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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发展阶段与政策调整

2014-04-23任景波

经济研究导刊 2014年7期

任景波

摘 要:经济政策应该依据经济的发展阶段制定,有悖于经济发展阶段的经济政策会对经济发展起到阻碍作用。对经济发展阶段与政策相关性展开研究,以日本为例,对日本经济的经济增长动力机制展开讨论。

关键词:经济发展阶段;政策调整;日本经济

中图分类号:F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14)07-0001-07

经济政策应该依据经济的发展阶段制定,有悖于经济发展阶段的经济政策会对经济发展起到阻碍作用。不论是先进工业国还是发展中国家,都要遵循这一规律。战后各国,不论是美、欧、日,还是东南亚国家和地区,单纯从经济增长率而言,都表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日本尤为明显。

一、日本经济发展阶段的划分

中国从20世纪90年代初不足日本经济的1/8,到2010年超过日本,跃居世界第二,只不过用了二十年时间而已。日本经济社会中的许多现实问题的根源都要从其发展轨迹中进行寻找。对日本长期发展轨迹的解释,势必为经济发展理论做出积极贡献,为中国新一轮经济转型提供一个参照系。

纵观日本战后经济增长,可以将其分为“战后恢复期”、“高度增长期”、“稳定增长期”以及“低增长期”。在1956—1973年的高速增长阶段,年度平均实际增长率近10%;1974—1990年的稳定增长阶段,年度平均增长率为4%,1991—2010年的低速增长阶段,年度平均增长低于1%,而名义增长为负。

二战之后的日本经过战后恢复期,1955年进入高速增长期,经过两次石油危机,20世纪80年代进入稳定增长期,以日元升值为契机,受错误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的影响,泡沫经济从形成到崩溃,对日本经济产生了长期影响。

战前日本已经跻身于工业国之列。在冷战背景下,日本充分利用国际政治经济有利条件,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与发达国家直接竞争,民族产业得到保护。例如,在贸易政策上,1953年,日本加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国际复兴开发银行(IBRD,世界银行前身),1955年加入关税贸易总协定(GATT, WTO前身)。但是,日本当时是作为第14条国家的身份加入IMF,加入GATT时是作为第12条国家加入的。而IMF第14条规定,参加国为了控制国际收支可以进行外汇管制。GATT第12条规定,参加国为了稳定国际收支可以进行贸易管制。这样,日本在参加国际经济的自由竞争同时,可以调整外汇政策和贸易政策。在日本整体经济实力上升之后,1959年,美国向日本提出撤销进口管制的要求。经过一系列的摸索和准备,日本在1963年变为GATT第11条国家,1964年变为IMF第8条国家,撤销了贸易管制和外汇管制。

1946年,战后日本政府重点抓了农业和轻工业,缓和粮食困难。1951年后,日本产业结构逐渐向重化学工业方向发展,陆续制定了“钢铁第一次合理化计划”、“汽车合理化三年计划”、“煤炭合理化三年计划”、“化学合理化五年计划”等,到第一次石油危机前,完成了重化学工业化。

日本通过战后数十年的发展规划完成了工业化和城市化,在1968年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经济规模第二,1987年超过前苏联,成为世界上仅次于美国的超强经济大国。在这一过程中,大都市的人口集中、城市膨胀、工业污染问题逐渐显现。同时,由于日美贸易摩擦的加剧,传统的产业政策和社会政策遇到愈来愈多的挑战。1985年“广场协议”导致日元急剧升值。日本政府的错误对策导致了泡沫经济的发生与崩溃以及长期的经济萧条。时至今日,泡沫经济崩溃已过二十年之久,但其深层影响还有待发掘。其直接后果便是长期的通货紧缩和“低速增长”。自高速增长期开始,在1980年之前,名义GDP要远高于实际GDP,说明通胀率较高,20世纪80年代名义GDP接近于实际GDP,而20世纪90年代后期,出现了实际GDP和名义GDP较为严重的倒挂现象,这意味着较为严重的通货紧缩。

