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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建国前后加拿大对承认新中国的态度

2014-04-11米开会

史志学刊 2014年5期
关键词:皮尔逊外交人员加拿大政府

米开会

浅析建国前后加拿大对承认新中国的态度

米开会

新中国成立前后,加拿大政府一方面对中国局势持观望态度,一方面又认识到须对中国当前形势予以承认,派外交人员积极与中共接触,希望建立外交关系。但是朝鲜战争爆发后,加拿大迫于国际形式中断了与中共的联系,外交人员的努力付之东流,中加双方未能建交。

加拿大 承认新中国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布成立,如何处理与中共的关系摆在了各国政府面前。加拿大政府本着观望的态度想与中共慢慢协商,但是国际形势的发展并不按照加拿大所希望的那样发展。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加拿大不得不中断了与中共的联系。

1948年底,随着中国革命形势的发展,加拿大政府预测国民党可能会撤离南京。他们给驻华大使戴维斯发出指示,如果国民政府撤离南京,而且英美大使跟随撤离,那么戴维斯以及加拿大的军事专员应随同政府撤离,把朗宁及外交秘书留在南京。可见,此时的加拿大政府并未放弃与国民党政府的联系,仍把国民政府视为中国的执政党,但是这有一个前提:英美等国与国民党同进退。

1949年初,国民政府意识到可能要撤离南京,致电加拿大政府,要求如果被迫撤离南京,请加拿大政府命令其驻华大使随南京政府迁往广州。但是,此时的国民党军队持续溃败,英美等国大使开始讨论去留问题,他们讨论的结果是一旦国民党迁往广州,各国大使馆将派一名高级外交官随往,但大使本人原地不动[1]。而加拿大则认为“没有一个政府对国民党被迫撤离南京后可以坚持几个月时间的可能性保持乐观态度。”因此,他们倾向于“在向大使发出命令前一分钟等待局势发展”[2]。可见,加拿大此时已经对国民党不抱信心,转而对中国局势持观望态度。

当然,加拿大政府对共产党也不全然放心。因担心共产党军队在不久会攻占南京,为防止威胁在南京地区的200个加拿大人,经内阁讨论,加拿大派出了一艘驱逐舰。2月3日,这艘驱逐舰就已经在前往中国的路上了[3]。

虽然中国共产党与苏联关系密切,但加拿大外交人员并不认为苏联能够影响中共对整个国家的统治。戴维斯就曾表示“我能肯定当这里烟雾散尽之时,俄国将不可能统治这个国家,铁托不会对中国领导人产生任何影响。直到那时为止,我们要做的更多的是给胡萝卜,而不是挥舞大棒,而且我们应当接受不可避免的事实,顺其自然。”[4]

解放军攻占南京后,加拿大在咨询过英国、美国政府之后,于4月25日命令戴维斯留在南京,等待政权更替。但加拿大还未考虑可能承认共产党政权。不过,戴维斯接到命令,如果他认为必要的话,驻南京、上海的领事可以与共产党员做一次口头上的接触,并应向中共转达:根据国际惯例,加拿大在华人员应继续行使其正常职责,包括照顾加拿大市民的利益[5]。事实上,加拿大指示其驻华大使留在南京,是因为怀疑国民政府能否保住南方,他们认为只有留在南京,加拿大在中国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护。而且他们认为在南京保有租借地并不意味着承认共产党政府是中国的合适的政府。因此,并没有给予外交人员正式的证件介绍,仅仅是一个非官方的角色[6]。

加拿大认为,共产党建立中央政府后,可能会要求国际社会予以承认,或者可能仅声明建立新政府并等待外国首先承认它。加拿大此时已经认识到共产党在其控制区内建立了事实上的政府,但却同时承认国民党政府是整个中国法律上的政府。它认为何时、以何种方式对中共予以事实上的承认应该与其他国家商量。加拿大政府曾电告戴维斯,说正在考虑是否以及何时给予事实上承认的可能性。虽然朗宁仍然作为外交人员留在南京管理与中共的关系,但是加拿大认为“给一个政府派出外交人员,既不组成也不暗示法律上承认该政府,因为该外交人员的任命是‘非正式、非官方的’。他只是被冠以政府的代理的名义与其他国家做生意。”[7]

加拿大认为其在中国的以下几个特殊利益影响了共产党对加拿大的态度:可能会重新谈判关于偿还中加3500万加元非军事贷款的问题;偿还由加拿大政府做信用担保,贷给民生公司用于购买加拿大轮船的款项;对待加拿大外交使节及其财产;加拿大的商贸利益。

