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金融视阈下的金融素养研究
2014-04-17田霖
田 霖
(1.浙江大学 经济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7;2.郑州大学 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互联网金融视阈下的金融素养研究
田 霖1,2
(1.浙江大学 经济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7;2.郑州大学 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在全球经济低迷的背景下,互联网金融的崛起既为弱势群体提供了包容发展的机会,也带来了诸多风险与挑战。居民、企业、金融机构以及政府部门金融素养的提高则是化解风险、防范危机的关键所在与治本之策。通过研究现状的回顾,在明确金融素养内涵的基础上,从四个方面对未来的研究提出了思路和构想。金融素养研究将完善和丰富金融包容、家庭金融的实证研究,从需求主体、供给主体及政府监管主体三方面寻找提升金融素养的不同途径和渠道。引入实验经济学、行为金融学等学科工具,强调经济主体的金融满意度,以及区域差异化、城乡统筹化的金融教育策略。该专题研究对促进我国各区域的金融稳定以及经济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和价值。
互联网金融;金融素养;金融包容
一、引言
2013年及2014年分别被称为我国的互联网金融元年和爆发年,互联网金融在内的创新型金融不断涌现,被诸多学者推崇为普惠金融(Universal Banking Services)的重要载体。对于互联网金融,学术界始终缺乏共识性的统一定义。狭义层面指互联网科技企业从事的金融行为,广义层面则是涵盖了互联网派系(互联网垄断集团TABLE,其中T是腾讯Tencent、A是阿里巴巴Alibaba、B是百度Baidu、L是雷军系、E是周鸿祎系)、银行派系、电商派系及电信信息服务派系的极具中国特色的互联网金融生态。吴晓求(2014)认为由于缺乏“金融功能链”和“独立生存空间”这两大必备要素,完整意义上的互联网金融在中国还没有真正形成,只是具备了某些互联网金融基因[1]。可见,中国的互联网金融是基于互联网思想(低成本长尾效应、扩大企业边界)的服务创新,尚不存在国外那种纯粹的无实体网点(Branchless)的网络银行模式(Pure-play Internet Banking Model简称PPI)①2014年9月29日中国银监会发布消息,批复同意浙江省杭州市筹建浙江网商银行。据浙江蚂蚁小微金融服务集团解释,网商银行就是互联网商业银行,期望用互联网技术、理念与信用,提供适合小微企业的草根消费者的金融服务,致力于建立实现全网络化营运。目前该银行还在筹建中,时间自批复之日起6个月内完成。。
互联网金融实现了满足碎片化需求的普惠金融目标,却存在诸多潜在问题:使用率低(H.Hoehle,E. Scornavaccaand S.Huff,2012)、过度信息化诱发的焦虑、愤怒从而影响需求主体的金融满意度(Financial Satisfaction)以及由于信息中介异化为信用中介、缺乏降低风险渠道等问题而导致的风险收益的不匹配,潜在金融风险不断累积,P2P的跑路、投资人高收益缺乏根基等现象难以避免。I.Arnold和S.V. Ewijk(2011)曾指出PPI模式的缺陷,即为吸引利率敏感性客户而报出的高利率会使其资金基础不稳固、为抵补高资金成本而违背审慎原则的冒险投资增加、缺乏专业化的筛选监督机制以及跨国界运营引致的存款保险制度复杂化及对监管部门提出的巨大挑战。以上风险的存在也会引发互联网金融模式的不稳定及不可持续[2]。在互联网金融背景下,居民、企业、金融机构以及政府部门金融素养(Financial Literacy)的提高则是化解这些风险的关键所在。在三种维度的“新金融”背景下(即以资本市场为主流、为导向的“新金融”体系、“新金融”业态以及以虚拟化、全球化、信息化为特征的“新金融”),探讨我国的金融素养教育更具现实意义和价值。
二、研究现状
金融素养的高低,是影响金融包容(Financial Inclusion)的关键变量之一。金融包容是金融排斥(Financial Exclusion)理念的拓展与深化,它不仅意指微观主体以合理的成本获取金融产品和服务并融入主流金融(Mainstream Finance)的渠道与过程,也蕴含区域金融的包容性增长。对于金融包容驱动要素的界定,包括很多层面:如经济主体的身份、年龄与社会地位、金融素养、收入水平、金融产品的各项条件、复杂繁琐的手续、心理或文化障碍、居住地点、金融意识等,这些要素的变化均会引致金融包容水平的变化,而金融素养要素则具有较大的贡献率。英国德比郡在其2009—2012年的包容策略规划中,提出了金融包容内涵的复合维度金字塔模型。金融包容的层次更像是一座四层次冰山:冰山顶端代表处于危机中的人们可及时获取相关建议以摆脱困局;冰山模型的其他层次代表随着时间的推移,需要着重解决的问题,从长期来看,金融素养居于冰山最底端,也是治本之策[3]。
