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心理学视域下气候变化与人类行为变化的关系
——以青海高庙盆地史前聚落遗址为例
2014-04-28侯广彦侯光良
侯广彦侯光良
(①青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②青海师范大学生命与地理科学学院 青海西宁 810000)
环境心理学视域下气候变化与人类行为变化的关系
——以青海高庙盆地史前聚落遗址为例
侯广彦①侯光良②
(①青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②青海师范大学生命与地理科学学院 青海西宁 810000)
环境心理学将人与环境看作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统一系统,从整体上研究人的心理行为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文章以环境心理学为理论背景,借助环境考古学的研究方法,以青海乐都高庙盆地史前文化变化发展特点为个案,探讨了史前气候变化与早期人类心理行为变化的关系。
环境心理学;气候;聚落遗址;人类行为
心理学与环境联系在一起可追溯到美国心理学家库尔特·勒温(Kurt Lewin)时代。他用数学函数描述人与环境的关系,认为人的行为取决于个体自身及其所处的环境。勒温的场论、生活空间、心理事件、个体内部对环境的表征等观点奠定了环境心理学的发展基础。20世纪40年代末及20世纪50年代,许多为环境心理学的发展建立框架工作的学者们纷纷涌现出来。1947年,库尔特·勒温的学生巴克(Barker, R.G.)和莱特(Wright,H.F.)继续从事环境心理学方面的研究,并在1947年创立了第一个环境心理学研究机构——中西心理学领域研究站(The Midwest Psychological Field Station),研究真实环境对人类心理与行为的影响。随着人类活动对全球生态系统破坏的加剧,环境问题不断升温,许多国家开始意识到环境破坏、气候突变带来的全球性危机,如果环境问题再得不到有效改善,人类的生活质量将受到极大影响。心理学的研究对象是人类的心理活动和行为,环境问题的产生与人类活动密不可分。因此,心理学作为一门旨在不断改善人类生活质量的科学,责无旁贷地与环境科学结合起来,试图从心理学角度关注人们的环境意识、态度和行为,以及人与环境的相互影响,解决人类面临的环境问题,探索人与环境的交互作用。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心理学家重新审视传统心理学的不足,注意到生活环境对人类影响的重要性,纷纷加入到环境问题研究的队伍之中,致力于环境与人类行为相互作用的相关研究。到了20世纪70年代,环境心理学正式在美国诞生,此后环境心理学研究开始蓬勃发展。环境心理学不是从单一维度考虑环境因素对人的心理和行为的影响,而是将“人与环境看作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统一系统,从整体上研究人的行为和经验与人工环境和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1]环境心理学致力于提升及鼓励人类与环境之间构建友好和谐的关系,以实现环境的可持续发展。环境心理学强调,环境在为人类提供丰富的自然资源的同时,还能够为人类的身心发展提供精神支柱。环境带给人类的这些积极影响突显出人类社会需要做出转变的必要性,人类社会必须对环境问题采取负责的态度,增进人类与环境的心理联结,使环境保护行为获得内在的情感和动力,成为人类的自觉行为,最终实现人类社会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实现人类需求与环境承受力的平衡与良性循环。环境心理学是受多学科影响产生的边缘性和综合性学科,目前已成为21世纪以来心理学领域较有突破的一个学科。本次研究通过对青海高庙盆地史前遗址的Thiessen多边形分析,试图探讨史前气候变化与早期人类心理与行为变化的关系,为今天我们努力建设的生态文明社会提供一定的启示。
1 研究方法
遗址域分析是西方环境考古学的一个新分支,它认为史前人类日常活动范围是以遗址为中心,是在一定步行范围内,基于这个范围内的自然资源,来分析史前人类社会的发展状况、资源开发和流动的方式、范围以及人地关系演变[2-3]。
