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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游戏》的反乌托邦书写

2014-04-29冯晴

世界文化 2014年11期
关键词:个区科恩凯特

冯晴

由美国作家苏珊·柯林斯创作的“饥饿游戏”三部曲《饥饿游戏》(The Hunger Games)、《燃烧的女孩》(Catching Fire)和《嘲笑鸟》(Mockingjay)一经推出就狂扫欧美各大畅销书榜单,狮门影业购买其影视版权,2012年同名电影《饥饿游戏》上映,2013年系列第二部《饥饿游戏2:星火燎原》上映,均在全世界兴起一片观影狂潮。第三部小说将改编成上下两部电影分别上映,相信届时会有更多观众为“燃烧的女孩”和“饥饿游戏”而疯狂。

在本书出版和电影上映时,对这一系列的定位都是“青少年成长科幻”题材,虽然这个定位没有错,但是更准确的定位应该是“反乌托邦科幻”。

何为“反乌托邦”?这要从它的缘起——“乌托邦”开始说起。乌托邦(Utopia)本意为“没有的地方”或者“好地方”,延伸指理想的美好的地方或者国家和社会。柏拉图的《理想国》一直被认为是最早的乌托邦雏形,托马斯·莫尔的小说《乌托邦》则算是对这一形态的第一次全面描述。随着乌托邦小说的发展,出现了与其相反的“反乌托邦”(Dystopia)。它描写反面的理想社会,在这个社会里,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社会等级制度森严,人类精神空虚,部分人类毫无自由可言,文明即将面临毁灭。但是这种社会形态也并非全无希望可言,在一片黑暗之中总会有一丝光明照亮夜空,指引人们反抗这个机械冷漠的残酷社会。《我们》《一九八四》和《美丽新世界》三部小说被称为反乌托邦三部曲,是反乌托邦类型小说的集大成之作,代表了反乌托邦文学的最高水平。而《饥饿游戏》也正是一个披着青春成长外衣的反乌托邦故事。

《饥饿游戏》系列小说的故事设定在大灾难之后的北美洲一个在废墟之中建立起来的帕纳姆国(Panem)中。大灾难之后,帕纳姆自废墟中诞生,并建立起13个区和一个中心城市凯匹特 (Capitol)。帕纳姆建国不久,负责为凯匹特提供物品的13个区发生政变,史称“黑暗时期”。凯匹特坐拥各种物质成果,凭借高科技镇压叛变,并毁灭了第十三区。为惩罚和纪念叛乱,凯匹特要求每个区每年提供一名少年一名少女作为“贡品”参加“饥饿游戏”,24人互相杀戮至最后一人,并全程直播借以打击各区的反抗意识。

女主人公凯特尼斯代替自己的妹妹代表十二区参加了饥饿游戏,另一个贡品是暗恋凯特尼斯多年的少年皮塔。在往届饥饿游戏的胜利者兼指导老师黑密斯的帮助下,二人突破重围,坚守到竞技场上只有彼此,二人都深知饥饿游戏“只要一个胜利者”,而且都不想让对方死去,于是决定服毒共赴黄泉。在即将吞下的最后一秒,游戏的举办者宣布二人获得胜利,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两位胜者的饥饿游戏比赛。凯特尼斯和皮塔吞下毒浆果只是想让自己死得更有尊严,而不是在凯匹特的摆布下死去,但这一举动却显示出了对整个凯匹特制度的否定和反叛,而且凯匹特最厌恶反叛。因此在12个区眼里,毒浆果成了反叛的开始,“燃烧的女孩”凯特尼斯成了反叛的象征和众人的希望之火。而在凯匹特的统治者斯诺总统眼中,凯特尼斯也变成了危险的代名词,她是镇压叛乱者的一枚棋子,控制了凱特尼斯就等于打击了反叛者的灵魂,可以让他们不战自败。

可是处于漩涡中心的凯特尼斯并没有意识到身边的潮流暗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12个区的人们早已开始反抗,只是还缺少一个吉祥物,一个精神领袖,而凯特尼斯就是他们的榜样。在总统的威胁下,凯特尼斯答应总统和皮塔假扮成恋人来说服广大观众,让人们相信不是凯匹特的制度遭到了否定,而是她和皮塔太过相爱,他们的生命是凯匹特对爱情的伟大恩赐,让人们相信他们尊重政府,感谢仁慈的凯匹特。

