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国教师专业发展困境探析
2014-04-17马少美
马少美
(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南京210093)
一、文字改革对教师专业发展的影响
蒙古国文字是表音文字,它是适应游牧经济的发展需要而创造并得以使用,是记录和传达语言的书写符号体系。因政治需要,蒙古国文字进行了两次改革,一次是西里尔文改革,一次是文字拉丁化改革,而蒙古国文字的文化载体作用在蒙古国的教育发展过程中却被忽略。目前,蒙古国是世界上唯一的语同文不同的国家,一种语言同时使用三种文字。这三种文字是传统回骼蒙古文、西里尔蒙古文和拉丁蒙古文。
回骼蒙古文属阿尔泰语系,它的书写方式自上而下,从右向左,这种文字在中国内蒙古地区普遍使用。在苏联授意下,1946年1月1日,蒙古改用西里尔文,成为官方文字。西里尔蒙古文酷似俄语,该文有35个字母,13个元音字母,20个辅音字母,1个硬化字母和1个软化字母。西里尔文发音与回骼蒙古文一样,表达意义与俄语不同。这次文字改革与教育改革同步进行,其课程目标、课程知识、课程内容、教学法、教学评价等全改为苏联模式,改革由苏联专家指导,全国统一用苏联认可的教材及图书资料,这是蒙古国现代教育改革的一个起点,这次教育改革大约持续了20年左右[1]。由于改革的跨度太大,文字结构,包括语法、语义、语用等方面结构的消失,原有的感知外界的途径也随之丧失,文字改革摧毁了蒙古国人的心理基础,造成文化传承的断层,基本达到了“去中国化”的目的。
苏联解体后,蒙古国开始有限范围使用回骼蒙古文。1990年6月蒙古国政府作出《关于组织全民学习传统文字的活动》的决定。1995年政府又通过回骼蒙古文国家计划。在小学课程改革中,回骼蒙古文课程得到恢复。
早在1930至1941年间,蒙古国曾酝酿文字改革,并成立拉丁文字研究委员会,旨在使传统文字拉丁化,为文字改革进行必要的准备,因苏联方面干预而未果。20世纪90年代,随着科技的发展,为了网络通信的需要,蒙古国开始使用拉丁字母拼写蒙古语,拉丁蒙古文现已普遍运用于网络。2003年,蒙古国大呼拉尔颁布了“拉丁字母国家计划”。2003年12月23日,经国家标准与计量委员会批准,2004年1月1日开始执行“用拉丁字母转写西里尔蒙古文的标准”。至此,蒙古国形成了三种文字并存的局面[2]。
美国教师专业发展理论代表者波亚兹和科伯认为,教师生涯成长模式是由低到高模式,即完成任务模式、学习模式和发展模式。完成任务模式的教师以完成工作为目标,学习模式的教师追求掌握新的知识和技能,发展模式的教师则努力达到自己设定的最高目标[3]。语言是社会的黏合剂,是文化的基础,是教育的工具,新语言文字的出现,直接影响课堂师生的交流及教学效果。在蒙古国文字改革的适应期,教师势必以完成工作为目标,西里尔文改革如此,拉丁文改革亦是如此,这是文字改革后教师专业发展所处的应然状态。
二、“教育券”培训制改革对教师专业发展的影响
曾在美国名校就读的现任蒙古国政府高官,竭力将本国的教育政策与体系全面西化。美国当代新自由主义代表人物密尔顿·费里德曼提出了“教育券”思想,即政府的教育经费以教育券的形式拨给消费者。蒙古国运用“教育券”思想,将在职教师教育纳入市场化、民主化,旨在通过竞争,提高在职教师教育质量。1998年、2001年蒙古国政府先后起草并颁布了关于教师“教育券”法令,实行在职教师培训的“教育券”改革。
教师培训的“教育券”改革是蒙古国摆脱教育财政困境的举措。蒙古国外债高筑,自1991年至2009年蒙古国外债已增加至26亿美元[4],国家财政难堪重负,经济严重依赖外援。政府允许多边国际组织、非政府机构、私人、地方企业和大学参与教师培训,教师“教育券”培训制纳入蒙古国在职教师培训中。蒙古国只保留一所由国家投资的师资培训机构——在职教师教育发展学校。
“教育券”改革是在职教师培训观念的变革。苏蒙友好时期,蒙古国的教师在职培训由国家负担,每五年一次。“教育券”打破国家垄断,核心是赋予教师“选择权”,获得“教育券”的教师先阅读各个培训机构的公告,然后依据自己的专业兴趣选择培训机构[5],在职教师机会均等培训体制彻底消失。
“教育券”改革是在职教师培训形式的变革。蒙古国在首都、省会、县城建立“教育文化中心”,作为教师培训组织机构。“教育券”法明确提出教育部与财政部每年联合确定第二年“教育券”的数量,定出每种形式的教师培训份额,由各级“教育文化中心”直接交给教师或管理人员。1998年“教育券”法规定了教师和行政人员在职培训中券的管理、分配核算的具体程序,确定了三种培训形式,即中央研讨班、省级研讨班和正规的独立学习“垂直型”的培训形式。
