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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志军小小说六篇

2014-04-29

北京文学 2014年5期

高招

高副市长在农业部门及市县领导陪同下站在一块即将收割的麦田前,看到一整块麦田品种统一,麦穗整齐,心情十分高兴。他拍了拍随行的张副县长说:

“看来你们县小麦良种化的程度很高,与你这个分管的同志很有关系嘛!”

张副县长顿时感到浑身麻酥酥的,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县委贾书记,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高副市长在众人陪同下,俯身又折了一个麦穗拿在手上仔细观察,让随行的记者留下特写,又交代了随行人员要认真做好夏收各项准备,争取丰产丰收,再夺小麦单产总产新高后就坐上车走了。

望着高副市长的车队绝尘而去,张副县长还沉浸在幸福之中。这时候,东风镇党委书记赵东风走上前来说:

“张县长,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在镇里吃吧!”

张副县长爽快地说:“好,就在你们镇上吃了!”

一行人簇拥着张副县长来到镇上的一家饭店,在一个最大的包间里坐下。上菜之前,大家轻松地交谈着迎接检查的情况,兴奋之余,县农业局长潘高产突然问赵东风:

“老兄,我记得昨天下午你那块麦田的麦穗还是参差不齐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整齐了呢,你到底用了什么高招?”

赵东风得意地望了一眼张副县长,笑而不答。

凉菜很快上齐了,大家按位置顺序落座,很快推杯换盏,进入一个热闹境地。这时候又有人提起刚才的话题,此时已微有醉意的赵东风开口了:

“诸位取笑了,我哪有什么高招,只是搞了一下临时突击而已。”

见大家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他,赵东风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得意,道出了其中的奥妙:

“昨天,接到高副市长要来检查的消息,说实话我心里紧张极了。选了几块麦田,麦穗品种都有点杂乱,看上去高高低低的。没办法。我连夜召开了几个行政村支书的会议,想出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道。

张副县长也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赵东风。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我只是让支书通知各个地块的户主,让他们把杂乱的麦穗剪下来,乡里以每公斤两元钱的价格全部回收。结果我这个主意一出,各个地块的户主一大早就来到麦田剪麦穗,用了不到两小时就把高出的麦穗剪个净光,乡里一下子收了整整两千多斤呢。”

大家听了赵东风一番话,开始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张副县长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但很快也附和着大家笑了起来。

这时候有一人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他是相邻东风镇的西风乡党委书记李西风。这两人见面正是应了那句俗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只见李西风不紧不慢地说:“何必劳民伤财,大动干戈?我的办法很简单,我只是让乡村干部以检查麦田长势的名义,把高出的麦穗折弯了而已。刚才高副市长检查我们乡时,不是也表扬了我们一番吗?”

众人不禁愕然。

玉镯

他近几年迷上了玉。在他看来,凡是喜爱玉的人都必是高雅不俗之人。

他爱玉,每到商场、古玩城,总是在玉器柜台前流连忘返。那些玉镯、把件、摆件、挂件,各样各色,争奇斗艳,每一件在灯光的照射下,透着或晶莹或绚丽或柔润的光芒,几乎把他的魂都勾了去。有时真正爱得不行,他就让售货员把特别喜爱的玉器拿出来,把玩品味一番,又恋恋不舍地让人家放回去。因为那些玉件价值太昂贵了,以他的经济实力来讲,实在买不起。

尽管他对喜爱的玉器不能拥有,但他却拥有不少玉器类的书籍。这些书籍不仅载有各种玉的知识,而且配有许多传世作品的精美图片,让他同样爱不释手。他把这些书籍时刻带在身边,既钻研有关玉的知识,还能时刻欣赏那些图片,这样也能得到不少慰藉。

久而久之,他成为一名一无所有的玉器专家。尽管没有一件像样的玉器,但谈起玉来却能头头是道,滔滔不绝。比如翡翠的种、水、色,白玉的籽料、山料、山流水料,以及南阳的独玉,辽宁的岫玉等,往往让听的人赞叹不已。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理便得到一种极大的满足。

可他哪里知道,在玩玉的人们中间有一句行话叫作神仙难识寸玉。想想也是,玉作为自然界的绝美之物,每一块玉都不相同,谁能有把握去精确地判断一块玉的质地、真假与价值呢?但他很少去深入地想这些,在某种程度上他是个只说不练的人,充其量是个口头理论家。然而听到的赞扬多了,他在潜意识中慢慢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玩玉的专家。

