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析铁琴铜剑楼藏书

2014-04-11

关键词:藏书图书馆

李 云

(北京大学 图书馆,北京 100871)

大藏书家傅增湘先生曾云:“吾国近百年来藏书大家,以‘南瞿北杨’并称雄于海内,以其收藏宏富,古书授受源流咸有端绪。若之陆氏之‘皕宋楼’、丁氏之‘八千卷楼’,乃新造之邦,殊未足相提并论也。”[1]98时江苏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山东聊城杨氏“海源阁”、浙江归安陆氏“皕宋楼”以及杭州丁氏“八千卷楼”,并称清末四大藏书楼。然“铁琴铜剑楼”藏书绵延五世,虽历兵乱辗转迁徙,终献国家,受政府嘉奖,此于四大藏书家中尤显可贵。本文拟就藏书楼名称之变迁、典籍收藏之过程和书藏结构之特点、藏书捐献之经过加以分析论述。

铁琴铜剑楼位于今江苏常熟市区往东十余公里的古里镇,一般认为创始人是瞿绍基。

瞿绍基,字厚培,号荫棠,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生于江苏常熟古里村,卒于道光十六年(1836年),享年65岁。曾祖经盐致富,父进思好读书,曾授“州同知”,然淡泊功名,不求仕进,居家严教子女。绍基自幼于家中苦读,学业日渐长进,品格端正。清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被选送县学读书,岁科两试,列入高等,补上正式“生员”名额。数年间,六应乡试,三荐不成,依县学成例,次训导试用,署阳湖县学训导。未及一年,以母年迈辞归家居。归隐后,承其父志,广购宋元善本,历十数年积书达十余万卷,与常熟城内陈揆之稽瑞楼、张金吾爱日金庐成鼎足之势,后因此两家书藏散出,且黄丕烈士礼居、汪士钟艺芸书舍亦渐流出,瞿绍基藉此之机,不惜重金,广收善本秘籍,并建“恬裕斋”储之。后此其所藏半于吴中。

另,瞿绍基在生活上自奉简约,有一裘三十年之风,崇尚多文为富,嗜书好学,喜抄书,纸印墨格,板心有“恬裕斋”三字。

张浩逊在《中国典籍与文化》1995年第二期上发表《铁琴铜剑楼摭谈》一文,在谈及“恬裕斋”和“敦裕斋”时云:“他(瞿绍基)建楼储书,为书楼取名‘恬裕斋’,其义源自古书‘引养引恬’、‘垂裕后昆’之语,意谓要使安恬的书斋生活传之久远,让子孙后代永有书读,后世文献有‘惇裕斋’之名者,即指‘恬裕斋’。1875年清德宗载湉登基,是为光绪皇帝,为避名讳,遂更名为惇裕斋。”丁宏宣在《图书与情报》1994年第一期上发表《瞿氏“铁琴铜剑楼”藏书始末》一文中谈及瞿氏藏书楼:“同治十三年,同治帝死,次年光绪改元。光绪名载恬,‘恬裕斋’犯讳,因此改名为‘敦裕斋’。所以文献上有时出现‘敦裕斋’,实则皆为瞿氏藏书楼。”

张浩逊与丁宏宣所撰二文,均认为恬裕斋为避光绪讳而改名,所不同者是,前者讲改为“惇裕斋”,后者认为改称“敦裕斋”。“惇裕斋”仅此篇文中独家一说,于他文所未见。而张志茹在《近代文献宝库之一——“铁琴铜剑楼”》中虽亦认为为避光绪皇帝讳,然却改称“敦裕堂”[2]。由此产生两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一是改名是否为避光绪皇帝讳;二是所改之名是叫“敦裕斋”还是叫“敦裕堂”。

咸丰七年(1860年),为避太平军,时瞿秉渊、瞿秉清兄弟曾挑选家藏善本千余种,辗转寄藏,三年后,兄携书返回故里。为纪念艰辛曲折的藏书迁移,瞿氏兄弟请江阴画家吴俊作《海虞瞿氏虹月归来图》一幅。柳荫深处,前有画桥,载书盈舫,内瞿秉清坐书旁,船头岸上立有一僮,尾坐一篙工。岸上又有一僮,肩扛行李及书籍数箧。该画作现藏常熟市图书馆,其上有诸家题词达三十三种,其中不乏夏孙桐、叶昌炽等学人大家。叶裕仁跋语开篇即道:“虞山古里村瞿氏,藏宋元本书数千卷,皆世所罕有之本。季丈菘耘、王君宝之为之校其异同,纂敦裕堂书目若干卷,甫开雕而庚申之难作。”又,翁同龢语:“……自江以左,达于浙东西海内,所称藏书之家扫地以尽。而吾邑瞿氏敦裕堂之书乃独完……”落款为“同治十二年十一月,同邑翁同龢记”。