第一部《饥饿游戏》作为反叛的开始,虽然残忍的杀戮游戏在文本中占用了很大的篇幅,但是笔调却是最轻松的,作者旨在让读者熟悉饥饿游戏的故事模式。到了第二部中,杀戮虽然还是一样血腥,但是很明显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凯特尼斯目睹了凯匹特是如何残酷地镇压反叛者,而来自12个区的24个贡品更是前所未有地联合了起来。一开篇凯特尼斯就收到了来自总统警告式的“问候”,意识到自己无意的行为已经变成挑衅信号的凯特尼斯,再一次和皮塔踏上了饥饿游戏的赛场,这次凯特尼斯决定牺牲自己保全皮塔,用自己的生命给“毒浆果事件”一个交代。直到最后在赛场上被救出,凯特尼斯才知道这次饥饿游戏是反叛者一个将计就计的阴谋。凯特尼斯为家人和朋友而战,并没有反叛的意识,更没有推翻凯匹特的宏伟构想。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生活在欺骗之中,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谋划反叛大计,她是反叛者的标志“嘲笑鸟”,她的行为处处彰显出对凯匹特的蔑视,但讽刺的是她对反叛的计划竟一无所知!

第三部《嘲笑鸟》一开篇,小范围的反叛已变成了大规模的战争,战火蔓延至除凯匹特之外的所有地区。凯特尼斯与反叛者领袖们来到曾被毁灭的第十三区地下保存实力。斯诺总统的一次扫荡式袭击彻底激怒了凯特尼斯,她终于决定成为大家的“嘲笑鸟”,扛起反抗的大旗,与凯匹特战斗到底,并且打出了这样的口号:“IF WE BURN, YOU BURN WITH US.”(如果我们被点燃,你们会和我们一样葬身火海!)可是在与反叛军一起对抗凯匹特和斯诺总统的过程中,凯特尼斯发现所谓的正义的抗争渐渐变质了,反叛军的领袖科恩不再是那个平易近人的战友,她渐渐变得专制独裁,牺牲战友时冷酷无情,也不能容忍凯特尼斯风头盖过自己,整个反叛军俨然成了另外一个有等级划分的“小凯匹特”。在科恩和凯匹特的双重攻势下,每天都有战友牺牲。终于当反叛军攻破凯匹特占领总统府之后,斯诺即将被处决,科恩毫无疑问当上了新的总统,未来一片光明。

帕纳姆解放了,13个区的人民自由了,举国欢庆之时,科恩却召集了反叛军的领袖们开会投票决定是否要进行新的饥饿游戏以纪念死难者。本来还对科恩有一丝希望,凯特尼斯这次彻底失望了。科恩是新的斯诺,与其说是反叛,更不如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夺权,一切都没有改变。在斯诺的行刑场上,凯特尼斯把指向斯诺的箭射进了科恩的心脏。

纵观三部小说和两部电影,凯特尼斯是饥饿游戏的灵魂,她领导了这两次斗争。第一次是对斯诺政权,第二次是对刚刚成形的科恩政权。从一开始不自觉的反抗到彻底投身到反对暴政压迫的战斗中,从反对斯诺到反对科恩,凯特尼斯终于彻底实现了这场反乌托邦斗争的完全胜利。

反对凯匹特和斯诺是大势所趋、众望所归,他是所有13个区人民的压迫者,早已不得民心、怨声载道,但是对反叛军首领科恩的否定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表面上科恩是新的“正义”领袖,科恩带领大家推翻了暴政,可是科恩憎恨权力,又爱权力,终于为了权力背叛了自己的初衷,与历代统治者同流合污,走上了独裁者的道路。所以“正义的领袖”最终死在了自己的“登基”儀式上,死在了“盟友”凯特尼斯手中。书中这样描述凯特尼斯,“她总是默不作声,但是她却背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稍一动作就能把所有人炸飞。正是这个默不作声的少女,炸飞了凯匹特,炸飞了科恩,使帕纳姆获得了真正的和平。

