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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追寻、认同
——谭恩美《喜福会》华裔身份认同的建构研究

2014-04-17王朝杰

济宁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谭恩美福会喜福会

王朝杰

(济宁学院大学外语教学部,山东 曲阜 273155)

困惑、追寻、认同
——谭恩美《喜福会》华裔身份认同的建构研究

王朝杰

(济宁学院大学外语教学部,山东 曲阜 273155)

华裔美国文学身份认同研究多从作品的中西方文化冲突出发,实现从“对抗”到“融合”的完美模式,这种针对女性群体的单一主题研究,并不是身份认同的终结。笔者从后殖民女性主义理论角度,以小说《喜福会》为研究文本深入探索华裔美国女性从最初的身份困惑,到追寻族裔身份和性别身份的认同,进而实现国家身份的建构历程。这种研究范式不仅可以消弱西方社会中存在的东方主义意识形态和文化霸权,而且对全球华裔的文化身份认同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

谭恩美;《喜福会》;文化身份;国家身份;追寻

一、引 言

1989年,华裔美国作家谭恩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喜福会》问世,接连获得美国文学大奖,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榜达9个月之久,翻译成20多种文字,发行两百多万册,并改编拍成电影在世界各地放映。此后她的作品接连出版,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获得美国文坛的高度评价,因此引发了中国学者的研究热潮,研究谭恩美的论文发表数量在百篇以上,全国高校以谭恩美小说为题的研究生学位论文也有数十篇。然而,纵观二十年来的研究成果我们可以发现,对其文本的研究视野大多采用西方盛行的少数族裔理论、后殖民理论、女性主义理论或文化研究理论去观照华裔美国文学,或者是“言说中国文化的华裔美国文学”的研究范式:学者们总是渴望找寻到更多作为华裔美国人在文学书写中的共性,诸如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继承,对中、西文化冲突的表现等;或者是“追寻文化身份认同的华裔美国文学”的研究范式,形成了“族裔文学离不开文化身份”、“族裔文学就是文化身份政治”的思维定势。目前,针对谭恩美作品中人物文化身份的追寻和建构的研究成果较多,大都从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东方主义等不同角度解读作品中女性作为父权和主流文化的“他者”的经历,探讨她们如何在双重边缘境地中认识和找回自我,并实现身份认同的建构,从而消解东方主义意识形态。然而,笔者认为这些研究只是针对女性群体单一的主体身份研究,只有将文化身份认同上升到华裔美国人(男性和女性)国家身份的建构层面,才会对全球华裔人的文化身份认同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

二、追寻文化身份

文化身份或者文化认同主要诉诸文学和文化研究中的民族本质特征和带有民族印记的文化本质特

征,是社会成员对其所属民族或民族国家成员身份的认知以及由此引发的归宿感,通常以共同的历史、语言、文化、风俗习惯和心理认同来界定。[1](P63)当主体与所从属的社会文化失去了联系,失去了社会文化的方向定位,便会导致身份和归宿感的缺失,主体陷入困惑和焦虑之中。作为双重文化身份的谭恩美创作的《喜福会》是美国华裔人群生活环境的真实写照,小说将1949年前四位大陆女性的悲惨境遇和她们的女儿在美国的生活纠葛呈现在我们面前,通过两代女性在语言、文化、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方面的冲突和融合,向我们表现出华裔女性对自我文化身份的困惑,展示出华裔女性在两个世界、两种文化之间的迷惑,同时刻画出华裔在以美国白人为主流的社会中追寻文化身份认同的艰难历程。

爱德华·赛义德在《东方学》中提出,“‘东方’是西方世界为了控制‘他者’而进行的一种具有殖民意味的想象,我们可以将东方描述为通过做出与东方有关的陈述,对有关东方的观点进行权威裁定,对东方进行描述、教授、殖民、统治等方式来处理东方的一种机制。”[2](P426)在《喜福会》中,汉语是母亲们的本族语,即使生活在美国多年,她们时刻都在使用自己的语言,而女儿们在美国出生、长大,接受的是美国式教育。虽然她们不会读写汉语,但却能听懂母亲们的语言,通过母亲的影响,女儿们和中国语言建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写作安排充分显示出中国母亲的语言对女儿产生了深远影响,潜意识里华裔女儿们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了母亲们的语言。深受美国教育成长的华裔美国人需要面对的一个共同问题是:植根于他们血脉中的中国文化及后天接受的美国文化时常发生冲突和碰撞,促使他们追寻自身作为少数民族在美国的自我身份或自我定位的问题。谭恩美在《喜福会》中成功融入中国传统的文化元素,例如服装、麻将、姓名和食物等中国文化特色,这些不但是对中国文化的传承,更是对中国民族身份的认同。[3](P56-62)正式这些中国式传统文化让他们从身份困惑中逐渐走出,感悟自我文化身份,培养自己原始的文化情感,实现对东方主义的超越,寻找到自己的文化根源,建构自我的族裔身份和民族归属,确立了华裔美国人的双重文化身份。