“教育券”改革强调竞争性,选择性,忽视了公平性。“教育券”改革后出现了诸多问题。由于制度不健全,“教育券”在分配过程中难免行贿受贿,任人唯亲,权力缺少制约,“教育券”难以惠及普通教师及贫穷落后地区教师;教师间没有共同交流、学习提高;“教育券”培训内容抽象,很难贴近实际教学,教师知识来源于外来专家的研究,教师以接受这些知识为目的,由于缺少专家面授的培训交流机会,现在的校本培训已成为人与微机交流的独立学习状态。“教育券”改革无论是“教育券”的获取还是知识的获得,受益的只是高级教师,蒙古国教师群体专业发展极不平衡。
三、后殖民化的教师专业发展
课程知识、课程内容作为传承前人文化经验的重要工具,受制于国家的权力和意识形态。教学法、教学评价则体现教师、学生和课程政策制定者之间的社会关系。以培养师资著称的蒙古国立教育大学(原蒙古国立师范大学)公共课以哲学、政治研究、财政理论、社会逻辑学等课取代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马克思列宁主义政治经济学。西化后的蒙古国课程目标、课程知识、课程内容、教学法、教学评价等方面都进行了改革。
蒙古国奉行多边外交政策,并明确美国为“政治邻国”、“战略邻国”,欧洲国家为“教育邻国”,业已表明蒙古国全面西化。美欧一手操纵蒙古国文字拉丁化,旨在从语言上打开缺口,加速对其文化和思想的影响,蒙古国成为西亚的土耳其,东南亚的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越南等美欧列强的殖民统治国家为期不远[6]。
蒙古国的文字改革与教师“教育券”培训制改革,是典型个案,也是其政治、意识形态领域改革的一个缩影。教师专业具有独特的社会功能,承担社会责任,体现社会价值并在教育行动与教育活动领域得以呈现。凯尔克特曼把教师专业发展看作一个高度个体化的学习过程,是个体教师与空间情境及时间情境交互作用的结果,教师专业发展的空间情境是指教师工作于其中的社会、组织和文化环境,教师专业发展的时间情境由教师个人生活经历和教学生涯构成[7]。蒙古国传统文字斯拉夫化用了20多年时间,至今西里文尚在使用,拉丁化已有十多年时间,拉丁蒙古文还不完善,但文字拉丁化是大势所趋。文字改革严重制约蒙古国教师专业发展,国际教育形势发展迅猛,蒙古国教师正在失去教师专业发展的时间和空间;教师“教育券”培训制改革难以立竿见影。在现代教育制度下,国家为公民提供教育机会而形成对学校教育的垄断,教师无论是在教学还是在谋求自身提高方面都无完全的自主权,因为政治变革,教育发展路径中途易辙,直接导致蒙古国教师专业发展举步维艰。
实行民主化后,蒙古国政府不断易主,在政治博弈中亲美欧派势力越来越强,蒙古国由亲苏转而亲美欧,教育思想、发展观念进行了彻底的变革。教育是“百年树人”的大计,曾有过文化传承被割裂的历史教训,蒙古国精英们深刻意识到本民族性格中的依赖性对国家发展的侵蚀,努力实现民族教育的复兴。世界本就是多元文化的世界,越是民族的越是能走向世界,不必把“拿来主义”奉若神明,削足适履,数典忘祖。
[1] LKhamsuren Tumenbaatar.蒙古、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比较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7:3.
[2] [6]齐心.蒙古国文字:一个文化传承与政治取向问题[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8,(9):50-54.
[3] 肖丽萍.国内外教师专业发展研究述评[J].中国教育学刊,2002,(5):58-60.
[4] 文虎.蒙古经济发展现状及困境[J].内蒙古财经学院学报,2011,(4):31-35.
[5] Gita Steiner-Khamsi.Vouchers for Teacher Education Reform in Mongolia:Transitional,Postsocialist or Antisocialist Explanation.[J].Chicago Journals.Vol.49,No.2,May 2005.
[7] 卢乃桂,钟亚妮.国际视野中的教师专业发展[J].比较教育研究,2006,(2):7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