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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老建筑有说头

2014-04-29牟勃

大学生 2014年6期
关键词:檐角仙人图书馆

牟勃

樱花城堡

——女生住在全国重点文物里

大家都叫她樱花城堡,但我还是喜欢叫它“老斋舍”。谁都知道,武大有一群女生,她们住在全国重点文物里。

老斋舍和我们宿舍楼隔着一座山,两片宿舍区居住的学生,所学专业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一时间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叫“隔行如隔山”。

横跨于山南麓,四栋宿舍楼,由三座圆拱门连接,拱门顶层各叠加一座中式亭楼,这是老斋舍的整体轮廓。以前学武大校史,我知道了这里的一件悲壮故事:解放前,在这里曾发生过一起惨案,三名学生在此遇难,为了纪念他们,后来在台阶上涂上一些朱红色,也为警示后人。进得拱门,登山石阶直入山顶,抬头四望,如同置身与深宅大院之中,头顶是古朴庄严的亭楼,两边是直立逼仄的宿舍楼墙体,顿时有种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的感觉。都说老斋舍是“依山而建”,于是,我决定研究一下它究竟是怎么个建法。

环顾四周,我发现从山脚到山顶,红色窗户的层数逐渐递减,山脚处最多,有四层,往上依次递减为三层、二层、一层。这也就是说,从山脚到山顶,宿舍的楼层数由四变为一。困扰了我很久的“依山而建”的概念一下子变得清晰立体起来。不仅是“依山而建”,这样的逐层递减法,虽不在同一地基高度,却能保证所有的屋顶处在同一个平面,形成一个大平台,也就是我们眼中的樱顶。

我用理工科学生的头脑,把每一栋宿舍楼想象成一个倒放的三角形,斜边就是山坡的走势,横边是屋顶平台,竖边则是最外围的四层楼高度的墙壁。倘若是文科生,他们也许会对这“不平与平”的哲学思想,产生一些兴趣。但细想想,不失为一个道理,人的起点总会有高有低,但只要正确付出,也能通过后天的努力得以弥补,我想,这也是设计者的用心良苦吧。

沿着台阶径直往上,左右两侧,各有四道铁栅似的楼门,每一个铁门对应一个楼层。铁门上方均有一块小牌匾,刻做“某字斋”,一共十六道出入门,取于《千字文》开篇十六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老图书馆

——最神圣的殿堂

走完这一级级石阶,爬上樱花城堡之顶,矗立在我眼前的,是老图书馆。

从山下的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图书馆要建在这么高的山顶上,仅仅是为了凸显优越的地理位置,占山为王吗?而当我不能三步并作两步,只能落地有声的一次次举步登到高处时,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不要说我矫情,我觉得设计师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只是无从对证罢了。

进入老图书馆之前,我决定先观察一下它的布局,两侧的建筑即是所谓“左文右武”的文学院和法学院,我一直觉得文法学院两栋建筑是依照传统以对称来体现威严的布局法则的,然而校史课的老师却说两者不对称。左右来回走了好几次,端详了许久,我终于在各自的檐角上找到了答案。文学院檐角翘起呈起飞姿态,而法学院檐角趋于平缓,这不难理解各自的寓意,一个文采飞扬,一个公正平和。武大的建筑处处体现着设计者的美好寄托与尽善尽美的人文关怀。

我跟着自习的同学,踏上长阶走进图书馆。高大的立柱让人肃然起敬,图书馆三字篆书石匾高悬。入口的门楣上,抬头就能看见老子的镂空铁像。相传老子曾做过周王朝的“守藏室之官”,管理藏书,因而把老子奉为图书馆祖师是十分恰当的。国学班的同学每年9月28日都在此举行“释菜礼”,以祭拜孔子的方式表达对师恩的感谢。所有这一切都让这座皇冠似的古雅建筑,成为了武大的象征符号。

图书馆一楼是一个很大的阅览室,形如苍穹,里面的桌椅均为仿古木制,在这里看书学习,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仰面四十五度,就能看到上楼的楼梯了。

