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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去何从

2014-04-29

南都周刊 2014年24期

朱海滨一直觉得自己干了一份“永远闲不下来、停不下来的工作”。而广州火车站,“好像永远在运转,永远在发车”。在他30年的记忆里,只有一天,它和往日迥异。

“那是2013年台风天,火车站停运,候车室里没有一个旅客,我走在里面,空荡荡的,觉得很不真实”。在广州火车站40周年之际,传出将要拆除重建的讯息,朱海滨和同事们虽然早有耳闻,但第一感觉也是“很不真实”。

他记得,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在广州火车站的最后一次露面,是在2011年2月5日。当时朱海滨“小心翼翼”地拿着录音笔,坐在刘志军身后一米处,“他说话声音太小”。

这个铁路王国曾经的一号权力人物,听完火车站汇报未来“交通枢纽建设计划”后,最后总结道,“广州站地下空间已经不能用了,接下来只能朝空中发展了。北京、上海都已经改造好了,就剩下广州了。”

他这样定义广州火车站的改造:“广州站将是我的收官之作。”7天后,刘志军被双规。朱海滨觉得,“他的话,一语成谶”。

而今关于广州站如何拆除改造的详细信息尚未揭晓。仅有的权威信息来自广州市长陈建华4月初接受记者采访时的回答:“广州火车站的股数不够,所以要扩建。”

“2016年能开建吗?”记者问。“最快。可能2016年都不一定能动得了工。”陈建华答。广州火车站目前仅7个站台,7条到发线,改造后将有20个站台,20条到发线。为此,广州火车站的主体建筑将拆除重建。

拆除改造后的广州火车站,将彻底告别40年中复杂、多元、深刻和暧昧的形象。当然,这也不是广州火车站第一次面临选择。

上世纪90年代末期,由于种种乱象,铁道部一度想拆除重建广州火车站。在2013年出版的《广州城记》中,曾任广州市委书记、市长的林树森提到,铁道部曾批准用10亿元拆掉重建火车站,但广州市政府持反对意见:“广州还有多少‘苏式建筑’?广州火车站拆不得啊!”

此番,告别的时刻终于确定。

“这里我太熟悉了,我闭着眼睛都可以走来走去。”朱海滨有一些不舍:“火车站给了我实现自我的机会,也给了我和家庭一个安稳的生活,还让我不小心见证了时代的变迁。”

不过,有人早在这之前已经和他的广州火车站作别。2010年高铁开行后,邓勃记忆中那个复杂、丰富的典型中国式春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2011年开始,邓勃不再跟拍春运。

时代和列车一道轰隆向前。广州火车站广场的人潮似乎永不落幕。40年光阴流转,不日将拆除重建的广州站,终将目送曾经数十年粗粝而草莽的江湖岁月,和满载车厢的人世悲欢和时代表情。只有火车站主楼外立面的大型电钟,穿越车站四十年不曾停歇的日与夜,目睹拿着车票、扛着行囊的人们一次次归去来。

(本文参考了《羊城晚报》、《广州日报》、《南方都市报》、《文史参考》等相关报道和资料,在此一并致谢。)

2011年8月27日,广州火车站月台上,只有6岁的小女儿谢美玲在父亲谢明中脸上深深一吻,小小年纪的美玲知道和爸爸这一别就要等到寒假才能相见。每年的这个时候,广州火车站可见许多“小候鸟”的身影,即使他们是笑的,也会被火车的鸣笛催得苍白。

站台的记忆

@Hardjelly:

2003年春节,通宵在那接人,见识了:站旁小巷的注射吸毒者;车站广场的公用电话诈骗,一是针对性动手脚后,无论怎么拨打都拨到诈骗团伙那里、接客的人都变为他们,二是远眺别人用200电话卡,走后迅速上前改掉密码;还有无处不在的小偷。受害者多是首次来广州警惕性差的打工者。

@月儿弯弯ZOOMLION:

冰灾那年,春运快开始的时候,从附近一站远的路口开始排队,还好有武警护卫秩序,不然带那么多现金太提心吊胆了。累死累活3个半小时帮同事们买到了六张软卧火车票,一路聊着跟前后都混成老乡啦。

1 2010年“春运”,媒体记者出身的纪录片导演周浩在广州火车站的广场派出所用三台摄影机拍了15天,完成的作品取了一个富有广东特色的名字:《差馆》。那个拥有300名警察的派出所,设在广州火车站0.8平方公里左右的广场上。“它也许是全世界每平方公里警察数及流动人数最多的区域派出所”。

2 朱海滨记得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在广州火车站的最后一次露面,是在2011年2月5日。他这样定义广州火车站的改造:“广州站将是我的收官之作。”7天后,刘志军被双规。朱海滨觉得,“他的话,一语成谶”。

3 2014年4月初,广州市长陈建华接受记者采访时回答:“广州火车站的股数不够,所以要扩建。首先要建一条外绕线,60多公里长,从北边绕过去,外绕以后,它(广州火车站)才可以拆和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