二、高速增长阶段

高速增长阶段的第一个景气时期被称为神武景气(1955—1965年),1965年的日本《经济白书》宣言:“已经不是战后时期”。出口导向是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源泉,至1973年为止,日本的主要经济增长瓶颈是国际收支。当贸易盈余扩大之时,经济欣欣向荣,反之则景气相对低迷。在此期间,日本人口出现了向东京、大阪、名古屋三大都市圈的集中。产业方面以石油化学为中心,重化学工业高速增长,在日本全国展开了工业开发区的建设工作。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环境问题不断发生,能源、资源和环境的束缚令人对“增长的极限”增加认识。

在美国斡旋下,1953年,日本加入IMF和国际复兴开发银行(IBRD),1955年加入GATT。但是,日本当时是作为特殊身份国家加入IMF。IMF第14条规定,参加国可以进行外汇管制以达到控制国际收支之目的。日本加入GATT时是作为第12条国家加入的,而GATT的第12条规定,参加国为了稳定国际收支可以进行贸易管制。这样,日本既可以参加国际经济的自由竞争,又可以调整外汇政策和贸易政策。在日本整体经济实力特别是国际经济竞争力上升之后,1959年,美国向日本提出撤销进口管制的要求。日本才在1963年转变成为GATT第11条国家,1964年变为IMF第8条国家,贸易管制和外汇管制均被撤销。这些特殊措施令日本能在保护本国产业的前提下,享受这些国际经济组织成员国的待遇,而这一特殊身份没有美国的帮助是不可能办到的。

在高速增长期,日本的实际经济增长率高达9%。1960年,池田内阁提出“国民收入倍增计划”,计划在十年内建日本国民收入水平提高100%。十年内GDP增长350%,而其后的经济走势远超预期,人民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跃进,国民收入大幅提高。

1968年,日本成为资本主义世界排名第二的经济大国。1971年,日元从1美元兑310日元贬值为1美元兑换280日元。日本经过近二十年的高速增长,进入20世纪70年代以后国内外经济政治模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当时,环境公害问题不断深化,日本与发达国家间的贸易摩擦不断加剧,多种迹象显示高速增长已经接近极限。长期以来,日本曾经长期在IMF/GATT体制下长期享受1美元=360日元的固定汇率,1971年8月的“尼克松冲击”令日元进入升值轨道,为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泡沫经济埋下了伏笔。而1973年发生的第一次石油危机之时,长期以来低廉而有稳定的工业血液——石油的供给条件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对中东石油高度依存的日本受到巨大打击,1973年日本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初次的负增长,伴随着负增长的是高达两位数的通货膨胀。不过,当初预测三年才能恢复的日本经济在石油危机的第二年得以复苏,根本原因在于企业层面的合理化经营的努力和政府、企业共同推进的节能政策得以奏效。

石油危机令企业的增长预期大幅度下滑,其结果是设备投资钝化,日本经济增长率下降。自1974年至20世纪90年代初泡沫经济崩溃,日本平均经济增长率下降为1955—1973年的一半左右。即便如此,日本的实际经济增长率依然是其他主要工业国的2倍左右。

此外,日本经济开始面临新的挑战。出口作为经济增长的引擎增长迅速,日本企业成功跨越石油危机,“日本制造”在欧美各国取得了很高评价,作为高品质产品大受欢迎。但是,日本的出口增加对于大费周折从滞胀状态中走出的欧美各国逐渐成为“威胁”。

第二次石油危机之后,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贸易顺差急剧扩大,与此相对,美国的贸易逆差的迅速上升引起美国朝野关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时,美国成为在政治、军事、经济各个方面的超强国家。但是进入20世纪60年代,尼克松政府对外推行的大棒加黄油政策使政府开支急剧膨胀。与此同时,作为主干产业,美国的汽车、钢铁、电机等产业因为技术革新的停滞逐渐被日本和德国赶超,相对竞争力迅速下降。1971年,尼克松政府宣布打破美元与黄金的固定汇率,史称“尼克松冲击”。

