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天,在中国驻苏联大使任上
2014-04-29
1926~1930年,张闻天在莫斯科,他的名声很大。他是在美国留学之后到达莫斯科的。他的英语水平相当高。到苏联后,他又很快掌握了俄语。
1951年4月,张闻天接替王稼祥任驻苏联特命全权大使。赴任前夕,我到景山后街他的住处拜访了他。他离开苏联已有20多年,对苏联现状不大了解,我却在近两年陪同刘少奇、毛泽东、周恩来到莫斯科往返数次,所以他抓住我要了解苏联近况,他提了许多问题,我尽自己所知,都一一回答。
张闻天任驻苏大使期间,正是中苏关系友好的高峰期。两国政府和两党中央的往来,都是互相直接接触,完全用不着经过外交途径,往往是我们代表团到达莫斯科之后,张闻天才知道,大使馆的任务,则往往由代表团团长直接交代。这就使得大使馆的工作相当被动和困难,工作量也很少。使馆工作人员不免有些意见,不安心。但张闻天却不曾有意见,他从实际情况出发,规定使馆人员除日常工作外,一律学习,提高自己;并要求大家结合学习搞些调查研究。这一措施,既发挥了他的特长,又表现了他的进步。使馆人员安心了,理论上长进了,工作做得更好了。中国党、政代表团在莫斯科期间,大多数的会谈场合都是请张闻天参加的。
张闻天驻苏期间,同苏联领导人的关系非常友好,尤其是同外长莫洛托夫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1954年,张闻天加入中国政府代表团出席了日内瓦会议。在会议的全过程中,周恩来同莫洛托夫有着频繁的接触和会谈,张闻天几乎每次都参加了,不过他不轻易发言。尽管如此,仍然可以看得出莫洛托夫对张闻天是十分尊重的。
4月30日,莫洛托夫为了帮助我们在外交上打开局面,征得我方同意,在他的住处为中英两国首席代表周恩来和艾登及其他重要成员举行了一次招待会。这是中英两国外长第一次直接接触,张闻天也出席了这次招待会。宴会后,莫洛托夫、周恩来、艾登在会议厅里座谈,我应邀作陪。张闻天同他直接用英语交谈,我只能听懂大概,张闻天还要不时为我翻译。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这个英国副外交大臣是个道道地地的商人。他20年代后期到过上海,在十里洋场进行过激烈的角逐。此时,他的一身仍然散发着买卖人的气味,相形之下,更显出张闻天那种学者风度的高雅。
日内瓦会议后不久,张闻天向中央提出了卸职报告,要求回国工作。按常规,大使卸职,应向驻在国政府外交部打招呼。而我国政府由于同苏联之间不讲究礼节和程序已习以为常,所以中方未征求苏方意见,也未打招呼,就同意了张闻天的请求。莫洛托夫得知后,感到非常意外和突然,想挽留,又不便开口,十分焦急不安。他不明白:是苏联有对不起张闻天的地方还是张闻天犯了什么错误?他让苏联驻中国大使尤金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并争取张闻天留任。
我当时任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局长,同时负责毛泽东和中央领导同志的俄语翻译,所以同苏联人打交道较多,同苏联驻华使馆人员来往也较多,对张闻天要求回国的经过我也是了解的。有一天,尤金请我去“吃茶”,见面之后,方知是为了打听张闻天卸任回国的原因。我告诉他:卸任是张闻天自己提出来的,不是他犯了什么错误,也不是苏联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完全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没有任何特殊原因。尊重他自己的意愿,继续留任是不可能了。
张闻天这次回国之后,我就很难见到他了,至于他在1959年的庐山会议上坚持真理、直陈大跃进的缺点和偏差、为彭德怀辩护,则已是尽人皆知的事了。
张闻天永远是心底坦荡荡,他是善于思考、有远见、有独立见解的人。他既不迷信、不盲从,也不固执。人各有所长,为什么偏要对他求全责备呢?
(摘自人民出版社《毛泽东的翻译——师哲眼中的高层人物》 口述:师哲 整理:师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