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飞:从荆棘中开出的花
2014-04-29
吴天飞,集文艺青年的爱好于一身,喜欢读有质感的文字。尚青涩时追求形式的华丽,如今转而更注重于文字的质量。好的文字读在心里是有重量的,会掷地有声。电影的话更倾向于看纪录片,它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很平实却是很真实的东西。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名调酒师或者插画师,过分苛求完美,有轻微洁癖。
2013年高考成绩总分为666分,超出省一本线50多分,全省排名1050名。目前就读于华东政法大学,经济法专业,2014年9月即将开始大二的学习。
感悟:且考且珍惜
不管处在怎样的时代,桀骜不驯是我们大多数同龄人的通病——总想借着高考这一契机、这一跳板,越过重重障碍去更远点的地方,再不济能出省也是好的,总不甘心就这么混混沌沌在一个地方老待着。老实说,当时我也是这样的心态,可就算再回到一年前让我重新选择一遍,我大概也会同样“执迷不悟”吧。
那时,心里的理想大学是厦门大学,文学系或者金融学方向,笃定了想要考取厦大的心。真等分数出来的时候,心里悬着想,厦大可能没戏了,即使擦着它的投档线进去,万一被专业调剂了也是我不愿看到的结果,而任着性子与家里人别扭着也不愿留在省内,能去北京、天津或者广州都好,能远点就不挑近点的地儿。最后还是无奈妥协了,选择了上海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去处,虽然最终还是出了省,但距离着实近了些。我高考最终的归宿是华东政法大学,学法律。
出乎意料的结果,但经过如今一年的磨砺,也不算坏。
如今对已经在大学学习了一年的我来说,深夜坐下来再回忆一年多以前自己的高中生涯,确实挺多感慨。
我仍信奉这样的结论:没有经历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作为一个与万千普通学子一样与应试教育斗智斗勇了十来个年头的学生来说,高考是某种程度上应试教育的终结,也是人生一个新阶段的序幕。高三整整一年,其实是与自己内心争斗的过程。
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有许多,考试与成绩对于一个应试生来说便是整个世界,家长与老师的期盼以及暗地里施加的压力,同学间暗暗的竞争,对未来的迷惘与无知,对自己过于苛刻之后产生的失望等等都让人心力憔悴。
然而不可否认,它是人生中最充满斗志,思路最明晰的一段日子。每天做完许多练习,完成许多任务便会满足,共同奋战高考的革命战友是铁打的友情,目标岿然不动如此可及,付出之后得到些许成果就感觉生活是简单快乐与幸福的。
浙江高考标新立异,在全国学子普通两天高考结束以后,浙江考生还得熬夜奋战准备第三天上午的自选模块考试,所以总分也高得惊人,以致大学期间其他省份小伙伴互相坦白自己的高考分数时,听到浙江考生的分数时,往往面露惊叹之色。奇怪的是这种时候我总是有种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何必还要再拆穿的痛感。
说说写作文。身边有许多人考前猛啃作文素材,我是挺抵触的,因为一些素材等到真正应用的时候免不了生搬硬套。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作文往往是写议论文,虽然格式生硬,路子老套,但也不敢随心所欲地把高考作文作为随性的练笔场。所以,素材如果来自于自己平时所看的课外读物,甚至电影情节,或者自己捏造的一个与主题贴切的素材,反而显得自然。
最后想说的是,高考决定不了你的人生,但绝大部分影响却是它真真实实带来的。所以且考且珍惜吧。
写作:从荆棘中开出的花
每个热爱文学的人对于写作都有自己独特的方式,毕竟这一特殊技艺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天赋,本就艳羡不来。有一条忠心的建议,就是在你表达欲空前强烈的年龄段就要多进行创作,克服惰性,忍受孤独,独自磨炼。在高三那段昏天暗地的日子里,觉得自己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便写作。目前为止,让我略微满意的几篇作品也正是在那个阶段完成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钦佩那段被孤独照得通体发亮的日子,表达欲仍未丧失,内心膨胀汹涌,没有人能够目睹你心中那片肆意澎湃的海。
当然,防止笔杆子变得干瘪的方法便是多阅读,多构思。人不可以停止阅读,书籍是精神最好的营养品。而我,哪怕是在高中繁重的课业压力下,也会在抽屉里悄悄地塞许多课外书。记得我在高考前一个礼拜里,仍痴痴地沉浸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有许多喜欢的作家,茨威格、马尔克斯、川端康成、余秋雨、黄碧云……我阅读的涉猎面也在持续拓宽,从文艺类到侦探类、悬疑类、纪实类等等,这不断为我的创作注入活水。
还有一个比较独特的习惯便是看电影。时代向“速读化”迈进,我们平时的阅读逐渐碎片化,尤其在心绪比较浮躁的时候,往往很难静下心来真正看些东西,这时候我便选择看电影。不可否认,有时候图像对于眼球和大脑的刺激大于文字。曾一度喜欢看纪录片,忍受没有剧情的平铺直叙,只是为了在流动的景象前彻底释放自己的大脑,瞬间的放空也会让自己轻松许多。记得印象比较深刻的一部纪录片是《尘与雪》,画面极致沧桑、美丽,故事也有经久不衰的震撼力。
特别访谈
新作文:吴天飞你好。我很早以前就很好奇,你的文字超出了你的生活阅历啊?
