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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进程中的社会语言学效应研究

2014-04-16王春辉

江汉学术 2014年5期
关键词:变体城市化方言

王春辉

(首都师范大学 国际文化学院,北京 100089)

城市化进程中的社会语言学效应研究

王春辉

(首都师范大学 国际文化学院,北京 100089)

城市化是当今世界发展的主流之一,当代中国更是人类历史上第三次城市化浪潮的主力军。城市化是一个有着人口统计、经济、社会、文化等多种维度的进程。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来看:城市化进程使城市方言和乡村方言这一对立体的交融和竞争更加凸显了,它们的关系呈现出了转向城市方言、转向乡村方言、二者势均力敌以及互相妥协产生新的变体等多样性。村民身份向市民身份转化的过程,也是人们的身份认同重新构建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们的语码选择和语言使用也在经历着或巨或小的转变,而移民者的认同期望、当地居民的接受态度以及家庭等因素则在其中扮演着关键角色;而对于城市化是会有利于语言 /方言的多样性还是会给它带来破坏的争论还在持续着,人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给出更确切的答案。

城市化;城市方言;乡村方言;社会语言学;身份认同;语言多样性

一、城市化与语言使用

从世界范围来看,现代意义上的城市化(urbanization)是伴随着 18世 纪 的 工 业 革 命 以 及 工 业 化 而诞生的一种现象。城市化一般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创始时期,10%的人在城市,90%的人在农村;第二阶段,城市和农村人口比例在 50%时,是个正态的分布;第三阶段,城市人口达到总人口比例的 70%,一般来说,达到这个比例后,城市的人口就会趋于稳定[1]。2010年 中 国社会科学 院 发 布 的《宏观经济蓝皮书》指出,2008年中国的城市化率为45.68%,正处于加速阶段。该书进一步预测,到2015年,中 国 的城市化率为 52.28%,2020年 为57.67%,2030年为 67.81%①。特 别是 2012年以来,城市(镇)化更是成为了当前我国经济改革的核心议程。可以说,当代中国正在经历一个城市化高速发展的时期②。

城市化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它不仅意味着人口的迁移以及人群从散居的乡村向聚居的城镇和城市的聚集,而且它也改变了经济和产业结构,从原来的农业经济模式转向了以制造工业、服务业和公共管理等为主的经济模式。而经济结构的变迁,在改变人们的工作组织结构的同时,也在改变着人们日常生活的社会结构。因此,城市化是一个有着人口统计、经济、社会、人种志等多种维度的进程。显然,这一切都会给语言结构本身以及人们的语言使用带来或巨或细的影响。

李宇明从宏观层面勾勒了中国当代城市化进程所产生的几个语言问题[2],王春辉从微观层面探究了移民距离、社会关系网络、移民时间、居住类型、职业类型等社会变量给移民的语言及语言生活带来的深刻影响[3],本 文 则 试 图 以 具 有 跨 语 言、跨 地 域 类型学特征的视角,从另外的几个角度来审视城市化进程,关注其语言学后果,以期深化相关问题的探讨。

需要说明的是,试图在一篇文章中对城市化进程的社会语言学效应进行面面俱到的考察是徒劳的,所以本文只选取了三个分析点,以突出重点、深化论述。当然,分立出这三个点也仅仅是出于操作层面的需要,它们彼此之间其实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相互印证的,甚至有的部分是重叠的。

