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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蒙古秘史》看草原民族的狼图腾与英雄崇拜

2014-04-11

关键词:秘史图腾蒙古

宋 茹

说起蒙古民族,我们必然不能忽视广袤无垠的大草原,正如提及草原,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压抑心底油然而生的那股浓烈的英雄情结以及对狼图腾的无限感慨。在草原文化所囊括的所有民族中,蒙古族可谓是最具代表性的典型民族,作为北方古老的游牧一族,蒙古族对草原文化的热爱和再诠释成就了它在草原文化圈中的独特地位。

一、狼图腾崇拜

图腾崇拜是远古社会一种十分原始和普遍的文化现象,在原始社会氏族部落时期,为有别于其他部落,一些民族就以某种动物形象来作为自己民族的精神标志,他们“相信群体成员与图腾之间存在血缘亲属关系,并由此而尊敬图腾……是图腾崇拜观念的基本核心。”于是对这种动物的崇拜变得无以复加,并对其进行朝拜,认为“图腾是宗族的祖先,同时也是其守护者”,图腾崇拜因此而形成。

生活在我国北方大草原的蒙古民族,于遥远的古代社会中就孕育了自己的图腾——狼,并伴随有诸多的图腾传说故事。在《蒙古秘史》开篇就写道:“成吉思汗的根祖是苍天降生的孛儿帖赤那(苍色狼)和他的妻子豁埃马阑勒(白色鹿)。”尽管后来又研究者对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阑勒究竟是人的名字还是就是狼和鹿颇有争议,但是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人们对狼作为蒙古族动物图腾的推崇和研究认同。

蒙古族为什么会以狼作为自己的图腾崇拜呢?蒙古族是典型的游牧民族,过着逐水草而居的自然原生态生活,而草原上的狼危险有力,以结群为主进行活动,一些牲畜和人经常会受到它们的袭击。但对于天生好战、崇尚强者的草原人民来说,狼是一种非常神秘的动物,它们除了凶残好斗之外,更有着不外露的温存一面。从轰动一时小说《狼图腾》中我们可以对这一现象有所了解。正是这种多重的性格特征引起了草原民族对它的好奇和兴趣,在不断的了解中逐渐对这它们产生了敬重和崇拜的微妙情感。草原人民对狼的情感是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实践中日积月累而形成的,在充分了解了它们的精神实质之后将它们人格化甚至神化,以此来满足自己对它们的崇拜。这也是草原文化一种朴素的表达方式。

除了直接写狼之外,在《蒙古秘史》中我们经常可见到的一种动物就是狗。从进化论的动物演化角度来说,狗是后天由狼驯化而成的一种个性较温和的家畜,因此如果我们追溯到历史遥远的过去,其实狼和狗的区别并不是很明显。所以在《蒙古秘史》中所写到的有关“狗”、“犬”的意象,我们也可以看做是他们狼图腾崇拜中的一部分。

正如汉民族对龙图腾的崇拜一样,蒙古草原民族时时表现出对狼的无比敬畏之情。如在先祖朵奔篾儿干去世之后,他的寡妇妻子阿阑豁阿又生下了三个儿子,正当人们对此大惑不解时:“阿阑豁阿说道:‘每到深夜有一发光之人从天窗飞进屋内抚摸我的腹部,其光芒都透入我的腹内。待到天亮时,才同黄狗般的爬将出去’。”感生受孕是我国各民族神话中的一个重要母题,而在这些感生神话中使人类受孕的则是在本民族的集体意识里备受尊崇的存在物,人们用这样的方式来表明神授之意。通过图腾感生不仅表达人们对图腾物的膜拜,更能够增添所降生的英雄的神性和权威性。由此可见,在蒙古族的集体意识和民族认同中,此处的“黄犬”就是“天子之息”的化身和代表,并以此暗示出它与先祖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另外,在《蒙古秘史》中,成吉思汗身边不乏勇猛忠诚的英雄,其中首推“四杰”、“四狗”。在汉民族的观念当中,把英雄比喻成狗似乎是一件荒谬的事,细观在我们的思维定式中,凡是与狗有关的词汇多为负面意义,尽管我们也认为狗是一种非常忠诚的动物,但我们从未有把对狗的认识提升到另一种高度上。而在蒙古草原民族中,这种现象则大大不同。除“四狗”之外,成吉思汗的三弟勇猛的合撒儿,就是以狗的名字来命名的。由此可见,在《蒙古秘史》中,明显是将狗作为膜拜和推崇的对象。又如在描写成吉思汗与乃蛮部塔阳汗的纳忽崖之战时,作者借札木合之口对诸位英雄进行了描写:“四条吃人的疯狗,挣脱其钢铁锁链,欲吃我人肉尸骨,垂涎三尺狂奔而来!饮朝露捕飞禽,骑乘风暴疾如飞,射弓箭舞刀枪,素以战器为伴友,此来四条疯狗者,乃为蒙古大战将者别、忽必来二人和者勒篾、速别额台也!”