有一次,出差在外,他照例到当地一个很大的玉器市场去逛。在一间不起眼的商铺里,他发现了一对玉镯,顿时引起极大兴趣。这对玉镯通体透明、纯净,里面飘着几丝蓝花,他凭自己的知识判断这应该是一对翡翠镯子,玻璃种、水头足,那些蓝花行话叫作飘蓝。他让老板把这对玉镯拿出来,在灯光下反复地看,越看越喜爱,便有了想拥有的冲动。他心想这样的一对玉镯老板少说也会开价几万元,若是价格太高了他便作罢。反正这样的情景他经历得也多了,有时他甚至因为觉得价高,连问价都不会去问。而这次他实在太爱这对玉镯了,于是便鼓起勇气问了价格。

不料老板的回答让他喜出望外,一对玉镯老板竟然只开价一万元。开始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待到他确认老板就是要价一万元时,他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和老板一板一眼讨起价来。

然而老板的一番话却坚定了他要买下这对玉镯的决心。老板告诉他,这对玉镯是一个亲戚放在这里的,因为前不久亲戚家有人得了严重的病,花了很多钱,家里十分困难。若非急着用钱,出价几万元人家也不会卖的。

听了老板的这番话,他放弃了继续讨价还价的想法,爽快地拿出一万元,把这对玉镯买了下来。

回去后,他把这对玉镯分别送给了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虹,一个是他的情人雪。不久,雪便极不高兴地告诉他,他送给自己的玉镯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玻璃种,压根儿就是一块玻璃。雪在省城经营着一家大酒店,认识很多有钱的老板,那些人中不乏懂玉的人,是那些人告诉雪玉镯是假的。

他听了雪的话,心里也犯起了疑惑,他知道雪身边那些人的厉害,他们的话大抵不会错的。他又想起了当初买玉镯的情景,更加相信自己上当了。

他让雪把玉镯取下来,拿去作鉴定。鉴定结果让他失望至极:那就是一种玻璃,压根儿不是什么翡翠。

雪对他嗤之以鼻,坚持说他一开始就是欺骗她,终于离他而去,很快投入别人的怀抱。不久,雪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只真正的上等玉镯,不仅种好水头足,而且一半是紫罗兰,一半是阳绿,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足足值个十几万元。

他万分沮丧,一段时间内甚至怀疑一切,觉得人生什么也靠不住。

尤其回到家里,他更不敢正视妻子,不敢去看妻子手腕上的那只假玉镯。

有几次他试着想把真相告诉妻子,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没有这个勇气。

后来他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真相。谁料妻子却只是淡淡地说,不管那只玉镯是不是真的,因为是你送的,所以便觉得是珍贵的。

他猛然明白过来,妻子是地质大学毕业的,学的是地矿专业,她才是真正的玉石专家,对于那只玉镯,她可能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

他不禁感慨万千。

罗锅

罗大国从部队转业以后,分到了乡民政所工作,却因为身材和长相问题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是罗大国的身材有什么缺陷吗?不,恰恰相反,而是他的身材太完美了。要说罗大国服役的部队在哪里,说出来你肯定知道,那是天下闻名的国旗护卫队啊!罗大国在部队干什么?护旗手!就是每天升国旗的时候,那个走在第一排的人啊!那个身高和身材,要求得严啊!身高一米八八,不高不低;体重七十二公斤,不胖不瘦。那身材,可是腰里插着十字架,领口别着大头针练出来的。罗大国在部队几年,每到电视里播放升国旗镜头的时候,家乡的父老乡亲都能在电视上看见他,那叫一个骄傲。

是罗大国的长相有问题吗?不,也是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大眼睛,高鼻梁,浓眉毛,国字脸,一副英俊威武之相。

因为罗大国的身材长相,他不仅成了女人心中的偶像,而且男人们也暗自羡慕。于是就有不少人说起他,这罗大国,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真是一副好官相啊。特别是有一次县委宣传部的一位副部长来乡里检查工作,因为要报道有关民政工作的事,罗大国就作陪了。这位副部长据说懂麻衣相法,平时爱给人观个相,一见罗大国,连声赞叹,夸他有官相,今后一定会飞黄腾达。弄得在场的分管民政的副乡长老大不高兴,整个吃饭时间没有放脸。这以后就有人私下开玩笑叫他罗乡长。这件事后来不知怎的让乡长知道了。有一次乡长见到他,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听人说你有官相,能做到多大的官啊?罗大国心里直发憷。

