不理我的时候我不觉得什么,他为苏小柒出头我也不觉得什么……”我抽了抽鼻子,“可是你现在这么一说,我突然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原来最催泪的,不是别人的冷眼,而是他的一句关怀。

“小满,你可否想过,这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放开手,眼泪没能流出来,眼睛却被我压得一时眼前发黑。视线看过去,我只觉得紫朔的一双眼深邃幽远,如雾里看花,隔了纱看美人,隔了湖看天上的明月,怎么看也看不清,却还是觉得美。

我又抬手去揉眼。

“好了,别揉坏了眼睛。”他制止我,然后抓住了我的手,也许我瞪着眼睛看他的样子有点蠢,他微微勾了勾唇,“想不到就想不到,以你这脑袋,我也没指望你这么快就能想通……反正等了你这么久,也不心急这一两天,你开心便好。”

“我懂了。”

我严肃地点头。

紫朔的神情有些惊异:“你……懂了?”

“懂,当然懂。”我磨着牙,很不爽道,“太子殿下,我懂了你刚刚是在鄙视我的智商!”

第四章  山市祭月

风破大婚将至,我又到了智商不够用的时候——我不知道要送什么贺礼。

本来这贺礼的事应该由千梧乡的主人操心,无奈我阿爹是一位十分忙碌的神仙,他不分昼夜地和六位阿娘在麻将桌上厮杀,实在分身乏术。我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理所应当要替阿爹分忧。

是日,我自告奋勇地跑到梧桐树下的麻将桌旁,大义凛然地向阿爹禀明了我的来意。阿爹掀起眼皮懒懒地瞟了我一眼,很干脆地拉开麻将桌底下的抽屉,拿出一袋银子塞给我,交代道:“别太寒碜了。”

我笑呵呵地直应了几声“好的”,接着转过身先将部分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衣兜,然后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备礼之路。

神族已经将近有五百年没举行过婚礼,最近的一次是天帝的弟弟、紫朔的二叔杭白殿下迎娶雍州的一条小蛇精,那次千梧乡送上的贺礼是我在山市寻得的,杭白殿下和小蛇精都很喜欢,于是,我掐准了山市开市的日子,又跑了山市一趟。

下期预告:掐准山市开市的日子跑去山市,到底有什么神秘的发现呢?一向嘻嘻哈哈的初月又为何在山市突然爆发了起来?正当自己尴尬不已的时候,人群中又出现了来拯救自己的人,那个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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