这是一道螺旋式的楼梯,直通图书馆的二楼。但二楼是属于“闲人免进”的范畴,据说都是些古籍善本线装孤本什么的,也只有即将毕业披着学士服的学生可以获得特权,上到二楼阳台上拍照留念,其他闲杂人等,一律止步。

小怪兽

——蹲在檐角的传奇

登上樱顶,整个武大的核心风景一览无余。不过,此刻我关注的重点,不是风景,而是距离我很近的,好像伸手就能抓到的亭楼檐角上的小怪兽。

去年暑假,我到北京和朋友一起逛故宫,行至太和殿前,正好听到一旁的导游说起太和殿四个角上那一排动物。我和朋友不解,一排石头雕的小怪兽,还有等级规格?回到武汉,我果断去图书馆借了一本《中国古代建筑赏析》,总算有了一点初级认识。一次室友提醒我说,你不妨抽空去樱顶看看,验证一下你的理论。在樱顶来来往往穿梭了无数次,仰头了无数次,我确实没有一次细心留意过那些檐角的动物。它们蹲在那里,对我来说,如同“存在即合理”的哲学概念一样,存在即忽略。

由于亭楼只有一层,屋顶比较低,观察起来也比较方便。三座亭楼的设计是一样的,每个檐角上,有五个相同的小动物,是小狗,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后面四个姿态相同,最前面一个做出回头的动作。书上说这些檐角的小动物被称为仙人走兽,是脊兽的一种,到清代时,形制有了明确规定,排头的是仙人骑凤,后面跟着若干各不相同的动物,如此来说,我眼前的一切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也许,现代的建筑工艺,减轻了这些脊兽们“固定屋脊,保护瓦钉”的重担,更多的是为体现它们的装饰美学价值吧。

那么,武大现有的老建筑是不是都是这样的特点呢?带着这个疑问,我把目光重新移回到老图书馆屋顶的檐角上。借助手中相机的镜头,眼前的一幕让我略显激动。刚才不曾出现的“仙人骑凤”出现了,后面一排则是六只相同的小狮子。数目为六,与以奇数个数为主的的传统不合,虽然故宫太和殿有十只檐角走兽,但那是一个特例,天下无双的。中国人的数字哲学讲起来能独立成一门学问,这个六,参照“六六大顺”的民间信仰,大约就是祝福大家学业一帆风顺吧。

然而,再次仔细看时,我为刚才的武断大惊失色。领头的虽也是一人骑在一动物之上,但这哪是“仙人骑凤”,这分明是书生骑马,有趣的是书生背后还背着厚厚一捆书卷。仙人骑凤有它自身的传说和寓意,那么书生骑马呢?我想,它也许想表达的是对学子的勉励,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如那句流行语:“要么旅行,要么读书,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

把传统建筑装饰重新设计成更符合建筑氛围的新花样,这种“入乡随俗”式的创造在带来新意的同时,又使人觉得分外亲切。这时我忽然想起有一次到哈尔滨工程大学看朋友,逛校园的时候,朋友重点向我介绍的就是老教学楼的檐角。他们的檐角可不是什么仙人骑凤小动物,而是士兵骑战马,后面领着飞机坦克,据说还是梁思成设计的,想想这里以前的教学特色,这样的设计真是贴切不过。

其实,我一点都不纠结这些檐角走兽跟传统形制有什么区别。如今,这些脊兽的实用价值几乎已经瓦解在了现代建筑工艺里,民俗价值也因兽件形象的颠覆而有所消解,但这些并不重要。我想,设计师们,既无法抗拒传统美学带来的艺术震撼,又不愿因循守旧,也许他们只是顺应屋脊的长度与脊兽的间距而确定了脊兽的数目,又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而决定把那些龙凤狮马塑成一排小狗卖个萌,于是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不失传统,又得美观,还增加了一点灵动与亲切。

责任编辑:曹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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