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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美国价值观的新教文化内涵及二元困镜

2014-04-11冬,

关键词:新教上帝伦理

吴 冬, 刘 举

(1.长春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长春 130022; 2.东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部, 长春 130024)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通常具有文化优越感,它们通过宣称本国价值观的普世性对其他地域进行价值观渗透。西方国家把这种文化背后的价值观妆点成未来世界文明发展的样板,指出当今西方所流行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生活方式将是未来整个人类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弗兰西斯·福山就曾在《历史的终结》一书中认为,自由民主制度或许成为“人类意识形态进步的终点”和“人类统治的最后形态”并构成“历史的终结”[1]1。然而,许多研究者却只从东西方意识形态对立角度来审视这种西方价值的全球化和必然性言论,忽视了其背后隐藏着的新教伦理文化根源。很多美国人认为,正是基督教文化特别是新教伦理特质所宣扬的自由平等、个人奋斗等理念感召着世界各地的移民汇集于此,并使美国迅速成为新兴的世界强国。不可否认,基督教文明特别是美国文化既有自由、平等、民主的成分,也有崇尚通过自我奋斗实现幸福理想的个人主义特点。但从民族和平主义和多元价值取向的角度看,美国文化又充满着冒险、开拓、竞争、掠夺、征服、恃强凌弱等英雄主义、功利主义和霸权主义等特征。因此,其所宣扬的西方价值全球化能否真正具有人类性意义、能否引领世界发展潮流还有待商榷。一方面,在价值观上的双重标准暴露了其内在的虚假性;另一方面,因其坚持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单边主义使自身有了强权特征。从美国新教文化传统看,向世界推广西方价值文化与向全球传播上帝福音相得益彰,让全球信奉西方价值理念、遵循西方生活方式、感受上帝的恩泽是上帝赋予他们的神圣使命。美国的新教价值文化宣扬救世思想并为世人绘制了一幅美好生活的理想蓝图,向世界推广西方价值观很自然地成为美国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我们应从剖析美国文化与基督新教伦理之间的历史渊源入手,进而阐释美国价值观背后潜伏着的宗教文化根基及其内在虚假性。

一、新教伦理与美国价值观的形成

新教伦理构成了早期美国价值观的文化基础,使美国早期的资本主义精神气质蒙上了浓郁的宗教色彩。17世纪,那些到美洲的清教徒不仅是出于躲避宗教或政治迫害的需要,更是为了实现宗教自由理想并在此传播上帝的福音。在不毛之地建设“山巅之城”既可以实现宗教信仰的独立与自由,还可以通过拓荒、经商等手段积累物质财富。值得一提的是,清教的一支加尔文宗推崇“天职”(calling)观和“预选论”,认为世俗的职业劳动和物质财富积累是清教徒获得“上帝选民”身份的唯一手段,对世俗职业的热爱则源于上帝的召唤,热爱职业是清教徒的天职。在此,新教同天主教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使世俗活动神圣化。

在韦伯看来,新教的入世禁欲精神承认了劳动和资本积累的合理性,是现代资本主义理性精神的萌芽。首先,新教伦理倡导个体自由和经济理性主义,这就从经济角度承认了作为自然人的清教徒在上帝面前享有平等自由权。新教教义认为通过个人的现世奋斗和积累财富可以增添上帝的荣耀,清教徒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上帝的选民,但是他们可以通过勤劳、节俭和禁欲等现世行为来表征自己的选民身份。所以,敬畏上帝是美国文化价值的重要特征,许多民众和知名人士都熟读《圣经》并按照上帝的旨意规范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取向。其次,从自然法角度看,世间唯一的权威只有上帝,所以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每个人也都有追求自由、平等和幸福的机会。在宗教文化中,信仰是最大的虔诚,也是最大的道德(善)。新教伦理鼓励人们多赚钱,并把辛勤劳动和财富积累看成是每个清教徒的神圣使命和应尽义务。韦伯还认为,把资本积累看成是义务“并非单纯是立身处世之技巧,乃是一种特殊的伦理。违反了这种伦理,不仅被认为愚蠢,而且被视为有疏职责”[2]31。在新教徒看来,只有经济上的成功才能够获得上帝的青睐,任何宗教仪式或者购买赎罪符的行为均是无效的。所以,表面上看美国国民到处追求财富并体现出非常世俗化的倾向,但其背后却有着宗教文化的渊源。学者于歌在《美国的本质》一书中写道:“美国一开始是一个建立在新教徒意识形态之上,为新教意识形态所驱动,为实现新教徒意识形态目标的国家。”[3]26因此,新教伦理作为美国的主流文化价值观决定着这个国家的国民性格、思维习惯和生活方式。

