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旧”到“文化遗产”

黄尚军

牌坊是中国特有的建筑，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从某种角度上，体现了深厚的文化内涵。巴蜀牌坊既有中国牌坊的一般特点，也有自己的地方特色。种类上，不但有贞孝节烈坊、百岁坊、五世同堂坊以及墓坊、桥头坊、寺庙宫观坊、字库坊等，还有建于庭院的玩赏坊。价值上，巴蜀牌坊作为历史的见证者，有研究的价值；作为宣扬彼时、彼地主流思想的媒介，有教化的价值；作为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与文物，有开发利用的价值。

如今，巴蜀牌坊为世人留下了诸多有待澄清的谜团。尊凤抑龙的形象频繁出现于巴蜀牌坊之上，是否与慈禧等的垂帘听政乃至掌握皇权有关？按正统观念，龙作为皇权的象征至高无上，凤的形象多出现在龙之下、龙之后，但在巴蜀几座牌坊的有关图案中，例如清代前期、中期所见“龙凤牌”上的“九龙捧圣”到“双龙、双凤捧圣”，再到后期的“双凤捧圣”，都将龙凤位置颠倒，这也许形象地展现出当时“前朝与后宫”的争斗。

巴蜀墓坊如达州市普安镇罗家院村三组吴姜氏节孝坊、万源市柳黄乡俊心墓坊、南江县下两镇帽坝村赵纲墓坊、资中市重龙山永庆寺山门坊上为何有在紫禁城中难以出现的神人脚踩龙头以及骑龙、骑凤的形象？虽在传统戏剧中有“哪吒闹海”之类的剧目，但将其雕刻在墓坊上，这在皇权隆盛的社会也是不可思议之举。如果结合巴蜀俗语称皇帝为“皇帝老倌儿”以及“胆大骑龙骑虎，胆小骑抱鸡母”“你杀皇帝老倌儿，我都来帮你扯个脚”等谚语、歇后语，巴蜀民间故事中传说“皇帝是叫花子、耍把戏的、癞疙宝变的”，就连巴蜀农民起义军首领也可取名为“张四皇帝”等材料，我们认为，这也许表现出处于“山高皇帝远”的巴蜀地区的人，对皇权既轻视又向往的心理特征。

当下，在加强对巴蜀牌坊的保护工作上，首先要强化宣传，提高各级政府人员和广大民众对保护巴蜀牌坊重要性的认识，尤其是对其作为“立体活史书”重要价值的认识。只有认识到位，才能脚踏实地投入到实际保护工作中去。“文化大革命”中，由于认识上的偏颇，大量牌坊被毁的教训值得我们反思。

其次是处理好发展与保护的关系。如果说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等自然因素对牌坊的损害难以避免的话，那么，人为的破坏因素却是可以消除的。这就需要我们尽量处理好文物保护与资源开发及地方发展建设等诸多关系。地方在规划、施工等过程中，应从长计议，通盘考虑。

再次是把现代技术融入到维护与修复工作中。邛崃市天台山镇走马坪村永乐寺“雪巢名胜”坊、雅安市上里镇四甲村韩杨氏、韩范氏双节孝坊、隆昌县城北关、南关的全部牌坊等，均得到了维护、培修。其中，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于2004年对隆昌县城北关油坊街郭陈氏节孝坊进行了加固维护，采用改性环氧树脂6101对断裂、空膨、剥离部位进行粘接加固和灌浆补糨，对牌坊上大面积的剥离块体，配合使用钢筋悬臂梁技术修复，效果非常理想。这一技术具有成本低、施工简便、安全可靠的优点，值得大力推广。

然后，适度地开发性保护。广元市昭化区将柳桥乡吕侯氏节孝坊的保护与平乐寺及附近现代农业园区的打造结合起来，花资金请专业人员对牌坊进行了维修加固，使其作为景区的一部分。这样既保护了牌坊，又解决了保护资金不足的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各地在开发中要掌握好度，避免好心办成了坏事。

最后，加强对巴蜀牌坊全面系统且深入细致的调查，及时准确地用现代的摄影、摄像等技术，将有关巴蜀牌坊的原始资料收集起来，并对其进行深入研究。这对于抢救性地保护、继承、弘扬巴蜀地区乃至中华泱泱大国优秀的文化遗产无疑是大有裨益的。（作者系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责编：李妍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