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将重新定义管理
2014-04-29
管理科学研究的机遇
20世纪初,泰罗开启了全新的量化、精细化的科学管理时代。二战时期,美军中的一些量化管理精英,将运筹学引入后勤军需管理,为盟军节约了十亿美元的耗费;后来他们被称为“蓝血十杰”。战后他们加盟福特公司,在工商管理上做出了出色成效。管理科学后来相继引入系统科学、复杂性科学,理论体系日益完善,但是问题数据的匮乏,工具的缺失以及封闭的同行评议,也招致了很大非议。管理科学界陷入了两难的选择,到底是追求学术价值,还是满足国家需要?是学术第一还是学术思想第一?
我们正处于一个经济、社会与技术大变革的时代,“近百年世界发生的技术变革比人类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辉煌”。变革是主旋律,新的科技革命正如“山雨欲来风满楼”般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互联网正颠覆性地冲击着各行各业的生存命脉,产业变革在所难免。中国的经济社会转型也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转型是陷阱,还是转机?
对管理学界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历史机遇。大数据是最接近映射真实世界的手段,云计算是社会化配置的计算服务工具,无所不在的互联网,管理科学研究的新范式,当这些条件相遇,管理科学的研究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涅槃重生。
今天,我们必须面对这么一个现实,就是人类社会、计算机、物理世界,三元融合,使信息服务进入了普惠计算时代。前些年人们还在计算普惠计算机时代什么时候来临,移动终端的流行加速了这一时代的到来。互联网与商业的对接演化成为新的商业模式,马云在十五年间造就一个近2万亿规模的电子商务王国;社交网络及微信变成了新媒体,新闻业的围墙正在坍塌,扎克伯格、马化腾改变了数十亿人的社会生态;维基百科成为了群众自修自编的可信的另类百科全书;“翻转课堂”改变传统的教育学模式,让孩子们学会自己去淘知识,体验想象力和创造力的魅力,从而将实现教育公平的普惠教育理想;互联网金融将兴趣,商业银行像恐龙一样消失,实现金融的普惠脱媒时代……
大数据无限接近真实世界。早在2008年,卡耐基 · 梅隆大学的兰道尔 · 布赖恩特(Randal E. Bryant)、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兰迪 · 卡兹(Randy H. Katz)、华盛顿大学的爱德华 · 拉佐斯加(Edward D. Lazowska)就发表了白皮书《大数据计算:在商务、科学和社会领域创建革命性突破》,将大数据和革命性突破联系在一起。大数据,被认为是继实验研究、理论分析和计算机仿真之后的第四种科学范式。数据处理能力被认为是国际竞争力的标志。
云计算、大数据、互联网,将深深改变世界。作为这个时代的引领性技术,信息技术正在彻头彻尾地变化着,而且是看不见的无止境的变化,其规模之宏大发展之迅速,令人应接不暇。信息革命的影响远超过工业革命,各行各业唯有变革,融入信息技术的变革,才能适应时代而生存。
现在看来,前沿就是数据的处理,计算模拟仿真,和人脑工程。无人驾驶的汽车、飞机、无人操作的工程机械,智能电网都已经出现,有人断言,无人驾驶的飞机,无人驾驶的车辆,无人驾驶的潜水艇将决定未来战争的方式,我们不要做落伍者。在这个逐步演进的过程中,充满了机遇与挑战。百货公司、书店、纸媒,邮局甚至大学都可能被淘汰,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带来这一切,又将带向何处?哪些行业将会获益?中国又可能在哪些领域里获得突破?这是值得未雨绸缪的大事。
互联网将重新定义制造业
制造业,我觉得应该有一种危机意识,加快与互联网技术的融合是当务之急。我甚至斗胆对机器进行新的定义,机器是一个智能化,能自我调整并有通讯功能的工具,可以感知、度量、通讯也可以操控的拓扑结构。制造业产品的发展方向,必然是数字化、智能化、互联化。制造业的价值链的每一个环节,包括研发、设计、生产、销售、服务都必须再定义,新产品、新潮流和新服务必须基于互联网技术再造。
产品与服务的融合是本次信息化大潮的一个特征。愈来愈多产品的核心价值已经不是产品本身而是服务,比如手机,电视。谷歌开发的汽车与传统的制造商不一样。谁将主宰制造业的发展?今后的汽车是由汽车厂商主宰还是互联网主宰?的确是新的问题。
如今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更多依赖三点。第一,社会化的价值创造。我认为互联网思维应该是开源,开放,共享。企业一定要理解什么是互联网的精神,互联网的特征。第二,网络化的生态存在。这包括三方面:纵向供应链整合,横向价值链整合,网络生态链整合,最终协同共生。中国制造业企业大多还处在纵向供应链整合阶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第三,实时化市场洞察,精准地满足消费者需求。