另据仲伟行先生所撰《铁琴铜剑楼名称考略》认为:“翁同龢题记之时间,与光绪帝继位乃早二三年,那么所谓避讳之说似乎欠妥。”之后又引《翁文恭公日记》中翁同龢于同治十二年九月十八日和同治十三年一月初八二次访瞿氏藏书楼之记载,其中均称“敦裕堂”,“则更说明在光绪帝继位前,就已易名”[3]。

然检阅相关资料,未见有“恬裕斋”更名“敦裕堂”之确切记载,但可以确定避讳而更名之说似有所牵强,盖“敦裕堂”抑或是瞿氏之一堂名。

关于瞿氏藏书楼何时名“铁琴铜剑楼”,其说法不一。张浩逊在《铁琴铜剑楼摭谈》中认为,瞿绍基去世后,其子瞿镛承父志,广搜博集之余,旁及金石、古玩、字画。曾觅得铁琴一把、铜剑一把,其珍爱之极,并题其词集曰《铁琴铜剑楼词草》,“铁琴铜剑楼的名称由此而来”[4]。丁宏宣在《瞿氏“铁琴铜剑楼”藏书始末》一文中谈及类似内容之后讲:“到光绪二十四年,瞿镛的孙子瞿启甲刻印藏书目录时,就正式定名为《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5]此文虽未明确谈及瞿氏藏书楼命名“铁琴铜剑楼”的时间,但从该时间可断,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时已称该名。另,周公太编著的《常熟文物胜迹》中说:“据清道光黄廷鉴及民国丁祖荫《重修常昭合志》等载,瞿绍基……自奉检简约而喜蓄书,凡宋元善本,不惜重金购之,额书斋曰‘恬裕斋’。其子镛继续广采勤征,插架日富,重建藏书楼。因兼爱金石,尝得铁琴铜剑各一,时避‘裕’字讳,遂以‘铁琴铜剑’为楼名。”[6]88

上述三说,各执一辞,然有一点相同,即将“铁琴铜剑”作为藏书楼名系瞿绍基后人所为。张浩逊、周公太认为是瞿镛所改,丁宏宣则推测更晚些。然今国家图书馆收有“铁琴铜剑楼”匾额一方,银杏木质,石绿字,篆字书,落款为“篆请荫棠师台老大人正画伯渊孙星衍”。孙星衍,字渊如,又字伯渊,江苏阳湖人,清代著名经学家、校勘学家、金石学家和藏书家。生于乾隆十八年(1753年),卒于嘉庆二十三年(1818年)。可见,“铁琴铜剑楼”匾额,应于嘉庆二十三年(1818年)以前由孙星衍所书,时藏书楼当属第一代主人瞿绍基。由此可推断,“恬裕斋”与“铁琴铜剑楼”名称曾同时并用。

凡论及铁琴铜剑楼藏书之文章,多认为瞿氏藏书始自瞿绍基,后经瞿镛、瞿秉渊和瞿秉清兄弟、瞿启甲以及瞿济藏苍、瞿旭初和瞿凤起兄弟五代人的不懈经营,最终捐与国家。此说虽概括了铁琴铜剑楼基本的发展存世脉络,然就其藏书肇始似不甚明确。