美国价值观的实用色彩源于新教伦理的世俗取向。新教伦理把人看成是财富的创造者和“守财奴”,无论是创造财富还是积累财富都是在完成上帝的使命。财产的积累一方面源于清教徒的辛勤劳动和理性经营,另一方面源于节俭和欲望克制。新教禁欲观反对奢侈浪费和个人享受,于是,产生了清教徒在崇尚劳动生产的同时而又不奢侈消费的奇特现象。因为,新教理论所蕴含的宗教动机是把通过劳动节俭积累起来的财富看成是身外之物,而不是享乐挥霍的资本。韦伯认为,新教制欲精神同现代资本主义的理性计算、规范性系统都有着密切联系,为现代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奠定了理性精神和伦理规范。首先,教徒必须严格按照《圣经》教义来规范自己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其实质就是一种制度伦理对世俗生活的约束和指导。其次,新教伦理不但对个体世俗行为有着反思、束缚的作用,还对资本主义的商业盈利行为起到激励效果。总之,具有新教伦理色彩的美国资本主义价值观与宗教救赎思想密切相连,为美国社会的文化传统注入了宗教内涵和形上意义。

美国价值观所蕴含的公益、信任、民主乃至人道主义理念源于新教的荣耀观、契约论和宗教团体自治思想。新教教义在要求信徒拼命挣钱的同时也鼓励他们努力捐钱,因为新教戒律认为,向穷人施舍能体现上帝的恩泽与神的荣耀,不但能强化作为公民信徒的社会责任感,也有利于社会公益事业和慈善事业的快速发展。富人对穷人的施舍不但彰显上帝的仁慈,也有利于培养清教徒的生活节制意识和社会成就感。首先,施舍体现了早期新教团体成员间互助互爱的契约精神,诚信和信任意识也起源于宗教契约或自治团体契约。在宗教团体内部,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独立的,他们之间以契约的形式来自愿协作、相互约束,这种契约精神经过不断推广和规范化便形成了当今的契约伦理和法律制度。其次,契约精神根源于《旧约》中信徒与上帝间的约定,人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和法律意识是“以上帝之名”作为支撑来提供有效保障的。公民自治团体会对不信守契约的成员进行惩罚乃至剥夺团契“公民权”,甚至还会取消其宗教团体成员的资格。再次,个体间达成的宗教团体契约使公民具有强烈的法制观念,也使早期法律赋予了神圣性和权威性。因此,从神与人之间的神圣宗教契约转化为人与人之间的世俗公民契约,现代契约伦理和法律制度的形成与基督新教的契约学说不无关系。这种契约精神使团体内的公民在强调个体自由和独立的同时,也强调对团体内其他人的信任以及对自我行为的自觉约束。因此,加入某一自治团体不但表明个体对团体及其契约的服从,同时也将意味着本人获得了该团体的诚信资质,这样信任系统和法制观念就在神圣的契约精神根基之上建立起来了。

新教提出的政教分离主张保障了信仰自由,也限制了政府或教会对个体精神文化生活的干涉。清教徒既反对政府对教会的干预也反对教会对个人信仰的干预,并把教会看成一种非正式、非官方的自治组织。同时在倡导上帝权威的同时反对教会权威,主张在教会内部倡导民主自由和保障信徒的人权。可见,早期新教文化所倡导的民主思想源于一种宗教自治精神,同时地方自治的实践和思想传统成为今天美国联邦制的萌芽。此外,美国的现代民主政治还带有早期地方教会自治和新英格兰村镇自治的痕迹。新教自治理念不但要求信徒根据自愿原则结成私人团体(或人民共同体),还强调个体之间的团体性协作和扶持,要求自觉遵守团体内的制度规范。与此同时,信徒在教会中反对宗教权威、特权和等级,还热心于公共团体事务,主张以《圣经》和团契为准则实行民主选举。通过民意选举、监督和法律规范来限制政府和管理者的权利,这也构成了现代美国民主制的雏形。因此,从政治角度讲,美国价值观所倡导的民主、平等、自由等精髓也在某种程度上根植于新教文化。