狼作为草原民族的战神,以智慧和坚韧著称,它所向披靡的强悍气质使它成为蒙古草原民族的图腾,深刻地影响着北方民族的个性特征。在蒙古草原民族看来,把英雄比喻成狼或狗,正是因为英雄们有着狼勇猛无惧、奋力制敌的一面,又有着狗忠诚温和、一心护主的一面。而集这两点于一身,英雄的形象便更加完美,符合人们的审美感受。即使在几经社会动荡和政权更迭的今天,蒙古人民对狼和狗依然有着深厚的感情,它们的精神已与游牧民族的精神内核密不可分。由于对图腾物神力的热衷崇拜,草原人民对狼的认识不断概念化、符号化,使其由现实走向超现实、由实体存在转化为一种观念形态,充满神圣意义。他们深信图腾与自己的民族存在着一种内在的、特殊的关系,这也是狼图腾在草原文化中的内涵。

由于对图腾物神力的热衷崇拜,草原人民对狼的认识不断概念化、符号化,使其由现实走向超现实、由实体存在转化为一种观念形态,充满神圣意义。他们深信图腾与自己的民族存在着一种内在的、特殊的关系,这也是狼图腾在草原文化中的内涵。

从社会历史发展过程来看,尽管经历了氏族社会的更迭,祖先和英雄崇拜也逐渐继图腾崇拜后占据了主要地位,但由于图腾形象所蕴含的民族原本的集体无意识和心理变化的历史真实并未消失,且被后世更进步的文化所融合吸收。如元朝蒙古族入主中原,在图腾信仰方面很快与中原达到高度融合:一方面汉族的龙图腾进一步强化;另一方面,本民族的原有图腾也继续保持。动物图腾的兼容与多元性使得其在民族文化发展中的持久保留且不可取代。

二、英雄崇拜

草原文化集中体现了北方游牧民族的个性和气度,恶劣的自然环境造就了他们坚毅勇敢、自强不息的精神品质,而这种民族精神正是使得蒙古民族持续繁衍发展的重要精神纽带,时至今日,这仍然是蒙古民族精神的动力源泉。

对英雄的歌颂和赞美是各民族文学中共有的核心主题和思想,但在这背后,不同的民族的文化心理却是不一样的。对于蒙古草原民族来说,他们历来崇尚英雄主义,把对英雄的效仿和追求当作人生的最高价值目标。草原是孕育英雄的沃土,英雄文化就是草原文化的精神内核,英雄主义是草原文化一以贯之的核心价值观,草原民族“贵壮尚勇”、“重兵死、耻病终”的价值追求,就是这种民族心理的历史与真实的写照。那么,草原文化中的英雄文化具体的精神内核是怎样呢?

1.英雄不问出处。在《蒙古秘史》所反映的草原英雄文化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英雄的出身和血统似乎并没有像我们许多的其他民族一样那么至关重要,英雄个人正如一块黄灿灿的金子,不论在哪里都无法阻止它发光发亮。《蒙古秘史》中许多英雄的出身是十分卑微的,如孛端察儿(茶几上所属的“黄金氏族”的创氏先祖)五兄弟在掳获游民的时候,抓获一名孕妇,之后孕妇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成为札答阑氏(成吉思汗的安答札木合所在氏族)的祖先。甚至后来在成吉思汗的妻子被敌人掳走又被救回之时已身怀有孕,之后生下身份颇有争议的拙赤,但成吉思汗仍重用培养,视为自己的长子。由此可见,在蒙古族的英雄文化精神中,英雄的认定只因其个人能力和功德,而不问其出处。任人唯贤的用人准则为蒙古族保留了大量的将才之士,是使得该民族不断地址壮大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