钱仲联先生云:“海虞,旧滨江一小邑耳。而自仲雍、子游以还数千祀,昔称学道名邦,今为文化名城。旧家藏书,则自明末清初以来,钱谦益绛云楼、毛氏汲古阁、钱曾述古堂,名显全国,不囿一邑。嘉、道以还,借月山房、爱日精庐、稽瑞楼、旧山楼等,为数綦夥。”[7]2常熟地区传统藏书风气 ,为瞿氏铁琴铜剑楼的创建提供了必要的客观环境,如瞿凤起先生所云:“流风所被,相沿弗替。”[8]363又,唐文治在题跋《海虞瞿氏虹月归来图》中云:“瞿氏世积厚德,乡里称之为善人。瞿君良士之祖若父均好义如不及,有孝友、睦姻、任恤之风,不知者徒羡其好藏书,未为知瞿氏者也。”另据孙原湘撰《皇清例授儒林郎候补州同知瞿君墓志铭》讲,瞿绍基之父瞿进思“君周岁失恃,稍长忆母必涕泣,事继母如母,笃志好学,寒暑无闲”。厚德、明理、笃学,是成就瞿氏藏书大家所必具的自身条件。据可检资料所记,瞿氏藏书当始自瞿绍基之父瞿进思。黄廷鉴在《恬裕斋藏书记》开篇云:“出宾汤门十里,其塘曰南塘。辛峰左峙,清水东潴,有村曰古里。沃壤千畦,桑竹弥望,故学博荫棠先生隐居在焉。有斋曰恬裕,其藏书之所也。君裔出晋高士硎之后,世有隐操,以耕读传家。至屺堂赠公益扩大之。延名师,庋置经史坟素,教诸子咸有声庠序。”[9]60可见,在瞿绍基年幼时,其父为教子辈读书,不但聘请名师,且储备了大量经史典籍。可见瞿氏家藏至少应始于瞿进思,而瞿绍基则使藏书从数量和质量上得以大幅度提升,为铁琴铜剑楼列为清末四大藏书楼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黄廷鉴于其后又言瞿绍基归隐后“读书乐道,广购四部,旁搜金石,历十年积书十万余卷。昕夕穷览,尝绘检书图以寓志。时城中稽瑞、爱日两家,竟事储藏,称鼎峙。未几,两家先后废散,君复遴其宋元善本,为世珍者 ,拔十之五,增置插架。由是恬裕藏书遂甲吴中”。可见,瞿氏大规模搜集典籍藏书活动是从瞿绍基开始的。陈揆稽瑞楼和张金吾爱日精庐两家旧藏的收入,成为构架铁琴铜剑楼善本书藏的基础。自此之后,瞿氏后人殚精竭虑,广加搜求,不惧艰辛,守护家藏,使铁琴铜剑楼藏书终成为中国私家藏书史上最后辉煌的典范。

瞿绍基之子瞿镛,字子雍,生于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卒于道光二十四年(1840年)。自幼受其父熏陶,好读书。张瑛在所撰《瞿镛传》中云:“镛以藏书为乐,广收江浙藏书名家流散之宋金元精椠珍藏,或通过书贾之手咸集其门,或亲自奔赴吴郡捆载而归,或谋诸典当,出售腴田,重价购进。由此,恬裕斋藏书之富与天一阁并峙海内。”[10]23此段文字指出了瞿镛的聚书活动,但应当明确,由于瞿绍基去世于道光十六年(1836年),因此这些藏书活动,多应由瞿氏父子二人共同从事。

铁琴铜剑楼第三代主人即为瞿镛第二子和第五子——瞿秉渊、瞿秉清兄弟。兄弟二人所处年代恰逢太平军起义,战乱频起,故家旧藏纷纷散出。这种社会环境对私家藏书而言既是一种劫难,又为搜求入藏典籍充实家藏提供了机会。因此秉渊、秉清的藏书活动始终围绕着护书、收书展开。

据《常昭合志稿》记载,“当粤寇之难,邑中藏书大半毁失,秉渊兄弟独不避艰险,载赴江北,寇退载归,虽略有散失,而珍秘之本保护未失”。此述兄弟二人为避太平军而携书迁移事。

咸丰七年(1860)四月,太平军南下,战事纷起,四月克苏州,瞿秉渊、瞿秉清兄弟为保藏书安全,将珍善本书分散藏匿。先藏于古里之北荷花溇,古里之西桑坝、香塘角;将经部书藏于古里东周泾口张氏家。八月,太平军占常熟,兄弟二人又将散藏之书舍去十分之三,再次迁徙。同治二年(1863年)二月,为周全计,择宋元刊本珍校汇集十夹板捆载渡江北上,至同年五月,时局趋平稳,则将所有藏书运返回乡。此间历时四年,秉渊、秉清兄弟辗转跋涉,备尝艰辛。

古人谓典籍聚散有“五厄”之说、“四劫”之论,私家书藏尤以战乱为首害,瞿氏铁琴铜剑楼得以五世连绵,百年不散,皆因聚书有方,护书有法。而瞿秉渊、瞿秉清兄弟二人于太平天国战乱之际,置家藏于安全之地,又逢故家旧藏散出之机,收汪士钟艺芸书舍之旧藏。王献唐谓“汪士钟艺芸书舍之书,于咸丰庚午十年以前,全部散佚,一归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一归上海郁氏宜稼堂”。汪士钟曾任户部侍郎,以藏书名,因家资雄厚,高价收得黄丕烈“百宋一廛”、周锡瓒“水月亭”、袁廷寿“五研楼”、顾之逵“小读书堆”之精椠。觉述于此曾撰文叹曰:“自虞山钱氏降云楼遭火后,虞山藏书家藏书之富,当推瞿氏铁琴铜剑楼矣。”又云:“盖瞿氏藏书历有代数,故宋元精椠与一切孤本,为世人未经见者,瞿氏多有之。”[11]