吴天飞:其实也并非如此,都说写作来源于生活,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多多少少都会在他的作品中有所显现。由于我从小和外公外婆生活的时间比较长,对他们那个年代的记忆印象比较深刻。土地、劳作、耕收以及家庭构成他们生活的全部,由此衍生的朴素、勤劳等美好的品格也深深烙印在我的字里行间。
新作文:你的写作素材已经自成一体了,就是偏爱乡村文明,古旧事物。这是刻意为之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缘由?
吴天飞:就像我前面所说到的,童年的记忆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加之平时看简祯、黄碧云、张晓风等台湾作家的作品比较多,高中时代也曾一度迷恋安妮宝贝沉郁简练的文风,文笔自然就染上了一层凄然之色。笔力尚青涩时一味追求词藻的华丽与艰涩,大约是青年作者的通病吧,我也不例外。
新作文:你认为写作可以训练出来吗?对广大的写作爱好者有什么建议?
吴天飞:我不认为写作通过简单的训练就可以习得。写作不是生搬硬套的东西,反复无果的练习其实无益,反而流于泛泛而谈、空无一物。个人认为,灵感和构思还是关键,也是提笔前需要反复思量的。当然还是觉得趁着表达欲仍旧强烈的阶段,多加创作,多动笔。灵感是很微妙的东西,它可能来自生活的细小之处,我的建议是一有什么比较好的想法,立马记下来,哪怕当作素材,这都是属于你个人个性的闪光之处。
新作文:经过高考,你已经过渡到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上大学。在你看来,大学的意义是什么?
吴天飞:这似乎是一个被从小问到大的问题:读书为了什么。我的想法一直是为了具备必要的技能,安身立命。读大学是一次革新式的历练,它提供丰富的资源,你需要用自己的智慧,保持清醒的头脑,从中挑选出适合你的套路。与高中时代不同,每个人的选择各异,大学是一个充满机遇与选择的地方,是在你真正进入社会前一段增强核心竞争力的必要历练。
新作文:未来会从事与文学相关的工作吗?
吴天飞:这不是一个目前可以下定论的问题。虽说目前学习的专业与文学相去甚远,但只要兴趣不减,只要我心里还始终怀着一份对文学的热忱,我就不会放下手中的笔,就会始终保持一种书写的姿势。
新作文:推荐一部你最喜欢的书籍、最喜爱的电影吧。
吴天飞:书籍的话,印象犹深的还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她的文字中透露着敏锐的时代感和易碎感,在那段流光溢彩的岁月里,张遗世独立。《倾城之恋》反反复复看五六遍也不觉厌烦,反而反刍之后仍有余味。张难得带给读者一个圆满结局,更淋漓尽致地使读者体味到那段战火纷争中不朽的爱情快意。
至于电影,就说最近看完的一部吧——《梦旅人》,岩井俊二的旧作。虽然一开始觉得整部电影阴暗的色调看着挺不舒服。但之后随着剧情的发展,人物最细腻的心理状态表现出来了;当可可披着灰色羽衣在矮墙上踉跄行走,当小悟最后跌落在泥地上再无动静,直至最后影片定格在卷毛举枪打爆太阳的一瞬,黑色的羽毛逆着夕阳的光晕漫天飘舞……久久无言。
才女新作
“昔”花重拾
◇吴天飞
人们对于古旧事物总是缺乏免疫力的。他们热衷于触摸时间的肌纹,喜悦地站在历史与现实的交汇点上观摩着时光的杰作,将一份持续绵长的恋旧情怀诉诸笔端,用泪渍泅湿笔锋,用情化墨。只需狼毫笔端一蘸,便晕开一朵墨色的花。
