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消渴病的治疗探析傅青主—陈士铎学派学术体系
2014-04-15洪嘉婧王艺晴杨子奇
洪嘉婧,王 瑞,王艺晴,杨子奇,李 源,洪 杰
(长春中医药大学,长春 130117)
傅青主,名山,号朱衣道人,其所著《傅青主女科》影响深远,被众多医家奉为妇科圭臬。陈士铎,字敬之,号远公,别号朱华子,一生著述颇丰,如《辨证录》《石室秘录》中方剂至今仍被诸多医家所称道和沿用。傅青主和陈士铎二人之间确切地存在师徒关系,陈士铎书中多次提及的“云中逸老岐伯天师”即为傅青主,这已被海内外中医学术界所公认,且该学派的医学理论和学术体系相当完备。在“傅青主—陈士铎”学派的现存著作中,基础理论文献有《外经微言》,本草专著有《本草新编》,方剂专著有《大小诸证方论》,治法治则论著有《石室秘录》,临床辨证论著有《辨证录》《辨证玉函》《辨证奇闻》,妇科专著有《傅青主女科》,男科专著有《傅青主男科》,外科专著有《青囊秘诀》《洞天奥旨》等。显然,“傅青主—陈士铎学派”(以下简称“傅—陈学派”)不仅衣钵一脉相承,学术特色鲜明,且理法方药俱全,对于后世中医临床指导意义深远。这从“傅—陈学派”现存文献中对于消渴病的记载和论述即可瞥见端倪。祖国医学对于消渴病的基本病机认识大致以阴虚燥热、气阴两虚[1]、气阴两虚夹瘀[2]等为主,以及发展到并发症期则为热毒阻络[3]、毒损肾络[4]等。而“傅—陈学派”则围绕脏腑功能失调、气血津液瘀滞和分候、分型、分期论治等角度提出了崭新的观点,由此构成了“上—中—下”3条病机主线。这种脏腑、气血、津液相结合的辨证思路有助于明辨消渴病各阶段的病位、病性及病势,为消渴病的中医治疗拓展了思路。
1 “傅—陈学派”之论“肺消火炎”证
纵览“傅—陈学派”之临床文献,其对于“肺消”证的论述可总结如下。
症状:气喘痰嗽,面红虚浮,口舌腐烂,咽喉肿痛,得水则解,每日饮水约得一斗,饮水即溲[5]。
病因病机:肺金为心火所刑,肺金干燥,不能济肾水;肾不得肺金相济,又不受外水,且与膀胱表里,故将外水直输膀胱;肺因火热发渴,日饮外水,水停心下,心火避外水留肺不归,心中反成虚寒之象;脾胃虚弱是肺火盛而不解的原因之一。
治法:仍治肺金,少加补土之味。
方名:清上止消丹。
组成:麦冬,天冬,人参,生地黄,茯苓,金银花。
方解:《本草新编》[6](以下称《新编》)有言:“火伏于肺中,烁干内液,不用麦冬则火不能制”;天冬消烦除热可与麦冬共奏滋阴泻火之效。金银花“虽善消毒,而功用甚缓,必须大用之”,且“金银花不特解毒,且善滋阴”,一味两用。《新编》言茯苓“除湿行水,养神益智,生津液”,故用之以消心下停水;加以人参健脾益气,诸药合用,肺火消,肾水固,脾胃和,则诸症悉除。
2 “傅—陈学派”之论“胃消津亏”证
“傅—陈学派”关于“胃消”证的论述可总结如下。
症状:大渴恣饮,一饮数十碗,始觉胃中少快,否则胸中嘈杂如虫上钻,易于饥饿,得食渴减,不食渴尤甚。
病因病机:胃火导致胃中津液不足,故人大量饮水,但胃火导致脾胃功能失常,且燔灼肺金,不能通调水道,造成“饮一溲二”的现象[7];肾水耗乏,故人体不能自我调解用肾水消去胃火,而外水更无法消去胃火,所以“思食以济之”。
治法:少泻胃火,大补肾水。
方名:闭关止渴汤。
组成:石膏,玄参,麦冬,熟地黄,青蒿。
方解:《新编》有言,石膏为“降火之神剂”,“泻热之圣药”;青蒿“泻火热,又不耗伤气血”,用此二味,轻量与之,以止胃火。玄参“既不损胃,又且滋阴”,熟地黄“生血益精,长骨中脑中之髓”,与玄参同用,可以泻阳明之焰,与麦冬同用,可以滋肺肾之将枯”,而“肺又因胃火之炽,不能通调水道”,故重用麦门冬以“益其肺气,欲清胃火之沸腾也”。肺气自安,且能生水,而胃更安也”。以上诸药同用,则“肾水既安守于肾宅,而胃火何能独开于胃关哉”。
3 “傅—陈学派”之论“肾水上泛作消”证
症状:饮一斗溲一斗,小便甚多,口吐清痰,投之水中,立时散开,化为清水,面热唇红,口舌不峭。
病因病机:口吐清痰,投之水中,立时散开,化为清水,可知非痰,而是上泛之肾水;下焦寒冷,则逼肾中之火上越,即龙雷之火,故呈现上焦热症;龙雷之火,宜引不宜逐,可于水中引之。
治法:引火归源,调和水火。
方名:引龙汤。
组成:玄参,肉桂,山茱萸,五味子,麦冬。
方解:《新编》言玄参“善散浮游之火”;并以肉桂之辛热制玄参之寒凉,“制其寒则寒变为温……龙雷喜温,所以随之直归于肾脏”。故肉桂可引火归元,配合山茱萸、五味子以止渴,并佐以甘寒之麦冬补益肺气,肺金生而肾水自旺[8]。诸药合用,“火归于肾,命门不寒,蒸动肾水,下温而上热自除”。
