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槐村”的良心
2014-05-10王安庆
王安庆
2006年我在八里沟景区任总经理时,结识了陈默。她当时任《西部时报》记者。在以后的不断交往中,印象至深的是她的至善、至真的人品。三年前她和我商量写书的事,我觉得中国农民是一个占全国人口百分之六十多的伟大群体,他们为新中国的建立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是历次政治运动的主力,也是被冲击者,可是在我们现在的文学作品、电影、电视中表现的并不多,特别是从解放初期到“文化大革命”这一段触及灵魂的历史更为少见,我建议她写这段农村历史。她写了,让我没料到的是她那样善于取材。如果说文学作品是生活中的一滴水,那么她取的这滴水,可映照大海;如果说文学作品是一块石,那么她取的这块石,是支撑狂风暴雨的基石;如果说文学作品是一块玉,那么她把农村这段难忘的、不平凡的、血和泪、激情与豪迈的历史串起来,闪耀的是迷人的光芒。
陈默是中国亿万善良妇女之一,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会抓住主流,采撷美丽妆点生活,也只有她这颗朴实、博大、宽宏的赤心才能写出人间大爱的作品。
《天槐》是良心之作,《天槐》是良心的见证,“天槐村”是中国亿万农民村之代表。陈默之所以紧紧抓住“良心”二字,用洋洋洒洒几十万字来解读它,就在于作者的良心所在,既是写小说中的槐花,又是作者为一直珍藏在她心灵深处的“母亲的往事,乡亲们的往事,我们这一辈人的往事”树碑立传。正如出版人所言,《天槐》是“一部中国农民六十年风云史诗”,写的是“一段超越血缘关系的亲情”,“一个把政策溶解在良心中的基层党支部”,“一群挺直腰杆拍着胸膛走路的人”。
作者以“良心”为主线,用“善”“恶”解读这段历史,可以说是文艺作品中一种独特的表现手法,也是陈默自创的一种风格。
书中的每一章都有着震撼人心的爱,每一节都让人沉思、掩卷拭泪。
主要人物槐花是共产党员、天槐村的妇女主任,更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收养了一个地主的儿子、一个国民党的儿子和一个右派的女儿,还有她自己的女儿。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特殊家庭里,他们相依为命,荣辱与共,一起走过了60年。在这60年里,槐花把别人的孩子看得比自己的亲骨肉还亲。为了别人的孩子丢失了自己的孩子;她让别人的孩子吃自己的奶,让自己的孩子吃羊奶;在生死关头,她让别人的孩子逃生,把自己的孩子留在敌人的枪口下。三年自然灾害她给别人的孩子偏吃,亏自己的孩子,“文化革命”他让自己的女儿顶替国民党的儿子,去游街、挨斗。当她的亲生女儿流泪质疑时,她意味深长地说:“因为你有娘在跟前,再委屈也不委屈,他们没亲爹亲娘在跟前,不委屈也感觉委屈。”一种超越血缘关系的亲情在这里形成,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人性的光芒,更是割不断的民族之情。正如书中写的:“天是那样的蓝,地是那样的厚,人在中间走恩恩怨怨咱丢后头。拉着你的手,拉起他的手,情也有,恨也有,一个大家庭咱不能分手。抓一把黄土撒在那四海五洲,世界的大舞台咱同歌共吼……”
书中写了人性的美,也写了党性的美。辛泰豪、梁义、槐花、山花等是最基层共产党干部的代表,他们用良心凝固党的千秋大业,用良心为一方群众撑起了遮风避雨的大伞。辛泰豪为了全区的发电厂建设,为了让一个工程师继续工作,坦然地甩掉了官帽,自己抓了一顶右派帽子戴上,共产党干部的形象一下子光芒四射。他说:“不要把官帽顶在自己的指尖上盯着转,围着它去工作去行动。为了国家、为了群众该不要的时候就要像包公一样上交。”他唱道:“畅胸怀把风雨抱揽,莫道天下不安。”槐花为了给群众保住那两袋救命粮食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她说:“人命比名声重要。”……
“权力”可以象花一样绽放出无限的美,也可以像洪水泛滥出无尽的丑恶。书中也写了辛泰槐、朱谢峰等人的人性“恶”,“恶”利用了“权力”“运动”害人,最终也害了自己。
文学是一种感悟,让那些头顶着为人民服务帽子的干部别再发出鹦鹉之声,别再为了乌纱帽害人误民,拿出“良心”做事就是万民之福。我想这也是作者想让读者感悟的吧。
历史是沉重的,但是作者没有让人一直感到沉重,辛泰豪说:“我们天槐人是笑着走过来的。”天槐人乐观的对待生活,乐观的处理苦难,他们在困难面前没感到难,没感到苦,他们勇敢面对,认真解决问题,因为他们有信念。从山村的戏台上、红薯地、红萝卜地爆发的笑声荡气回肠,让读者心轻气爽,昂扬向上。
中国农民是善良的,但善良并不等于缺少知识和智慧,也不是“傻帽”的代名词,陈默写的农民是聪明、智慧、善良,而且有着正确是非观的农民。
读她的书,是一次灵魂的震撼、洗涤、升华……
当一个养母把当了县委书记的儿子交给了香港归来的亲生父亲,把企业家的儿子交给了台湾回来的亲生父亲,中华民族的大家庭在“善良”“良心”中被融化,本是一家亲,不能再分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