其理论实现办法有两条,其一就是史前人类日常活动范围,即农耕定居点及其生产活动范围,是以遗址为中心5km或步行1小时为半径的正圆圈;而狩猎社会的活动范围,则是以遗址为中心至少10km或步行2小时为半径的正圆圈。其二就是在史前文化的核心地带,由于文化遗址非常密集,因此,遗址点的活动半径会小于5km,这时就可以以每两个相邻遗址的连线中间点为界,和相邻的遗址点作一个Thiessen多边形,而这个多边形就是该遗址的生产活动范围。
1.1 研究区文化遗址特征
青藏高原东北部的史前文化非常灿烂,发现的遗址上溯旧石器时代,下至青铜时代,时间跨度达数万年。尤其是青藏高原东北部富集有我国许多新石器时代的文化类型及其遗址,这些文化包括:马家窑文化、齐家文化、卡约文化等。马家窑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一种文化,主要分布于甘、青两省,以发达的彩陶著称于世,碳14测定其年代约为3000~2000BC,根据彩陶等文化特征又将其细分为石岭下、马家窑、半山和马厂类型;齐家文化是继马家窑文化之后的一种铜石并用时代的文化,活动时代为公元前2000BC;卡约文化、辛店文化是一种地域性很强的青铜文化,其年代为距今1600~690BC,相当于中原的商周至春秋时期。与卡约文化同时代活跃在青藏高原东北部的史前文化还有辛店文化、唐汪文化等,只不过卡约文化靠西些,而后者更靠东些。可以看出,青藏高原东北部的这些史前文化时间上具有很好的连续性。而地处青藏高原东部的高庙盆地史前文化遗址非常密集,是黄河上游史前文化最密集的地区之一[4]。
1.2 研究区自然环境特征
青海省乐都县东部的高庙盆地,是一个长10km、宽3km的新月形盆地,海拔在1800m左右,盆地内地势平坦开阔,适宜耕作;降水量在340mm左右,年平均气温在7℃左右,≥10℃的积温在2000℃左右,地处温性作物和凉性作物的过渡线,也是在季风区和非季风区的分界线上,又处在农牧过渡带上;黄河的重要支流湟水河自东向西贯穿而过,从古至今为盆地内的人们提供赖以生存的水源,是黄河上游地区重要的农业区。
2 高庙盆地史前遗址域分析
2.1 高庙盆地史前遗址的Thiessen多边形
盆地内分布有史前文化遗址共33处(图1),包括马家窑、半山、马厂、齐家、辛店和卡约文化,几乎涵盖青海东部所有的史前文化类型[5]。因此它是研究史前文化聚落(来源于人文地理学概念,指处于稳定状态,具有一定地域并延续一定时间的史前文化单位,包括人工制品、人类居住的其他遗迹、堆积的层位关系)演化的理想场所[6]。本文所说的文化遗址就是指居住遗址,而不包括墓葬遗址。
图1 高庙盆地史前文化遗址分布图
根据图1,利用ARCGIS做各文化遗址的Thiessen多边形(图2),其做法是相邻的两个遗址点距离的中垂线,相围而成的多边形叫Thiessen(以下简称多边形),每个遗址点所在的多边形即为该遗址点的多边形,也即该遗址点的理论活动范围。应当看到在史前文化遗址分布的核心区和密集区,Thiessen多边形有特殊的意义,而并非代表的就是该遗址生产活动的绝对范围,准确说来它有两个含义。首先,多边形愈密集,隐含了遗址分布愈密集,进而就容易确定文化的核心区;其次多边形面积愈小,并不一定就意味着该遗址的活动范围就小,比如图2中的多边形5,面积并不大,但其对应的遗址点为店子坪遗址,面积12万平方米,是盆地内史前文化面积最大的遗址。因此,不能认为多边形面积小的,其活动范围就小,相反我们知道区域内的中心遗址,在区域内社会制度的构建、文化的发展、技术的进步、资源的开发、交通的通达等方面起了其它遗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一个区域文化的中心实际上往往是区域内活动范围最大的,因为它的活动是区域文化和外界文化交流的代表,也是人类与环境互动频率的标志。
从上面的分析来看,高庙盆地内Thiessen多边形中小面积应该有特殊的含义,即它代表盆地内文化的密集区或核心区,有很强的积聚效应。就高庙盆地而言,马厂文化是本区整个史前文化遗址数量最多的时代,同时也是马厂文化分布的核心区之一;齐家文化在盆地一些地方分布很密集,但就总体情况看,不能确定它是否为文化的核心地带,因此可以认为它是密集区;卡约文化时,盆地内的文化遗址只有4处,很明显它已经是文化的边缘区,而卡约文化的核心地带,在青海东部的湟中一带,遗址数高达300多处[7]。