其实从罗大国看见乡长的第一眼,他就为自己的身材犯愁了。乡长是个矮胖子,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比罗大国整整矮一个头,可那腰却足有三尺多粗,比罗大国的腰粗了半尺有余。俩人站在一起,好像就是一个“10”,罗大国是那个“1”,乡长就是那个“0”,这个“10”可不是十全十美的“10”啊。当乡长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罗大国就从乡长那不自在的目光里感受到了这一点。

事情真的如罗大国所料,不久他就遇到了一件麻烦事,惹得乡长老大不高兴。那是他和乡长一起到外地参观考察,对方迎接的时候,在部队勤快惯了的罗大国第一个下车,不小心走在了乡长的前面,他的本意是想为乡长搞好服务。偏偏对方不认识乡长,见罗大国高大威武,气宇轩昂,眼里哪还会有又矮又胖的乡长,就一把握住罗大国的手使劲地摇着,口里连声说“欢迎乡长,欢迎乡长”,却把乡长给晾在了一边,弄得乡长老大不自在。等到对方知道了谁是乡长后,也是十分尴尬。

打那以后,罗大国处处小心,再和乡长在一起的时候,不自觉地把腰弯下一点,并注意和乡长保持一些距离,不知不觉地竟养成了习惯。而乡长每次有罗大国在场的时候,也总是不自觉地抬头挺胸,看上去竟比平时高大了许多。这样一来,在旁人眼里,两人的身高倒也差不了多少。加上两人的动作神情,一个高傲自负,一个谦卑恭顺,旁人一眼便能看出哪个是乡长了,再没有发生过认错人的现象。乡长慢慢地不再介意罗大国的身高体型,罗大国自己也心安了不少。

过了几年,罗大国回部队看望老首长,老首长一见他,不由得大声喊道:“罗大国啊罗大国,你怎么成了一个罗锅啦!”

不过县委宣传部那位副部长还真有两下子,罗大国还真的让他给说准了。十几年后,罗大国一步一步地升迁,竟然做到了副县长。他的腰杆也重新直起来了,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还真的就是一副好官相。而乡长后来回到县里做了一个局的局长,恰好归罗大国主管。这位局长似乎忘记了当年他说罗大国有官相的那一档子事了,逢人就讲,当年罗县长在乡里工作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他有一副官相、

罗大国听说了,只是微微一笑,从不搭茬。

老干部病房

自从退下来以后,老李处处感到不适应。

一下子失去了那种位高权重,前呼后拥的感觉,老李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他无法适应退休生活,便时不时地发一些无名火,弄得周围人也不自在。特别是老伴,见他无端地摔这打那,不像儿子媳妇那般迁就他,就和他别着干。这样让他尤其窝火,以前他在位子上的时候,可没见过老伴这样。他当然忘了以前他也不是这样啊。

面对种种的不适应,老李当然不会检讨自己。他当了大半辈子领导,虽然每年单位开民主生活会的时候,他都会带头作检讨,但那都是秘书写好稿子,内容主要还是讲成绩的。真正说到自身缺点的时候,也无外乎重视学习不够,调查研究不够,批评人不讲方式,工作有时有急躁情绪等。至于讲到廉洁问题时,无外乎有公车私用现象,超标准接待现象,有时有请吃和吃请现象等,都是些大家心照不宣,似乎约定俗成的东西,真正的问题哪里会去触及呢。

老李既然不会拿自己说事,就拿周围的人说事,他挑老伴的错,挑儿子的错,挑儿媳的错,当然不能再挑下属的错。因为他不上班了,也没有下属让他来挑错了。他整日里闷闷不乐,错误地把这一切都归为世态炎凉,人走茶凉的缘故。

老李虽然在位时架子大,脾气大,但是为人处世还比较讲原则,能够守住底线,这也算他难能可贵的地方。所以能够平安降落,安然退休。

可老李终归还是有点心理不平衡。特别是想到市委周书记经常人前背后炫耀他那在北京工作的儿子,他还给儿子买了一套大房子;而自己竟然没能给儿子找到一份好工作,让儿子大学毕业后只能进入一家私企,儿子想在省城买套房子时,自己竟然拿不出多少钱……这种不平衡感就更加强烈。他甚至有点后悔在位时没有捞上一把,心里隐隐生出一点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懊恼。

久而久之,老李便被憋出病来。

老李住进了老干部病房。老干部病房是整个市中心医院条件最好的地方,这里的医生护士知道他是以前市里鼎鼎有名的李副市长,对他的态度都很客气,每次为他诊疗的时候都还“李市长,李市长”地叫着,这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可自从对门来了一位特殊的病号后,他的心理平衡又很快被打破了。