相对于族裔身份的困惑,谭恩美在《喜福会》中追寻性别身份认同过程中多了一份肯定。无论在东方世界,还是在西方世界,女性都受到主流社会的歧视,而伴随着美国民权运动和女权运动的发展,谭恩美在《喜福会》中彰显了浓厚的女性主体意识,探索了华裔女性追求性别身份的艰难轨迹。小说中的丽娜鼓励白人丈夫创办公司,运用自己的智慧出谋划策助其发展。丈夫的收入是她的七倍,却在家庭生活中与她实行AA制,丽娜有时甚至还要支付饮料费、饭费和小费。虽然丽娜认为经济上的独立可以保住自己的人格尊严和幸福的婚姻,然而对此种生活方式和金钱制约下的婚姻生活却感到彷徨和苦闷。露丝与丈夫的感情出现危机时,他竟然打算用一万美金把她扫地出门。两性社会和经济地位的不平等使得第二代华裔女性处于美国强势文化的弱势地位。“人生而平等”的幻想诱惑她们来到美国而残酷的现实击碎了她们的梦想。因此,她们愤起向男权社会抗争并追寻自我的性别身份。露丝的反抗使她重新获得了泰德对妻子的爱恋和钦佩;丽娜在母亲的帮助下摆正自己的位置,力争与丈夫的平等对话权。《喜福会》中华裔女性反抗的描写表明,在标榜男女平等的美国华裔女性如果放弃了性别身份的追求,在身心方面同样会受到男性的凌辱,屈从于附属地位,甚至失去自我。

三、建构国家身份

著名华裔美国作家汤亭亭曾经说:“一部华裔美国人的历史就是一场争取成为美国人的战斗;我们不畏艰辛地为获得合法的美国人身份而战斗”。[4](P104-105)谭恩美通过文学创作的影响力,积极建构华裔美国人的美国属性和国家认可。《喜福会》不但是一部历史文献或人类学资料,更是独具特色的文学作品,极富社会宣言的价值。[5](P26-28)

在美国主流社会中,盎格鲁-撒克逊文化对于美国人确立国家身份一直占据核心地位,是区分美国人和外国人的唯一标准。这种文化的重要因素包括语言、政治和法律体制以及社会价值观。相对于美国的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中国人不仅不信仰基督教,而且注重血缘、宗系、人情和地缘等独特的东方文化特色,各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关系让美国人难以理解,认为中国人永远是那么神秘、奇异、不可理解、不可同化,甚至是邪恶的异教徒。在盎格鲁-撒克逊文化占据中心地位的美国

主流文化中,中国人一直被视为是种族和文化的双重“他者”。[6](P68-70)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爆发大规模的民权运动和女权运动,受其影响华裔美国人的族裔意识和文化身份意识逐渐觉醒,他们要在美国主流社会中阐明并树立华裔美国人的国家身份。因此,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起,华裔美国作家在文学领域向历史上华裔的种族刻板形象展开挑战,并通过美国历史的土壤强化华裔美国人的移民美国之行来构建华裔美国人的国家身份。

《喜福会》第一章序言中那位移民美国的老太太回忆起多年前自己来美国之前在上海买的一只鹅:本来是一只丑小鸭,硬是伸长了脖子而变成了一只美丽的鹅。但是,等到了美国却被移民局官员抢走,只留给她一根鹅毛。那只鹅代表着她所有美好的愿望,同时代表着她的身份象征。小说中四位母亲的文化身份如同那只鹅一样,被处于强者地位的美国文化所剥夺。她们的内心深处根植于中国文化传统,而她们在日常生活中不得不面临完全迥异的美国文化,在这种文化碰撞中她们的自我身份陷入困惑。在美国文化氛围中,四位母亲试图以自己的中国文化传统构建新的文化身份认同使她们倍感艰辛。每周一次的麻将会是她们得以寻求自我重构的寄托。她们把麻将会命名为喜福会,实际上是在强势的美国文化氛围中营造一种中国氛围,以使自我身份得以建构,从而在美国获得应有的国家身份。[7](P86-89)母亲们的身份危机转嫁到自己的女儿身上,相让她们长大后进入美国主流文化的中心,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实现真正的美国国家身份。然而,女儿们在家庭生活中,面临的是强势的中国文化和弱势的美国文化,而一旦踏出家门,面临的则是与家庭主流文化迥然不同的处于强势地位的美国文化,自己身上的那点中国文化却是弱势的。她们的自我身份与母亲们一样陷入文化身份和国家身份的危机之中。