二、城市化的社会语言学效应

(一)城市方言与乡村方言

以往对语言变异(linguistic variation)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地区方言特征的分布(传统方言学),以及少数变体(variety)特征及其与社会变量(social variable)的关系上(传统社会语言学)。但是其他因素可能也会造成方言变异,城市化就是其中之一。或者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由于城市化进程而带来的城市方言(urban dialect)与 乡 村 方 言 (rural dialect)的变异。这一视角的变异不同于以往传统方言学仅关注某一静态地域方言特征的研究,也不同于以拉波夫为代表的城市方言学派对城市方言的研究。这一视角更多地关注乡村—城市这一辩证对立体的区别性及相互之间的作用和影响,关注在城市化进程的推动下,它们之间的互动关系。如 Ingham对伊朗胡泽斯坦省的研 究[4],Bailey& Maynor对 美 国 德 克萨斯州非洲裔 美 国 儿 童 的 考察[5],Durian对 美 国 俄亥俄州 哥 伦 布 市 复 辅 音 “str”语 音 变 异 的 研 究[6],Habib对 叙 利 亚 移 居 霍 姆 斯 城 的 乡 村 居 民 的 研究[7],汤志祥、梁婷对深 圳 这 个 典 型 移 民 城 市 的 研究[8]等都属此类型。这 种 变 异 不 仅 表 现 在 有 声 语言中,在手语领域也有清晰的展现,如 Jepson[9]等的研究。

Owens曾经试图以类型学的方法对城市化的社会语言学影响进行总结,并给出了几个比较的结果及共性[10]:

结果一:整平 (leveling),(方 式 是 )或 者 使 用 一种通用语(koine),或被优势语言变体所同化,或者两者联合作用,同时存在。

共性一:如果缺乏一种优势变体,在城市移居的条件下,方言 上 多 样 化 的 移 民 就 会通 用 语 化 (koineization)。当有一种优 势 变 体 出 现 时,移 民 们 就 会转向这种变体。在后一情形中,本国移民变体存活的程度,原有差异保持而非渐变为当地通用语的程度,都取决于移民变体本身。

结果二:差异的保持或发展,即移民或者保持了从一开始定居就有的差异,或者引入一种新的变体,而不是被城市变体同化或迫使通用语化。

Owens的上述结论显然是高度概括的。而具体说来,在城市化背景下,城市方言和乡村方言之间的互动关系至少包括以下几种:

1.城市方言是优势方言③,使用乡村方言的人群慢慢转向这种方言。这也是最无标记的一种模式,大多数乡村人口在进入城市以后,一般通过两代人就可以实现这种语言转变。这也符合方言学家和语言变异学者长期以来持有的观点,即城市是语言创新扩散的 中 心点[11-12]。 这 种转 向 不 仅 表 现 在 进城人群中间,而且在进城人群的原居地也会有反映,即其乡村原居地方言在进城人员的带动下也出现了向城市方言靠拢 的 迹 象[13]。 还 有 一 种 特 殊 情 况 能产生这一结果,就是由于某种原因,大量使用城市方言的人群移居到乡村,从而影响到当地乡村方言向城市方言转变,如张振江对珠江三角洲及东莞一些地方的分析[14-15]。

当然,这种类型其实还可以再分为两种情形:一种是获胜的城市方言就是移居目的地的本地方言。这种情况发生时,移居目的地方言一般具有较高的威望,具有跨地区通用语的性质,如解放前移居到上海的人群往往会转向使用上海这座城市的方言——上海话[16],再如进入香港的移民在经历了 20年之后向当地粤方言的转用[17],进入长沙的外地移民对长沙方言的习得[18]等;而另一种情形则是移居人转向的方言不是目的城市的方言,而是全国的标准方言——普通话,这也是目前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最常见的一种 情 形[19-23]。 这 后 一种 情 形 还 有 一 个 有趣的倾向,就是如果外来人口形成大规模流入,甚至在人口比例上超过了当地人口的数量,那么外来人口对标准语的选择与使用也会对当地原居民产生巨大的影响,有的甚至会导致原居民也开始使用标准语,如深圳沙头角、南头,宁波的语言演变状况就是这种情形[8,24-25]。

