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度城市需要什么建筑?
2014-04-18张宁远
文│张宁远
高密度城市需要什么建筑?
文│张宁远
提起高密度,你所联想起的是什么?是拥挤,还是压抑?是抬头不见蓝天,还是低头尽是车水马龙?高密度等于都市噩梦?可以肯定的是,随着世界人口的持续增长,资源不断匮乏,我们必须在“高密度”的城市生活中来考虑将以怎样的方式居住生活?适应这种生活方式的建筑又将以何种形式出现?
2月底,2013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在深圳蛇口价值工厂落幕,没有落幕的是对城市密度的讨论。在本次双年展期间,引人注目的是“UPDISCC自由论坛— —城市密度极限”。当时,UPDISCC参赛作品亦首次展出。
这次展览的展品缘于一次设计竞赛。2013年11月,深圳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发起了名为“UPDISCC”的设计竞赛,参赛者将“以限高100m、容积率为10的10公顷用地为母题,聚焦城市开发密度的快速增长以及其深远影响”,这场竞赛要探测城市密度的人性化极限。
UPDISCC系列活动,正是启发公众从城市化问题出发,面对城市发展的现实,重新思考高密度的多面性,想象城市更为美好的未来。
在这命题作文下,奥地利陈安斐博士带来的作品将城市升空,完全释放的地面为水土保持和生态恢复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大连理工大学的学生吴越等用漫画的形式剖析城市的现实与未来;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的学生则抛弃了传统的容积率概念,提出了网络化存储空间的全新概念。
对于公众而言,这场竞赛、展览、论坛等系列活动的价值就在于它颠覆了我们对于高密度的固有认知,它促使我们重新以辩证的态度审视高密度,它希望能够重拾我们对于城市的热情。
城市高密度,曾经在人们的印象中只是和香港、东京、纽约或者荷兰等地区、城市或国家相关。事实上,随着中国城市化率突破50%,城市扩张日益逼近发展边界,立体扩张已经成为城市空间拓展寻求突破的重要手段。对于中国和绝大多数高密度人口的亚洲国家来说,就人口密度和适宜居住的有限用地这两项制约因素来考虑,已经别无选择,必须接受紧缩的城市空间和发展模式。
一直以来,高密度都被“判刑”为城市的梦魇,似乎只要一提到“高密度”立即就与拥挤、制约、紧张等都市困境相联系。我们忘却掉的,是我们为什么要“抛弃”乡村的田园、低密度,聚集到城市,为什么要前赴后继越来越多地聚集到城市?其实,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享受城市的公共服务。让人在高密度里生活得更有价值,这才是核心。”
另一方面,在这些城市高密度地区,城市交通处于瘫痪边缘,空气污染严重,城市公共空间和建筑物之间的空间过度拥挤,而且空间质量不符合人类宜居环境的理想要求。建筑物的接近和疏散以及人们的出行变得异常艰难。如果还是以传统方法应对高密度所带来的挑战,其结果无疑只会加剧高密度地区城市和建筑空间的恶化,愈加远离人类宜居的要求。传统建筑空间的思维和操作方式在高密度的城市环境下将失去效力,因此,建筑师或建筑学者至少应该懂得一点处理高密度的艺术。
由于城市本身具有复杂性,涉及社会、经济、Y Design Office设计的香港高密度住宅大厦,他们将高427.5米,包含1940个单元,以模数创造了19种尺度空间,这一住宅开发项目旨在通过批判性的观点审视过去和目前香港的住宅开发项目,并提出垂直结构才是这一问题的唯一解决方法。政治等一系列的难题,同时城市使用者的生活体验和工作方式存在种种差异,建筑师或建筑学者面对高密度状态常常感到困惑而力不从心,探索研究建筑应对策略也变得愈加艰难和充满不确定性。那么,在城市高密度环境作为建筑创作和研究的一种预设前提时,建筑师或建筑学者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一般认为,荷兰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之一。也许就一个国家的总人口与总面积的平均关系来说这一说法是有其理由的,但是荷兰的城市却远不属于世界上人口和建筑密度最高的城市之列。事实上,香港、曼哈顿、里约热内卢、上海的密度远远在荷兰城市之上。相比之下,荷兰的许多城市看上去倒像低密度的郊区和乡村。
荷兰建筑学领域对城市高密度与建筑相关问题的研究起步较早,这也许源于荷兰强烈的土地稀缺危机感。荷兰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国家之一,人均可居住用地也是世界上最少的国家。也许是一直生活在土地稀缺、人口密集的国度中,密度研究成为荷兰当代建筑师关注和思考的一个迫切问题,也成为了许多建筑师和建筑学者的一项重要使命。
密度是城市建筑的基本问题之一。通常,它并不是一个与建筑形式有直接关系的问题,尤其与建筑的风格和潮流无关。因此,从密度看建筑或者思考建筑或许多少能够使人们超越形式,风格和潮流而接近对建筑更有意义的探讨。这也正是荷兰建筑师库哈斯及其领导的都市建筑事务所以及由一代年轻的荷兰建筑师组成的MVRDV小组“密度之实验”的价值所在。
1 库哈斯
2 库哈斯设计的庭园式低层高密度住宅
3 荷兰
4 MVRDV小组
5 香港建筑师陈丽乔
6 香港
7 汉诺威世博会荷兰馆
8 曼哈顿“拥挤文化”
“我认为密度是一个‘生存策略’的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地球很小,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利用空间……对于中国而言,这也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题目,因为它有助于找到一种更好的方案,在保持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维护自然生态环境之间达到平衡。问题在于,密度本身如何能够成为对城市有利的要素以及你如何解决矛盾?”