2.2 史前文化遗址Thiessen多边形
基于2.1的分析,构建了Thiessen多边形的指数,它是指区域内某文化时期一个遗址和该文化遗址的多边形的比,即:Ii=Si/S
式中,Ii为多边形指数,引入小Thiessen多边形的概念,它必须满足两个条件,首先Ii‹1,其次多边形必须是独立的多边形,所谓的独立多边形就是指不依赖图框为界形成独立的多边形。因此,图2(a)中,多边形1虽然是独立多边形,但Ii却大于1,就不满足小Thiessen多边形的条件。
小Thiessen多边形是区域内文化集聚的表现,代表了文化的核心区或密集区,小多边形愈多,则区域内聚落发展愈集聚,根据中心地理论,在社会发展的初期,聚落发展愈集聚,社会发展程度愈高。
图2 高庙盆地史前文化遗址Thiessen多边形
根据图2,高庙盆地史前文化遗址Thiessen多边形有关数据如下(表1),小多边形在马家窑文化时期为0,到马厂时期迅速上升为7,达到最大值,齐家文化为2,表现出下降趋势,到卡约时期,又为0,表现出前两阶段迅速上升,后两阶段开始下降的情况。
表1 高庙盆地史前文化遗址Thiessen多边形统计
3 讨论
根据对高庙盆地史前遗址的Thiessen多边形分析,青海省乐都县东部的高庙盆地分布着包括马家窑、半山、马厂、齐家、辛店和卡约文化等丰富的史前文化遗址,几乎涵盖了青海东部所有的史前文化类型。这一地区是史前人类活动极为频繁的地区,究其原因,不难发现这一地区史前较为优越的自然环境条件应该是造成早期人类活动比较频繁,形成较为丰富发达的史前文化的主要原因。从古至今人类无论是从穴居还是向聚落甚至向城市化方向发展的过程,都要对生存活动空间进行选择,时代越古老,人类对自然环境的依赖就越强,人类的行为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干预也就越大,这也意味着,环境对人类行为的反作用也越来越强。正如马克思所言:“自然界,就她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8]在人与自然环境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人类与自然环境形成了共生的生态系统,在这个系统中自然环境与人类的心理行为均发生着变化,推测这种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3.1 气候变化与人类聚落中心的分布
根据小Thiessen多边形理论很容易确定高庙盆地内的聚落中心和集聚程度。马家窑时代(图2a),虽然有独立多边形1,但没有形成小多边形,因此它的聚落有集聚的趋势,但没有形成明显的中心。到了马厂时代,聚落的数量达到最大规模,相应的小多边形的数量也达到最大。在图2b中,1~7多边形就形成了盆地内的聚落中心,而且连成一个带状,规模很大,集聚的程度非常高,反映出盆地内史前文化蓬勃发展的面貌,从盆地来看,盆地西部明显是盆地内聚落的中心,东西差异很大,而南北没有明显的差异。到了齐家文化,小多边形下降为2个,表明齐家时代,聚落中心依然存在,继承了马厂时期聚落的中心,位置没有发生大的变化,1~2多边形地带是盆地内的聚落中心,但规模已经大大下降。而到卡约时代,没有小多边形,说明这时盆地内已经没有聚落中心,聚落发展呈现迅速衰退的趋势。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高庙盆地内聚落中心的发展,经历了马厂文化时期聚落规模最大,齐家文化时期聚落规模下降直到卡约文化时期聚落规模衰落的演化过程。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主要有:
3.1.1 气候变化对人类行为产生影响,导致盆地内聚落规模和文化形态发生变化。安成邦[9]、侯光良[10]、刘峰贵[11]等地理学者的研究认为,导致盆地内聚落规模和文化形态发生变化,主要是环境变化特别是气候变化对人类的行为产生影响的结果。气候条件优越时,气候温暖湿润,森林植被相对茂密,这种环境为早期人类的社会发展提供了较为优越的条件,使得人类的经济活动繁荣,人口大量增长,聚落规模不断扩大;气候条件恶劣时,维系早期人类生存的原有的经济活动方式遭到严重打击,生产和生存所需的资源匮乏,聚落稳定发展的基础产生动摇,大型聚落难以维系,中心聚落消失,聚落规模变小,数量减少,聚落规模逐渐缩小。