2.乡村方言是优势方言,使用城市方言的人群慢慢转向这种方言。这种情况不常见,其产生的必要条件是大量同一乡村方言的人群涌入某一城市,并且在人口数量上大大超过了原有城市居民。Thomas的研究就表明[26],随着美国北部居民向“阳光地带”(sunbelt)的 移 居,德 克萨斯州的 盎 格 鲁 人群出现了方言上的分化,即乡村方言和城市方言。来自乡村的年轻人保留着德克萨斯方音的两个典型特征,即类似词语 night中的单元音 /ai/和类似词语day中的低起音 /e/,而来自城市中心的年轻人则没有这两个特征。原因就在于二战以后,美国北部居民开始大规模向阳光地带移居,而移居的终点大部分都是大城市的核心地区,有的城市移居人口甚至超过了当地人口,于是移居者的方言对当地德克萨斯方言产生了很大影响,结果之一就是在大城市长大的当地孩子对德克萨斯方音的两个典型特征的使用大大削减了。蔡国璐在分析丹阳市新派方言的形成因素时也指出,其形成和发展是受了农村及郊区的影响[27]。其 他 如 在 Miller对 阿 拉 伯 城 市 变 体 的研究中也有类似的现象出现[28]。

3.两种 /多种方言势均力敌,长期共存。如果城市方言和乡村方言有各自明确的功能职责,而且各自使用的人群对自己的方言有很强的身份认同,就会产生这种情形。一种情况是,移居人群在目的地较集中的话,其方言社区就会被本地方言所包围,从而 形 成 方 言 岛 (dialect island)[26,29]。 另 一 种 情 况是,某方言区的人不断地进入某城市,也就是说形成连续性移民 (continued migration),这 时 这 些 移 民 的乡村方言已经拥有了社会方言的地位,往往就会形成与城市方 言 的 和 谐 共 处 之 势,比 如 Ivars对 芬 兰Jakobstad城的考察就是属于此种类型[30]。

4.两种 /多种方言互相妥协,产生一种新的方言变体。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新兴城市的环境下。随着人群的 移 居,方 言 之 间 开 始 混 合 (mixture),一 种可能是产生一种新的方言,形成一个新的社区 /新城镇。Trudgill等曾根据一些新城镇的个例研究,对方言间的接触过程提出了一种设想:首先,不同方言说话人彼此互相适应了对方的言语,产生了他们所谓的“中间方言 /中介方言”;接着,社区成员通过共通语化而将注意力集中于某些特别的变体上,于是变体的数量就会逐步减少。共通语化是通过整平(leveling,在这 个 过 程 中 有 标 记 和 非 优 势 变 体 就 消失了)和简化(simp lification,在这个过程中原始方言中的一些语言差异可能会消失)形成一种新方言的过程;最后,剩余的变体常常会被赋予一些社会语言学的功能,比 如 地 位 高 低 的 对 立[31-33]。 Kerswill对挪威的卑尔根城和英格兰的米尔顿·凯恩斯城的研究进一步加深了人们对方言接触从而产生新方言这一过程的认识[34-36]。而 Kerswill and W illiams更 是在他们自 己 及 Trudgill等 前 人 研 究 的 基 础 上,列 出了语言接触从而产生 新 方 言 的 一 些 原 则[37]。我 国学界所提出的由于移民接触而产生的“地方普通话”似乎可以看作是这种类型[38]。

除此之外,城市变体与乡村变体的分立还表现在语体方面。比如 Malmberg& Nordberg就指 出 城市社会以及其语言环境的异质性、区分性更强,它提供的是数量更多但是却更短暂、更表面化的人际接触,彼此交际涉及的因素更多,也更加多样化。而乡村社会及其语言环境则具有更多的统一性,乡村邻里之间显然对各种情形和个人有着更整齐一致的观点,而他们周围的各种社会和自然因素看起来也有更高的整合度。社会关系网越密切,个体之间的交流看起来就更加多面化。因此,乡村地区是这样的一个交际环境:大部分是非正式的,于是就为更私密的语言使用提供了广阔空间。而城市地区的语言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则可以说是正式的,于是从而促进了有 距 离 的 语 言 使 用。[39]而 Malmberg& Nordberg的研究也证明,城市居民比乡村居民在语言使用上更有活力(more active)④。

