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秘密
2014-04-29艾斯戴尔·撒加/似水年华/译
一位23岁的年轻姑娘站在沙滩上忙活着,她正在为即将开始的厨艺大赛做准备。站在厨具前的她眼睛紧紧地盯着裁判嘴里的口哨,焦急地等待着裁判发出比赛开始的讯号。这是一场名为《超级大厨》的电视真人秀节目,这期节目的主题是“蒸草莓”!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裁判刚刚从他们的厨具中拿走了平底锅。当其他选手都在苦思冥想时,她灵机一动,把草莓夹在黄瓜片之间,然后放到电热盘上加热,她相信这个妙招一定能打动评委。很快,比赛结束的倒计时声响了起来,她却发现草莓不见了,盘里只剩下几片烤蔫儿了的黄瓜片,而她的对手正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看到这一幕她既生气又尴尬,没等裁判宣布结果就逃离了现场……欢迎来到Onironaute网站!Onironaute是一个在线交流论坛,人们可以在这个网站上与他人分享自己记忆最深刻的梦。
很多人都感慨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当今社会与几千年前的社会相比,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不过仔细想想,至少有一件事是亘古不变的:那就是我们的梦,那些总是扰乱我们心绪的梦。在梦里,我们会置身于一个不真实的场景,周围混杂着或陌生或熟悉的人,时间与空间也都会发生错乱。Onironaute网站的创建人之一罗尼说自己曾梦见在火车站站台地下通道里踢足球,而和他一起踢球的人竟然是美国总统奥巴马!一位35岁网友讲述自己在梦中回到了高中校园。坐在教室里的他手里拿着瓶酒,激动地向老师解释如何用酒擦玻璃。可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光着屁股坐在板凳上!除了他的同桌,还没有人发现这件事。他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奇迹出现了,就在老师转过头写板书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正好挂着一条牛仔裤。他一把将裤子拽了过来,迅速起身穿上了它……
这些梦都十分荒谬,但科学家们却能从中找到有价值的信息。科学家曾招募了一批有耐心的志愿者,要求他们将自己每次做梦的内容都记录下来,并寄存在“梦的银行”里。后来,“梦的银行”里“存款”越来越多,仅美国圣克鲁斯大学就贡献了2.2万份有关梦的资料,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也有1万个梦存放在“梦的银行”里。科学家们用数据统计程序将“梦的银行”搜集到的梦进行整理与归类,以便更好地研究我们在夜晚到底会梦到什么。在这庞大的梦的数据库里,有一部分与性有关,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春梦”,其中,男性做春梦的频率(4%)要高于女性(0.5%)。为什么科学家们会对梦的内容这么好奇?因为如今梦的内容已经成为了一项很严肃的研究课题,对梦的研究就是对大脑运转机理的探索。
对梦的研究进展十分迅速,要归功于两种革命性工具的诞生。第一个是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技术(IRMF),该项技术能为我们呈现出正在运转的大脑的图像(成像原理与消耗氧气有关)。另一个工具则是脑电图描记术,它能勾勒出我们大脑的自发性生物电位的图形。这两项革新性技术的运用使得神经学家对梦与大脑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这也是自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时期以来,人类在梦的研究领域的又一次重大突破。诚然,在梦的研究领域还有许多假设找不到充分的科学依据予以支撑,但不可否认的是,整个研究的轮廓已经被大体勾勒出来了。
大部分科学家认为,梦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梦是“消化”过往生活中已发生的事,第二种是预测将要发生的事情。我们这里所说的梦指的是在“反常”睡眠(快波睡眠)期间做的梦。之所以称其为反常睡眠,是因为在这个睡眠阶段,我们的身体无法动弹,但大脑却十分活跃,脑波与醒着时非常相似。在反常睡眠阶段人们是最容易做梦的,也是人们醒了之后记忆最清晰的梦。还有一部分梦产生于慢波睡眠期间,虽然人们的身体在此睡眠阶段可以活动,但是梦的内容要比反常睡眠期间的贫乏很多,所以科学家很少研究该阶段的梦。
人们在反常睡眠阶段频繁做梦,更有意思的是,这些梦有可能帮助我们巩固知识。梦将我们白天或者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再次呈现出来,使得我们能够在梦中有效地积累新知识。举个例子,有个年轻人在驾校学习倒车入库,如果他睡觉时能在梦里重现在驾校学习的画面,那么他下一堂课倒车入库时就会更加得心应手。哈佛大学研究员做过一个实验,他们找了几名学生一起玩同一款迷宫类游戏,一段时间后,让学生们回家睡觉。第二天当学生们再次来玩这款迷宫游戏时,研究人员发现那些晚上做梦梦到迷宫游戏的学生要比其他人玩得更加熟练。
做梦对强烈的情感也能产生作用。白天,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些让我们情绪波动很大的事情,当这些事在梦中重现时则是以一个相对舒缓的版本出现,也就是说我们在梦中不会像现实中那么激动,而这一版本将会记录在我们的记忆当中。做梦时,大脑能够平复我们现实生活中不安的情绪,减少我们的痛苦。