3.1.2 人类自身的行为活动反作用于环境,导致环境变化与人类行为之间的恶性循环。马厂时期(4300~4000年前)聚落分布更密集,聚落之间距离甚至不足1km,聚落级别有大小不同等级,出现中心聚落。聚落发展达到鼎盛,一方面人们之间的交往更密切,社会分工加强,技术交流、贸易等更频繁,社会关系也更为复杂化。定居生活导致了人与人之间开始强调集体意识,容易出现共同的主体意识、道德意识和共同生活的行为准则。为了维护和促进聚落社会组织的发展,早期人类开始制定氏族与部落之间的行为规则,用以分配协调人类生存和生产所需的资源,规范人类之间的关系,这样人类的社会制度、道德规范、法律规则的雏形开始萌芽;但另一方面,聚落社会组织相对稳定,人口大量增长,早期人类的生产方式单一落后,维持生存和生产的有限资源不能承载不断增长的人口需求,早期人类的生存压力逐步加大,这种生存压力会迫使早期人类通过某些技术进步,扩大生存空间,拓宽生存方式,扩展对自然资源开发利用的广度和深度,而这一系列的人类行为活动又破坏了环境原有的平衡状态,使得人类的生存环境趋于恶化。到了卡约文化时期,又出现气候突变现象,气候开始向着不利于人类生存的方向发展,人类生存和生产所需的资源更加短缺。环境心理学研究发现,长时期的气候变化对文明甚至进化存在影响,尤其是当自然灾害发生时,导致的不仅仅是生命和财产的损失,同时还包括诸多心理问题。A.v.Rubonis&L. bickman(1991)的研究表明,当自然灾害发生时,心理病理程度会显著提高。P.R.Adams(1984)在圣海伦火山于1980年爆发后,考察附近居民的压力反应,结果幸存者家庭中的酗酒、疾病和家庭暴力事件大大增加[12]。气候突变,造成人们的生活空间和领地大幅缩小,生存所需的资源严重缺乏,人们生理紊乱,出现适应困难,心理上处于高度的紧张、焦虑、暴躁的心理状态,负面情绪不断积聚,暴力行为大幅上升,严酷的生存压力逐步扭曲了人类的心理。Fischman.J(1996)研究指出,直到公元1100年前,加利福尼亚的泽马部落还生活在一个很平等的社会中,后来一场干旱使社会中出现了暴力和不平等。[13]自然环境的裂变,人类聚落环境的变异,人类生存环境告急,当人们面临生死存亡的竞争时,为了维持本能的生存,人类不惜付诸于战争,争夺资源或资源的控制权。相互的倾轧和厮杀又严重破坏了人类赖以安身的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进而又使已被破坏的环境雪上加霜。如此,人类活动的频率越高,对自然的干预力度越大,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也越大;自然环境的不断恶化又进一步加大了人类的生存压力,驱使人类进一步加大对环境的干预力度,使自然环境又更加趋于恶化,人类的行为活动和环境变化之间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
3.2 气候变化与史前时期人类的农业活动
根据遗址域分析的传统观点,农耕定居点的活动半径在5km左右,而且活动半径愈小,其农业依赖度就愈高。而在图2中,马家窑时代多边形中心到边的平均距离是2km,而马厂和齐家为1km左右,卡约为3km左右。都没有超过5km的活动半径,因此可以认为,从马家窑到卡约文化,高庙盆地内的史前文化都是从事农耕活动,但需要注意的是马家窑和卡约,他们对农业的依赖程度要比马厂和齐家低,换言之他们虽然有农业,但一定有其它生产活动作为重要的补充,光靠农业无法维持他们的生活。而马厂和齐家很显然是以农业活动为主。这得到了考古发现的证明[14-17],在马家窑时代,人们从事农业生产,同时也有采集业等;到马厂和齐家,墓地的陶罐中普遍出土了粟,表明农业生产达到了较高水平,出现粮食盈余。到卡约时代,人们从事农业,但也兼营牧业。因此我们提出在青海东部,Thiessen多边形中心点到边的距离在2km以下是以农业为主导,而大于2km,则农业和其它产业共同发展。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马厂文化时期的聚落中心(4300~4000年前)主要以种植业为主,到了齐家文化时期(4000~3600年前),人们的经济方式转为农牧兼营。环境心理学的研究认为,对于早期人类而言,生产方式转变的主要原因是环境变化尤其是气候突变事件。