日本在1968年经济总量跃升为西方国家第二位。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废除美元—黄金本位制,布雷顿森林会议机制宣布解除。其结果是日元升值,出口成本大增。第一次石油危机的爆发加速了这一转变。虽然石油危机令长期致力于节能研发的日本企业取得了进军美国市场的机会,例如丰田汽车,不仅开始挺进美国市场,而且开始了混合动力汽车研发,成为今天的工作基础。但是,经济成本的上升对日本经济的影响是不可小觑的。

在第一次石油危机爆发之前,日本全面进入“成熟阶段”,确立了包含汽车、家电等耐用消费品的“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出口”体制,国际市场需求强劲,国内市场需求蒸蒸日上,有利于日本的经济迅猛增长。但是,此时日本的产能过剩已经常态化,如果当时最大的出口对象国美国反对日本向外转移过剩产能,日本经济增长就会遇到困难。

随着整个西方资本主义的高速发展,被称为“增长的极限”的状况开始出现,自然资源和环境的约束日益明显,其代表是1973年及20世纪70年代末发生的两次石油危机。在战后大行其道的凯恩斯主义政策遇到了瓶颈,无法有效展开针对滞胀经济对策,相应地,国家干预主义开始推向后台。以英国的撒切尔首相和美国的里根总统为代表,西方世界掀起了一个经济自由化高潮。

1973年爆发的第四次中东战争导致了第一次石油危机的爆发。石油价格暴涨数倍。第一次石油危机爆发,当时正是日本从煤炭经济向石油经济转变的阶段。日本3/4的能源来自于石油,而石油对外依存度高达99%,其中90%来自中东地区。也就是说,中东战争对日本60%的能源供应产生了直接影响。第一次石油危机日本来说打击巨大。导致了严重的经济萧条和外汇外流。1973年日本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第一次负增长。针对这一现实,日本政府积极开展能源多元化,石油进口多元化的同时,推出一系列能源积极开展节能和新能源开发措施,产业升级政策也得到推行。淘汰高能耗产业,大力发展汽车组装业和家电等低耗能产业,以及服务业。产业结构调整和节能环保技术,当时日本经济的转型主要是制造业的转型,表现在产业结构从“重大厚长”转向“短小轻薄”。主要方式是官民并举,政府和企业共同致力于节能环保技术的研究。高耗能产业从国家产业目录中被逐一消除。

三、稳定增长及泡沫经济形成阶段

1973年是日本战后第一次经历负增长。在发生尼克松冲击和第一次石油危机之后,西方世界出现了日本崩溃论,但是,1974年日本经济就已经全面恢复,在第二次石油危机到来之际,日本显得游刃有余,并且进一步确立了“日本制造”的品牌优势,产业结构进一步优化,企业素质、产品技术含量进一步增强。以丰田为代表的日本汽车全面进入美国市场正是20世纪70年代,而主打战略之一就是低价格与低能耗。可以说,日本成为石油危机真正的也许又是唯一的受益者。但是,日元升值、泡沫经济及其后来的经济萧条,日本三大汽车厂选择了将生产基地移师海外的大规模计划,进入21世纪,在美国本土生产的每3辆汽车中就有一辆日本品牌。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经济的全面开放和经济升级进一步吸引了日本企业向亚洲地区尤其是中国大陆的产业转移。这种战略进一步令日本企业提高了产品附加价值,但是,日本国内产业的空心化的发展加剧了日本经济的通货紧缩。

1980年,日本提出“科技立国”,制定了一系列大型研究计划,1981年制定了“创造科学推进制度”以及“产官学”制度。该制度整合了企业、大学、国立研究所以及国际研究人士的研究资源。日本迅猛的经济增长、科技进步、产业升级带来了日本经济自身和外在国际环境的巨大变化。1976年,日本贸易转为顺差,此后迅速扩大。其中,日美贸易顺差尤为突出。