至此,铁琴铜剑楼藏书数量已达十万卷之巨,其质量则因授受益精,成为私家藏书中之佼佼者,于江南闻名遐迩。

觉述在其《谈铁琴铜剑楼》中说一事:“德宗在日,好览秘识,亦以瞿氏藏书多为大内所无……借之进呈,备为宸览。曾有一书,为德宗所赏识,欲得其书,至赏瞿氏后裔以三品京堂、并发帑币三十万两,以易其书。瞿氏后裔则以前朝颁有诏书,保存其书,乃不奉诏。德宗恪于祖训,竟亦无如之何。”铁琴铜剑楼之藏书能得光绪皇帝之垂青,且为能将一秘本据己之有而封与官赏重金,足见瞿氏藏书品质之高。在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制定的《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规定私有重要古物标准》中第四条明确规定:“难聚易散之古物,如鄞县范氏、聊城杨氏、松江韩氏、常熟瞿氏等之书籍,定海方氏、嘉兴张氏等之钱币,潍县陈氏等之古币,安徽刘氏、秋浦周氏等之彝器,武进陶氏之石刻,扬州宣氏之书画,安徽郑氏之四裔乐器,江苏袁氏之古墨。”由此可说明铁琴铜剑楼之重要价值。解放初期,中南军政委员会通令,明确各省市于土改期间,必须落实民族文物保护政策,并强调对珍贵图书的保护意见,明确要求不得随意分配、损坏或散佚。此间瞿氏后人所捐之宋元刻本被中央人民政府称为国之重宝。

就铁琴铜剑楼书藏版本价值而论,多宋元珍本、孤本及世人未见罕见之本。检《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得所收善本达1228种,其中经部165种、史部246种、子部43种、集部474种,多为宋元刻本、手稿孤本。另,《宋金元本书影》中,摹写宋本160种、金本4种、元本106种。此足以证明铁琴铜剑楼书藏版本质量之善。

翁同龢在为《海虞瞿氏虹月归来图》题跋中道:“瞿氏三世聚书,所收必宋元旧椠,其精者尤在经部。”此语乃印证孙从添于私家藏书之结构总括:“藏书之道,先分经史子集四种,取其精华,去其糠秕。经为上,史次之,子集又次之 。”大凡私家藏书多循此道而行之,瞿氏书藏亦不例外。此盖亦为明藏书家祁承火業“得史十者不如得一遗经,得今集百者不如得一周秦以上字,得百千小说者不如得汉唐实录一”[12]19之藏书观对后世私人藏书家影响的延续。

铁琴铜剑楼前三代主人的藏书活动当以聚书、护书为主,而从瞿启甲至瞿济苍、瞿旭初和瞿凤起兄弟则使家藏逐步开放,并最终服务社会。此间,可分两个阶段,即瞿启甲捐书创办常熟县图书馆,瞿凤起等将五世家藏大部分捐与国家。

瞿启甲,字良士,生于同治十二年(1873年),卒于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瞿镛之幼子,铁琴铜剑楼第四代主人。曾任中华民国国会众议院议员,后因曹锟贿选,遂随洁身自好者退职归乡,专心公益。经历了前之所述光绪皇帝欲调铁琴铜剑楼所藏私本入宫之事,加以清末民初社会动荡,战事频繁,瞿启甲似已感觉家藏难守,遂其一生藏书活动则以利用藏书服务社会为主,此举虽属无奈,然亦为铁琴铜剑楼书藏逐步化私为公之开端。

据瞿凤起所撰《先父瞿良士事略》中载:“端午桥督两江,假枢府意,胁以家藏献阙下,以京卿为饵,先父不之动,郡县父老咸为鉴说,劝影写罕见本百种以进。无何,清社已屋,其事始寝。而所录虽逾半,未竟全功,民国后,仍补写阙卷,亦归之公。其先进者俱载京师图书馆《善本书目》,但仅著录某氏钞本。不明载为进呈者,固隐然犹寄微憾也。续进者,则载《北京图书馆书目》均历历可数。”[8]362此次瞿启甲进呈京师图书馆瞿氏所藏善本抄本共一百种。此虽为意在保护铁琴铜剑楼藏书完整之权宜之计,实为不得已而为之,然却是瞿氏书藏化私为公之开始。