对面住进的是市委周书记,因为他早就风闻这位周书记贪财好色,官声很坏,所以尽管比着他有时心里不太平衡,但在位时还是刻意回避和这位昔日同事打交道。老李自认为还算是一位清官,做人也比较刚正,和周书记不是一路人。自然,对面的周书记对他也不感冒。

果然不出老李所料,自从周书记住进老干部病房后,整个老干部病房都热闹起来,市直单位和县里的头头脑脑们络绎不绝地前来看望周书记,闹得老李不得安宁,又怕别人走错门,最后吓得连门都不敢打开了。这些人来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稍作停留就离去,但老李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空手来的。

老李在竭力躲避这一切,没事的时候就看电视,他依然习惯看新闻联播。也许是他平常没太注意,近段却隔三岔五地看到电视报道,某某省部级领导因严重违纪被中央纪委查处。屈指算来,自从党的十八大召开以后,已经先后有李春城,郭永祥,蒋洁敏,李铁男,李东生等十六七位省部级领导被查处了,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祥的念头。这个念头一出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面的病房里,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老李的心里却不再像往常那样烦躁,倒有了一种安静的感觉。

对面的周书记住了半个月便出院了,老干部病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又过了一段日子,老李突然在本市新闻中看到了一条爆炸性信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周某某,因涉嫌严重违纪,被纪检部门立案查处。看了这条新闻,老李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感觉,相反积压在他心头日久的可怕的念头倒一下子放下了。

老李关掉电视,长出了一口气,起身打开病房的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让他感觉到格外的清醒。他看着窗外,严寒之下的大院里,那些杨树都已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而那一棵棵塔松还依然常青,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老李突然觉得自己内心很满足,自己到了晚年,有个头疼发烧的,能待在老干部病房里安心养病,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啊。

戒烟不戒酒

乡信访办主任老陈是出了名的大烟瘾,人们见到他的形象似乎永远都与烟连在一起。一天到晚,总有燃了一半的烟要么在两根细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要么就在两片厚厚的嘴唇之间叼着,好像一直没有燃尽一样,其实不知道他已经换了多少支了,这从他面前那一团永远散不开的烟雾便可肯定的。

据老陈自己讲,他的大烟瘾是在年轻时住队的时候染上并练就的。那时候他刚从大学毕业,分到乡里后到村里住队。那个村有种植烟叶的传统,几乎家家都种烟叶,等到秋后炕烟叶的时节,村里到处弥漫着浓烈的烤熟的烟叶味道。刚开始老陈(那时候还是小陈)很不习惯,总是呛得咳嗽不停,眼泪鼻涕一起流,让村里的那帮小媳妇笑个不止。可这么浓烈的味道对于村里的大人小孩来讲,好像压根儿就不存在一样,因为他们早已经习惯了。

这竟成了摆在老陈面前的一个大问题,这可是能否与群众打成一片的一个标志啊,老陈为此不知苦恼了多少次。有一天,村主任跟他说:“小陈啊,要想受得了烟叶的味道,就得学会吸烟呀。”主任递给他一棵刚卷好的烟卷,一边撺掇着他说:“来来,吸一口试试!”老陈接过烟卷,将信将疑地吸了一口,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老陈开始了他的烟民生涯。果然,自从老陈学会了吸烟,他对烟叶的味道不仅不再过敏,反而不闻到那种味道倒不习惯了。后来他的烟瘾越来越大,就发展到烟不离手(口)的地步了。因为吸烟也没少受老婆的唠叨,但老陈说:“别的啥都好说,唯独这烟不能戒,这可是当年参加工作时练就的本事啊。”

相对于烟瘾,老陈对于酒来说却算是天戒。记得初上班不久,乡长带他到村里检查工作,中午村主任请大家喝酒,老陈一滴不沾,到了最后却一副醉态,原来他是闻醉了,惹得众人笑话他。后来他随着工作的变动和职位的提升,酒场逐渐多了。但他的酒量却一直没有提高,还是一斤扒九两的量。因此老陈除非万不得已,对于酒场是能躲就躲,决不会主动期场的。

但最近好烟不好酒的老陈却出乎意料地向众人宣布,他戒烟了。同时人们发现,一向见酒就躲的老陈对于喝酒竟然跃跃欲试,表现出不同一般的热情来。

没有一支烟在手的老陈好长时间让人觉得怪怪的,而主动喝酒的老陈又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捉摸。