“自由”和“平等”一直是西方社会的两个重要关键词,乌托邦是极致的自由和平等,反乌托邦则是极端的不自由和不平等。“桃花源”或许是东方社会的一种乌托邦,但是东方社会却极度缺乏反乌托邦故事。西方社会相对发达的物质文明让人们在享受先进成果时也不禁开始担心:如果物质文明发展到极端了该怎么办?正是这种设想促成了反乌托邦文学的发展,建立在发达物质文明上的忧患意识为反乌托邦文学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让乌托邦与反乌托邦变成了一枚硬币的两面。小说中凯匹特统治之前的帕纳姆是个清贫的乌托邦,凯匹特使帕纳姆富裕,但是伴随着极度富裕而来的是高强度的剥削和分配不平等,乌托邦又变成了反乌托邦。斯诺政权倒台后科恩接手,直到凯特尼斯结束一切,反乌托邦终结,又回到最初一贫如洗的状态。如同月满月缺、潮涨潮落,乌托邦与反乌托邦也巧妙地维持着平衡。或许“饥饿游戏”时代结束多年之后又会有新的大政权更迭,但是那又是故事之外的故事了。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女性作家进行科幻文学创作成为潮流,且其中不乏相当优秀的作品。进入21世纪,有更多的女性作家加入到科幻文学的创作大潮中,特别是类似《饥饿游戏》的青少年成长反乌托邦科幻三部曲作品。如美国女作家艾莉?康笛的“完美三部曲”和美国女作家维罗尼卡?罗斯的“分歧者三部曲”等(这两部作品国内皆尚无全译本)。这些作品都是由女性作家创作,都是讲述一位少女领导人民进行反乌托邦的事业,且最终都取得了胜利。并且“分歧者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也被翻拍成了电影,顺势完成了从文本到影视的过渡,该类作品的产业链也呈现出类型化的趋势。或许我们可以借此侧面看出这一系列类型故事和作品商业化模式的日渐成熟,但是首开先河的《饥饿游戏》无疑为其他同类型作品的操作范式提供了不少可供借鉴的经验。

从最初的文本到两部大制作电影再到未上映的两部完结篇电影,《饥饿游戏》经历了从平面到立体的蜕变。铅字拼成的故事变成了鲜活的画面,面对IMAX的超大屏幕和立体声音响,虽然有观众表示几乎快要被晃动的镜头弄吐了,但是不可否认电影版是成功的。第一部电影几乎完美地还原了原作中的重要场景,十二区的贫困落后,凯匹特的穷奢极欲,露露被野花环绕的尸体,被巨兽袭击时的恐慌,都一一呈现在观众眼前。第二部《星火燎原》整体延续了第一部的拍摄风格,但是在叙述上并没有太大的进步,毕竟第二部在原作中更多的是承上启下的作用,没有它进一步烘托,就没有第三部大战的惨烈,但是通过镜头还是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凯匹特统治的残忍更甚,凯特尼斯的愤怒之火也越烧越旺,正如片名的翻译——星火燎原。“Catching Fire”有两个寓意,第一,作为凯特尼斯的代称,她那可以燃烧的礼服为她带来了“燃烧的女孩”这一美誉。第二,作为大战前的准备,斯诺在第二部中残忍本性的暴露,也将要烧尽燃烧的女孩最后的忍耐力。正如大陆引进版小说 《燃烧的女孩》封面上所说:“如果人世间没有了希望,我会化作燎原的星火,燃烧整个世界。”或许与第一部电影相比,《星火燎原》的视觉效果略显逊色,但是它不是败笔,更不是鸡肋,它只是等待风起的火苗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是凯特尼斯最后的妥协,妥协之后她将义无反顾,并为此奉献出一切。

《饥饿游戏》的铅字之旅已经结束,但是“饥饿游戏”并没有终结。从文本到影视作品再到读者和观众,饥饿游戏的反乌托邦战争一直持续着。虽然它披上了一层轻松的青少年科幻外衣,但是反乌托邦的本质并没有任何改变。由青少年扛起改天换地的反乌托邦大旗在一定程度上可能过于残忍或理想化,但正是青少年旺盛的生命力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赋予了未来无限的可能,让整个故事能够脱离之前反乌托邦书写的套路,为反乌托邦文学提供更多成功的写作范例。因此不论是作为文学作品还是影视作品,《饥饿游戏》都算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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