戴维斯在1949年8月26日到南京外侨处同黄华处长进行了长时间“非正式、私人的非常友好的谈话。”黄华指出,加拿大迄今都表现得不够友好,它曾给国民党政府供应武器与飞机,干涉中国内战,现在应该用实际行动表明其对华政策有所改变。戴维斯稍稍暗示加拿大将会对这一错误有所认识,请中国予以谅解,并愿承认中国[8]。戴维斯同时强调,对国民党提供武器只是相互援助的附加物,而飞机贸易则只是商业事件。他表示,中国内政是中国自己的事,加拿大不会过问。加拿大只希望有一个统一繁荣的中国同加拿大进行贸易往来[9]。

总而言之,在建国前,加拿大一方面已经认识到中共对大陆的掌控,另一方面仍认为在这一阶段给予中共法律上的承认可能过于“草率”[10]。

10月1日,新中国成立,中央政府发表建交声明并积极开展各项外交活动。周恩来向加拿大驻华大使戴维斯发出声明,希望他能向加拿大政府反映中国的立场:“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世界上众多国家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是必要的”[11]而10月13日,加拿大外交部的备忘录显示其对南京大使的指示仍是:“坚持之前的观点,根据国际法的原则,我们在中国的领事馆官员应该被允许执行他们的职责,而不对承认新政权的问题抱有偏见。”

10月26日,朗宁受外交部指示约见了黄华,并向其口头申述加拿大对新中国的态度,表示“这个问题(即承认新中国)是一个不能很快解决的问题。”[12]

11月2日,戴维斯给皮尔逊发电报称:“共产党已控制大陆的绝大部分,也将会控制其余部分,他们会花费时间去攻占福尔摩沙,而且中国也将继续在共产党控制之下。因此我们要承认共产党政府,并且是无条件承认。”[13]

加拿大外交部副部长认为“现在可以保留加拿大在南京的大使馆以及上海的总领事馆。但是此时不应该往共产党的首都北京派出官员。”[14]戴维斯认为“国民党是完全没有希望了,为了保护加拿大在中国的利益,加拿大应该准备在合适的时间表示承认。”他们还认为“既然中共与俄国有基本冲突,我们就应该努力开发他们之间的冲突。但是加拿大在中国的利益不是很大,第一个承认是不合适的。在联合国大会召开之前不应该采取任何行动[15]。作为驻华参赞,朗宁一直催促加拿大尽快承认新中国,他认为“恢复同西方国家的政治和贸易关系对解决中国的经济问题至关重要。这种关系恢复得越快,越有利于我们抵制苏联的影响。”[16]朗宁认为与共产党建立外交及商业关系,可能会阻止中国与俄国的结合。这并不是想从中共那里获取保障,而是假设共产党会因此继承国民党政府的义务与条约。可见,加拿大国内倾向于不要过多推迟承认的观点超过了反对承认的观点。

11月中旬,外长皮尔逊表示:只要新政府“被中国人民所接受”,那么“在与其他友好政府进行磋商后,我们将不得不承认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17]而美国政府提出的承认条件之一就是:“得到该国人民对其权力的总体上的默认”[18]。英国也曾在1949年2月表示,在与盟国协商之前,不会贸然行事[19]。

11月16日,加拿大内阁表示,原则上赞成向中国共产党表示承认,但是何时实施要延期讨论。加拿大此时不愿做出头鸟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联合国正在讨论中国代表权问题,加拿大不愿在这个时刻表明立场,避免在这个问题上引起纷争;英联邦国家外长会议即将召开,加拿大打算就此问题询问其他成员国意见;加拿大希望在其他国家承认新中国以后,能有一段时间观察来自中国和美国的反应,并据此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加拿大既受美国态度的影响,又想与英联邦成员国保持一致,但是英美双方对承认新中国又有着很大的分歧,这导致加拿大进退维谷。

作为英联邦成员国,印度于1949年12月28日,巴基斯坦于1950年1月4日,英国于1950年1月6日科伦坡英联邦外长会议召开当天举行都分别宣布承认新中国。科伦坡会议期间,加拿大外长皮尔逊与英国外长贝文,印度总理尼赫鲁就承认新中国问题交换了意见。贝文指出一战后不承认苏维埃政府的政策是失败的,它使得苏联和西方产生了一些误会与猜疑。尼赫鲁也表示不友好的承认方式是无益的。皮尔逊会后向国内发电报说:“加拿大不应该最后一个去做,我建议当我返回渥太华时,应毫不迟疑地承认新中国。”但这一建议遭到内阁的反对。总理劳伦特在电报旁的批注是“没有解释的承认以及在众议院讨论的结果可能是不好的。”[20]

