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逆城市化”
2014-04-29于奇立
于奇立
[摘 要] 逆城市化是相对于城市化而言的,城市化是一定区域的政治功能、经济功能、社会功能以及居住和消费功能向城市聚集。在这个资源集聚的过程中,一个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愈来愈大的集聚效应是城市化的必然结果,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种种“城市病”,比如:交通拥挤、犯罪增长、环境污染严重等。这种“城市病”的出现预示着城市发展达到了一定极限,逼迫城市不得不调整和优化城市的功能结构和空间结构。中心城市的各种功能,比如: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以及居住和休闲娱乐等功能纷纷向有条件的中小城镇及乡村分解。这些功能的分解我们可以笼统地理解为“逆城市化”。城市化过程一般划分为4个阶段:起步阶段、郊区城市化阶段、逆城市化阶段、再城市化阶段。可见,逆城市化是城市化发展的中后期出现的一种城市化现象,逆城市化的出现是以城市化发展到一定阶段为前提的,本文就如何定义这个阶段,我国目前城市化发展的程度是否达到了这个阶段,现阶段对逆城市化的理解出现了哪些误区等问题进行论述。
[关键词] 城市化; 逆城市化; 伪逆城市化
doi : 10 . 3969 / j . issn . 1673 - 0194 . 2014 . 05. 052
[中图分类号] F29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 - 0194(2014)05- 0092- 02
1 对“逆城市化”的理解
“逆城市化”这一概念是美国地理学家波恩在1976年提出来的。它是指在城市化的后期,由于大城市城区人口密度过大、就业形势严峻、环境污染严重、交通拥挤、犯罪增长、地价房租昂贵、生活质量下降等“城市病”,引起的人口向郊区或卫星城迁移;由于城市产业结构的调整和新兴产业的发展,带动了城区人口的外迁;由于交通、通信的现代化大大缩短了城市与郊区的时空距离等原因,出现了人口尤其是大城市市区人口郊区化、大城市外围卫星城镇布局分散化的趋势,也就是专家所称的“逆城市化”。“逆城市化”这一概念是相对城市化而言的,一般来说城市化分为4个阶段:起步阶段、郊区城市化阶段、逆城市化阶段、再城市化阶段。从城市化的发展阶段我们不难看出,逆城市化处于城市化的中后期,是城市化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必然经历的一个阶段。
有些学者认为,逆城市化是城市化过程的倒退,是一种消极的过程,限制了城市的发展。这种现象表明,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正在丧失其经济基础,城市衰退和城市危机是不可避免的。事实的确如此吗?本文认为,这种观点是片面的。逆城市化对于城市化的作用是积极的,它的出现标志着城市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第一,从人口转移的角度分析。逆城市化过程中,迁入郊区或农村的人口并非重操旧业务农,而仅仅是改变了其居住的环境,他们在就业、生活方式、价值标准等方面仍然是城市型的。根据美国的经验,逆城市化的初始阶段最先走出城市的是富人,他们有经济实力逃离“城市病”笼罩的大都市。他们搬出城市后,城市附近的基础设施相应的也就建立起来了。然后,中产阶级也开始走出城市,使得更多的配套设施更加完善,到最后形成了一个具有多项功能的小城镇。这个小城镇交通不拥挤,环境优雅,治安良好,工厂、公司又都在附近,慢慢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依附于大城市的小城镇。我们通过这个过程不难看出,对于大城市来说,这是城市的“流失”,而对于中小城市来说则是一次生产资料、生产要素的集中。这种集中无论对于城市化的发展,还是全域城市化的实现,都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第二,对化解城乡二元结构的推进作用。逆城市化是城市化的一个高级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将城市、农村、小城镇结合在一起形成新的统一的一元化城市整体结构。