Pringle.H(1997)的研究指出,曾经有相当数量的挪威侨民在格陵兰岛繁荣地生活了500年,直到公元1300年左右,寒冷的天气摧毁了农业并把他们全部赶走了[18]。对一个农业生产力水平不高,采集、渔猎仍占相当地位的早期人类群体来说,年均温度的降低可能就意味着寒冷的春天和过早来临的冬天,作物因生长期缩短而无法成熟,许多植物过早凋零,使他们无法储备满足整个冬天的食物。连续几年的歉收或绝收很可能导致失去农作物的种子,使农业活动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正常生产,人们不得不转向另外的生产方式。而齐家文化时期表现出了畜牧业因素的比重显著增加。到了卡约文化时期,生产方式中畜牧业比重进一步加大,种植业比重已经显著萎缩。
3.3 气候变化与史前时期社会关系的变迁
3.3.1 齐家文化时期气候不断恶化,人们的经济方式为农牧兼营,畜牧业因素的比重显著加大。这一时期气候的恶化,带来部落之间为争夺资源而爆发频繁战争,战争又改变着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在长期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中,身体更为强壮、环境适应能力更强的男性开始居于人群的中心,他们对身体较弱的其他人包括生存资源也拥有了更多的支配权。为了抢夺有限的资源,他们可能常常表现出争强好斗的暴力行为,对敌人采取残酷的杀戮政策。考古发现齐家文化墓葬中普遍出现疑似被杀害的俘虏人殉,在此之前的考古研究中没有发现人殉现象,表明齐家文化时期原有的社会体制开始崩溃,母系氏族社会体制逐渐解体,代表强权的父系体制开始逐步确立。考古研究还发现,这个时期出现了青铜器,青铜器主要来自于西亚、中亚地区,这些青铜器工艺比较粗糙,不注重细节,适于长途搬运,这反映出齐家文化时期人类的生产方式发生转变,从事畜牧业的人数不断增加,人类的迁徙较为频繁,人类交流加强,人类活动地域范围更广。
3.3.2 婚姻制度是人类社会制度的重要制度之一。根据有关社会学资料,在新石器时代有群婚制,根据图2,马家窑时期,遗址间的距离较大,聚落之间的距离太远,不利于人们到其它聚落寻找配偶,他们的婚姻制度很可能是群婚制。马家窑晚期,随着聚落规模的扩大,普遍存在的婚姻制度是对偶婚制,人们不在自己的聚落里找寻婚姻伙伴,而是到相邻的聚落追求伴偶,通过对小的Thiessen多边形的分析,遗址点之间的距离愈近,则愈有利于这种制度的发展。到了马厂和齐家文化时期,气候突变,生存资源严重缺乏,人口减少,一部分人在氏族内部寻找合适配偶的机率减少,导致不同氏族之间的男女,由血缘集团内部的婚配,开始转向血缘集团外部的婚配,对偶婚制开始盛行,这样客观上使得氏族成员拥有了更为健康的体魄。在齐家文化之后,多边形的面积很大,相邻的遗址点间距也增大,因此推测在齐家晚期至卡约时期,婚姻制度又发生了变化。在生存资源缺乏的时期,谁掌握了生存资源,谁也就掌控了生存的主导权和支配权,当生存资源的支配权开始更多地转到相对强壮的男性手中时,男性爬山涉水到遥远的聚落寻找婚姻伴侣的可能性在降低,而女性嫁到男子聚落的现象在逐步增加。此时,对偶婚制不再流行。环境心理学研究认为,人类在生存发展过程中有追求领地性的需求,即占有和控制特定的空间范围及其所有物的行为习性。它体现的是人类对主导权和控制欲的满足。埃迪尼(1975)对耶鲁大学的学生做了一次测验,测验地点在学生宿舍,每两人一组。结果发现,这些学生觉得心情不那么紧张,对情境有更多的控制,测验成绩也较好。研究还发现,居住者与他们作为访问者相比,任务完成得更成功。当居住者与来访者就某一问题发生分歧时,居住者更能主宰谈话[19]。而当女性嫁到男子聚落的现象在逐步增加时,意味着男性在自己的领地内对婚姻乃至对女性的控制权也在加强。根据考古发现,在齐家文化晚期已出现了父权社会的痕迹,而父权社会距离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已经不太遥远。