4 “傅—陈学派”之论“肾水上沸之消”证
症状:口干舌燥,吐痰如蟹涎白沫,气喘不能卧,但不甚大渴,渴时必须饮水,然既饮之后,即化为白沫。
病因病机:肾水不足,相对火则有余,水不足以制火,于是肾中之火上越,且煎灼肾水沸腾上升,所以吐痰如蟹涎白沫;肾中之火相对有余,煎灼肾而成“焦釜”,所以饮外水相济,但“焦釜”以外水沃之,则水遇“焦釜”仍是沸腾相上,所以饮水之后即化为白沫;肺肾金水相生,所以久渴之后,口吐白涎,肺津也趋于不足。
治法:大补肾水,兼顾肺津。
方名:宁沸汤。
组成:麦冬,山茱萸,茯苓。
方解:《新编》有言,麦冬“解肺燥殊验”,且强调“肺为肾之母,肺燥则肾益燥……肾虚必须取于肺金”,而本证正是肾水不足,肾火偏盛煎水上沸,继而肺津不足所致,故加入大剂麦冬,一为防止成肺痈肺痿等证,二为使肾水有源。而本证主因在肾,故加入大剂山茱萸“大补肾水”。“山茱萸补肾中之水,而有涩精之妙,精涩则气不走,而水愈生”,故于本方中与麦冬配合,“补其肾而随滋其肺,不特子母相生,且防患于未形也。”加入茯苓,一是恐饮水过多,体内有积水,必须分消;二是大剂麦冬山茱萸投入,“不分消于上下,则必因补而留滞”,故加茯苓利水;且《新编》言其“泻水亦能泻火”“泻水者泻肾中之邪水”,泻火则是“泻肾中之邪火”,这是茯苓在本方中的第三个作用。本方药简力宏,三药共用,“水火既济,消渴自除”。
5 “傅—陈学派”之论“脾气虚热之消”证
症状:索健饮啖,忽得消渴疾,日饮水数斗,食倍而溺数,服消渴药益甚。
病因病机:举凡消渴大多“脾坏而肾败”,但本证既非脾坏也非肾败,症状却类似消渴,盖因脾热之故;本证成因是过食瓜果酒肉所致,因为“酒能生热,热甚则饥,非饱餐则不能解其饥,然多食则愈动其火矣。火盛非水不能相济,饮水既多,不得不多溺也”。本证类似消渴,但其实并非“消渴”症。
治法:平脾中虚热,兼解酒消果。
方名:蜜香散。
组成:木蜜、麝香,以酒为丸。更用:黄连、茯苓、陈皮、神曲、人参,煎汤送丸药。
方解:木蜜,即拐枣,《辨证录》[9]言其置于酒房则酒化为水,故最能化酒。麝香则《辨证录》言“能散酒,最克瓜果,瓜果闻麝香之气,即不结子”,用此二味,是取物性相克之理。二味以酒糊为丸,再用参、苓、连、曲、陈,是在蜜、麝二味消去酒果之毒后,用以“平脾中之虚热”,为彻底“善后”的。《新编》言黄连“可治实热,不可治虚热”,故方中加入人参茯苓健脾,以纠黄连之偏,且神曲“开胃、化水谷、消宿食”陈皮“和中消痰,宽胁利膈”[10],佐助蜜麝消去酒果。本方丸汤合用,药简而意妙,腹中清凉,消渴自除。
6 小结
通过探析“傅青主—陈士铎”学派关于消渴病之理、法、方、药的论述,可以看出“傅青主—陈士铎”学派作为中国医学史上具有独特学术特色及魅力的学派之一,其学术内容对中医临床仍具有高度指导意义。笔者愚拙,希望以本文作为引玉之砖,使更多中医学界有识之士关注研究“傅青主—陈士铎”学派,挖掘其学术精华,从而更好地指导临床工作,促进中医药事业的发展。
[1]曹立虎,岳仁宋,齐方洲,等.糖尿病中医病机探微[J].吉林中医药,2011,31(6):361-363.
[2]王旭,徐奚如.瘀血与消渴病关系探析[J].吉林中医药,2011,31(4):84-93.
[3]韩永明,张六通,邱幸凡.从“热毒”论糖尿病的病因病机初探[J].光明中医,2010,25(4):553-556.
[4]王檀,南征.南征教授治疗消渴肾病经验[J].吉林中医药,2011,31(12):17-20.
[5]黄曼.陈士铎论治消渴学术思想探析[J].天津中医药,2011,28(6):480-481.
[6]陈士铎.本草新编[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8:610-614.
[7]吴义俊.《四圣心源》治疗消渴的辨治特点探微[J].江苏中医药,2013,45(1):7-8.
[8]燕飞如.《辨证录》交通心肾法的方药研究[D].哈尔滨:黑龙江中医药大学,2014.
[9]陈士铎.辨证录[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201-202.
[10]陈士铎.石室秘录·雷真君亲传活人录[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