1981年,以复兴“强大美利坚”为口号的里根展开了全面的经济、财政改革,推出了著名的里根经济学措施(Reaganomics),实施小政府政策,重视供给方的经济学(Supply Side Economics)。作为具体措施,里根政府实施了大型减税、消减年度预算、放松管制等大胆措施。政府意欲通过减税令个人储蓄率上升,促进企业投资,进而回复经济。但是,政策结果是个人储蓄率并未上升,而是引起了消费的上升。另一方面,大幅度减税让消减年度支出的计划难以推进,财政赤字急速扩大。经济均衡时,投资等于储蓄,但是,里根政策的实施令储蓄难以支撑投资,加上通货膨胀的作用,美国名义利率高企,大量国际资本流入美国,刺激美元升值,带来了国际收支的恶化。美国的财政赤字的扩大和国际收支赤字的扩大被称为“双赤字”。1983年,美国国会通过对日贸易报复法案,而1984年,美国国际贸易赤字高达1 000美元。

大幅度的经济刺激政策令美国经济自1983年进入扩张过程。强势美元和美国国内的经济上升导致美国贸易赤字急剧扩大。美国政府认为是日本操纵汇率的结果,要求日本采取多种措施扭转局面。美日贸易摩擦的结果是日本政府做出关于汽车、纤维、彩电、钢铁等出口自主规制,日本不仅要增加美国产汽车的进口,而且要购进相当数量的汽车零配件。1985年9月,由美国牵头,美、日、德、英、法等主要工业国,即所谓G5集团在纽约广场饭店召开了著名的“广场会议”,通过了著名的《广场协议》(Plaza Accord),敦促日德两国本币升值。此后马克和日元币值大幅度上升。

从1974—1990年,日本的年均增长率约为4%左右。经过1973年的石油危机,日本政府在推出一系列环境对策的同时,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了节能的全民运动。日本企业竞争力大幅提升,对美出口有了大幅度增加,最终导致严重的贸易摩擦,成为1985年《广场协议》诞生的直接原因。

宽松的货币政策,是泡沫生成的必要条件。广场会议的召开令日元急剧升值,日本央行为了避免流动性不足,为了减轻日本企业负担,不断调低政策利率。日本央行在1986年分次把基础利率从 5%下调到3%,并且在1987年2月再次下调0.5%,达到当时的历史低点2.5%。

日元升值对日本经济打击,日本银行连续下调利率,日本政府实施了积极的财政政策。这些措施带来了内需主导型的景气恢复。日元升值的压力在日本银行宽松货币政策下得到缓解,企业技术革新和经营管理合理化的努力使企业维持了较高的收益率。日元升值和国际油价的下滑起到了提升实际购买力的作用。在日元升值背景下的个人消费、住宅投资在物价稳定、较低的利率水平下都表现得十分强健,企业在此背景下,进一步刺激了经济增长。

日本企业通过技术革新及经营合理化等努力,大举增加高科技产品出口,经济开始出现复苏的迹象。然而,由于对美国股市暴跌引发美元贬值的担心,同时也是为了维持国内消费物价的稳定,日本央行将2.5%的超低利率维持了二年零三个月,直到1989年5月31日才上调到3.25%。

长期的低利率政策令流动性过剩,银行传统优质客户群融资的脱媒化让过剩流动性流向中小型制造业和非制造业部门。在日本传统的土地担保融资体制下,流动性与地价具有较强的正相关关系,流动性过剩导致地价上涨。

1987年春,日本政府开始采取紧急支出政策,总值达6万亿日元。地方政府得到中央政府的建议扩大区域再开发计划的大力支持。同时,日本建设省取消了城市规划和建设方面的一些相关限制,鼓励企业参与土地再开发。国土厅开始“东京区域改建计划”,这一计划使东京市中心地价有了明显上升。

