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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法拉奇会采访谁

2014-04-29晓光

大学生 2014年6期
关键词:枭雄法拉奇领袖

晓光

法拉奇在她的《风云人物采访记》(其实原文名为《采访历史》)的前言中,她感叹:“啊,要是有谁用录音机采访过他(耶稣),记录下他的声音、思想和语言就好了!啊,要是有人把圣女贞德在审讯中和在被烧死前的话速记下来就好了!啊,如果有人带着摄影机采访过克伦威尔和拿破仑就好了。”

法拉奇的野心太大,她总是想采访最伟大的人物。在《风云人物采访记》收录的27个人物中,绝大部分是政治家——总统、总理、国王、皇帝、总书记、党的领袖、抵抗运动领导人、国务卿、中情局局长、石油部长等。

政治家在漫长的历史中左右着人们的命运,不过法拉奇可不是“宫廷肖像画师”,她一点也不是为大人物歌功颂德。她其实想知道的是这些人物有没有能力带领人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下:“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们比我们更聪明,比我们坚强,比我们更明智,比我们有胆量吗?或者他们既不比我们好,也不比我们坏,是同我们一样的人,一些不值得我们钦佩也不值得我们生气和嫉妒的普普通通的人?”

对众多领袖采访后,法拉奇得出结论:“(他们)并不比我们优秀,并不比我们聪明,也并不比我们强大和理智,充其量只比我们有胆量,有野心。”法拉奇客气了,从书中的采访看,她说的胆量和野心,怎么看都像敢耍流氓。

法拉奇真是从文艺复兴人本主义发源地出生成长的人,骨子里浸透着对权力和领导人的不信任,而人类的悲剧就在于“他们需要有管辖他们的人,需要一个头目。”

一开始看很奇怪,法拉奇采访的20多人中,绝大多数是东南亚、南亚、中东、拉美等地的领导人,欧美极少。按说她身处欧洲,采访当地领导人应该便利,而且她们的命运应该是和当地领导人最密切相关。亚非拉第三世界领袖再凶悍也打不到她们家门口。她为何舍近求远,不远万里来到亚非拉,跟这些枭雄较劲?

一种可能的解释是欧洲经过长期发展,对权力和领导人的限制比较规范,再难出现“英雄”。丘吉尔多牛,二战挽救英国,也相当于挽救了欧洲,多大的功勋,照样战争一结束就被选举下课。拿破仑、俾斯麦这样的枭雄绝无可能再生。而法拉奇青春年少时,亚非拉动乱战争频发,所谓乱世出英雄,黎民百姓也盼望“圣人”出世,救众生于水火之中。“时势造英雄”——阿拉法特、梅厄、阿里-布托、英迪拉-甘地、巴列维、武元甲……可谓群星闪耀,还可以列出众多没有在法拉奇采访名单中的强人,萨达姆、卡扎菲——遍地枭雄。

有一个故事,说一个欧洲人感叹:一个没有英雄的国家是悲剧的。而另一个欧洲人则说:一个需要英雄的国家才是可悲的。可见,类似法拉奇这样对领导人和权力的制约思想在欧洲已是深入人心。

在欧美的和平年代,权力已经从政治领导人转移到公司手中,对人的控制和压迫的形式也已从赤裸裸的国家机器,转移为隐蔽的消费主义,欧洲批判社会的思潮法兰克福学派倡导的人的解放,也不主要是从政治压迫下的解放,而是从消费主义、流行文化中的解放,如阿多诺所说:人们都被文化界的媒体广告操纵。流行文化使得现代人很被动;唾手可得的快乐让人变得易于满足,温良恭顺,忽视现下的经济环境。各个文化产品虽然看来有别,但实际上还是同一模子刻出来的。

回到文章开始的问题,我觉得如果法拉奇今天处在事业的盛年期,我想她可能会采访一些美国和亚洲的企业家。如今欧洲的大公司和知名的企业家,人们说不上太多,是不是也因为约束制约太多。不过,美国的恐龙般的公司,如雷贯耳的CEO都不少,即使在亚洲,在中国大公司和英雄CEO也不少。从她天性反抗权力对人类的压迫出发,她应该会关注到恐龙般的跨国公司的超级控制力。尤其是网络时代,人们几乎要丧失隐私,科幻电影中已出现被重新编码的人。而在中国,不少企业家被神化,一副教主的做派,举手投足都透着唯我独尊。甚至在年会中要求员工高呼口号,就差三呼万岁了,但大喊效忠是免不了。这个场面,美其名曰“造势”。一位朋友有次聊天中说,一天早上,我经过小区旁的美发店,看见一二十个员工排成队在高喊,我们的衣食住行都是老板给的,我们要努力工作,云云。这是从传销组织蔓延出来的,还是传销组织将之“发扬光大”到极致的?法拉奇不会对这些小虾米感兴趣,但那些恐龙公司的“教主”她一定想见见庐山真面目。

历史的长河中,起先是宗教领袖,然后是政治家,接着是商业巨子拥有对人的统治性控制的权力,当然这种统治越来越隐形,越来越让人感觉不到,越来越让人容易接受,但实质是一样的。宗教领袖、政治伟人、商业巨人都享有人们的崇拜,当然膜拜的礼节越来越淡化,但内心的崇拜之情恐怕没有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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