从城市化的视角,我们大致可以将语言变体分为以下四类,而 且 它 们 构 成 了 一 个 连 续 统 (continuum):乡 村 方言——城市方言——地方 标 准 语 (regional standard)——纯粹标准语(neutral standard)。

(二)身份认同(identity)与语言 /方言选择

在城市化的背景下,人们的语言选择可以说与很多复杂的因素相关,包括个人的、意识的、文化价值、生活方式、特殊的产业需求,以及移民在移民后的社团的地位等。而考虑到移民本身的因素,我们也需要知道其移民的原因(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等)、年龄、性别、职业、其对移出和移入的社团的融入和认同态度等 等 方 面[40]。 如 果 区 分 不 是 如 上 述这么严格,那么粗略地说,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移民进入城市环境后的身份认同。这一点决定了移民者的语言态度,进而决定了他们的语言选择与使用[41]。而决定其身份 认 同 的 两个主要因 素 就 是 其生活的连续性程度(continuity of life)和入城之 后 的社会融入程度(social integration)[42]。

乡村居民在转化为市民之后,原有乡村里范围不大但相对紧密的社会关系网被城市中范围扩大但却较为松散的关系网代替,他们可能需要同来自不同社会阶层和语言/方言区的人群进行交往。在这个语言变异多样,方言接触频繁的过程中,每个语言使用者面对的语言形式都是多种多样的,而这些语言形式又都有其特殊的、地方化的、个人化的或者象征性的价值。于是语言形式作为一种社会身份的标志就变得重要起来,而语言使用者在孤立和稳定的言语社团中所没有或潜伏的,对语言作为社会身份的功能的意识开始变得日益清晰。换句话说,移民者面临着社会身份的重构,而社会身份重构的显性表征之一 就 是 语 言 重 构。 身 份 与 期 望 (desire)有关,如更新认知以及周围联系的期望,提升物质生活以及安全感的期望等等[43],所以语言选择其实反映的是移居者心理上重构社会身份的期望。

这种社会重构的期望有时候会产生巨大的能量,从而产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Amara曾对阿拉伯城市伯利恒进行过考察[44],其研究数据显示了两个方向的语言变化:从乡村音向两个来源的权威音的变化,一个是标准变体,一个是城市变体。向标准音变化的趋势是由学校和媒体传播的“全阿拉伯标准”(Pan-Arabic Standard)推 动 的,其 主 要 表 现是乡村音使用的减少。而对这一变化的反抗则是在面对人口模式变化时宣称自己的伯利恒身份的一个结果。这一点也与我国当前的语言生活状况类似,这种对立实质上反映的是交际效率和区域身份之间的矛盾。在文章结尾,Amara总结了这种语言变异所带来的震撼结果:将语言变体使用与身份变化联系起来,可以看到伯利恒正在经历着一场转变,即它正在从一座基督教阿拉伯城市向一座重要的巴勒斯坦和以穆斯林为主的城市转变。

通过语言这个纽带,将自己归入某一市民范畴,属于语言认同的范畴。一个例子就是“外乡人”(strangers)往往会成为对第一代或第二代从乡村进入城市的人的一个称呼。而识别“外乡人”的最简单方法就是口音。此外,“同乡”意识在中国社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而同乡就意味着有方言方语,而对原有方言方语的认同程度,则成为决定一种方言或地方普通话是否会继续存在的前提之一。

Miller关注了上游埃及移 民 进 入开 罗 之 后 的 语言变化[45],即从上游埃 及 阿 拉 伯 语 (Upper Egyptian Arabic,UEA)向开罗阿拉伯语(Cairo Arabic,CA)的转变。这种转变主要是出于以下理由:其一,为了适应周围的主流环境:开罗是他们生存的地方。这种改变是需要也是责任,而且也是可兰经的诗文所允许的;其二,为了避免那些对 UEA没有好印象的 CA说话人的偏见或消极态度。这一理由在来开罗继续求学的男性身上更为明显,他们抱怨说由于他们的UEA语言特征,往往成为别人取笑的对象。

