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契”字注音考辨

摘 要：由于人类社会变迁、语言文字发展变化等各方面原因，自从汉代以来，人们在阅读《诗经》时就产生了不便，所以对《诗经》释义、注音的作品应运而生。直到当今，仍有许多学者为《诗经》注音释义，但是各家的注本众说纷纭，这就我们在学习时对其注音考辨，揭示其音变的原因，总结音变的规律。本文系探讨《诗经》中“契”字的读音问题，以期通过各种工具书对其读音及音变现象进行论证。

关键词：《诗经》；契； 挈 ；通假字

作者简介：刘岩，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黑龙江省五常县人，1988年2月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

[中图分类号]： H028[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2--01

在《诗经》今注本中各家对于同一字的注音往往会出现些许不同，这就我们需要为《诗经》正音，还原《诗经》音读的原貌，并发现其音变现象，总结音变规律。

“契”字，《诗经》中出现了三处：即《邶风﹒击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小雅﹒大东》：“契契寤叹，哀我惮人。”；《大雅﹒绵》：“爰始爰謀，爰契我龟。”据本人目前可看到的今人对《诗经》注释版本，各家对“契”字的释义基本一致，而对其注音却有些不同。概括起来大体有两种情况：一是将这三处之“契”均注为去声“qi?”。如程俊英在《诗经译注》注释《邶风﹒击鼓》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为：“契（qi?），合。契阔，偏义复词，指结合，犹言不分离”注释《小雅﹒大东》之“契契寤叹，哀我惮人”为：“契（qi?）契，愁苦的样子。”注释《大雅﹒绵》之“爰始爰謀，爰契我龜”为：“契（qi?），鑽刻。”周振甫《诗经译注》、余冠英《诗经选》同程俊英之注，也是将这三处之“翕”全都注为去声“qi?”，释义依次亦为：“契合”，“忧苦貌”，“求龟壳裂纹”。方玉润与高亨先生而是将《击鼓》中的“契”译为“隔绝、隔远”，其他两项释义与程俊英、周振甫相同。二是将 “契”注为“qie?”音。如袁梅的《诗经译注》，将《大雅﹒绵》中的“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注释为：“契（qie?），凿义。”而赵浩如《诗经选译》将《邶风》：“死生契阔”注释为：“契（qie?），合。”

很明显，上举各家对（诗经》中“契”字的释义均相同，而注音却不同。那么究竟哪一种注音是正确的呢？为此，本文系运用大量古代文献资料对“契”字的音与义进行了探讨与论证，其中包括字典、词典、韵书等一类的工具书，进而说明作者的观点以及依据。

《经典释文》对“死生契阔”中的“契”的注释如下：“本亦作挈，同苦结反。”按照《经典释文》的解释，此处的“契”音挈，根据《广韵》查询可知，挈亦为苦结切。苦为溪母，结为屑韵，根据声韵拼合规律，拼合为qie?音；《释文》对“契契寤叹”的注释为：“徐苦结反，忧苦也。”徐铉认为，此处为qie?音，意为忧苦的样子；《释文》对 “爰始爰謀”的注释为：“苦结切。”音qie?。由此可以看出，《经典释文》中将“契”字全部注为“qie?”音。

《诗集传》中，对“死生契阔”中的“契”的注释如下：“苦结切。契阔，隔远之意”根据《诗集传》的解释可以看出，此处的“契”读为苦计切，苦为溪母，结为屑韵，根据声韵拼合规律，拼合为qie?音；《诗集传》对“契契寤叹”的注释为：“苦计反。契契，忧苦也” 此处的“契”读为苦计切，苦为溪母，结为齐韵，根据声韵拼合规律，拼合为qi?音。意为忧苦的样子；《诗集传》对 “爰始爰謀”的注释为：“苦计切，所以然火而灼龟者也，《仪礼》所谓楚燉是也。或曰，以刀刻龟甲欲钻之处也。”音qi?。由此可以看出，《诗集传》与《经典释文》对三处的“契”字释义基本一致，但读音有所不同。在“契阔”这个义项上，两者读音一致，读为qie?音，在王力的《古汉语字典》、《新华字典》、《汉语大字典》中“契”字下都列举了“契阔”这一义项，并且引入了《邶风﹒击鼓》这一例句。由此可以推断，“契”在契阔这一义项上读为qie?音，所以说，程俊英的《诗经译注》、周振甫《诗经译注》、余冠英《诗经选》等，将《诗经》中的《邶风﹒击鼓》读音都注为qi?是不对的。

根据《古汉语词典》、《新华字典》、《汉语大字典》等权威性工具书都注明了“契”是多音字，有qi?、qie?、xie?三个读音。当表示人名时才读为xie?音，此处不予考虑。究竟这两个音是什么关系呢？我们可以通过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以及《宋本广韵》这二本工具书来整理其发展脉络。

郭锡良先生的《汉字古音手册》在“契”字下又是如此解释的：

qie? 《广韵》苦结切 契阔

xie?《广韵》私列切 人名

qi?《广韵》苦计切

按郭锡良先生所收录，表示“契阔”之意时，读为qie?，其余义项均读为本音qi?。下面，我们就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对“契”字的释义进行探讨。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曰：“大約也。約取纏束之義。周禮有司約：大約劑，書於宗彝。小宰：聽取予以書契。大鄭云：書契，符書也。後鄭云：書契謂出予受入之凡要。凡簿書之冣目，獄訟之要辭，皆曰契。引春秋傳王叔氏不能舉其契。按今人但於買賣曰文契。經傳或叚契爲栔，如爰契我龜傳曰契，開也是也。又叚爲挈字，如死生契闊傳曰契闊，勤苦也。又契契寤嘆傳曰契契，憂苦也。皆取提挈勤苦之意也。从大?聲。苦計切。十五部。”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契的本义为缠束，后来在本义的基础上引申为书契、契约之义。契合与忧苦之义都是其假借义。只有当假借为挈字时，契才读为qie?。其余都应读为本音qi?。

我们在探寻“契”字读音过程中发现，这其中涉及到假借字、假借义的问题，当假借字义逐渐演化为本字义时，我们应该给予注意。这既关乎到对“契”字注音的准确性，又牵涉到辞书注释的正确和一致性。

参考文献：

[1]陈子展.诗经直解.[M].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

[2]程俊英 蒋见元.诗经注析.[M].中华书局，1991.

[3]袁梅.诗經译注.[M].齐鲁书社，1985.

[4]向熹.《诗经》注音杂说.[J].古汉语研究，2003年第1期.

[5]周振甫.诗经译注.[M].中华书局，2002.

[6]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