但并不是所有梦都来自于现实生活。有一些梦的场景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比如被炒鱿鱼后第一天到新的公司上班的情景,婚礼的情景,乔迁新居的场景等等。这种类型的梦就像话剧正式演出前的彩排。对于滑雪运动员来说,如果能在比赛前梦到比赛的场景将有助于他们取得好成绩。在滑雪比赛前,教练通常会要求运动员们记住赛道的每一处转弯,让他们在脑海中反复回忆赛道的画面,以便比赛时能更好地发挥水平。而做梦与此举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梦中的场景是潜意识里产生的画面,对于滑雪运动员来说,睡觉时梦到赛道要比清醒时想像赛道更加有效。
夜间奇怪的动作
入睡后,大脑会停止发出所有“动”的指令。当我们梦到自己在奔跑时,大脑控制跑步的区域就会运转起来,与清醒时并无两样,但是表现在身体上却与清醒时截然不同:即使大脑已经运转起来,但我们却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这是正常人的表现,帕金森患者则不一样。在做梦时,他们的大脑在发送指令时会出现异常,表现在身体上就是肢体剧烈晃动、说梦话。
62岁的帕金森患者乔治在做了一个令他感到不安的梦后决定去医院咨询医生。在他的噩梦里,他与一名陌生人厮打在一起,第二天醒来后妻子向他抱怨说昨晚被他打了好几拳,而他对此毫不知情!“不知道怎么了,我经常做与别人打架的梦,各种版本都有。”看起来十分斯文成熟的乔治不解地说,自从在几十年前过了青春期之后,他就从未与别人起过争执。“最近一段日子我会经常梦到自己面前有许多狂吠的恶狗,于是我就一直朝它们大声吼叫,威胁它们,直到它们落荒而逃。”
乔治同意和法国硝石医院的研究者配合实验。他坐在病床上,对面墙上安装着一个红外线摄像机,乔治要在这间病房里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研究人员将围绕乔治拍一部电影,电影名字就叫做《与乔治共度的一晚》。这部长达7小时的黑白电影绝不会出现在戛纳电影节上,因为电影画面很暗,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即使是对梦十分感兴趣的研究人员也得在快进模式下才有耐心把整部片子看完。但对于研究人员来说,它是十分宝贵的资料。“乔治跟很多人一样,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做噩梦,其实是因为我们对那些最难缠的梦记忆最深刻。”研究人员说,“在7小时里,乔治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平静的样子,感觉他似乎是在和什么人交谈。他的嘴唇不停地动着,手上还辅以动作,偶尔用手指指着某处。”在硝石医院研究者自2006年以来保存的影像资料之中,有各种各样梦的视频。其中一组视频的主角是一个叫马尔索的男人:有的视频里,已经戒烟的马尔索手上会突然做出一个拿香烟的动作,然后对着嘴抽起来;已经退休的木匠马尔索也会掏出一把虚拟的榔头,对着另一只手里虚拟的钉子工作起来;很久没踢足球的马尔索还会饶有架势地摆出一副射门的姿势。这些动作都是马尔索在床上,在他睡着时完成的,而且会反复出现。
清醒梦
近来,研究人员对一种叫做“清醒梦”的现象很感兴趣。这些清醒梦者在做梦时能保持清醒的意识,甚至可以控制梦的内容,有人天生具备这种能力,有人则是经过后天训练才获得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清醒梦者一直被外界误解为是在胡说八道,直到最近神经学家们才为他们正了名,证明他们确实能在做梦时保持头脑清醒。今年1月,法国Arte电视台播出了一部名为《清醒梦者的神秘世界》的纪录片,片中提到,目前世界上有5%-10%的人能做清醒梦。
目前世界上只有测谎仪,却还没有测梦仪,发明测梦仪就是研究者新的奋斗目标。有极少一部分清醒梦者拥有超强的控制力,在睡觉前,研究人员会与他们商定好暗号,一旦他们在做梦时场景发生了变化,他们就要按之前说的把眼睛从左边转向右边,这种做梦者与外界交流的行为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他们真的做到了!与这一小部分“超人”不同的是,大多数清醒梦者只是觉得能控制梦是件很好玩的事情。38岁的桑德里娜是法国格勒诺布尔的一名高级工程师,是位无神论者,平时做事的风格也非常成熟与稳重。她在网上创建了属于清醒梦者的“捉梦”论坛(Attrapersonges)。很快,来自世界各地的2500位清醒梦者注册了论坛会员并参与了讨论:有的人在梦里控制了极光,有的人在梦里去了圣诞老人家里坐客,还有的人在梦里变成了一只小动物。桑德里娜说她在梦里想变成一条龙,但是失败了,后来她又想变成一只黑鸭子,这次她成功了。
去噩梦的尽头看看
如今,人们已经找到了能够中断噩梦的技术手段,也就是说,当梦的内容朝不好的方向发展时,我们可以立马让它停下来。除了用技术手段对付噩梦之外,还有一种更有效的应对反复做噩梦的方法。这种名叫“想像操练治疗”(IRT)的方法需要患者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训练:首先,患者选取一个自己希望“走到底”的噩梦,回忆这场梦的主要情节,然后自己为它重新创造一个幸福的结局。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患者要在脑海中不断重复自己导演的这场噩梦。比如说,有的人经常梦到自己从悬崖边跌落下来,那么,他就可以反复想象自己在跌下悬崖的几秒后背后忽然打开了降落伞,最终平稳地降落在细草堆上。
患者在脑海里将自己想像的部分与原版的噩梦结合起来,连成一段完整的故事。科学家们认为通过这样不断地训练,患者在睡觉时大脑会逐渐进行“版本转换”,直到最初的那版噩梦被完全取代。
科学与梦之间,还有很多未知的精彩。
[译自法国《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