Habib探 讨 了 乡村 基 督教 移 民 在 进 入 霍 姆 斯(Hims,叙利亚 的大城 市之一)之后,语音 上 出 现 的一组变异[7]:清小舌塞音[q](乡村变体)和喉塞音[Ɂ](城市变体)。霍姆斯人很为自己的方言自豪,而[Ɂ]则被看作是威信性的标记。所以他们往往看不起其他方言,特别是周围乡村有[q]音的方言。所以很多乡村人进入霍姆斯之后,往往会转向[Ɂ]以融入城市社区并被接纳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在阿拉伯世界,通过语言来适应和取得城市身份是很普遍的现象。 而 且语言城市 化 (linguistic urbanization)的 现 象,在 阿 拉 伯 语 世 界 还 在 继 续 发展[45-46]。一般情况下,低等级人群往往会对威信形式加以关注,并为了获得自身的威信或更高的社会地位而慢慢接受那些威信形式[47-48]。

当然,移民者的认同期望只是一个方面,移民目的地当地居民的认同态度也至关重要。比如 Habib指出[7],在叙利亚,城市变体形式是高威望形式,而乡村变体形式则是低威望形式。人们对乡村地区的偏见在很大程度上与其欠发展程度相关。尽管近几十年乡村有了长足发展,但是城市人还是将农村人看作是落后的农夫。其实这种情形在当代的中国社会也有或多或少的反映。再加上中国长时间存在的城乡二元户籍化制度,就使得城市居民在认同来自乡村的移民 这 一 点 上 较 为艰 难[49-50]。 而 这 一 点 也正从反面刺激了移民学好移居地方言或国家通用语的期望。

在家庭式移民成为一种趋势的今天,移民第二代儿童时期的语言选择往往是父母选择的结果,而这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父母的身份认同。而家庭在语言选用上的作用到底如何,还是一个颇具争论的议题。

Canagarajah对散居于多伦多、伦敦和 兰开斯特城的斯里兰卡人的泰米尔语的语言保持状况进行了考察[51],关注点 是 家 庭 在 语言 转 换 (language shift)和语言保持(language maintenance)中的作用。他发现,很多因素的作用,使移居他地的斯里兰卡父母让他们的孩子放弃泰米尔语而转用英语,比如期望去弥补之前由于等级、宗教及性别的不平等而被剥夺的一些东西,移民需要加入社会主流的压力,还有就是缓 解 代 际 之 间 紧 张 气 氛 的 需 求 等。 Canagarajah关注的重点是家庭在移民第二代的身份认同和语言转用或保 持中的作用。Fishman曾提 出 过 一 个 “层级性代际分裂等级”(graded intergenerational disruption scale,GIDS)[52],Canagarajah的研究在理论上对其做出了一些回应:第一,研究呈现出了家庭与其他历史、社会和机构因素的更为复杂的图景。家庭对来自其他社会力量和机构的影响与利益是开放而多元的。所以,在一个需要社会接受、经济生存和法律地位的环境中,传 统语 言 (heritage language)的 保 持对家庭的重要性就要小很多。第二,即使在同一社区内部,家庭也不是一个一元的整体性结构体。家庭内部会由于社区内部的矛盾和差异而出现分歧。我们需要区分三种语言保持的态度:本地少数民族、移民社区和散居社区。对于本地少数民族来说,如果他们转用到了一种不同的语言,那么传统语言就面临着真正的语言死亡;移民社区的人可以转用为当地社区的语言,而且不用为没有保持对家乡或传统语言的忠诚而悔恨;散居社区的人不仅会在家乡和移居之地之间权衡,而且会在横向上与其他移居地的泰米尔人形成联系,构成一个真正的社区。第三,不仅是同一社区内部的家庭会有不同,不同社区的家庭差异则更加突出。第四,家庭在承担保存语言方面的责任时并不是自治、完全自由的。

