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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婴岛关闭 也是一种遗弃

2014-04-24刘雪松

北方人 2014年5期
关键词:安全岛波折弃婴

刘雪松

一个文艺青年,明星般要了些灯光舞美,结果麦没握热,嗓子破了,调子走了,不说自己技艺差,反怪音响不给力。谢幕的时候,还弄一副大腕相。

刚刚谢幕的广州婴儿安全岛,就这么回事。

广州市社会福利部门在争议声中高调推出的婴儿安全岛,日前宣布“临时闭岛”。截至“暂停试点”,作为地处中国经济最为发达地区之一的广州市社会福利院,在婴儿安全岛推出的48天时间里,接收弃婴262人。院长徐久表示,福利院的居室、床位、人手和隔离设施等,均已无法满足弃婴数量快速增加的要求,“希望大家了解福利院目前面临的真实困难”。

这话,大家都懂的,挑明了,就是“扛不住”了。

扛不住的广州社会福利院是先歇一会儿,还是闭岛息鼓,眼下看来还是个未知数。广州市民政局局长庄悦群说,“条件成熟的情况下,我们会适时重开”。

什么样的情况属于“条件成熟”,庄局长没有给谱。如果仅仅因为床位、人手、经费问题,我想这么个发达地区的政府部门,真想“成熟”,只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因此,“条件成熟”便是一个无限大的弹性前提,它想成熟就成熟,不想成熟就永远长不大。对于社会来说,便是个没指望的指望。

对于不幸被弃的婴儿来说,婴儿安全岛紧急刹车,就像张开了的两只臂膀突然抽空了一样,讲好了托底的政府之手没了,当初华丽丽来,今天华丽丽走,撂的是生命的挑子。

按照广州市社会福利院的统计,接收的262名弃婴中,男女性别比例为148:114,大多患病,其中脑瘫、唐氏综合症、先天心脏病居前三位。而在此前,福利院工作人员曾经表示,不难想像,一些患儿的父母在为孩子求医问药的过程中已经遭遇了多少波折和苦难。

安全岛对于每个骨肉分离的亲人与孩子来说,说是弃婴,其实是一份托付。这个数据表明,抛下孩子而去的这些父母,既不是重男轻女,也不是无情嫌弃,而是泰山般压顶的家庭重担和面临家庭与孩子未来基本生存的无助与绝望。他们在对待孩子的人性,与对待一个家庭未来的人性中,最后无奈选择的是托付。他们相信政府,与其让孩子在自己羸弱无力的怀抱里因病号哭、甚至失去生命,不如将这些生命的希望,托付给政府部门。他们把孩子交给弃婴岛,是求生,是希望,是信任,是感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尽到了自己生命中所能够承受的抚养责任与人性担当。

现在,弃婴家庭的这个“波折与苦难”,广州福利院分担不了了。在扛了48天之后,本应更能体会“波折与苦难”的福利院,既没表现出这个社会管理机构所应有的抗压能力,也没表现出应有的政府兜底耐心。

你从哪里来,我的孩子,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现在,这扇最后的生命之窗关闭了。没挤进来的蝴蝶,完全有可能回到冰冷的下水道、马路边、垃圾桶、医院门口,类似活下来靠上帝开窗的偶然状态。至此,我们指责遗弃病残婴儿的父母没人性,便是苍白的。如果我们能够理解一个给生命兜底的政府福利机构,可以因为经济负担的压力山大而遗弃已经担当的社会责任,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指责那些个体的困顿,埋怨那些羸弱的臂膀?

不错,弃婴违法。但是,在这些无路可走的、孩子的父母亲人的个体违法过程中,我们是否看到了不能为既成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的无辜孩子托底,这种比羸弱中绝望的违法,担当更敷衍、人性更冷漠的结构性缺陷?

弃婴岛在中国飘摇欲沉,不是中国人的人性比别的国家公民的人性生来就恶,而是中国的社会保障体系,与发达国家相比,还非常落后。这个行不通,责任不在社会,而在为社会兜底的政府职能机构。这么多病残婴孩来到弃婴岛,是人们将这个岛,当成了最值得依赖、也是最后、最可靠的救命岛。职能部门应该在这些幼小、无辜、病残的生命中,更加感受到现实摆在政府面前的责任有多重,而不是首先算计着政府要为他们花费多少的蛋糕切得多痛。

关闭弃婴岛,将奄奄一息的生命退回社会,何尝不是一种遗弃?我们且不去比较这种对公民生命的遗弃,与父母亲人对骨肉的遗弃,谁的性质更为恶劣,单就这些无辜的生命来说,便是雪上加霜的双重不幸。

这就是广州关闭弃婴岛,至少令我,惊出一身冷汗来的原因所在。这是一种被坚硬所触碰出来的心寒。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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