那些积满灰尘的雕花木窗和油漆剥落的朱红色宅门,总在时光深处散发着犹如檀木的淡香,引人驻足。人们愿意乐此不疲地探究它的材质、年份甚至低廉的造价,并持续不断地保持着浓烈的热情,妄图在时间碾过的痕迹中寻找到情感的契合点,以此来告慰令他们不甚满意的现状。自然,他们总是不会对现代的玄关大门浪费兴致,费尽精力去研究它的钢材结构或是其他说明书上一目了然的东西——他们,我是指除了工程师、科研人员之外的大多数人。高节奏的摩登生活已然使他们练就了一个理智的大脑,然而,却又保留了一份与之格格不入的情怀,眷恋的情怀。
因此,古镇总是比如今星罗棋布穿贯于城市的繁华街市更具吸引力。与其在蒸腾着黏腻暑气的钢筋森林中消耗一下午,人们更乐意在古旧巷道享受一个潮湿的黄昏,枕着淋漓脆响的雨声入眠,酝酿出一个泛着雾气的空灵梦境。
印象尤为深刻的是,自记事起常随母亲去的一家衣作坊。至今回忆起来仍觉得破旧得很。铺子隐匿在一片残砖陋瓦中,一条逶迤幽深的巷道艰难地穿行而过,毫无美感地将这些土坯似的小铺子胡乱地堆砌到两边。巷道并不宽阔,车辆无法通行,甚至当你处于其中犹感到两边遮天蔽日般的水泥高墙带来的压迫感。由粗糙的石板铺就的路面,自然不比水泥地来得平整,磕磕绊绊地,总有一两块不甘被驯服的石板默默地蛰伏在那里,等待着你的一个趔趄后的一句咒骂。
铺子就在几经曲折之后出现在巷子深处。在这样一个杂乱无章地遍布着居住区、剪刀铺子的格局中,它的地位轻如微尘。或许是因了作坊师傅精湛的手艺,生意总不至太冷清。记得有几回去得早些,正碰上师傅拆卸木窗。师傅已近古稀之年,身子有些孱弱,微弓着腰似是难以承受木窗的重量。他费力地将木窗取下轻置于窗棂下,轻掸衣摆转身看到我们,然后微笑着示意我们进去。屋子里头仍是显得昏暗。寂静的空气似乎未从一夜沉眠中清醒过来。屋子四壁挂满了各式布料,多年之后再回想它们似乎仍安静地待在记忆深处闪着暗暗的光。我曾见过师傅裁剪衣料,用一把尾巴处缠着红线的大剪刀,刀口上永远有揩不干净的丝线头。那双枯瘦的手就这么颤颤巍巍地握过它,颤颤巍巍地,却总能裁出一条笔直工整的线。
待在铺子里的时光永远像祖母手中的针线活一样慢而悠长。等到阳光照射进洞开的窗扉,等到沿街两旁的院落内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开门声,等到各家的炊烟和早点铺传来的香味悠悠地飘进铺子里,小镇的一天似乎才不慌不忙地开始。
那时的我大概七八岁光景,自然没有耐心长久地注视着一针一线,便自顾自在门槛上坐着,无所事事地看着弄堂里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自行车车轮滚过扬起的一阵沙泥,看着屋檐缝隙间狭长的淡蓝色的天。
静静地坐着,端详着,便也不觉得枯燥。
差不多临近正午,顾客便会多起来。进出铺子的大多都是女人,她们长长的裙摆径自拂过我的脸,似乎从来未曾留意到坐在门槛上的我。师傅这时才真正地忙起来,铺子里没有帮手,从来都是师傅一个人打理一切。
总是要过很久母亲才会带着合衬的衣服满意地走出铺子,心情极好地带着我走出这条小巷。记得那时巷子尽头是一条新建的公路,新浇的柏油在日光的曝晒下冒着热气。整个世界的喧嚣瞬间倾泻而下,无可招架。巷子明明是在身后,却又觉得实在是很遥远的地方。
而今,距彼时的光景已有近十年了。
每每逛商场买服装,目光总是在光怪陆离的色调中失去焦点,也渐失去了彼时旧地的心情。
近日,又听母亲提起过那一带宅铺,应是已搬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