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季

瀛海观潮

政治季

“象牙塔”，望文生义，那就是一个“美白纯净”的地方，没有社会上的污浊，少有勾心斗角，人人都文质彬彬，

何晓毅

1961年生于陕西长安，北师大中文系毕业。上世纪80年代留学日本，曾就读大阪外国语大学和关西大学。现任国立山口大学教授。近年关注中日教育问题。

日本跟中国一样，也有把大学这类只搞学问，跟社会比较脱离的研究机关称作“象牙塔”的习惯。“象牙塔”，望文生义，那就是一个“美白纯净”的地方，没有社会上的污浊，少有勾心斗角，人人都文质彬彬，都温良恭俭让……

中国的大学大家都知道，咱就不说了。单说日本的大学，就我学习工作这么多年来看，还真有一点“象牙塔”的意思。包括校长在内的各级领导基本上没有什么实权，就是一个开会的主持人，一般不可能对老师和普通行政人员颐指气使。老师们也都是各自上课搞研究，谁不理谁，基本上是一种“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状态。在国内大学老师最为关心，闹得最说不清的职称问题，在这里正常情况下也是按规定走：只要工作量和论文等条件够，谁的脸色你都不用看，而如果条件不够，你就是找到天皇也不行。再说行政人员，虽然没有中国大学行政人员那些大权，但只要按教授会的决定做，就啥事没有，也乐得轻松。还有屡禁不止的吃喝，在这里包括校长在内，如果不是接待来访贵宾，公款吃喝的机会基本没有。老师们有客人来，都会叫几个好友一起陪吃，那是因为要大家一起分担客人的那份钱。总之表面看还是很干净的，干净得有时甚至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但是学校并不是世外桃源，几千号人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所以有时也还是不能免俗的。这不，我们学校刚结束了四年一次的政治季节——校长选举。上边说了，校长基本上没有什么大权，但是好歹是一个国立大学的校长，即使不能呼风唤雨、耀武扬威，但在社会上和学校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影响，光宗耀祖不用说，风光也是无限的。而且起码能任命副校长等中间干部，对学校的某些重大问题还是能发挥决定性影响的。所以很多人还是很想当，而且周围等着升天的鸡犬们也会极力鼓动他竞选。这样一来就热闹了。到了选举季节，半年前大家就开始私下猜测这次谁会出马，当选的可能性会有多少等等。投机分子们更是观风察色，好加入取胜可能性大的阵营，最后分得一杯残羹剩饭。及至候选人名单公布后，各候选人背后的团队就活跃起来，想方设法拉选票。不过到底是秀才，拉选票的这些喽啰还顾忌自己那张脸面，并不像社会上的政治选举那样公开发传单搞讲演，而是羞羞答答偷偷摸摸来你研究室或者打电话，跟你套近乎，给你说谁谁谁还是不错的，我准备给他投票之类等，暗示你给自己推荐的人投票。

选举结果出来后照例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美滋滋、喜洋洋的那肯定是胜利方立下汗马功劳的；灰溜溜、愁兮兮的当然就是失败方白辛苦的了。后者不但白辛苦，还暴露了自己的立场，这些人这时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唉，今后专心搞研究”，好像迄今为止没有专心搞过研究似的。那些心花怒放的人除了得意洋洋以外，还多了一项邀功请赏的乐趣，出力大的希望能搞个副校长之类的当当，拉票不多的也想混个中心主任什么的。总之要回复到貌似高雅的“象牙塔”状态，起码还得几个月。

日本各级议会选举都有极为严格的选举法，甚至连给选民邮寄一张明信片都有可能被看做贿选而受到调查和起诉。但也许正因为一般都知道“象牙塔”里的校长和院长没有什么权力，少有人竞争的缘故，大学的各级选举却不受任何选举法约束，理论上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可以做。但现实中，起码在我们校长选举中我却没有见过什么太过分的。或者说仅仅因为我是小人物一个，没有人愿意来贿赂我。一介草民，本想体验一下被贿赂的滋味，趁机尝一点甜头，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心里不免也有一丝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