二、美国价值观的实用主义色彩和功利取向

美国价值观体现着超越精神与世俗精神的有机结合,其实用化的价值取向逐渐滋生出个人主义和功利态度,使其形上色彩的纯粹性受到质疑。有很多学者认为,早期移民者并不全是清教徒,很多人都是为了发财致富,因此借“上帝之名”的美国价值观并不是那么光鲜。

美国价值观既包含了早期的清教精神、移民精神和拓荒精神,又内涵了实用主义精神。与早期清教徒移民的“天职观”新教伦理不同,很多后来欧洲移民者怀着发财之梦踏向美国高地,他们奔着土地和黄金而来,同时也带来了掠夺与屠杀。美国价值理念的功利色彩加速了资本积累,但是“人为赚钱欲望所左右,为获取欲望所左右,赚钱和获取成了他生活的终极目标”[4]93。这样,在促进美国民族精神和文化认同感相互融合的同时,也在政治民主方面充满着种族歧视。美国价值观的形成又与工业化、城市化发展有着密切联系,它内在地蕴含了一种物欲化刺激,破坏着早期文化的多元性。这种状况不但加剧了贫富差距,也使个体为了争名夺利而不择手段、铤而走险,使社会矛盾日益突出。因此,美国价值观在培养公民的禁欲苦行精神的同时,也培养着公民的贪婪攫取意识。

特别是早期美国的经济自由化为个体成功提供了充分的发展机遇,早期拓荒者也培育了美国公民勤奋、勇敢的开拓创新精神和锐意进取的勇气。美国价值观把个体主义同国家英雄主义捆绑起来,认为个体有拯救国家命运的社会责任。认为个人主义同不畏艰难勇于为国献身的英雄主义可以并行不悖。英雄主义也把个体世俗的成就感同宗教的“救赎”乃至“救世”思想进行了结合,体现了宗教文化对世俗精神的深远影响。新教文化实质是以独立自强的成功企业家精神为榜样,他们的成功和自强意识强化了新教徒的实用主义观念。在日常生活中,几乎所有的市民都会崇拜那些成功人士和社会精英,通过个体奋斗走向成功的观念逐渐成为美国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他们认为,“天助自助者”,只有自强的成功者才能获得上帝的垂青,于是每一个信徒都在为走向成功而努力奋斗。实用主义强调事必躬亲,而不是言不符实、高谈阔论。这种实用性的开拓实践精神使美国公民敢于冒险,也是他们在困难面前百折不挠的精神动力。美国价值观的实用倾向使国民性格讨厌形式主义,这不但表现在行动和思维上,而且在审美上美国人反对原欧洲繁琐、奢华的情趣和格调,提倡简朴、清新、直接和实效性,这在文学、建筑等艺术风格方面都有着鲜明的体现。

经济自由主义和冒险精神使个体的社会流动性日益增大,这种寻求多变的价值理念弱化了我们对传统新教伦理的保守性认知。个体奋斗是实现从社会底层向社会上层跨越的重要途径,这种畅通的社会流动性对个体行为和价值取向具有强烈的激励作用。美国主流媒体极力宣传个体成功的范例,使美国社会在价值观上形成了成功崇拜,这就为从平民向总统或富翁迈进提供了可能性和现实影响力,更增强了美国价值观的现实感和吸引力。然而,爬上社会精英阶层的成功者毕竟是少数,多数人都可能在彰显“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面前沦为失败者。这些人或者自杀,或者寻求沉沦的世俗生活方式,甚至成为危害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这种过度追求成功的单维度价值理念对个体来讲既可以是“强心剂”,还可能是“绳索”,因此美国价值观的过度世俗化必然否定精神生活的超越性和个体生活的多元性。个人主义和移民文化的渗透有利于多元文化的形成,因此美国价值观又必须解决价值统一性与价值包容性、多样性之间的冲突和对立,在强调主流价值观的同时,也必须考虑为个体价值观的多元化发展提供自由空间。

在现代美国社会,作为意识形态的新教伦理仍旧是公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并通过传媒、教育等手段灌输到国民头脑中去。美国价值观之所以能融入到个体的日常生活之中,与新教伦理的世俗化特色有密切联系,正是这些价值观念耳濡目染地影响了人们的行为方式和精神品格。在信仰越来越世俗化的现代社会里,个体精神生活的超越有赖于赋予日常世俗行为以宗教意义。美国民众特别是那些精英人士更加注重培养个体私生活的道德责任意识,这种严谨的理性化生活方式脱离不开传统价值观的影响。禁欲化的道德规范与纵欲化的个体主义使价值观既充满了对立性的分裂,又充满着共存的张力。正是通过内省和对自我行为的控制,新教价值理念使信仰个体承受着内在孤独的压力。在此情境下,人的肉体欲望以上帝的名义被剥夺了,这又使个体的世俗行为充满了非个人化特征。因此,表面上看,信仰的世俗化使信仰成为私人的事情,但是主流价值观却又作为一种具有合法性和合理性的社会解释原则支配和束缚着个人的行为。

