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非裔女性作家笔下的肤色、性别与黑人原生态文化研究
2014-04-17刘志芳王声令
刘志芳,王声令
(吉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吉林 四平136000)
美国非裔女性作家笔下的肤色、性别与黑人原生态文化研究
刘志芳,王声令
(吉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吉林 四平136000)
肤色、性别与原生态文化是美国非裔女性作家佐拉·尼尔·赫斯顿创作的主要关涉点。与白皮肤比较而言,赫斯顿认为黑肤色等族裔特征为一种差异性的美。被界定为非主流草根文化的黑人原生态文化是黑人生存的策略和非裔文化身份的标识,是美国文化不可或缺的一个构成元素。黑人与白人、黑人文化与白人文化在保持个性的同时要进行种族间人与人的良性互动和种族间文化与文化的交融。赫斯顿在文本中近距离地审视了黑人男性对黑人女性的性别歧视,倡导族裔内部平等、互补的双性和谐,为非裔美国女性作家开启了一种有效的性别、种族、文化的诉求途径。
肤色;性别;原生态文化;双性和谐;文化诉求
艾丽斯·沃克认为:我们是一个民族,一个民族是不会抛弃他们的天才的。如果他们这么做了,作为将来的见证者我们有责任为了我们的孩子们再把这些天才聚集起来。如果有必要的话,一根骨头一根骨头的收集。[1]在沃克的挖掘下,黑人种族的天才、哈雷姆文艺复兴的女皇、黑人女性文学之母佐拉·尼尔·赫斯顿从历史的尘埃中浮现。她的作品被列入美国文学、黑人文学和妇女文学的经典行列。目前,赫斯顿研究已然成为美国和西方学术界的热点与焦点。她的《他们眼望上苍》和《骡与人》被视为黑人作家创作的精神资源。赫斯顿关注黑人族群内部的相互关系,倡导黑人与白人间的良性互动。黑肤色、性别及原生态文化的重要性是她不断探索的问题领域。
一、肤色
自从美国内战之后,黑人一直处于身份的迷失状态。许多黑人否认任何与黑色有关的事物。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黑肤色和卷头发等外在族裔特征。但是,赫斯顿却视自己的黑肤色为一件礼物,一种机遇。她在《道路上的尘迹》中呼吁黑人在任何时候都要牢记他们的肤色,黑皮肤是上天赐与他们的最大荣耀。[2]她不畏惧自己的种族历史,不讨厌黑肤色,主张用力量和幽默面对种族歧视,欣赏并张扬黑色的美,培养一种“黑色自信”。沃克在《寻找我们母亲们的花园》中认为赫斯顿的作品表现出一种健康的种族观:“黑人是完整的、复杂的,并具备不弱小的人的意识,而这种意识在许多黑人的文字和文学中是缺乏的”[3]。赫斯顿的《我作为有色人种的感受》强调黑人经历的积极面和黑人心理上的完整性,全文充盈着富有感染力的乐观态度和对黑人身份的肯定。“我不是悲惨的有色人种。我的心灵中没有悲痛郁积,我的眼底没有痛楚潜伏。我毫不在意。我不会与哭泣的黑人为伍,他们认为自身低贱,他们倍感伤痛……不,我不会为这个世界流泪——我正忙着磨我的牡蛎刀”[4]。赫斯顿在开篇说她13岁才知道“颜色”,13岁是她“变成黑色”的年龄。13岁时她被送到黑人城镇伊顿韦尔以外的学校上学。在伊顿韦尔的墙外,她第一次有了做“黑人”和美国局外人的感受。黑肤色给她的生活带来的冲击使她意识到种族差别和种族歧视无所不在。但赫斯顿体悟到:黑人不是命中注定要被诅咒和惩罚的,不要由于肤色而浪费时间和生命去抱怨。对每个人来说生活都是战斗。只不过是在一个充满歧视的国度里,黑人的生存空间里又多了一次战斗而已。她向白人提出警告:我的白人邻居的处境更艰难……白人一刻都不容疏忽大意,他们必须抓牢手中的权力和财富。他们更应该谨慎些,因为自由和权力是黑人的渴望,是黑人的奋斗目标。在文章的结尾,她把自己的种族比喻成一个装着各种东西的褐色纸袋。在它的旁边有不同颜色的袋子,代表不同的种族,里面基本上装着同样的东西。赫斯顿认为它们能被倒空,放在一堆里,然后重新把袋子装满。尽管袋子的颜色不同,但是里面的人没有多大的区别,世界因为多样性才更加精彩。
对赫斯顿而言,“黑人”不是她的惟一界定,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国公民。赫斯顿愿意忘记过去,她不带有任何的种族偏见,她在《道路上的尘迹》篇尾写道:“让我们成为亲密的朋友。带着耐心和宽容,大约几百代人之后我们这些神圣的人会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也许我们无缘相识,或许无缘再见,但是在这个世上我们一定会在一次野餐上相遇。”这个“野餐”正是自传开篇的“双文化”母题,是“公众”赫斯顿与“个体”赫斯顿间的身份张力。“个体”赫斯顿是一位作家,她的日常生活就是与亲属或同肤色的人在一起,她生在黑人城镇伊顿韦尔,她在黑人社区收集民俗,她用写作生涯中的最后几年为黑人报纸撰稿,在被种族隔离的黑人学校做代课教师,她去世后被埋葬在被种族隔离的墓地。而“公众”的赫斯顿是伯纳德的研究生,持有古根海姆研究基金,为《星期六评论》、《美国信使》和《星期六晚邮报》撰稿,担任《纽约时报》和《纽约先驱论坛报》的评论员,是在一个和谐世界里挥洒自如的女性。[5]在赫斯顿的作品中,黑人放弃了“斗士的姿态”,代之以“人的姿态”,从源于心理不安全感的斗士姿态转变为放松的姿态,这种内心生活的从容本身就构成对白人特权的蔑视和反抗。[6]
