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飞机的前世今生

高荣伟

弱肉强食：大飞机一路走来充斥血腥味

大飞机产业以其独特的产业魅力和战略价值，一直吸引着世界各强国的参与，但今天我们看到的主要只有两个大型民用飞机制造集团：欧洲的空中客车和美国的波音公司。

人所共知，大飞机产业一路走来经历了一轮轮残酷的厮杀。

1949年7月27日，世界第一架喷气客机“哈维兰彗星”号，在英国哈特菲尔德首次试飞。英国试图用这架能装载36人的客机，占据世界航空的领先地位。英国一共生产了二三十架这种客机，但英国的运气不好，由于技术不成熟，前后有七八架从天上摔了下来。因为害怕再次承担风险，英国客机的发展从此裹足不前。

这个时候，美国利用后发优势，一举超过了英国。波音公司成立于1916年7月1日，由威廉·爱德华·波音创建。波音公司（The Boeing Company）是目前全球航空航天业的领袖，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民用和军用飞机制造商。波音公司建立初期以生产军用飞机为主，并涉足民用运输机。其中，P-26驱逐机以及波音247型民用客机比较出名。1938年研制开发的波音307型是第一款带增压客舱的民用客机。

1952年4月，波音公司决定开发其第一个大型喷气式客机机型，但在最初的销售上也输给了道格拉斯公司。波音公司对这个飞机做了改进，180座的大飞机很快获得市场成功，打破了道格拉斯公司对民用客机市场几十年的垄断。此后，波音公司开发出一系列喷气客机，尤其1968年投入航线运行的波音737，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客机机型。

波音在研制和飞行过程中付出了惨重代价。2008年8月24日晚8时许，吉尔吉斯斯坦境内一架波音737客机坠毁，70人遇难，其中包括一名中国公民。吉尔吉斯斯坦内政部官员透露，造成此次空难的主要原因是机舱失压（机舱内气压突然下降）。

吉尔吉斯斯坦空难发生后，美国联邦航空局前高官乔治·多罗乌在接受路透社记者采访时表示，“它（机舱失压）就像吸血鬼一样折磨飞机”。机舱失压——氧气罩掉下——副机师昏迷——自动飞行系统启动——机师不知所终——飞机撞山……多罗乌的话一语中的，机舱失压的凶悍的确可以与吸血鬼相提并论。机舱失压时，乘客会耳膜受损、鼻子出血，严重时可造成血管和脏器破裂，死神会悄然降临。

20世纪60年代以后，波音公司的主要业务由军用飞机转向商用飞机。先后发展了波音727、波音737、波音747、波音757、波音767、波音777、波音787等一系列型号，逐步确立了全球主要的商用飛机制造商的地位。其中，波音737是在全世界被广泛使用的中短程窄体民航客机。波音747一经问世就长期占据了世界最大的远程宽体民航客机的头把交椅，甚至于美国总统的专机“空军一号”也是由该公司出产的波音707以及波音747改装而成。1996年12月，波音兼并了航空业曾经的老大麦道公司。

英国则于1967年联合法国、德国开始了Airbus（空中客车）计划，开发大飞机与美国进行竞争。20世纪70年代初，西班牙、荷兰、比利时相继加入该计划。空中客车公司由欧洲两个最大的军火供应制造商欧洲航空防务航天公司（EADS，80%股份）和英宇航系统公司（BAE，20%股份）共同拥有。空中客车公司作为一个欧洲航空公司的联合企业，其创建的初衷是为了同波音和麦道那样的美国公司竞争。

在空客公司成立之初的20世纪60年代，虽然西欧不少国家都有自己的飞机制造业，但由于力量分散，各自为政，任何欧洲单个国家都无法与强大的美国公司竞争。唯有联合才是欧洲的出路。区域性的工业一体化必须要有相关国家坚定的政治意愿和决断。由多国组成一个大型企业，尤其是在象征国家独立主权的飞机制造业，谈何容易。市场并不总是理智的，具有深远政治意义的经济联合，仅仅靠市场的自发力量是难以实现的。因此，人们不能不佩服当年欧洲政治家们的远见卓识。“空中客车”公司的创始人中，有法国总统戴高乐和蓬皮杜，还有德国的著名政治家施特劳斯等一批西欧国家的领导人，他们都曾亲自参与公司的组建工作。