农业社会是建立在农业生产力基础上、统一协调的一元化社会整体。随着城市化的发展,这种农业社会的整体性受到了破坏。在相当长的是一段时间内表现为先进的工业化与落后的农业化并存的局面,表现出二元经济特征。当城市化发展到逆城市化阶段的时候,城市的生产力和生产要素大量进入农村,促使城乡实现共同繁荣。在逆城市化的过程中,小城镇和农村的规划、建设、发展注重与中心城市的“对接”。同时,提高小城镇的消费能力和吸引消费的能力,其本质就是吸引中心城市的人流、物流和产业流,为二三产业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可见,借助“逆城市化”的力量推进城镇和乡村实现跨越式发展,逐步实现统一的一元化城市结构是切实可行的。
2 我国的“逆城市化”现状
我国的城市化起步较晚,但是发展非常迅猛。改革开放至今,我国城市化的发展成果是有目共睹的。短短的30年间,国内出现了许多大都市、城市群、城市带,整体的城市化水平有了显著提高。最近几年,部分学者提出我国城市化进程的初级阶段已经完成,进入了城市化的高级阶段——逆城市化阶段,事实果真如此吗?不得不承认现阶段少部分城市的城市化程度已经达到了“逆城市化”的要求,如北京、上海、广州等少数城市,但国内整体表现出的“逆城市化”现象是一种表面的、病态的。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城市化发展方向上的偏差。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我们的城市化简单等同于工业化,现阶段部分地区的城市化甚至还沿用这种理念。以工业化带动城市化是西方国家城市化的一种旧的思维模式。在城市化的初始阶段,这种模式是非常有效率的、必要的,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实现劳动力、资源、生产要素的集中,但并非长久之计。工业化带动城市化的思维模式所关注是简单的城市建设、城市规模,以致许多城市的城市化出现了“同一性”现象,千篇一律的高楼林立、CBD成群似乎成了城市化的一个重要特征。据研究显示,中国经济增长的80%来源于“钢筋水泥”,20%来源于劳动力的投入,这种“城市化”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城市的产业结构单一、城市技术进步脚步迟缓。
第二,“中国风”的逆城市化现象。城市人口向郊区移动是逆城市化的主要表现形式,由于城市的发展使得工业布局过分集中,导致环境恶化、地价上涨、交通拥挤、犯罪增长等。城市中心区人口开始向郊区移动,在城市周围建“新城”和“卫星城”,将城市的文化、产业一并带到郊区,在缓解“城市病”的同时,缩小了城郊之间的差别。这种逆城市化的潮流近年来在东南沿海地区以及部分一、二线城市尤为明显,但其本质与逆城市化现象相去甚远。随着城市的扩张,农村、郊区的土地资源巨幅增值,人们放弃了原有的城市户口,积极地投入到争抢农村户口的队伍中。户口在农村,可以享受到集体经济分红、征地补偿、回迁安置房等收益。这种“中国风”的逆城市化其实就是基于严重的分配失衡,它是由利益或者是土地诱惑催生出来的,这种单纯的户籍变动,而人口流动和资源流动并没有同时进行的“逆城市化”应称之为“伪逆城市化”。
第三,城市人口的“流失”并非主动。目前放弃城市生活的群体大多表现为由一线超大城市向二、三线城市转移,并不是向大城市周边郊区、农村转移。其转移的主要原因是大城市的生活成本过高,生活压力过大,而且并未伴随着资本和技术的转移。而在真正的“逆城市化”过程中,城市人口流向小城镇、农村是“主动选择”的结果,相比之下,目前我国离开大城市的年轻人绝大多数是“被迫离开”,由于生活几乎入不敷出,户籍门槛难以跨越,“逃离”成为其一种理性的选择。
3 发达国家“逆城市化”的启示
第一,城市化的观念转变。经过几百年的城市化历程,西方发达国家对城市化的认识已经从最初工业城市化误区中走出来。进入后工业社会的西方发达国家城市,其生产职能逐步弱化,而流通、决策、管理、服务、科研和信息处理等职能日益强大,第三产业迅速发展。与工业生产活动相比,第三产业活动占地面积小、工作效率高、经济效益好、对环境影响小等特点,使其成为西方发达国家新兴城市主导的产业部门。美国借助逆城市化阶段,用了几十年时间,慢慢把工业从城市中转移出去,转而大力发展服务业,现阶段美国服务业的产值是工业产值的3倍。短期内建立起如美国一样的庞大的服务业体系是不现实的,但是,如果没有服务业来支撑城市的发展,在工业城市化停止的那一刻,城市发展也就停止了。因此,城市化进程中的产业结构调整势在必行,必须大力发展第三产业,增强城市的综合竞争力。