三、美国价值观的霸权色彩与二元性矛盾

随着功利主义和全球化的发展,美国价值观的理想主义与救世主义内涵逐渐呈现出霸权色彩,其所体现的宗教民族主义不但追求民族利益最大化,还企图向全世界推广其价值理念。首先,美国价值观为个体的美好生活描绘了充满希望的蓝图,它用想象的精神酵母和成功案例激发了个体的生命欲望。作为个体命运的自我救赎,这种理想主义建构在现实主义基础之上,它要求个体进行无休止的利益扩张和财富积累。自救体现了“强者逻辑”,个体的成功是建立在打败对手并占有对方财富的基础之上。“以上帝之名”进行世俗性竞争并能走向成功,彰显了美国文化价值观的优越感和神圣性。这种自我救赎的理想主义价值观对内宣传乐观进取意识并人为制造危机感,对外则鼓吹其优越感和先进性。其次,在对内宣传平等、自由和多元化的同时,对外则是推广自己的价值观主张,凸显了其强烈的征服欲望。为了激发其民族竞争意识和巩固其霸权地位,美国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自己的竞争对手。美国的价值观认为,作为基督教国家,美国有义务向世界传播自由、平等、民主等西方价值理念,也肩负着改造和拯救非基督教国家的使命。它对内宣传文化价值观念的多元化,对外却对非基督教文化进行“妖魔化”并推行其所谓的“普世价值”。这种一元论的民族价值观具有强烈的霸权色彩,它把自身的价值观抽象化并罩上“人类”和“上帝”等普适性概念而到处兜售。一方面,作为意识形态的西方价值观充分利用了宗教信仰的先天普遍性和合法性,另一方面还利用世俗化的日常生活方式来推行其文化价值理念。他们不但向非西方国家传播基督教,还通过文化交流、商品输出、互联网、文化产品等形式进行隐性的价值观渗透。亨廷顿认为,未来的国际冲突主要是世界上几大文明的对抗,而文化的核心却是价值观。因此,美国很重视价值观之间的全球性竞争,力求通过对非西方文化价值观的征服来称霸世界。在全球化背景下,美国为维护其霸主地位就必须为全世界制定一套普适的政治经济规则,而这套规则的合理性就必须依赖于全球化的普遍价值认同。“以西方现代观点来看,东方那种自然性封闭的文化体系会在全球化过程中迅速瓦解,不但是物质上的,也会是精神上的。”[5]价值观殖民比政治经济殖民更具有隐蔽性和彻底性,它一方面消解了非西方国家文化的价值自我认同感,另一方面也使西方价值观具有了全球性特色。这种极端民族主义的西方价值观以“排他性”来强调自我的普遍性,也构成了当今世界民族与国家之间矛盾冲突的重要来源。

新教伦理具有原教旨主义倾向,这也使美国价值观带有一定的保守主义倾向。清教教义要求建立一致性和纯洁性的宗教,不但反对教徒信仰的多元化,同时还排挤其他宗教或教派,这在一定意义上无异于宗教霸权主义。其次,从教义上看,上帝作为无条件服从的“家长”对个体的压制是冷酷的,特别是禁欲主义严重摧残了人的自然天性,也给人留下呆板、狭隘、冷酷的印象。清教教义的“预定论”和“天职观”都蕴含了一种宿命论思想,“以上帝之名”的教义牢牢地规范并束缚着个体的世俗生活,人们只能按照以教义为原本的法律体系从事各种活动。因此,有些学者认为:“在新英格兰,他们的政治精神是保守的,有独裁的倾向。……那些新英格兰人的后裔喜好将清教徒赞颂为美国粗俗的个人主义、良心自由、国民教育以及民主传统的创立者。”[6]具有新教色彩的价值观依靠上帝的权威性崇拜来获得对个体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的控制,使民众对上帝的信赖关系转化成个体对社会价值观的依赖感。在此,国家可以在意识形态领域借助宗教的权威来笼络民心,具有宗教信仰色彩的国民教育成为国内思想统治的重要工具。信仰自由和价值观的多元化并不一定妨碍社会价值观念的统一性,政府正是通过这种多元化使各种思想派别相互制衡,以达到维护现有社会秩序的目的。此外,美国推崇“优胜劣汰”的自然进化论观念,认同社会精英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统治合理性。市场法则通过自由竞争使贫富分化加剧,穷人与富人对立,财富分配不公现象突出。人性的扭曲和异化最终铸成了美国梦的破灭,许多人憧憬的美国梦往往以悲剧收场。