2.安答情义。无血缘关系的两人因相互的赏识和惺惺相惜,通过我们所说的结拜形式成为“落地为兄弟”的安答,是草原民族命遇知己最常见的做法。“安答”在蒙古语中意为义兄弟、义姐妹,结为安答便成为了异姓的兄弟姐妹,是蒙古族的一种传统习俗,多发生在男性之间。客列亦惕部的首领王罕与其叔父因王位之争而被驱赶至以也速该为首领的乞颜部,在此与也速该建立深厚友谊,并结为安答,也速该出兵助其夺回汗位,两个部落从此也结为同盟,相互帮助,不断推动二人的天下大业的发展。而也速该的儿子帖木真与札答阑部的民族首领札木合两人三次结为安答,札木合曾帮助帖木真夺回被掳走的妻子,两人在不断的互帮互助中结下了堪比金坚的时候情义。在这种特有的安答结拜现象中也蕴含着蒙古族独特的文化精神:作为一种假定的或人为的“血缘”关系,实际上是对家族血缘关系的一种拓展,它将骨肉之间的相亲相爱拓展到了更广阔的范围中,结拜为安答既使惺惺相惜的知己之间的情谊有了维系的纽带,更使得结为利益共同体的不同部落和睦共处,是战乱时期保全和发展自己,实现与盟友双赢的最佳方式。

3.英雄崇拜。英雄崇拜是一个民族审美文化观的体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作为蒙古帝国的创造者,是广大蒙古族民众引以骄傲和自豪的英雄,成吉思汗式的英雄崇拜一时盛行于整个蒙古族社会,使英雄崇拜正式以更加昂扬的姿态登上历史舞台。英雄崇拜中并不只是对成吉思汗或某一个人的崇拜,而是对像他一样有着英雄精神的一类人的崇拜,对在创立蒙古帝国中奋战沙场的所有人的崇拜,是对一种精神的崇拜,在蒙古族中,英雄主义住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草原民族虔诚地崇尚英雄主义,执着地坚守英雄精神,把对英雄的效法和追求当作人生的最高价值和目标。

英雄崇拜能够唤起人民强烈的民族意识,树立民族自信心和自强心。蒙古族有着无人能及的辉煌历史,成吉思汗时代的英雄是他们共同的骄傲,英雄的业绩和精神给予他们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鞭策人们团结自强、再铸辉煌。蒙古民族是中华民族历史上统一过全国的屈指可数的优秀民族,而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成就就是得益于他们民族的精神意识——勇猛顽强、团结一心、战斗力极强,使得整个民族闻名遐迩。

对英雄的崇拜不仅体现在他们的尚武精神,也体现在崇尚智谋的传统和习惯。圣主成吉思汗训言:“力猛乃一世英雄,智勇乃万世英雄”。他们不只是不懂谋智地野蛮好斗,而是智勇双全的杰出典范,在战争中的排兵布阵就可以充分反映他们的智谋才略。

蕴藏在蒙古民族精神骨子里的英雄文化在经历了历史漫长的厚积之后,终于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时期得到了爆发,13世纪的蒙古民族倍受整个世界的关注,他们通过自己的勇敢和智谋在战争中的大获全胜激发了全民族内心深处的英雄主义精神,鼓舞了斗志,提高了民族的自信心和集体荣誉感。正是这种民族心理和精神为《蒙古秘史》中的草原英雄文化的发展提供了一方沃土。

作为解读民族文化心理的重要典籍,《蒙古秘史》为我们提供了十分宝贵的历史资源,在书中我们可以看到狼图腾崇拜带给草原人民的文化信仰以及英雄崇拜所带来的民族荣誉感和民族追求。某种程度上来说,此二者有着内在的、必然的联系:在英雄身上随处可见狼图腾的精神品质,并对其进行了更高层次的升华,这些表现都共同构成了草原民族文化的精神内涵,是蒙古族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蒙古秘史》思想体系的主要因素正是源自于这些民族传统文化的基本内涵之中。

[1](苏)海通著.图腾崇拜[M].何星亮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2]弗洛伊德著.图腾与禁忌[M].杨庸一译.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

[3]特·官布扎布.蒙古秘史[M].阿斯钢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6.

[4]李凤斌等.草原文化研究[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局,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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