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胡杨林掠影
2014-04-16辛荣祯
辛荣祯
虽然在塔城呆了20年,早已闻说白杨河的胡杨林,但一直未曾亲眼目睹其尊容。春节过后不久,一日,好友老党打来电话,说要我陪他到白杨河去拍胡杨,大喜。转而一想,不对啊,大冬天的,能拍到什么好片?
“人家拍胡杨都是秋天,落叶盛大,胡杨壮美,你现在去拍什么啊?”我在电话中毫不客气。
老党一听,笑了:“咱拍就拍绝片,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白杨河 我们来了
老党是塔城人,这么火急火燎的,估计可能有好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钻进在楼下已等得不耐烦的老党的车中。
说来不巧,出发不久,小贾打来电话,说玛依塔那路段大雪封锁。“看来只能绕道了。”老党打转方向,直奔克拉玛依。
奔驰6小时后,晚上11点到达丹木村。
“下车,今晚我们住赛里克家,明天一早奔赴胡杨林。”铃木在一家小餐馆门前停住。主人将我们引进餐厅后的一间卧室。老党也不客气,一脱鞋,盘腿坐在炕上。“小辛,上来坐,别客气,这是我的根据地。”
我坐炕有点别扭。老党接过主人递过来的奶茶,转给我,说:“这就是我在车上给你提起的赛里克。20年前,我第一次来他家时,他才七八岁,现在他的女儿都上小学四年级了。哈哈哈,时光如流水,岁月不饶人啊。这几年来白杨河拍照,都是赛里克提供情报。今天中午,赛里克打来电话,说白杨河昨天下了大雪,今天又起了大雾。据我多年经验,明天肯定是晴天,胡杨挂霜。你想,一尘不染的雪地,浓霜挂枝的胡杨,红球般的朝阳从地平线冉冉升起,那将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卷?”
不一会,赛里克媳妇将一大盘手抓羊肉端上了炕桌——这是哈萨克民族待客的最高礼节。边吃边聊,老党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三进罗布泊、七上昆仑、九拜慕士塔格的故事,最后讲到他的胡杨情。“我拍过许多胡杨,到过轮台、木垒、尉犁,但最让我钟情的还是白杨河,白杨河挂霜的胡杨,干净,清爽,大气。20多年的拍摄,我和赛里克一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冬拍胡杨林
第二天早晨7点,老任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极不情愿地从被窝中爬出来。大概驶出10公里后,从和丰出发的老戈带着他的几个朋友,开着车和我们会合了。老党在前面开道。
车外一片漆黑,我在颠簸中睡去。
“到了,到了,快下车!”
我一激灵,坐起来,揉眼观看,天啊,天还没亮,这么早赶来做什么?
老党他们已经打开后备箱,搬出摄影器材,每人肩上扛着三脚架、胸前挂着两部照相机,向胡杨林冲去。
我从车中钻出,寒气直逼而来,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们几个情绪高涨,像是战士攻占阵地一般,冲向各个“据点”。我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爬到了老党的“据点”。
“这么早,拍啥?”我绕着架好的相机小跑着,以此御寒。
“等待。”老党拿着测光镜,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地摆弄着。“摄影是长时的等待,瞬间的曝光。为遇那精彩的一刻,需要耐心持久的等待。想当年,为了拍罗布泊,我在死亡之海里待了半个月。就说为拍这白杨河,几年前,大冬天的,我和老任几个,就在这里搭帐篷,住了五六天。”
“大家注意!太阳快要出来啦!”占据另一有利地形的老任喊了一嗓子。
远处的地平线露出一抹浅红,这红渐渐变深,扩散开来,将半边天也染成了红色。不一会,地平线有橘红跃动,想必是朝阳马上升起。眨眼之间,有一橘红的硕大的圆球跃出地面。
老党他们惊呼大叫,纷纷按下快门。
那圆球由橘红渐次变为火红,将红光映射在挂霜的胡杨上,远观,胡杨变成了繁花怒放的梨树。“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莫非当年岑参也是目睹这白雪胡杨林而所得佳句?
我对摄影是门外汉。老党他们如同冲锋的战士,扛着相机不断变换“据点”,不停地按快门。
他们还在激战,我却早没了兴致,一则为了御寒,一则为了近距离观赏胡杨,信步走进胡杨深处。
嚯,伟大的胡杨,竟是这般千姿百态。或如老道打坐,静修千年;或如婴孩学步,蹒跚可爱;或如刀郎高歌,旷野为之动容;或如玉女独舞,众生为之鼓掌;或如猛虎,下山带有威风;或如雄鹿,越坎划出曲线;或如仙鹤之凌空高飞,瑞祥随行;或如金龟之俯地慢爬,福寿齐进;或如虬龙盘柱,生猛兮异常;或如巨兽断肢,魂飞兮魄扬……
从胡杨林斜侧插出,连下几个坡,到了停车的地方。我感觉浑身冻透了。老党他们在外面折腾了大约两个多小时,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干净,大气,壮美!”回来的路上,老党一边开车,一边念叨,依旧沉浸在朝阳映射的胡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