综上所述,人类行为与自然环境之间存在着内在的逻辑关系,自然环境的变化是人类行为发生变化的主要原因,人类自身对环境的反作用行为,又改变着自然环境的变化特点,它根本上折射的是人类与环境相互作用的关系。上述研究也从另一个角度给予我们启示:人类本身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自然界是人类存在和发展的基础,人类的行为活动必然要受限于自然界的规律。“人类,不管是文明人还是未开化的野蛮人,都是大自然的子孙,不是自然的主人。他们欲想保持其对于环境的优势,就必须使自己的行为符合自然的规律。当他们试图打破自然法则时,通常只会破坏自身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一旦环境迅速恶化,人类的文明也就随之衰落了”[20]。尊重自然即是尊重人类自己,人类绝不能以“主宰”的乃至敌视的姿态对待自然,否则势必受到自然的惩罚,这是我们建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关系,实现生态文明应有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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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ionship between Climate Change and Human Behavior of the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 Perspectives——Analysis on the Thiessen Polygon of Prehistoric Settlement Sites
in Gaomiao Basin,in Qinghai as an Example
Hou Guang-yan①Hou Guang-liang②
(①College of Education,Qinghai Normal University Xining 810000,Qinghai;②College of Life Science and Geography,Qinghai Normal University,Xining 810000,Qinghai)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 regards human and the environment as a unified system in which they influence and interact on each other.Thus,environmental psychologists investigat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psychological behavior and the environment as a whole.In the present paper,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rehistoric climatic change and human psychological behavior was discussed by using the research method of environmental archaeology,the changes i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rehistoric culture development of Ledu Gaomiao Basin in Qinghai as an example,based on the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climate;prehistorical settlement site;human behavior
X24
A
1005-5738(2014)02-022-07
[责任编辑:周晓艳]
2013-10-24
2010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史前人类向青藏高原的迁移与扩散”阶段性成果,项目号:10YJCZH041
侯广彦,男,汉族,青海大通人,青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陕西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