社会学者一般将当前的农民工分为回乡型、摇摆型、滞留型三 个主 体[53-54]:第一 类 是 明 确 表 示 在城市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就回农村的,第三类是明确表示将来无论如何都留在城市的,而第二类则是介于以上两类之间举棋不定的。不同的居住期望会影响到其身份认同的方向,并进而影响到其语言的变化与使用。一般说来,滞留型人群期望一直在城市生活,对城市生活的认同度较高,在行为和心理上他们也趋于向城市标准靠拢,所以显然他们就更易于接受新的语言形式或实现语言的转用,而且不会担心与原居地社团的远离;摇摆型人群的语言使用则可能会出现一些波折,即一方面现有的城市环境促使他们要在一定程度上接受新的语言形式,而对原居地心理和情感上的归属又使他们有保持自己方言的倾向;回乡型对城市的认同度较低,无论是在心理情感还是在社会网络上都倾向于原居地的社团,这就使他们有强烈的保持原有方言的动力和期望。[3]6-7

正是这兼具大众性和微妙性特征的语言态度和身份认同,决定了人们在语言 /方言选择上的不断变化。

(三)城市化与语言 /方言多样性

城市化和移民对语言产生作用的另一个核心问题就是,移居和城市化会给原有的语言生态带来怎样的影响[10]。人口流动是城市化的前提之一,正如上文(二)中所论,在城市化进程中,少数民族语言或其他方言区人群进入汉语或移居城市方言占优势的城市环境,就会面临着语言 /方言的选择。而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如上文(一)中所述,就是移民者放弃自己的语言或方言。也正因为如此,城市的发展往往被看作是导致语言濒危的关键因素之一[55][56]77-78[57-59]。但是 下 文 的 论 述 则 显 示,答 案可能并不是如此简单,而是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加以判定。

在把城市化看作加剧了语言濒危的学者们眼里,城市对大部分人来说就像一个磁铁,吸引了不同背景的人,而人口密度的增加又深化了社会、经济、政治和技术等各方面的压力,这种压力往往有利于较大社区语言 /方言的使用,而不利于少数民族 /较小社区的语言/方言。城市移民也破坏了乡村的社会和家庭,使移民远离了可以使用他们的语言 /方言的社区与文化环境。以致 Harrison直言 不 讳 地 说:“城市化进程正在全世界范围内扩散,而这将成为语言多样性的坟墓。”[60]

这种警告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据联合国的统计,2008年标志着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居住在城市地区的人口数量占了世界人口的一半。到 2050年,世界城市人口将由 2007年的 33亿上升到 64亿。⑤而正如一些语言学者指出的,世界上六千种左右的语言在 21世纪将会有超过半数彻底灭绝[61]。学者们 关注的中心是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的发展中国家,因为这些地区和国家涵盖了世界上大多数的濒危语言,而它们的城市化速度则在不断发展,到 2050年居住在城市地区的人口比例将从 2007年的 44%上升到 67%。

当然,虽然很多学者接受上述大致趋势,但是也有一些学者警告说要反对将城市化的本质和语言转移过度简单化的现象[62-64]。比如 King就提请人 们注意那些分析城市移民之后的城市化对语言转用的影响的 解 释[63]。 而 在 Hornberger和 Coronel-Molina看来,预测语言转用的研究本身如果不是不可能,那也至少应该 是 极 其 困 难 的[65]13。 也 有 些 学 者 认 为,发达及发展中世界复杂的、动态的城市化过程会有助于语言多样性的保持,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强这种多样性[38]2[66][67]128。Chríost就特别提醒我们注意,城市是“世界上语言最为多样的地方”,而“语言与城市之间的复杂关系”将会对“与语言多样性相对应的一些现象产生广泛的影响,这些对应现象包括同化(assimilation)、分 立 主 义 (separatism)、聚 居(ghettoisation)、文 化 多 元主 义 (multiculturalism)、跨文化主义(interculturalism)以 及一体 化 主 义 (cosmopolitanism)等”[67]203-210。