第二,发达国家是按照人口的自然流动规律来发展城市的,是一个劳动力、资源、生产要素自然选择的过程。德国汉堡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和每平方千米国内生产总值分别是德国东北部落后地区的2倍和100倍,但是两个地区的福利是一样的,整体配套设施是一样的。以户籍制度为代表的城乡二元体制是妨碍中国城市化的主要政治因素。从经济上看,城乡二元体制的核心无非是公共资源在大城市与中小城市,城市与农村之间的配置不平衡。但由于人口向城市集中是不可逆转的趋势,机械地按行政区划平均配置公共资源也是不科学的。公共资源配置,必须充分考虑到2.11亿流动人口这个巨大而充满变数的群体,应该是按照常住人口来配置公共资源,可以参考西方国家,引入教育券、医疗券等形式,让老百姓特别是流动人口有选择的权利。
第三,发达国家在城市化的发展过程中,首先是经历了大城市的迅速发展,在大城市出现了一些城市问题以后,又出现了郊区化和逆城市化现象,人口向中小城市、小城镇和农村迁移,因此,有观点认为中国没有必要走先发展大城市、然后再发展小城市和小城镇的“弯路”,而应该在城市化的过程中一开始就优先发展小城市和小城镇,控制大城市的发展。这种观点是片面的,只看到了西方国家出现逆城市化的现象,而忽略了发展大城市的作用。大城市工业基础坚实、部门齐全、结构合理、配套服务设施完善,容易形成有主导力量的专业化生产,便于发挥集聚效应。大中城市在一定区域范围内是一个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对周围地区的小城市有辐射作用。大城市和特大城市超前发展是世界城市化过程的基本特征,也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不承认这一规律,要想超越大城市发展阶段,按照主观意志强行遏制大城市的发展,必然会阻碍城市化的正常运行。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的小城市和小城镇在发展的过程中所出现的资金短缺、规模小、布局分散、效益差、大量占用耕地、破坏资源、环境污染面大、城市功能单一低下、基础设施落后、人才缺乏、投资环境差等问题,不仅成为这些城市和城镇发展的极大障碍,同时也影响到整个中国城市化的进程。
虽然,发达国家的逆城市化道路解决了城市环境恶化、人口拥挤等“城市病”问题,并且使整个社会生活质量有了显著提高,但逆城市化过程中还是出现了许多问题。首先,一些新兴的工业、产业经济活动中心以及资本和劳动力随着人口的逆向流动也出现了逆城市化趋势,使得大城市经济活动水平下降,导致了大城市的衰退;其次,随着城市中大量中高收入者的迁出,城市中心逐渐成为低收入者的聚集地,有的甚至沦为贫民窟;最后,大量集中的“钟摆式”人口流动模式对城市交通造成了巨大压力,有时甚至超过了城市道路的承载能力。上述问题的出现是客观的也是必然的,是城市化发展的自然规律导致的,不能因为逆城市化出现的种种问题而否定它的积极作用,总体上看,逆城市化的正面作用是大于其负面影响的。从另一个角度分析,正是这种逆城市化问题的出现为城市化发展的最后一个阶段——“再城市化”埋下了伏笔。
4 小 结
逆城市化是城市化发展过程中的高级阶段,是城市化持续发展的推动力。改革开放至今,我国的城市化发展迅速,城市化比率稳步提高,近年来许多地区还出现了“逆城市化”现象。这并不意味着我国的城市化已进入了逆城市化阶段,西方国家出现逆城市化过程中,人口的流动是自主选择向小城镇靠拢,而我们所谓的“逆城市化”则并非是人们的自由选择,而是由户籍制度、土地的高额利益诱惑、大城市生活的巨大压力等因素引起的,是一种“伪逆城市化”现象。就目前我国的城市化发展程度来看,其仍处在城市化发展的初级或中级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出现问题是可以理解的,我国在探索城市化道路的同时,要认清现状,吸取西方发达国家城市化和逆城市化过程中的经验。由于社会经济水平、社会制度等方面与发达国家相比存在很大差异,所以我国的城市化发展不能照搬照抄发达国家的模式,必须立足本国实际,选择符合中国国情的城市化道路,走多元化道路,协调发展大城市与中小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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