二、性别
白人把黑人妇女模式化,一方面她们是强悍的女家长,白人家的忠诚奴仆,没有白人的引导就无力掌控和保护她自己的家庭;另一方面,她们又是天生的、不道德的荡妇。赫斯顿的作品埋葬了这些被扭曲的陈旧的黑人女性形象,揭示出主流文学和男权话语对黑人女性的弱化、矮化和异化。正如胡克斯所说,黑人妇女不仅在白人统治者手下受折磨,而且也在黑人男子手下受折磨。黑人群体必须面对自身内部的性别歧视。[7]黑人女性被白人和黑人男性双重“殖民”了。《苏旺尼的六翼天使》中的阿维是不被尊重的黑人女性,是“家庭的天使”,是男性的玩偶和生育的机器。在《约拿的葫芦藤》中,约翰的妻子露西帮助丈夫从木匠到牧师、到镇长、到教政组织的首脑,她积极地参与到对秩序的建立和变化的控制过程中,是一位女性意识萌芽的新时代黑人女性。《他们眼望上苍》中的珍妮是各民族妇女勇敢张扬个性的范式,是一个具有女性主义意识的领军人物。珍妮的第一任丈夫洛根·基里克斯视她为私有财产和干活的牲畜骡子;在她的第二任丈夫乔·斯塔克斯的眼里,珍妮就是点缀的饰物,男人炫耀的资本;在与第三任丈夫迪·凯克的婚姻中,珍妮才是可以与男性平等的、独立的主体。她和凯克一起玩当时只有男人们才玩的下棋游戏,她穿上了只有男性才可以穿的工作裤,在晚上的农工聚会中她可以讲自己的故事。赫斯顿用珍妮的第三次婚姻生活着力影射一种优良、和谐的两性关系,并为黑人女性捍卫平等和尊严提供了范式。
三、原生态文化
对于美国非裔女作家来说,对自己独特的文化身份的认同与表达是她们的共同目标。她们声称黑人女性持有“差异性”的种族、性别和文化经历。基于对非洲文化资源持有的特殊敏感力和深切感受力,她们把黑人口头文学、黑人音乐(布鲁斯、爵士乐)、黑人土语、布道和宗教仪式等有机地融合到自己的创作中。这些“惟一性”的黑人原生态文化体现了黑人朴素的民间气息,是黑人种族在特定的生态环境与历史经历中形成的有生命力的“活的”生态文化,对20世纪许多黑人作家,如沃克、莫里森、托尼·凯德·班巴拉、盖尔·琼斯等都产生过很大的影响。正是这些黑人女性作家把黑人长期积淀下来的文化的原生态原汁原味地呈现于创作中,用黑人文化的主体性增强了黑人种族认同感,用文化多样性弘扬了美国文化。
作为文化“翻译者”,赫斯顿笔耕不辍,穿梭在对黑人参考文献一无所知的读者与她了如指掌的知识之间。她具有文化共存意识和文化平等意识,她力求把一种文化解释给另一种文化。赫斯顿笔下的黑人原生态文化气息极其浓厚。她不但冷静而真实地记录下了黑人民俗,还在小说中创造性地激活了这一客观的人类学,向世人展示了黑人原生态文化的厚重与美学价值。她的民俗学著作《骡与人》包括70个民间故事,一系列伏都教仪式、民间语词汇表、民歌附录、念咒语、药方和赫斯顿收集民间故事所遇到的经历,期间还穿插了谚语、民间布道、押韵的短诗、布鲁斯抒情诗等。著名的人类学家博厄斯认为赫斯顿的《骡与人》是第一部由黑人撰写的黑人民俗学著作和黑人民俗故事集,对了解黑人的现实生活和内心体验做出了超群的贡献。从1850年到1930年间,黑人民间故事都是由白人采集,预选一些单纯的、敬神的浪漫的黑人形象,或者套用低贱、愚蠢的黑人种族模式。《骡与人》以“双文化”的视角为切入点,改写了黑人族群的行为方式任由白人压迫者来言说的历史。赫斯顿曾对一位芝加哥记者说:“如果我们遗失了黑人民俗和黑人音乐,那么黑人种族和美国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因为没有文化的黑人为美国文化做出了最好的贡献。”[8]《骡与人》阐明无论外界环境多么恶劣,无论个人的自我价值遭到怎样的否定,一个群体只要有了文化上的凝合和自尊,就会生存。
四、结论
赫斯顿带着黑人原生态文化自信和黑色自豪感的立场,以写作为平台进行民族文化建构与提升,为其后非裔美国作家开启了一种有效的诉求途径。她在文本中揭示两性关系的矛盾与冲突,旨在警醒男女两性摆脱男权霸权文化的束缚和女性弱势文化的影响,建构起平等与互补的双性和谐的人文花园。她的黑肤色情结是对白色权力的抗衡,对“黑人性”的坚守。黑人民俗文化是在黑人大众中流行的原生态文化,是被美国白人主流文化否定的“粗俗”文化,是被定义的他者文化。但是赫斯顿却以这一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原生态文化为生存策略,她强调原生态文化的独特性,以及民族间文化的交融性。在她看来,黑人是众多平等种族中的一个,黑人应除去集体的创伤记忆,培养一种全球大家庭意识。
[1]THE BOARD OF TRUSTEES OF THE UNIVERSITY OF IL⁃LINOIS.Zola Neale Hursron:A Literary Biography[M].Urba⁃na and Chicago: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77.
[2]程锡麟.赫斯顿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137-138.
[3]WALKER,ALICE.In Search of Our Mothers’Gardens[M].San Diego:Harcourt Brace&Company,1983:85.