萨义德认为“自我身份的建构牵扯到与自己相反的‘他者’身份的建构,而且总是牵扯到对于‘我们’不同特质的不断阐释和再阐释”。[8](P124-125)《喜福会》中华裔母女两代人兼有中美两种文化意识,她们的独特自我身份只有彼此理解后才会建构自我的文化身份,最终确立属于自身的美国国家身份。小说中的露丝和丽娜在自己的婚姻中最终走出阴影,变得坚强起来;韦弗利在与第二位丈夫的中国蜜月旅行计划中也容纳了母亲。这是因为东方/西方、自我/他者的二元对立经过文化的融合加以消解,才能使她们的自我身份走出危机和困惑。因此,成为美国人并不意味着必须放弃自身的族裔文化而遵从盎格鲁-撒克逊文化,美国不仅是盎格鲁-撒克逊白人的美国,华裔美国人也不是移民美国的亚洲人,他们和所有美国人一样是建设美国、书写美国历史的美国人,华裔身份是他们的族裔属性,但是美国主流社会无法因为华裔美国人的族裔身份而剥夺他们拥有美国的权利和建构自我的美国国家身份。[9](P78-80)

谭恩美在《喜福会》中通过母亲们过去的回忆和女儿们现实的生活,打破沉默,穿透压抑,追寻认同,对抗主流社会的定式化形象,建构华裔女性自我的族裔身份和性别身份,寻找到属于自我的文化身份,由此撕去了强加在她们身上的性别化标签,破除了美国历史上针对华裔美国人的种族偏见和歧视,最终使华裔女性获得自我的重生和认同的建构。[10](P62-65)因此,笔者认为华裔美国文学身份认同的主题研究并不是文化身份认同的终结,而是确立华裔美国人的美国国家身份的必经之路和重要一环。

四、结束语

后殖民主义代表人物霍米巴巴在《文化的定位》中说道:“对认同而言,身份绝不是先验的东西,也不是成品,它只能永远是向着总体性形象接近的一个难以捉摸的过程”。[11](P31-34)因此,文化身份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流动的,需要不断发展变化的。谭恩美作品中的华裔女性不但存在身份的困惑,追求身份的认同,同时也在不断地打破平衡,调整身份以达到与现实的和谐,建构华裔美国人自我的国家身份。随着文化交流的日趋频繁和越来越多的中国人移民海外,《喜福会》试图为这群拥有双重文化身份,深陷身份困惑境地的华裔外国人指明了方向,如何更好地秉承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并兼收并蓄外国文化的精华,追寻文化身份的认同,从而建构真正的所在国的国家身份具有现实的指导意义。

[1] . 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63.

[2] . 爱德华.萨义德.东方学[M].北京:北京三联书店,1999.

[3] . 蒲若茜.族裔经验与文化想象:华裔美国小说典型母题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4] . 陆 薇.走向文化研究的华裔美国文学[M].北京:中华书局,2007.

[5] . 薛玉凤.美国华裔文学之文化研究[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6] . 石平萍.当代美国少数族裔女作家研究[M].成都:成都时代出版社, 2007.

[7] . 赵文书.和声与变奏—华美文学文化取向的历史嬗变[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9.

[8] . 吴冰、王立礼.华裔美国作家研究[C].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9.

[9] . 陈蕾蕾.谭恩美和美国主流意识形态[J].南京:当代外国文学,2003 (3)

[10] . 程爱民、张瑞华.中美文化的冲突与融合:对《喜福会》的文化解读[J].北京:国外文学,2001,(3).

[11] . 柯可.边缘文化与《喜福会》[M].武汉:外国文学研究,1999,(2).

(责任编辑 颜健)

Confusion·Seeking·Identity—On the Construction of Identity-seeking From Amy Tan’s The Joy Luck Club

WANG Chaojie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Teaching, Jining University, Qufu 273155,China)

Based on the tradition of Sino-western cultural conflicts, most researches attain a decent identity-seekingmodel for Chinese Amercian literature, going from confrontation to reconciliation. But the ultimate reconciliationachieved with a single female topic by no means marks the end of identity seeking. So, in light of the PostcolonialFeminist Theory the paper is intended to explore the Chinese American women’s confusion of the self-identity, theseeking of racial identity and gender identity and the ultimate constrution of national identity in Amy Tan’s The Joy LuckClub. This kind of research model can not only weaken the Oriental socialist ideology and cultural hegemony existing inthe western society, but also play a positive role in promoting the cultural identity of the Chinese-foreigners in the world.

Amy Tan;The Joy Luck Club; cultural identity;national identity;seeking

I106.4

A

1004—1877(2014)04—043—04

2014-03-10

王朝杰(1976-),男,山东汶上人,济宁学院大学外语教学部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与翻译。

山东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J14WD32);山东省教育科学规划“十二五”规划课题(2013GG038);济宁学院青年科研基金项目(2012QNSK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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