面对通胀率和资产价格的持续走高,日本当局各部门通力配合,采取了包括低利率、金融缓和政策以及一些结构性改革和放松管制等措施来刺激国内需求。日本银行从1989年开始连续六次上调政策利率,意图打压物价和资产价格。日本的基础货币增幅急速下降。该数值在1989年为12.63%,1990年剧降至6.65%,而1991年已经变为-2.81%。大藏省也在1990 年4 月对不动产融资实施融资总量管制。1989年年末日本股市达到历史峰值,1991年日本土地价格达到历史高点。这两个记录至今没有被打破。东京股市平均指数曾经在21世纪达到过1989年高点的接近一半的水平,而地价则常年徘徊历史低点。金融当局过激的经济降温措施导致泡沫经济的破灭。股票和房地产的价格剧跌导致企业财务危机、甚至倒闭,金融机构因此累积大量不良债权,此后数年,日本政府虽然以扩张性财政政策和宽松货币政策力图刺激国内总需求,但都无功而返。

至少从数据上来说,在1988—1991年数年时间里,日本出现了由流动性过剩到流动性不足的巨变。日元升值被很多人士认为是泡沫经济形成的直接原因。这个问题与当时复杂的日本国内外政治、经济的环境变化有关。面对主要来自美国的日本经济缺乏开放性的批判,在日本银行前总裁前川春雄主持提出的《前川报告》(1986年4月)的主要内容与中国当今的主要方向并无二致,就是“保增长,调结构”,也就是通过转变经济增长模式,扩大内需,调整产业结构,增加海外投资,保证所谓的可持续发展。

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产能过剩、消费饱和,流动性过剩,而此时也正是日本传统金融的进入脱媒化的时期,作为传统优质客户的大企业大量进行直接融资,离银行而去,日本金融体系面临的客户质量相对而言有了较大幅度的下滑。日本传统的土地担保融资制度使得在泡沫时期过低评价项目风险,过量投向高风险市场,由此制造了日本“股市不倒”、“土地不败”的神话。日本政策当局发现问题后采取的货币政策和房地产政策失当,导致股市和房地产泡沫相继破灭。

将土地作为担保进行借贷是日本式金融的商业管理习惯之一。在地价的上升时期,借贷企业的担保价值相应上升,对项目的审查力度相应下降;当地价下跌的时候,银行必须收缩信贷,甚至是强迫企业提前偿还贷款。

1991年之后的地价下滑导致企业业绩的收缩,从而造成银行贷款的回收困难,最终形成不良债权。日本的泡沫经济的形成与崩溃虽然使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元气大伤,人均GDP排名也大幅下滑,对亚洲经济形成不稳定因素,并且成为1997年金融危机的重要动因之一。但是,日本的泡沫经济的影响具有很大局限性。另外,由于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的十余年时间里世界经济处于历史上最好的时期,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并未受到致命性的打击。

四、低速增长阶段

整个20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处于萧条状态之中的元凶之一正是由于在资产泡沫支持下的巨额融资和连续的物价下跌,即通货紧缩。

日本政府在1994年实施了高达6万亿日元的个税减税计划,同时实施了超过100万亿日元的大规模公共财政投资,但结果是无疾而终。桥本内阁曾经令日本经济在1996年有过短暂的复苏,消费税由3%提升至5%而使经济大幅下挫,并且成为1997年亚洲金融的深层原因,而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逾进一步。日本政府也曾将IT也作为新的经济引擎而给予政策支持,但最终由于2001年的美国IT泡沫的崩溃而进一步受到打击。日本在泡沫经济崩溃后的财政政策基本上是失败的,不但没有起到刺激经济的作用,经济增长率只不过略高于零水平,而随着税收下降和日本老龄化的加剧,日本的财政状况日益严峻,中央与地方债务合计占GDP比在2012年3月底(2011财年年末),高达218%,是其他主要工业国的2倍有余。

在实施积极财政的同时,日本实施了宽松货币政策,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实施了零利率政策,2001—2006年实施了人类经济史上空前的大型量化宽松政策,但依然没有取得明显的效果。

总而言之,凯恩斯主义的萧条对策虽然取得了一定的稳定市场信心的作用,防止了经济的进一步下滑,但单从统计数字上来看,缺乏实际的效果。这也是日本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逐步启动体制改革的根本原因。