美国价值观原有的理性主义色彩也逐渐被物欲化的功利主义所取代。“到18世纪30年代,对于大多数新英格兰人来说,谋取利益的引力远胜于获得拯救的愿望,殖民地几乎完全世俗化了。”[7]因此,美国价值观的扭曲源于其早期新教伦理精神的失落和物质欲的过度膨胀。个人自由主义使人与人之间的竞争日益残酷,冷冰冰的人际关系没有温情只有金钱交易关系。追求效率和利益最大化的功利主义意识不断膨胀,物质财富的积累也使个体的享乐意识逐渐增强。以天职为使命的社会生产活动被以享乐为主的消费活动所取代,勤劳、节俭的精神气质也随之淡化。于是,一边是闪烁着霓虹的酒吧、妓院,另一边是灰色的教堂,在当代美国形成了经济与宗教的奇特组合。

总之,新教文化传统是美国价值观的基因,也构成了当代美国价值观的双重特性。这种超越性与世俗化的结合使美国价值观内在地发生了自我分裂,一面是禁欲的理性规范,一面是贪婪的征服欲望。在功利主义驱使下,正是这种价值观使美国在政策上具有了双面性和虚伪性。在对外策略上,“传播美国价值观、确立美国在国际政治中的道德领导地位,成为美国梦在对外关系方面的明确目标”[8]。美国价值观在强调美国民族精神优越感的同时,也时常武力干涉其他民族国家的内政,这种单边主义和霸权政治很大一方面与拯救世界的新教精神气质有着重要联系。美国在世界范围内进行武力干涉、文化产品输出固然与经济利益有关,但不应排除其宗教文化因素,这种全球意识形态的扩张试图把整个世界都纳入到一个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价值体系范围之内。

四、余论

如今,美国社会也逐步受商品化和娱乐化的影响,其价值观的新教文化底色正逐渐淡化,但仍具有一定的当代价值。因为,新教伦理能在个体与国家对立关系中起到调合作用,整个社会秩序的有效运行也需要精神信仰的引导来发挥作用。因此,“政教分离”传统并不妨碍美国政府与宗教之间在某些社会领域或外交领域的合作,即对内以缓和社会矛盾并在精神上促进各种价值观的协调,对外用上帝之名宣传美国价值观的普世性,以提高美国在国际事务中的话语权和领导力。美国价值观输出的不仅仅是文化和生活方式,还有国际秩序和国际“游戏规则”。作为国际游戏规则的制定者,美国价值观输出是其推行霸权主义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以便于从秩序制定、价值取向、行为方式等方面使国际社会向美国看齐。

美国价值观和新教伦理同样都具有“排他性”,其所倡导的自由主义实质上是个人主义和功利主义,而不是“求同存异”的多元化。除利益冲突外,价值观的非包容特性乃至冲突也是美国倾向于以自己为标准而对“他者”进行指责的重要原因。无论是国内的个人主义还是国际上的霸权主义,其救世的英雄主义色彩既是美国价值观的内涵,又是新教文化的传统。但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这两种因素都对不同价值观之间的平等对话与交流构成了威胁,也是我们这个时代世界局部地区各种不稳定因素的重要原因之一。

[1] (美)弗兰西斯·福山.历史的终结[M].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1998.

[2] 顾忠华.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导读[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3] 于歌.美国的本质[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

[4] (德)克斯勒.马克斯·韦伯的生平、著述及影响[M].郭峰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

[5] 刘举,庞立生.从文化变迁谈传统文化精神的瓦解与重塑[J].天府新论,2014,(2).

[6] 张孟媛.关于美国民主的清教渊源[J].世界历史,2007,(6).

[7] 张孟媛.美国清教研究百年评述[J].美国研究,2006,(1).

[8] 魏南枝,何建宇.美国梦的辉煌与困惑[J].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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