金融素养的不足将导致金融包容深度(Depth)的缺失,而金融恐惧症(Financial Phobia)更多源自于缺乏金融信心与教育。从需求层面看,金融素养是一种隐性知识,且代际遗传。金融素养的薄弱成为经济主体了解及使用金融产品的重要障碍。贫困地区金融素养的缺乏往往容易导致居民的怀疑心理和反学习性,影响金融产品的推广及使用。提高金融素养,消除“信息盲点”(Information Shadow),引入先进的文化、思想、科技与信息,是一国或一地区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完全金融素养(Full Financial Literacy)需要具备基本的数字及读写能力。它也需要有能力读懂工资单、在不同类别的抵押中选择、决定存托养老金(Stakeholder Pension)是否为长期储蓄的最佳选择、选择合适的公用事业供给商、完成税收及收益表格、权衡是否需要进行担保或非担保借贷。它需要有远见,预测未来采用远期利率存取款产品是否优于可变利率产品。有孩子的人需考虑如果父母去世将会给孩子带来的金融后果、职场新人则需进行退休筹划、退休人员需要事先规划若失去自理能力将如何应对等。金融素养的国内外实证研究相对比较薄弱。较具有代表性的是Bumcrot等人于2011年进行了28000份问卷调查,探讨美国50个州金融素养的地理分布,及其与贫困等变量的相关程度,尝试用人口及其他经济特征解释金融素养的区域差异。
三、研究构想
中国家庭金融研究是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与分支,西南财经大学启动中国家庭金融调查,建立了2011年、2013年我国的家庭金融基础数据库。目前该领域研究的最新进展围绕以下层面展开:家庭参与金融市场的影响要素,金融市场对实体经济的促进作用,住房资产与家庭行为,保险、保障与家庭收入、支出以及家庭的健康、教育等投资行为考察(马双、谭继军、尹志超,2014)[4]。其中,家庭教育投资与微观个体金融素养的高低有着直接的关系,而金融素养低下是造成金融排斥的原因之一。金融素养与人的性格特征、年龄结构、风险偏好、受教育年限、根植性环境等也密不可分、互相影响。H.Hoehle(2012)等人指出,年轻人以及受过良好教育的顾客比较倾向于采用互联网银行业务,他们察觉互联网金融不仅简单易用,而且较之传统银行分支机构具备独特的相对优势。Roger(1995)按照个人对创新接受程度的不同将消费者细分为五类:创新者(In-novators)、早期接受者(Early Adopters)、早期大多数(Early Majority)、晚期大多数(Late Majority)以及落后者(Laggards)。这五类消费者面对创新的相对优势(Relative Advantage)、兼容性(Compatibility)、可试用性(Trialability)、可观察性(Observability)、复杂性(Complexity)这五大要素所表现出的接受速度有很大差异[5]。这种差异有时表现在微观个体上,有时则宏观涌现体现于地域差异上,如互联网金融创新,江浙地区是引领者,其他区域是跟进者,而一些西部省区及老少边穷区域则是落后者。深入实地调研,结合地域特征,采集微观金融数据,剖析金融素养的差异、具体体现及其影响要素有助于进一步完善家庭金融的实证研究。
T.Kuisma(2007)等人新颖地提出了目前研究中存在的最大问题,即所谓的赞成变革偏见(Prochange Bias),意指所有研究都基于这样一个假定:所有的创新都是好的,是应该被社会系统的所有成员普遍接受的,不应被拒绝或再造。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过多的研究文献集中于探讨创新的采纳,而为何消费者抵制某些创新则涉及不多。作者以互联网金融创新为例,认为不是所有的创新都是正确的且被接纳的,抵制创新的要素有很多,如功能障碍要素(Functional Barriers)、心理障碍要素(Psychological Barriers)等。前者又被细分为使用障碍(Usage Barriers)、价值障碍(Value Barriers)及风险障碍(risk barriers);后者则包含惯例障碍(Tradition Barriers)和形象障碍(Image Barriers)[6]。当创新与消费者的当前体验和习惯发生冲突,就会引发使用障碍。如果创新产品不能提供更高的货币价值,那么价值障碍则导致该创新被拒绝。风险障碍则有可能对消费者造成财产损失、心理压力,诱因可以是功能性或社会性要素。个体惯例经验如果对消费者非常重要,创新就会招致其强力抵制,即惯例障碍。此外,创新源头与消费者的态度也互相关联,如产品的档次、种类,公司的产业类型、声誉等,形象不佳、先入为主的负面评价也会是创新招致消费者拒绝的重要原因。具备一定金融素养的消费者不论是否采纳该创新金融产品或服务,都是理性的选择,金融素养本质上就是经济主体的能动性、判断力的培养,注重其金融能力(Financial Capability)的提高、金融知识的丰富、金融产品的自主选择权、家庭财务的长期规划能力等,这可能比某一银行账户或者某种理财产品的普及更具意义。互联网金融的崛起增加了金融产品的可接触性(Access),而易忽略其使用的效率及强度(Use)。如果金融主体的金融素养得不到提升,那么即便是某类产品强制被普及,也会引发诸多后续问题,因为从不使用到不接触不过一步之遥,被包容进来的主体还会再次被完全排斥在外,这也是普惠金融理念下互联网金融存在诸多潜在风险的根源。因此,在具体研究过程中,我们不应仅以金融创新产品采纳率的高低来衡量金融素养,而应辅之以金融满意度来客观反映主体对互联网金融产品及服务的诉求。