[4]HURSTON,ZOLA NEALE.“How It Feels to Be Colored Me,”in Zola Neale Hurston:Kolklore,Memois,and Other Writings[M].New York:Literary Classics of the United States,Inc.,1995:826-829.
[5]HURSTON,ZOLA NEALE.Dust Tracks on a Road[M].Ur⁃bana and Chicago: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84.
[6]王元陆.赫斯顿门廊口语传统—兼论赫斯顿的文化立场[J].外国文学,2009(1):67-74.
[7]罗斯玛丽·帕特南·童.女性主义思潮导论[M].艾晓明,等,译.上海: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323.
[8]HURSTON,ZOLA NEALE.Mules and Men[M].Blooming⁃ton: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78:95.
[责任编辑 王金茹]
A Study of Complexion,Gender and Black Original Ecological Culture in Afro-American Feminist Literature
LIU Zhi-fang,WANG Sheng-li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Jilin Normal University,Siping,Jilin 136000,China)
Afro-American woman writer Zola Neale Hurston focuses on complexion,gender,original ecologi⁃cal culture.As compared to white,Hurston considers black complexion as a beauty of difference.Black original ecological culture,which is defined as non-mainstream grassroots culture,is not only the strategy of the black’s survival but also the mark of Afro-American’s cultural identity,and the essential element of American culture.Black and white,black culture and white culture should keep the benign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racial groups and ethnic culture blending while maintaining individual characteristics.In the text Hurston makes a closer examina⁃tion of black men’s gender discrimination against black women,and advocates the equality inside the ethnic com⁃munity and the complementary harmony between the two genders.All of these open an effective channel for Af⁃ro-American women writers to appeal for gender,race and culture.
complexion;gender;original ecological culture;the harmony between the two genders;culture appeal
I106.4
A
1007-5674(2014)03-0020-03
10.3969/j.issn.1007-5674.2014.03.005
2014-03-15
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美国少数族裔文学与生态批评研究”(编号:2011B344)
刘志芳(1972—),女,吉林白山人,吉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英美女性文学;王声令(1986—),男,吉林四平人,吉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语笔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