传统制造业企业面临的问题是,自身的人力资本与知识的结构和信息化大潮的要求不相符了,要在企业的组织架构上进行改造,我认为有这么几条原则:垂直化、扁平化、分散网络化、社会化、国际化。资源配置一定是社会化、国际化的价值创造,不是你自己单独创造价值。我们今天讲企业外部的生态创新系统,譬如苹果、谷歌,都是牌一种生态链之中。互联网企业加平台型企业,将成为未来制造业企业发展的一个范式。制造业进入泛制造业时代。
在互联网的背景下,制造业必须要摒弃以生产者自我为中心,以产品为中心,以技术为中心的制造文化情结,要对商业模式进行深度变革。制造业的突破在业外,在企业围墙之外,打破围墙思维,寻求社会化和国际化资源整合是当务之急。
制造业升级的抓手可能是工业互联网
中国制造业产业升级的抓手可能是工业互联网。消费领域互联网已经风起云涌,天翻地覆。相比之下,工业领域依然死气沉沉,制造者还处于一个封闭的网络环境。
所谓工业互联网,即在低成本小型化传感技术取得突破的基础上,泛在的制造信息与互联网及物联网技术交汇将促使生产制造过程智能化、互联化,将人和机器、机器与机器连接起来,为制造商和客户带来前所未有的数据、信息和解决方案。
工业互联网的实现,取决于我们对传感器,小型传感器技术突破的基础,可能造成一个人和人,物和物,物和人之间的一种新的联系。通用电气CEO伊梅尔特认为工业互联网可能是下一个生产力革命的焦点,“工业互联网放大了云的作用,将带有内置感应器的机器和复杂的软件与其他机器(也包括我们)连接起来,这样我们就能从中提取数据,进行分析,找出背后的意义”。
德国人将其称为工业4.0。物理世界与虚拟网络融合将导致一场新的工业革命。技术化一点儿描述,我认为工业4.0更像一个升级版的带通讯功能的自动化工厂,或升级版的CIMS(Computer/Contemporary Integrated Manufacturing System,计算机/现代集成制造系统),而自动化工厂和CIMS事实上并为未取得人们的共识。中国的制造业愿景到底是什么?是工业4.0吗?
我认为,互联网的特征应该是开放,公正,参与,互联网是技术,经济、社会相互促进的结果。工业4.0更多是德国政府、企业界的一种愿景。我觉得真正的互联网发展的过程,是市场化的产物,是一种自发秩序,不是人设计的结果。但至今,中国工业界尚未充分利用这一信息化的资源,仍处于启蒙状态。
中国的消费者互联网企业基本上是复制美国互联网企业的商业模式,背靠中国的巨大市场和网络规模而获得成功,中国的工业互联网其实有机会弯道超车。我们有偌大的制造业生产能力和消费市场,今天我们制造业的绝对值,已经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制造业大国。互联网为中国制造业依靠社会力量产业升级创造了绝好的平台和机遇,技术创新的成败,关键在于商业化、靠价值驱动,中国制造业的涅槃新生呼唤新一代企业家的参与。
一个国家的发展水平取决于对新技术的整合和应用,未必都要成为创新的源头。中国还缺乏创新文化的背景,知识及技术外延性范畴扩大,而企业自身知识结构的局限性,使创新的外部优越性得以显现,从内生、封闭的自主创新到联盟式、合作式的协同创新,再到无边界、平台型的开放式创新是技术发展的规律。因此开放型的创新将是一个主要选择。
产品和服务的融合是大势所趋
自主创新和国际合作是相辅相成的,唯有创新才有国际合作的基础,有国际合作才能提升自主创新的水平。
美国的制造业能不能回到美国去呢?奥巴马的国情咨文及波士顿咨询公司的报告都对此做了乐观的预测,甚至有两位经济学诺贝尔奖得主把美国经济出现的问题归咎于产业转型和国际分工。萨缪尔森说美国“无就业复苏”的受害者及占领华尔街的急先锋们都是国际分工的受害者。迈克尔 · 斯宾塞说,过去20年美国的贸易部门没有创造任何新增岗位,产业外迁摧垮了美国经济。我认为,美国部分制造业回流是有可能的,原因有三:页岩气的成功开发;弱势美元策略;制造业薪酬低迷。
制造业价值链的解构、产业转移,历史没有发生过回流的现象。回顾20世纪80年代,美国制造业的霸主地位受到日本的挑战,钢铁、汽车、家电、存储芯片等行业江河日下。1989年,麻省理工学院出版了《美国制造业的衰退及对策——夺回生产优势》的报告,指出“一个国家要想生活好,必须生产好”,“推动制造就失去未来”。25年过去了,美国并未夺回所谓制造业的优势。当时,另一种思潮的代表是美国国家科学基金“大挑战”课题组,提出“面对外国竞争”的对策,认为:技术只要不是独占的,成本竞争就是永恒的,产业转移的目的地一定是劳动力成本的洼地。NSF课题组的高明之处在于战略性地另辟蹊径:发展信息技术。美国人成功了。
唯有颠覆者而不是跟随者后来居上,唯有变革性的创新才是赢家。
中国大规模工业化处于什么阶段?制造业还有上升空间吗?判断工业化阶段有三项指标:人均GDP,就业结构以及产业结构,我做的研究表明,2020年中国将基本实现工业化,进入后工业化发展阶段。后工业化社会,即服务经济的到来。制造业是工业化的核心,极大地改善了人类的物质生存条件,但同时伴有不可持续发展的难题。我国一次能源消耗及二氧化碳排放总量均居世界首位,中国国家利益和世界责任间的冲突是一个长期的现实存在,找到一个平衡定是当前的正确选择。中国制造业必须从产能规模扩张的发展思路中反思,互联网将重新定义制造业,产品和服务的融合是大势所趋。
(本文根据作者9月21日在“2014东沙湖论坛中国管理百人报告会”主题演讲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