加拿大驻美大使休姆·朗也在多方打探美国的态度,他也认为此时不是承认中共的最佳时期。在美国承认共产党政权是个死问题,而且随着11月份选举的来临,美国政府是不会考虑这一问题的。在这种特殊时刻,承认还是不承认是个相当微妙的问题。休姆建议最好推迟承认行动,“只是通过简单的推迟而不会改变加拿大的目标,这种推迟是值得考虑的,能够帮助美国减轻其窘况。”他同时表示:“我提出这些评论也很犹豫,我不希望建议我们做出某种表现屈服于美国压力之下的事情来。但是,如果按照美国人的观点来看待这一问题,加拿大在未来几周内承认北京政权可能会遭受比本应收到的更多的误解。”[21]加拿大财政部长阿博特也表示反对,他认为必须对中国欠加拿大的债务事先做出安排[22]。

虽然受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加拿大外长皮尔逊还是在2月25日,向内阁正式提出了承认新中国的建议,但忌于美国政府孤立中国的政策,在该问题上还是采取了与美国一同“等待尘埃落定”的态度。3月10日,皮尔逊再次向内阁提议,总理圣·劳伦特表示,“西半球现在还没有国家承认共产党政府。看上去,好像承认不可避免,但对加拿大来说,在第一批承认共产党政府的国家之后来打破僵局是不受欢迎的。而且既然加拿大参与了联合国的工作,那承认就应该协调一致。看起来,加拿大的行为应该是坐观事态发展最为合适。”[23]圣·劳伦特认为如果现在承认共产党政府,会有损美洲在这个问题上的一致性,给加美关系带来不利影响。因此,加拿大内阁决定推迟就承认问题做出最终安排。

2月14日,《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签订,美国离间中苏的愿望破灭。朗宁怕中国与苏联关系会更加紧密,给加拿大发电报说,“我急切希望在英国与北京谈判结束,以及北京在联合国席位问题解决后,加拿大尽快承认中国。中国比我想象得更快得投入俄国的怀抱。如果西方国家在毛泽东去莫斯科之前就承认中国,情况就会有很大不同”[24]。他此时还是意图通过承认中共来使中共疏远苏联,但是加拿大并未接受他的建议。

实际上,当时的外部环境也不利于加拿大承认中国:此时联合国内就中国代表权问题正展开激烈争吵,英国与中国的谈判也一直不顺利,“不承认新中国”已成为美国的既定政策[25]。如果英联邦所有成员国的承认只是个时间问题的话,那么远东委员会(二战后为监督日本而设立,加拿大是其成员)里追随美国的就只有拉丁美洲的国家和菲律宾了。这个委员会中只要再多两个国家就能达到七票的多数票。而如果在联合国对于此事作出决策之前就达到了多数票的话,美国的处境就会很尴尬[26]。

在犹豫徘徊中,加拿大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没有再讨论过承认问题。直到5月4日,皮尔逊又一次向内阁提出承认中共,为避免把加拿大置于像英国已经经历过的那种困境,内阁终于同意继续推动承认步骤,同意通过朗宁向中方进行口头上的交流,但是朗宁应该让中共保证会承担国民党对加拿大的责任,同时加拿大可以削减1000万加元的贷款[27]。朗宁随即被授权非官方地与南京外侨处接触,以了解其对在宣布承认和正式建交之前进行非正式讨论的反应。中国外交部表示如果加拿大政府能够“正式地表明其热切希望承认中共”,就欢迎加拿大代表去北京。6月13日,皮尔逊再次向内阁建议委派朗宁就建交问题与中共接触,并对朗宁的行动做出了具体指示[28]。21日,内阁经过慎重讨论,又一次推迟了承认中共的日期[29]。

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加拿大外交部副部长希尼在7月4日向皮尔逊表达了他自己的观点:“朝鲜共产党军队袭击韩国使其与中国共产党政权的关系更加复杂,公共舆论不希望此时开始与北京谈判。加拿大所面临的选择,或者是延期讨论与北京政府的关系,直到朝鲜危机情况明朗;或者是决定现在不可能承认,并从中国撤回官员。”[30]加拿大最终选择了从中国撤出其外交人员,与新中国在建国初建交的机会就此失去。

通过以上陈述,我们可以发现,加拿大承认中国问题只是在外长皮尔逊领导下,加拿大驻华外交人员的一头热而已,其国内没有像英国内阁那样有明确的、一致的结论。虽然加拿大政府内阁一直在讨论承认中国共产党政权问题,也表示原则上赞同承认,但是又表示要在做出结论前应该与其他国家协商。内阁一直推迟对这一问题进行明确的讨论,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这都表明了此时的加拿大还没有进行完全独立外交行为的勇气和能力。