上述讨论很容易就会将我们引回到了那个最重要的因素,或者说可能是“影响濒危语言命运的唯一强势因素”[68]:经济,或者说是城市所能创造的经济繁荣。学者们基本上都同意,就是那些经济和社会层次感觉更为稳定安全的人更可能会将其注意力转向语言 事 务[56]132-133[69],因 为 经 济 的 繁 荣 和 稳 定有助于推进社会性的自我自信,也会给机构的语言保持提供资源支持。威尔士语和加泰罗尼亚语就往往被用来作为经济繁荣稳定而带来语言保持和语言复兴的例证。

Lieberson等曾对世 界 范 围内 35个 国 家 的 母 语多样性(mother-tongue diversity)的 历 时 变 化 做 了 考察[70]。在分析到城市 化 这 一 社会变项对 母 语 多 样性的影响时,指出在其考察的 35个国家中,芬兰、巴基斯坦和俄罗斯等8个国家的城市化地区比乡村地区的母语多样性程度要高;但是在威尔士、瑞士和南非等 8个国家或地区情况则刚好相反,即乡村地区的母语多样性程度要高于城市化地区;而在更多的国家,乡村 /城市之别与语言多样度之间并无简单的对应关系。鉴于这种情形,作者们认为这一结果对之前的普遍假设提出了挑战,即城市地区的母语变化要比乡村地区快,或者说城市化过程几乎总会产生重要的语 言 性 混 合 (linguistic mixing)。 Kelley对印度以北印度语为主的区域之外的三个主要城市的研究也发现[71],这些城市中并没 有出现期望中快速的母语变化,尽管它们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双语状态。另外一点支持上述论述的证据,是城市化与种族意识以及传统文化密切联系。在人们城市化的过程中,语言复兴、语言忠诚以及有组织的语言保持都是人们语言生活的一部分,而这些运动无疑将增强人们的种族意识,而不利于母语变化。此外,城市化也不一定必然导致传统文化的解散,而且在有些国家可能会将乡村中存在的种族之间的分歧或对立状态在城市生活中继续保持。城市化对社团语言变化的影响也还与以下一些因素有关:城市内部语言的一致性,语言社团的职业性质以及面对的经济障碍,城市内部语言社团之间的隔离程度,以及城市中的各种经济功能。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关键的因素不是城市化本身,而是由城市化而带来的各种结果是给语言多样性提供了有利条件还是不利条件。

所以,尽管有些国家城市的语言变化频率要高于乡村地区,但是我们也有理由相信,至少在一些国家,城市化带来的国家性的、政治的或经济的结果会进一步增强对语言变化的抵抗,有时甚至会将这种影响扩延至乡村地区。在这种情形下,移居到城市的语言社团可能会对语言变化形成长期的抵制或延缓。与此同时,那些将乡村的少数民族 /社区语言说话人吸引到城市的各种因素也会为这些语言提供另一个新的开始,尽管有的时候可能会很微弱。所以“城市”中似乎存在一个矛盾的悖论:它可以产生单语化,也可以为多语言提供土壤。

在方言的多 样 性 上,Britain[72]结 语 部 分 的 标 题是:“结语:方言死亡?”他指出,尽管乡村 Fenland英语正在受到来自英格兰东南部英语的影响,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方言彼此之间的区别性。创新形式不是仅仅压制和覆盖当地变体,而是与它们接触,并常常产生一个折中的结果,展示了创新形式与传统地方形式的互动。此外,如果创新形式成功扩散的话,那么前创新(pre-innovation)形式就需要与创新形式相和谐。如果接收创新的方言中没有一个与创新形式相似的语音形式,那么其接受改变的可能性就更低,或者接受得很慢。所以,其实 Britain对“方 言 死亡?”这一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即虽然方言受到了外来语言结构的影响,但是方言的特征依然保持着,方言未死。

