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田野上的闹春

浙南瑞安市的碧山一带，有一年一度的闹春民俗事象—拦垟福。

拦垟福始于宋代，由民间信仰、祭祀海上护航护渔的杨精义杨府爷转而演化为农民祝祷虫害消弭、祈盼庄稼丰收的行为，现在成了借用娱神仪轨来娱人娱己的闹春活动。这种历经千年的田野巡游踩街过程及表演形式，独特精彩，已被列入瑞安市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传统民俗风味

灯节一过，碧山的各个村子就忙碌起来，准备迎接拦垟福。这几天，人们在村口搭建竹制牌楼，缠结红缎，张插彩旗，绕挂珠灯；沿街人家不落灯，并且还从楼顶垂下长长的红绸，系扎松柏、柑橘、万年青；家家户户的主妇纷纷上街定做米塑大寿桃、购置各种斛食。

正月二十早晨四点，热闹的拦垟福活动开始。巡游队伍由杠夫抬着杨府爷神像为主导出行，前面有锣手和号手打锣吹号开道，后面有花灯队、花鼓队、腰鼓队、舞龙队、龙船队、马队和“手工艺三十六行”队、戏曲人物队等，乐队及各种抬阁穿插其中，参加人数多达两千以上，声势浩大，极尽华美铺陈。

巡游队伍沿西坞、江山、渡头、涂厂等村子（俗称十三社）绕行，每到一个村口，就有人高声传送美好的祝词：“天下太平、政通人和……家庭幸福、万事如意……”此时此刻，各式表演队一一展开，蹈跳起优美的千手观音舞、滚动起呈现祥瑞的龙舞、摆弄起戏曲人物的造型、挥摇起百家姓的彩旗。

这时，各村要举行迎接仪式，放鞭炮点烟花，有时还要燃篝火，场面十分壮观。沿街上，家家设置香案，摆上近一米高的米塑大寿桃和斛食，插以数十个米塑戏剧人物和米塑的小人。据江山村一位村妇讲，米塑的小人是特地请食品艺人做的，要祈福她们的新妇（媳妇）们早生贵子。香案旁有礼桌，放着猪头、黄鱼鲞、鸡、鸭、花生、桂圆、瓜子、红枣、栗子、糖果等，配麻糍、香糕以及酒水等。新衣一身的村民趁此宴会亲友熟客。

拦垟福活动要持续十二个小时才结束，大家共同祈福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一天，碧山还会举办会市（即庙会），为将要到来的春耕生产和渔业生产提供丰富的物资交流。会市上，村民集资请民间戏班唱戏、唱鼓词。

会市一般举行好几天。正月廿三，碧山寺有民间武术表演活动，作为余兴节目。上百名来自温州各地的武林高手纷纷在古戏台上献艺，刀、枪、剑、棍、叉、斧、钩、拐等十八般武艺都会亮相，互相切磋，上演“华山论剑”。

承续千年信俗

碧山位于瑞安市飞云江下游出口弯道处，碧山村历史上渔业发达，如今农业兴旺。拦垟福活动起源于民间纪念海神杨府爷。

碧山寺坐落在碧山北边小山上。在寺中从事10多年管理工作的76岁老人林益清告诉我，他们地方上都认可杨府爷及其十子是护卫渔事的海神，尊敬杨府爷，就是祈望大家出海平安、鱼虾满舱。林益清说，碧山寺当年叫松古寺，是杨府爷创建的，他用私家百亩良田，作为日常灯油开支，自己在其中坐静修道，寿逾百岁。

今年80多岁的卢一通，是碧山渡头村村民。他对笔者说，杨府爷是他们苌芬村（即渡头村）人，生于唐贞观年间，中过二甲进士，官封都督大元帅，遗世后追赠苌芬地主等称号。卢一通说，杨府爷的府第很大，有三进，西边还带花园；渡头村中有一片荒地，周围的民房原来都是杨家宅地，因为荒地是正屋所在，所以废圮后一直无人利用，留一点记忆念想。

经过民间的口口传播，杨府爷已是神化了的偶像，也是物化了的寄托，成为浙南包括闽南一带海洋（农业）信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千年来，人们纷纷建庙祭祀杨府爷，至今还保留多处，著名的有周苌十八家杨府殿、凤社杨府殿、碧山杨府庙、渡头故里杨府圣王家庙等。白岩山杨府圣庙坐落在崇山峻岭之中，相传是杨府爷儿子杨国刚的修炼之地，香火极盛，信众香客要爬两个小时的陡峭山路才能到达。这些地方既提供了人们游览的去所，也提供了了解、学习博大宏深的中华文化中的丰富多彩的民俗风情。

拦垟福属于地方民间俗神信仰的活动，一般由若干个村子联合举行，村民抬着社庙神像，在各处田垟（稻田），特别是在有过严重虫害的田垟边巡游一周。旧时，巡游后要禁垟数日，村民不得出门。

拦垟福活动有别于城镇街市、广场的花队踩街巡游，由于表演内容和形式都是农耕渔牧的劳作和生活，加上参演人员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朋友，因此具备完全草根化的亲和力、感染力和凝聚力。尤其是，这一活动以广阔的田野为背景，乡道逶迤，花队弯环，旌旗高张，民乐远扬，歌舞蜿蜒，一览无余地全景式展开，更加具有震撼力。

除了陶山镇碧山“十三社”拦垟福活动之外，瑞安还有飞云镇周苌十八家“十二社”拦垟福、陶山镇桐浦“十八社”拦垟福、湖岭镇和马屿镇坊额底等村拦垟福等相同活动。各地的村民和市民都会从远处赶来观看这依旧被传承、被弘扬的中国民俗中一朵独秀的奇葩。□

（本文摄影：庄颖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