加拿大是个贸易为主的国家,对新中国的政策考虑主要是从经济角度出发的,对于新中国的广大市场极感兴趣。因此,加拿大在新中国成立后,对中国的关注反而加强了[31]。作为西方的一员,加拿大不愿看到中国与苏联过于接近,朗宁就曾多次催促加拿大国内尽早承认中共政权,以免中共倒向苏联。但是中国的利益再大也没有美国重要。加拿大作为美国的邻居,深受美国影响,自二战以来双方经济政治联系日益密切,美国对加拿大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1949年底50年初,美国政策表现出摇摆不定、反复无常[32]。这就使加拿大也在对华决策上表现为瞻前顾后,犹豫不决[33]。在美国极度敌视共产主义政权的冷战大背景下,加拿大处于不愿制造西方集团内部分裂的目的,始终没有决心迈出这一步。直到朝鲜战争爆发,国际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加拿大承认新中国的问题被无限期搁置了。还有,关于中国国民党贷款问题一直是加拿大内部争论的原因之一,这都使中加建交困难重重。

总之,虽然加拿大外交人员做了诸多努力,但是由于此时的加拿大外交上还未能摆脱英美的影响,内阁犹豫徘徊,加之复杂的国际形势,中加双方最终未能在建国初期建交。

[1]徐友珍.分歧与协调——美英关系中的承认新中国问题(1949—1951年).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 47.

[2]DocumentsOn Canadian ExternalRelations(DCE R),Vol.15,Document 1032.2014年4月22日下载于加拿大外交、贸易与发展部 (Foreign Affairs,Trade and Development Canada)官方网站:http://www.international.gc.ca/history-histoire/documents-documents.aspx.

[3]DCER,Vol.15,Document1033.

[4]Davisto SSEA,February 21,1949,part2,DEA4457 -40.转引自潘兴明.20世纪中加关系史.上海:学林出版社,2007.132.

[5]DCER,Vol.15,Document1034.

[6][7]DCER,Vol.15,Document1037.

[8]DCER,Vol.15,Document1043.其原文是:“Inot ed slight trace of suggestion that we would have to acknow ledge ourw rongsand seek forgivenessand recognition.”刘广太将其译为:“戴维斯认为,加拿大已作出姿态表明它对此有所认识,并愿承认中国,请中国予以谅解。”——刘广太.新中国成立前后的加拿大对华关系.世界历史,1997,(6):12.

[9]DCER,Vol.15,Document1043.

[10]DCER,Vol.15,Document1037.

[11]DCER,Vol.15,Document1047.

[12]刘广太.郎宁传.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262,263.

[13]DCER,Vol.15,Document1049.

[14]DCER,Vol.15,Document1050.

[15]DCER,Vol.15,Document1051.

[16]刘广太.郎宁传.267.

[17]W innipeg Free Paper,November 16,1949,fdsfs.转引自潘兴明.20世纪中加关系史.191.

[18]Foreign Relationsof the United States,1949.W ashington:United StatesGovernmentPrinting O ffice,199 0,Vol.9,pp21-23.

[19]徐友珍.分歧与协调——美英关系中的承认新中国问题(1949—1951年).52.

[20]DCER,Vol.16,Document1011.

[21]DCER,Vol.16,Document1013.

[22]加拿大国家档案馆,RG2,Privy CouncilO ffice, Series?A-5-a,Volume?2645,?Reel?T-2366,p7.

[23]DCER,Vol.16,Document1018.

[24]DCER,Vol.16,Document 1019.刘广太将其译为:“希望英国(同中国)的建交谈判结束后,加拿大应立即宣布承认中国并解决中国在联合国的席位问题。”——刘广太.新中国成立前后的加拿大对华关系.世界历史,1997,(6):14.

[25]徐友珍.分歧与协调——美英关系中的承认新中国问题(1949—1951年).85,86.

[26]DCER,Vol.16,Document1013.

[27]DCER,Vol.16,Document1022.

[28]DCER,Vol.16,Document1023.

[29]DCER,Vol.16,Document1024.

[30]DCER,Vol.16,Document1025.

[31]杨令侠.战后加拿大与美国关系研究.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1.109.

[32]徐友珍.分歧与协调——美英关系中的承认新中国问题(1949—1951年).83.

[33]杨令侠.战后加拿大与美国关系研究.115.

米开会 武汉大学历史学院资料室 助理馆员

(责编 张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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