连老陈的老婆也有点不能理解。

只有老陈自己知道其中的缘故。自从老陈担任了信访办主任之后,要经常接待上访群众,这中间有很多老人小孩,老陈一口一口的烟雾往往使整个屋子里咳嗽声此起彼伏,这让老陈想起了当年自己住队的日子,于是就自觉地下定了戒烟的决心。

而老陈主动喝酒的行为也是事出有因。

有一段时间,老陈经常接待一位老上访户,这位上访户反映的是村干部大吃大喝的问题,说本村的干部经常喝得脸红脖子粗,不成样子。深知喝酒难受的老陈就留下这位老上访户,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酒,和这位老上访户大喝了一场。第二天,睡了一天一夜的老上访户找到老陈,一见面就连连作揖,说道:“谁知喝酒是如此的难过,村干部也不是愿意喝酒的。”并一再表示,今后不再就这个事情上访了。这件事让老陈大受启发,原来喝酒也能解决上访问题。

老陈任信访办主任不到一年,工作大有起色,多次受到书记的表扬。

沈书记的幽默

沈书记单名一个庆字,虽说只是个正科级,但他却是有着十多万人口的乡的一把手。在封建时代,那可是不折不扣的万户侯啊。一方诸侯,一言九鼎,对沈庆来说可是一点也不过分。

按理说以沈庆的身份和地位,应该非常威严才是。可沈庆有个特点,就是平时爱开玩笑,整个一个幽默大王。他开玩笑的对象不分职务高低,关系远近,有时候连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不放过。

前些年刚时兴固定电话使用分机的时候,可以拿着分机在一定范围内到处走动,不耽误接打电话,显示的仍是固定电话的号码。当时乡里好多干部不知道有这新玩意儿。沈庆装了这样一部电话后,如获至宝,不仅成了他开玩笑的一个好玩意儿,还成了他查岗的一个好工具。他拿着电话分机,有时候不打招呼就来到某人的办公室前,拨通对方的电话,问人在哪里。若某人不在办公室而说了谎话,他就当即揭穿对方,让对方火速回办公室见他。如果某人在办公室,他就推门进去,让对方大吃一惊。这样几回下来,人们知道了沈庆的新玩意儿的同时,再也不敢轻易向他撒谎了。

时间长了,人们对他开玩笑也适应了,有时候冷不丁地接上一句,反而能让他卡壳。但他一点也不恼火,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县电视台的记者陆敬常和沈庆是好朋友,长得又高又瘦,沈庆给他起了个外号长颈鹿,平时拿他没少开玩笑。台里给陆敬常换了一台手提式录像机,使用起来十分方便,再不用拿肩膀扛来扛去了。陆敬常对这个新机器非常满意,就用它来完成采访任务。有一次,陆敬常到乡里采访农田水利建设,刚要走,沈庆叫住他,说:“你的玩意儿这么小,能用吗?”陆敬常听出他话里有话,灵机一动,说出一句话,当时就让沈庆接不上话来。他说:“别看我的玩意儿小,你们乡领导可全在里面哩。”

还有一次,他到县妇联去检查工作,县妇联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有点窄,沈庆见此又开起了玩笑:“你这门口这么窄,进来可不容易呀。”县妇联主任是个非常机灵的人,平时也是个开玩笑的高手,接着他的话来了一句:“别看我这门口进着不容易,出去的时候才难哩。”

沈庆书记爱开玩笑,有时候开会的时候也免不了这个习惯,经常逗得人们大笑。

可就有一次意外。

那一年搞农田水利冬季大会战,全县集中清挖整治大黑河。这条大黑河横穿南半县,经过七八个乡。为了在全县夺第一,刚过了春节的第二天,沈庆就召集全乡干部动员大会,把任务分到每个村,要求他们如期完成任务。讲到关键的时候,他扔下一句话:“这项工作是硬任务,如果谁完不成,就猪八戒回高老庄——抱媳妇去。”这在平时一定会引起哄堂大笑,但这次,整个会场非但没有人笑,反而有不少人哭出了声。

因为大家知道,就在开会以前,沈庆书记刚刚从火葬场回来。他唯一的儿子,因为有病医治无效,不幸去世。他是办完了儿子的丧事以后就赶来开会了。这在常人来讲,是塌天的事,可沈庆书记除了表情有点凝重外,硬是没事人一样。

沈庆书记在韩寨乡当了八年书记,为全乡的发展立下了大功。人们到现在提起他,除了想到他的幽默外,还更多地记住了他的坚强,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他。

责任编辑 王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