在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的政府中,小泉内阁是任职最长的,长达五年有余。而其他人平均任职只有一年而已,无法实施稳定的经济政策。2001年,叫喊着要“打倒自民党”和“无改革,无增长”的煽情式口号上台的小泉纯一郎,直面这严重的经济危机,展开了结构改革。2001年缩减政府开支增幅,之后又成功地将日本邮政公社的民营化作为政治和经济政策,维持了较高的政治支持。2001年6月又通过基本方针,将解决不良债权问题列为政府首要任务。其后五年,日本彻底摆脱了不良债权的长期束缚,经济增长率有所提高。

2008年9月,以美国的国际著名投资银行雷曼兄弟陷入经营危机为契机,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包括日本在内的全球经济受到巨大打击。虽然日本并无与全球金融危机相关联的金融机构破产案件,显示了日本经济在长期萧条之后的金融稳健性,但是出口导向的日本经济下滑明显,2008年记录了主要工业国中最大的经济下滑,下滑幅度超过3%。与中国在2008年的巨额财政支出不同,日本和其他主要国家一样,财政政策着眼于小额减税和致力于高新技术产业的补助,真正起作用的是包括超低利率政策和量化宽松政策在内的超宽松货币政策。。

五、日本经济阶段性发展的深层原因

在1955—1990年期间,日本劳动人口不断增加,第二产业尤其是制造业成为经济增长的原动力,保持了经济的高增长、低通胀,劳动力市场显现出终生雇佣、年功薪金制。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出生率降低,老龄人口增多,劳动力人口减少,第三产业比重增加,经济逐步虚拟化,劳动力市场产生分化,出现了较多的非正式就业,工人议价能力降低。

随着中国等新兴市场经济体全面登上世界经济舞台,日美经济一体化在某种程度上被取代。此外,技术革命的发生也加速了日本式增长平衡的崩溃。因此,确立导入需求要素的长期经济增长模型是解释日本等赶超型国家经济发展阶段和增长瓶颈的关键手段之一。

纵观战后日本的经济增长率就会发现阶段式经济增长。日本经济分阶段下滑的理由有多种解释,这些解释皆出自日本经济的“特殊性”之所在。

第一,二战对日本的打击巨大,设备投资需求旺盛,而人力资本并没有受到本质性打击,成为日本日后经济复兴的基础。

第二,日本之所以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到第一次石油危机保持了年均10%左右的增长率,根本原因之一是日本一直有欧美国家尤其是美国作为赶超对象,以美国为主导的西方经济体系,包括IMF和作为WTO前身的GATT等国际组织对日本有很多特殊安排,造就了日本可以享受到很多西方国家业已成熟的市场、技术和组织框架。

第三,就泡沫经济崩溃后日本的长期萧条而言,原因十分复杂。但是,少子高龄化问题导致日本无法像历史上那样通过享受人口红利来促进经济增长。劳动力人口的减少成为日本经济增长率下滑的重要原因。随着高龄化时代的到来,劳动人口增速放缓甚至是减少,家庭储蓄率下降。技术进步与高龄化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虽然老龄人口比例的增加令经济整体技术水平稳定,但是人口平均年龄的增长一般而言不利于一些高新科技的研发。这不仅因为年轻人更富于创新精神,而且因为就投资而言,高新产业虽然可以带来超额利润,但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而老龄化社会是一个风险规避的社会。关于人口老龄化和利率的关系,可以用名义值和实际值分别来考察日本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为消费者物价的长期下滑所困。

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里,日本在节能减碳方面意欲引领世界,取得了较好效果。实际上,日本汽车真正打开美国市场正是在第一次石油危机爆发之后。在低速增长的大背景下,日本重拾“节能”这杆大旗,深层原因是其外延式增长几乎没有可能,节能既符合日本的经济传统,又可以推销日本较为先进的节能技术,节能产业已经初具规模。

六、小结

日本经济发展的阶段性极具代表性,经济政策需要与经济发展阶段与时俱进。一般而言,对于成熟的经济体,政府对推动经济增长的作用十分渺小,可能局限于某些市场失灵的领域,但是政府同样也存在失灵的状况,政府的“作为”有时反而会加剧市场失灵。日本的例子体现了经济政策的复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