自1970年成立以来，空中客车公司逐步发展成为波音公司的主要竞争对手，波音公司在民用运输机的市场份额不断被空中客车公司蚕食。空客开发的第一个机型是220座的A300，但它从1974年首次交付使用到1978年之间，一共才销售了38架。空中客车公司开发500～800座级大型民航运输机，意在抢夺由波音747把持的大型客机市场，希望借此打破波音747在超大型客机市场的垄断。直到今天，欧洲花了30多年的时间，才算与美国并驾齐驱，成为波音最强劲的对手。

“图”系飞机：生存于丛林法则世界

大飞机的竞争尤其表现在军机的竞争上，体现在国家航空工业更确切地说是军机工业，军机的竞争程度超过民机。

20世纪50年代后期，冷战中的苏联和西方国家分别开始着手研制超音速重型战斗机，客观上为超音速客机的问世创造了技术条件。然而，要把轰炸机变为客机，这一工作的难度超过了设计任何亚音速客机和超音速轰炸机。当时，苏英法美都在进行类似的研制工作，东西方在研发超音速客机上展开了一轮无声的竞赛。

俄罗斯“图”系飞机著称于世。可以说，“图”系列飞机记录了前苏联及俄罗斯航空工业的发展和历史变迁。“图”系飞机以“俄罗斯航空之父”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图波列夫命名。1956年，为了准备赫鲁晓夫和布尔加宁访英，图-104客机首次飞到了伦敦，庞然大物的出现马上震惊了西方。在赫鲁晓夫访英期间，英女王对图-104大加赞赏。1957年，专门为莫斯科—哈瓦那航线设计的图-114首飞成功。等不及全部试验飞行完成，1959年，编号为L5611的图-114就被赫鲁晓夫定为访美乘坐的专机。为了显示对飞机安全性的自信，图波列夫之子阿列克谢·图波列夫也被选为赫鲁晓夫的随行人员。根据战略轰炸机图-95研制的有170个座位的图-114，在当年堪称空中“巨无霸”。赫鲁晓夫选它做专机，就是要向美国显示苏联航空业实力的强大。当这个庞然大物降落到美国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时，机场所有的自动舷梯都够不到飞机舱门。最后，赫鲁晓夫不得不手脚并用，爬下了飞机。这种做法完全不符合国际通行的外交礼仪，作为东道主的美国人也大感脸上无光。

“图”式飞机总设计师，图波列夫设计局总设计师图波列夫在苏联“大清洗”时代曾遭受政治迫害，一度被关进监狱，后来死里逃生的图波列夫变得在政治上谨小慎微、曲意奉承，为此不惜违背科学规律。以著名的“民航飞行棺材”图-144超音速客机为例，该机型之所以最终半途而废，很大程度上是图波列夫屈从领导人意志，强行抢在英法“协和”客机前一个月首飞，去争夺“第一架超音速客机”殊荣。

如今被称为“乘客杀手”“飞行棺材”的图-154，在服役的头20年里几乎未发生过机毁人亡的重大事故，被誉为“苏联最安全可靠的客机”，但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这种客机就频繁坠毁，并酿出中国民航史死亡最多的“咸阳空难”、导致170名乘客全部丧生的“8.22”黑海空难和2010年导致正准备参加卡廷惨案70周年纪念活动的波兰总统卡钦斯基等一大批高级官员丧生的“4.10”斯摩棱斯克空难等惨剧。

近20年来，俄罗斯图式客机与欧美大飞呈鼎足之势，然而，图式客机空难频发，尤其是图-154型，更是在30年中摔掉了近60架，在不到2.5%的全球客机失事率中以6.5%创下纪录。近几年来，重大空难频出，让图-154飞机名声扫地，一些国际上的媒体甚至称它是“世界上最不安全的飞机”。

运-20：放飞中国大飞机梦想

大飞机能够体现一个国家总体的实力。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将大飞机制造业列于知识经济产业的首位。研究表明，向航空工业每投入1万美元，10年后就可以产生50万美元至80万美元的收益。同时，大型飞机技术的突破，将会带动一批新产业的发展。如果中国大飞机研制成功，对振奋民族精神的意义不亚于“两弹一星”，不亚于载人航天飞机。

经历了三十余年的高速发展，中国已经积累了雄厚的经济基础，中国的国家利益如今已遍布全球。与此同时，向中国出售“波音”“空中客车”等民航客机，已成为美国和欧盟对华的最大出口贸易。20世纪80年代末国际形势剧变，南海争端凸现，军方急需远程投放能力。可惜运-10已经无疾而终多年。不仅如此，在扑灭森林大火和抗险救灾方面，大飞机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四川汶川地震救灾时租用的俄罗斯米-26TS重型运输直升机曾经立下汗马功劳，同时也凸显国内大型直升机的缺乏。

