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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好诗若繁花

2014-04-29本刊编辑部

星星·诗歌原创 2014年6期

众所周知,一个人老了之后,容易思维僵化,墨守成规。但华万里却不是这样,毫不夸张地说,他可谓当今诗坛的一个异类,72高龄的老诗人了,竟然还将诗歌写得大气开阔、恣意汪洋,全然不落俗套。稍显遗憾的是,5月6日,在四川师范大学文理学院二校区举行的2013年中国·星星年度诗人、诗评家奖的颁奖典礼上,华万里因为重病住院而不能到场领奖。他的学生、青年诗人白月在上千名师生热烈的掌声中,替他登台领奖,并替他宣读了一份感情真挚,而又热烈如火的获奖感言。正是诗歌,让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活得越来越年轻。

与华万里那种一气呵成、文不加点的写作速度相比,另一个获奖的“老”诗人徐钺则缓慢得多,他的写作是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地挤出来的。作为年度大学生获奖诗人,现在北大读博的徐钺,如果明年博士顺利毕业,那距离他考进北大本科已经整整14年了,在大学生诗人里,他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家伙”。而正是这种“老”,让他获得更丰富的人生经验和睿智成熟的思考,从而在大学生诗人中脱颖而出。

陈超作为年度诗评家获奖者,最后一位登上领奖台。他在获奖感言中提出了诗歌批评应该坚持的两种向度:个人化历史想象力、精神重力与个人词源。在发言的最后,他高度称赞了文理学子的朗诵水准(颁奖过程中穿插了学生们朗诵获奖者作品这一环节),认为其中的某段朗诵,超过了央视的新年新诗朗诵会。

颁奖仪式最后在文理学子们激情澎湃、青春飞扬的文艺演出中缓缓落幕,出席颁奖仪式的领导、诗人纷纷表示,这是当下为数不多的气氛热烈、别具一格的诗歌颁奖仪式。

当日下午两点,本刊全体工作人员和陈超、徐钺以及诗人,与文理学院的大学生诗歌爱好者们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座谈。座谈会的主题叫“诗歌写作的青春期”,陈超、徐钺,还有本刊主编梁平以及诗人,都纷纷表达了各自对青春期写作的理解和认识,并解答了大学生诗人们在创作过程中的种种困惑和疑问。尽管大学生们的部分提问很幼稚,但从他们渴慕的眼神中,可以真实地触摸到他们内心深处那一团炽烈、滚烫的诗歌之火。

梁平主编说,一个人如果总是沉浸在青春期写作中,那就不配称之为诗人。这是对大学生诗人们提出的殷切期望和深深鞭策,希望他们不要一味地流连在个人的青春情绪和青春感觉中,不要徘徊在青春的心理迷宫中找不到出路。当然,对于大学生诗人来说,单向度的生活、相对短缺和狭隘的人生体验,使得他们的写作更多地停留在青春期,这是可以理解的。在当下他们最重要的是锤炼好诗歌的技艺,掌握好诗歌语言的敏感度,随着他们生活积累的丰富、人生阅历的增加、知识结构的完备,他们会在很大程度上自觉地关注现实、打量人生、拷问生命、回顾历史和把脉时代,他们就会走出青春期写作的影子。

是的,有一个美好的青春,就会有一个美好的诗歌的未来!

华万里获奖感言

1987年,我获得了《星星》诗刊诗歌双年度创作奖,时隔26年,《星星》又将2013年年度诗人奖颁发给我,让我感到既意外又惊喜,这是对我的激励,对诗歌的尊重。我今年72岁,从事诗歌创作39年了,半生与诗歌为伴,与诗歌同行,认诗歌为信仰,以诗歌为光荣。青年时代,是诗歌让我得到了爱情;危难之际,是诗歌让我突破四面楚歌。没有诗歌的民族,是没有文化的民族;没有诗歌的国家,是精神匮乏的国家。没有诗歌,我的生存就失去光彩;没有诗歌,我的词语就会陷入绝境。 感谢诗歌,让我永远年轻。

徐钺获奖感言

感谢《星星》诗刊将这一重要奖项授予我。

我感到荣幸,并不为任何虚荣,而是切实地感到诗歌所给予的尊重。在如今的中国诗歌界,诸种“认证”已经成为大量写作者用以标榜自己的标签,有时甚至会成为建立自信心的基础;我并不认为有多少诗歌奖能真正严肃地给予诗歌本身的尊重,但毫无疑问,《星星》诗刊的“年度诗人”奖即是能真正严肃地给予诗歌本身的尊重的,我也最为信任的。这种信任不仅来源于《星星》诗刊本身的权威性,也来自于它多年来对年轻写作者切实而认真的关注——这是值得尊敬的。