在语言濒危越来越严重的今天,城市是语言多样性的坟墓还是堡垒这个问题看来并不像其他因素给语言多样性带来的影响那样容易回答⑥。

三、结 语

城市化作为人类历史上史诗般的群体性运动,其影响必将是广泛而深远的。就其语言影响来说,至少可以看到:

第一,它加剧了城市方言与乡村方言之间的对立与竞争,使二者具有了城市方言占优势、乡村方言占优势、二者势均力敌和谐共处以及二者互相妥协产生一种新的变体等多种互动关系。从城市化的视角,大致可以将语言变体分为以下四类:乡村方言——城市方言——地方标准语——纯粹标准语,而且它们构成了一个连续统。

第二,村民与市民的身份变化给语言 /方言的选择与使用带来了特色各异的情形。在城市化的背景下,影响人们语言选择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就是移民进入城市环境后的身份认同。这一点决定了移民者的语言态度,进而决定了他们的语言选择与使用。而决定其身份认同的两个主要因素就是其生活的连续性程度和入城之后的社会融入程度。除了移民自身的身份认同,移民目的地居民的认同态度、家庭本身等因素也至关重要。

第三,城市化会给语言多样性带来利好还是损害,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还很难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城市”中似乎存在一个矛盾的悖论:它可以产生单语化,也可以为多语言提供土壤。这个论题的结论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得以呈现。

上述探讨显然只是粗线条式的勾勒,一些具体的问题,有待进一步的分析,比如:不同群体的身份认同状况;少数民族语言在城市化进程中的状态如何;因方言接触而促成的融合、分化、创新、磨损、简化、方言岛等现象;进城人群子女的语言习得及语言教育;语言在村民市民化过程中的作用等等。如果将考察的范围不局限于国内视野,那么国际移民在当代中国城市化过程中的状态、作用、相应措施等因素,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研究窗口。

城市化是一个如此复杂的社会现象,而正在进行的中国城市化无疑给我们提供了及时观察城市化加速期的语言演变情况,了解其现有言语社区结构形成过程的良好 条 件[73]。 我 们 有 理 由 期 待 城 市 化的社会语言学研究能结出更多的果实。

注释:

① 引自中国新闻网 2010年 4月 14日电,《社科院蓝皮书:中国或在 2013年 结 束 高 速 城 市 化 进 程》,http://www.chinanews.com/cj/news/2010/04-14/2226521.shtm l。

② 与 此 同 时,Stockdale,et al.的 报 告 也 提 醒 我 们 注 意到[74],尽管城市化在世界范围内还在快速扩展,但是在一些国家,特别是一些城市化已发展较完善和成熟的老牌发达国家,也开始出现了另一种移居倾向——“乡村化”(ruralization),即 一些城 市居 民向乡 村移 居。

③ 这里所谓的“优势方言”主要是在社会方言而非地域方言层面来说的。

④ 但是在书写和阅读这两种能力上则不然,因为这两种能力都需要一 定的“距 离 语 言 ”(language of distance)。 也就是说因为城市人的“语言距离”通过频繁的交际而缩短,而阅读和书写这两种活动都可以不依赖受话人而单独进行,所以也就不能通过练习而得以提高。

⑤ 引 自 http://www.chinanews.com/gj/ywdd/news/2008/02-27/1174813.shtm l。

⑥ 比如因特网给语言多样性带来的负面影响[75]。

[1]高桥润二郎.北京,东京,全球城市[J].读书,2004(9):28-34.

[2]李宇明.关注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语言问题[R]//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09):上编.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1-5.

[3]王春辉.城市化移民诸变量的社会语言学分析[J].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2).

[4]Ingham Bruce.Urban and Rural Arabic in Khūzīstan[J].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 frican Studies,1973,36(3):533-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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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伊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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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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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辉,男,山东莱芜人,首都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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