中国大飞机的研发要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初。1970年8月，中国第一个大飞机项目运-10正式启动，该项目代号就叫“708工程”。

促使中央下决心的是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首次访华。当时尼克松总统乘坐“空军一号”带着庞大的阵容降临北京，为保持“国威”，中方提出美国总统在中国境内访问期间，必须换坐中国民航客机，虽然当时中国没有一架喷气式飞机。为了不让尼克松为难，周恩来表示，由他陪同尼克松从北京飞抵杭州。

此次飞行也被随行的美国记者向全世界报道：“在红色中国领空，只能乘坐陈旧的俄式螺旋桨飞机”、“中国尚未进入‘喷气时代！”

一个能让卫星上天、原子弹和氢弹相继爆炸的国家，于情于理都不能允许没有自己的大型民航客机。不久，国家最高领导人相继提出，要下决心研制出我们自己的大型客机。

运-10就是在此背景下上马的。

和那个年代所有的大型工程一样，运-10也不可避免地打上了那个时代的烙印。在为运-10提交吊装发动机方案时，有三发与四发（配置三台或四台发动机）方案，然而，却有人提出滑天下之大稽的奇异设想——中国这架大飞机要装配八台发动机！此公的理由是：“发动机越多，安全性越好。运-10将来可能是毛主席的专机，发动机越多就是对毛主席越忠诚！”在设计运-10飞机上的卫生间时，科技人员翻阅大量国外资料查找相关数据，一位领导居然这样训斥：“上海马桶多得很，提一个上飞机就可以了。难道崇洋媚外到这种程度，连一个马桶也要求助国外？”

运-10基本设计在当时与波音相差仅仅几年的水平，但是由于经费原因，研制工作难以继续进行。1982年起運-10研制基本停顿。仅比欧洲空客晚两年起步的中国大飞机制造业，自此止步不前。

历经大飞机研制的坎坷曲折，如今，中国自行设计、制造自己的大飞机，再次提到议事日程。2006年2月9日，国务院颁布《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年-2020年）》，大型飞机被确定为“未来15年力争取得突破的16个重大科技专项”之一。首型国产大飞机将命名为C919，“C是China的首字母，也是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英文缩写COMAC的首字母，同时还有一个寓意，就是我们立志要跻身国际大型客机市场，要与Airbus（空中客车公司）和Boeing（波音）一道在国际大型客机制造业中形成ABC并立的格局。”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这样解释。他说，第一个“9”的寓意是天长地久，“19”代表的是我国首型大型客机最大载客量为190座。

C919是中国首个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150座级大型客机，全面按照国际标准设计研制。其标准型设计航程为4075公里，增大航程型设计航程为5555公里，可满足航空公司对不同航线的运营需求。

“让中国的大飞机翱翔蓝天”，是C919大型客机所承担着的使命。目前，C919已完成数字样机设计，机体结构已投产试制，试飞工程准备工作已铺开，相关机载系统试验已经开试，累计订单达到了400架。2014年2月12日，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总会计师田民在新加坡航展上表示，C919首架试飞飞机将于2014年进入总装阶段，预计2015年实现首飞，可年产150架。这无疑是最具挑战的一项工作。

“我们搞大飞机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为了大飞机本身。研制大飞机对提升一个国家的整体实力，带动产业升级，促进科技进步，形成国民经济新的增长点等的意义更大。”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张庆伟说。

早在2013年的1月，西安阎良就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传出：26日14时整，中国依靠自己的力量研制发展的运-20在西安阎良基地进行首次试飞。试飞时长为1小时，15时整成功降落。空中有一架“歼-15”伴飞在右后方，两机相距约200米。

据悉，运-20运输机（Y-20），代号鲲鹏，是由中国西安飞机工业集团研发的一种大型、多用途新一代重型军用运输机，可在复杂气象条件下，执行各种物资和人员的长距离航空运输任务。运-20是中国目前继运-10之后研制的最大的军用飞机。运-20飞机采用常规布局、悬臂式上单翼、前缘后掠、无翼梢小翼，最大起飞重量估计为220吨，以66吨的最高载重量，跻身全球十大运力最强运输机之列。国产大型运输机运-20首飞，中国人实现了几代人制造大型飞机的梦想。

以权威著称的英国《简氏防务周刊》报道认为，运-20是一款宽体战略运输机，也是中国一项历时近20年的飞机研发计划的重要里程碑。作为一款运用本土技术结合国外经验设计的新型装备，运-20的出现正式拉开了中国建设战略空军的帷幕，其意义丝毫不逊于当年大出风头的“辽宁”号航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