没有任何一个严肃的文学创作者会将获奖当作重要的目的,但另一方面,获奖对他们却有着事实上的重要性。这次获奖会使我重新观察过去和现在的自己,看到我所拥有的和尚未拥有的,并更富技巧地面对诗歌和写诗的人。更为重要的是,我依此认识了很多人,包括《星星》的梁平、龚学敏等各位老师,这对一个处在学院中略显封闭的年轻人来说,是一种不同的体验。

当被问及职业时(这在最近几年时常发生),我常常感到惭愧,因为时至今日,我仍然是一个“无业者”。我仍然是一个学生,事实上,我也比大部分人在高校修习的时间要长;如果博士论文顺利,我应该会在明年毕业,而那距离我考入北大已经过去十四年了。对于诗歌写作来说,这种经历的好处在于我可以处于一种相对“无功利”的状态,不为生计考虑,不关心对“诗坛”的经营,甚至可以始终将自己看作一个刚起步的诗人;而缺陷也是明显的:我处在某种单向度的步伐之中。

我希望《星星》诗刊的褒奖能够丰富我自身的质地,诗歌质地和性格质地,使我在以后的学院生活中(如无意外,我会留在高校中任教)更清醒地面对诗歌的疆界。作为一个诗歌新人——我在接下来漫长的岁月中都会是一个诗歌新人——对自己的探索和发现是至关重要的,有时,这个新人会被善意的力量推一下,以免他过于沉溺于固有的位置,使他警醒,使他更清晰地辨认自己。

非常开心能在成都领取这一奖项,我喜欢这座城市,它有着丰富的口味和徐缓的步伐,而对诗歌来说,这两者也同样重要。

再次感谢《星星》诗刊的各位老师。

陈超获奖感言

有幸获得“2013年中国?星星年度诗评家奖”,深感荣幸。我对《星星》诗刊、四川师范大学文理学院、年度奖评委心存感激。从青年时代至今,我一直未曾离开诗歌批评和创作,最重要的原因只是源于内心的热爱。与诗歌有关的事,常常会给我带来酣畅的快乐。

当然,我曾猜想过,自己的工作除去快乐外,或许还有一点理论、批评上的价值。得知获得星星年度诗评家奖,使我具体地感到了一种来自内行的珍贵的肯定、鼓励,除非常高兴外,还有点恍惚。我以为,在当下诗坛的诸多奖项里,“星星年度诗人、诗评家奖”具有非常强大的公信力。它始终坚持诗歌和诗论的独立性、探索性、专业性、多元性,以公平、公正为原则,以此有效地对抗遮蔽,鼓励创造。而这些,也是我本人愿意对自己的诗歌批评所做的信义承诺。

近些年来,我的诗论淡化了追询“诗本体”的倾向,我考虑的中心问题变为“个人化历史想象力”在当代诗中出现的历史条件,以及进一步自觉实践它的可能性。我想实践一种以话语的历史生成为重心,同步激活文化阐释和文体探寻的综合批评模式。

我曾写过一篇名为“精神重力与个人词源”的文章,它既代表着我对现代诗之价值的基本认识,同时也是我的诗歌批评的基本论旨。我以为,对现代诗而言,诗歌外在的型模“成规”,还不是决定性的,决定性的是那种“表达现代人对生存的特殊感受力的特殊语言”,即现代诗的意味和表达其意味的话语方式,是同步发生、彼此选择、彼此发现的。这决定了优秀的现代诗,不仅是特殊的修辞技艺,也是诗人试图揭示和命名生存、历史、生命、文化中的噬心困境,所产生的“精神重力”。而且,这种“精神重力”体现在诗中,也并非类聚化的“代言人”式表达,而是来自于诗人个体生命体验所浸润的“个人词源”。在现代社会,先锋诗歌要为捍卫个人心灵感受的价值而申辩,诗人虽然要处理个人经验中的公共性,但更专注于公共经验中个人的特殊性。诗人寻求个人化的语言,个人化的书写、命名能力,常常将公共化的语词变为个人“发明”般的新词,像是汲于“个人词源”的深井。

我以为,诗歌批评也同样应该坚持这两个维度。这样将有助于我们的批评在新的历史语境下如何衡估“诗与真”的关系问题。在此,“精神重力”和“个人词源”,是在对话关系中展开的两个相互激发、相互平衡、相互吸引——简言之,是“相互赠予”的因素。对现代诗而言,缺乏“个人词源”的“精神重力”,时常会沦为空泛的见证式表态;而没有“精神重力”在其中的“个人词源”,则常常沦为微不足道的私语化“遣兴”。正是成功的个人心灵词源,赠予精神重力以艺术的尊严;而精神重力,则赠予个人心灵词源以具体历史生存语境中的分量。“吾侪所为关天意”,愿以此共勉。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