MVRDV的合伙人马斯的一段话。在大多数建筑师被动地接受城市高密度的现实时,MVRDV却勇敢地接受挑战并着迷于城市的密度,密度研究成为他们创造力的丰富源泉。寻找挖掘空间、想方设法利用空间便是从中得出的方法,而这正是高密度城市环境下的建筑对策的关键。
汉诺威世博会荷兰馆是他们基于密度进行研究和思考并付诸建筑实践的典型代表。不同的城市功能可以在一栋建筑的垂直向度上分层混合累叠在一起,最大限度地节约了城市用地,在有限的用地上提高密度的同时获得舒适的空间环境以及提高城市生活质量。荷兰馆建筑外侧的连续楼梯似乎是原来城市地面水平向度街道向垂直竖向的延伸,垂直立体分层的空间重构在拥挤的城市空间中创造出空中庭院、空中剧场、空中展馆和空中森林。最终留给人们的印象是,这是一座具有荷兰独特幻想的立体田园。
在亚洲,值得关注的是香港。香港著名建筑师陈丽乔这样描述:典型的香港建筑包括商场、停车库、会所、普通住宅、别墅、学校、宿舍等,甚至教堂上有办公楼,汽油站上有商厦,政府楼上面有图书馆、球场、剧院,很多很奇怪的东西可以塞在一起。室内的空间是微型化、百变功能,街道作为市民的客厅。这样的城市,还被评为最宜居、最有活力、最长寿(2012年超过日本),这到底和高密度有无关系?
香港建筑师在密集的城市夹缝中顽强地用一种非常规的空间思维和空间操作方式寻找解决超常高密度问题的手段。早期的香港城市高密度实践还引来了建筑领域内的很多批评,但是随着集中紧缩城市观念越来越被接受以及对于土地稀缺国家或地区来说无可回避的事实,香港的高密度经验得到了国际建筑界的广泛重视。
在香港的高密度实践中,传统的二维平面建筑学方法几乎已经失效,无论是城市公共空间还是建筑交通空间都可以三维立体多层次建造和驳接。对习惯于平原低密度建筑空间体验的使用者来说,在香港,使用者有时找不到建筑的主入口和主门厅,原因即是建筑主入口和公共空间的分层安置。传统建筑学的功能分布观念在香港高密度环境中也不再适用,香港的一栋大体量建筑中可以如“三明治”方式容纳地面多层的商业、中间多层的停车空间,然后在上部安排超高层的公寓,而超高层的住宅楼下可插进一所中等规模的学校。“一个高密度城市已经无法仅是单一平面维度的。也就是说,仅从平面上选择发展模式,或是从剖面上解决我们的环境问题,已经不再有效……我期望在未来的设计中见到对于大体量建筑空间的多层面利用。而且,我也期望见到设计能够突破现代主义经典‘高层塔楼平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有机渗透的三维城市,这将使空间得以更好地被利用。”
如果说香港中文大学吴恩荣教授是基于一个建筑学者的角度,对有关香港的高密度实践提出一个三维空间的建筑学命题。那么荷兰建筑师张为平先生《隐形逻辑》一书就从现实分析中比较全面地描绘了香港高密度环境下建筑空间的特征——杂交、共生、暧昧不明的公共空间和垂直都市主义。这些特征即是香港建筑师或建筑学者在城市极端高密度条件下获得的行之有效的建筑学应对策略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