金融素养的主体包括微观个体、家庭、企业、金融机构及政府,应该区别对待。对于个人、家庭及企业这类需求主体而言,良好的金融素养包括其透彻了解如何管理其收入及开支、可获金融产品的优点与缺点、从哪里获取金融产品建议、如何获得有权享受的福利以及有金融能力将所学运用于实践环境中;对于供给主体而言,正式金融机构不愿提供金融服务给弱势人群的主要原因有:高昂的交易成本,电子通讯设施的缺乏导致传送服务至人际稀少地区的困难,客户较差的信用历史记录增大金融代理商的风险等。供给主体的素养指能够有效评估风险、防范潜在的三重金融排异(Financial Rejection)、实现充分信息下的自主选择及健康经营等。此外,经济转型期市场决定与政府调控关系的界限确定是深化改革的核心所在。政府的决策失误常常是金融危机的诱发因素之一,如两次大危机前美国都存在政府出台民粹倾向政策的情况(刘鹤,2013)。大萧条前收入分配差距的持续扩大滋生了民粹主义情绪,为迎合选民,1928年胡佛在总统竞选中向美国民众承诺“保证每个家庭锅里都有一只鸡,车库里有两辆车”“我们即将把贫穷从美国彻底除掉”,“没有一个国家会比美国更有保障”。2008年危机前,为迎合选民,满足低收入群体住房要求,1995年克林顿提出要“实现住房自有率在本世纪末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布什当选总统后鼓励私人拥有住房,并称“任何一个家庭搬进自己拥有的房子都会感到美国比其他国家强”。在“居者有其屋”政策的鼓动下,美国购房贷款标准大幅下降,严重扭曲了住宅信贷中的商业审慎原则[7]。可见,如何提高政府机构的金融素养,转变职能,明确政府与市场的制度边界,构建权利清单,推进地区金融体系的完善等是今后一个时期政府角色合理定位、高效履行其管理职能的关键任务所在。因此,对不同主体金融素养的培养应各有侧重,在理论研究及实践推进中要区分主体,实验经济学、行为金融学等是比较适合的研究工具与手段。
金融素养教育应列入我国的教育发展战略规划。西方很多国家十分重视公民的金融教育,如英美等国,将其细化为成人教育与儿童教育,前者针对具体问题开展培训,如怎样开设银行账户,如何申请贷款等(免费培训或分发图文并茂、简单易懂的画册),后者则主要针对金融素养的“代际遗传”问题,开设金融知识普及课程,增强儿童的金融意识与能力。目前发展中国家也愈加重视金融素养的培养问题,如E.Diniz等人(2012)对亚马逊县展开深入的实地考察与案例研究,发现居住于该地区的巴西人,没有别的渠道接触到银行业务,完全是靠ICT为基础的互联网金融。优点是促进了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缺点是低收入人群遭受了过度负债、社会排斥的再现,以及权利不对称的强化等。因此,尽管接触到金融资源是推进低收入人群本土发展的最基本条件,这种“接触”应该辅助以其他包容性机制,如金融素养教育等,以使其适用有效[8]。该观点与英国德比郡的复合维度金字塔模型不谋而合。2008年巴西中央银行报告显示,国内超市、杂货店、邮局、药房、小微金融机构等代理终端众多,已经五倍于传统银行分支机构的数量。有30%的城市没有银行机构和ATM机,况且传统银行机构也多是为最富裕的人群服务。互联网的兴起,似乎突破了疆域的限制,为弱势人群提供了金融接触渠道,但是另一方面,很多缺乏金融素养的群体被置于更高的风险之下,如对工资单贷款(Payroll Loan)的过剩需求造成退休老年人及公职人员的过度负债,而这些新进包容群体对个人账户的管理不善造成其再次被排斥在外。因此,金融包容必须与金融教育紧密配合,才能取得预期的效果。
此外,我国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城乡差异,如城市居民的金融意识、金融能力及金融产品选择等均与农村居民存在巨大差别。我国江浙地区金融创新产品丰富多样,而中部省区农业发达、自然资源丰富,金融业相对保守。一些金融产品在某一区域被广泛接纳,到了另一区域可能就会出现所谓的创新超负荷(Innovation Overload)而遭遇抵制。因此,既要针对不同区域的生产、生活特点,提供差异性、持续性金融信息服务和财务咨询,满足消费者对不同种类金融服务的要求,又要积极引导,消除相应障碍,高效地推进金融包容。可见,区域的金融素养提升必须是基于区域差异化、城乡统筹化的思路。
四、结论
新型危机背景下,“包容性增长”的理念成为学者关注和热议的焦点。培养金融素养、提升金融能力成为促进包容,防范危机的事前措施。在全球经济低迷、金融萎缩的背景下,国外地方政府(如英美的郡、州)在制定金融包容规划时着重考虑针对不同对象(成人或儿童、城市或乡村)如何加强金融教育,提高金融素养,而我国始终未能将公民的金融素养教育提上研究日程;定量化研究更为薄弱,如缺乏金融素养的指标体系构建及贡献度衡量等。金融包容的四大挑战领域在于金融素养、信息与咨询、承付范围的可获信贷、有效的传递(输送)机制或渠道。国际视野下金融素养的教育与培养已成为重要议题,也是各国摆脱经济低迷泥沼的治本之策。可见,在目前严峻的国际、国内经济与金融形势下,在深入分析我国不同区域金融包容、协调发展的区情条件的基础上,对区域教育发展现状和金融素养因素构成、诱因及其与人力资本形成、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内在关系等专题的深入剖析,将会对互联网金融视阈下我国各省份(区市)的教育强省(区市)、金融稳定、和谐发展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实践指导意义。
[1]吴晓求.互联网金融的逻辑[J].中国金融,2014,(3):29-31.
[2]IArnold and SV Ewijk.Can Pure Play Internet Banking Survive the CreditCrisis?[J].Journalof Banking&Finance 35(2011):783-793.
[3]田霖.金融包容:新型危机背景下金融地理学视阈的新拓展[J].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3,(1):69-78.
[4]马双,谭继军,尹志超.中国家庭金融研究的最新进展[J].经济研究,2014,(9):182-186.
[5]H Hoehle,E Scornavacca and S Huff.Three Decades of Research on Consumer Adoption and Utilization of Electronic Banking Channels:A Literature Analysis[J].Decision Support Systems 54(2012):122-132.
[6]TKuisma,TLaukkanen,and M Hiltunen.Mapping the Reasons for Resistance to Internet Banking:A Means-end Approach[J].International Journalof Information Management27(2007):75-85.
[7]刘鹤.两次全球大危机的比较研究[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3.
[8]E Diniz,R Birochi,and M Pozzebon.Triggers and Barriers to Financial Inclusion:The Use of ICT-based Branchless Banking in an Amazon County[J]. Electronic Commerce Research and Applications 11 (2012):484-494.
(责任编辑:贾伟)
Under the circumstancesofglobaleconomic slowdown,the rise up of internet finance notonly offersdevelopmentopportunity,butalso leads to risksand further challenges to disadvantage individuals,households,enterprises and governmentswhose financial literacy is crucialand fundamental factor to prevent potential crisis.The article traces the related literature and gives the definition of financial literacy,on the basis ofwhich the authormakes suggestionson future study plan from four aspects. The research on this topic would enrich the quantitative study of financial inclusion and household finance.We shall try to explore how to increase financial literacy according to differentsubjects,that is to say,demand subject,supply subject and regulatory institutions subject.Themethods of experimental economicsand behavior economicsmay be introduced.Moreover,financialsatisfactory,regional differentials and urban-rural coordination are emphasized.The research will improve the financial stability and sustainable economic developmentin China.
internet finance;financial literacy;financial inclusion
1003-4625(2014)12-0012-04
F832.39
A
2014-10-16
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2014M561739),河南省社科规划项目(2012CJJ063),河南省高校哲社研究优秀学者资助项目(2014-YXXZ-41),郑州大学优秀青年教师项目,河南省青年骨干教师项目,河南省“百优人才”培养工程。
田霖(1977-),女,河南郑州人,经济学博士,浙江大学博士后,教授,研究方向:金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