另,瞿启甲返乡后,即投身到办县图书馆之公益事业。常熟县县立图书馆成立于民国四年(1915年)十月,即今之常熟市图书馆。在筹备过程中,身为主任的瞿启甲慨然以铁琴铜剑楼所藏《十三经注疏》汲古阁刻百册、《四书集注十七史》汲古阁二百八十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瞿氏传抄本、《翰苑新书正续》二十四册、《牧斋集外诗柳如是诗》一册、《千金方》、《千金翼方》等珍本相赠。在其带动下,邑中贤达多纷出家藏秘本而献。此后,瞿启甲又多次将所藏抄本献给县馆,以供世之好学者阅读。据常熟市图书馆根据馆藏目录统计,瞿启甲于民国七年(1918年)六月前共向该馆捐书42种,计649册。

作为铁琴铜剑楼第五世主人,瞿启甲之子——瞿济苍、瞿旭初和瞿凤起兄弟三人秉承父愿,终将铁琴铜剑楼五世传藏捐献国家,服务社会。在仲伟行、吴雍安、曾康编著的《铁琴铜剑楼研究文献集》的第四章收录了有关瞿氏献书的相关资料。据此可知铁琴铜剑楼第五代主人瞿氏三兄弟大规模将书藏捐献给国家,均在新中国成立后,共计四次,其中三次捐给北京图书馆(今国家图书馆),一次捐给常熟市图书馆。

第一次捐献于1950年。该年1月29日《人民日报》报道,北京图书馆上海办事处的图书仪器已于26日运抵北京,其中有铁琴铜剑楼瞿氏之名贵藏书十三箱。据《中国图书馆事业纪事(1949—1986)载:是年1月7日瞿济苍将铁琴铜剑楼所藏宋元明善本书52种1776册捐赠北京图书馆;3月7日再捐20种。

1953年3月3日瞿凤起、济苍、旭初又向北京图书馆捐赠善本书99种100册,其中包括宋婺州蒋宅崇知斋刻本《礼记注》、宋刻抄配《史记集解》、宋刻本《容斋续笔》,以及元刻、黄丕烈跋《皇元风雅》等珍本秘籍。1954年4月,瞿济苍等向北京图书馆捐献乡邦文献270种600册。

对上述瞿氏三兄弟义举,北京图书馆在《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5序》中给予褒扬:“建国后,著名藏书家周叔弢、瞿济苍、刘少山等先生以及潘氏室礼堂把辛勤搜集、世代相传的珍贵古籍无条件地献给国家。这种热爱国家文化事业,化私为公的精神,是值得敬佩的。”

检《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得出铁琴铜剑楼善本于四部中约占数量为:经部30种、319册,史部42种、724册,子部58种、719册,集部112种、739册。共计242种,2501册。此仅为瞿氏所捐铁琴铜剑楼旧藏善本,而普通古籍并未列其中。

瞿氏三兄弟除捐书北京图书馆外,尚系念家乡之文化建设,继承其父瞿启甲先生之情怀,先后数次将旧藏捐献家乡文物部门或图书馆。据《常熟文史资料辑存》第十四辑载:“济苍(1900—1972)原名炽邦,启甲长子……解放初,他和旭初、凤起一起遵照父嘱,将铁琴铜剑楼大部分藏书、碑拓,以及其他文物捐献国家,在中国私家藏书史上传为佳话。1958年又与凤起将126种古籍和瞿绍基诗稿、瞿镛乡学试卷捐赠给家乡文物部门”。据常熟市图书馆统计,瞿氏三兄弟共捐典籍721种,2083册。瞿凤起去世后,其侄瞿增祥先生将家藏典籍悉数捐赠常熟市图书馆,计230种,597册。

至此,铁琴铜剑楼五世家藏最终完成了化私为公、百川归海的历史进程。诚如瞿凤起先生在《先父瞿良士事略》的结尾曰:“铁琴铜剑楼藏书,肇始于高祖荫棠先生,及余五世,已越一百五六十年,私家收藏,经历之长,仅次于四明范氏天一阁,并得有妥善归宿,可告无罪于先德矣。”[8]365

[1] 傅增湘.海源阁藏书记略[A].曹景英,马明琴.海源阁藏书资料研究[M].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1990.

[2] 张志茹.近代文献宝库之一——“铁琴铜剑楼”[J].古籍整理研究学刊,1995,(3).

[3] 仲伟行.铁琴铜剑藏书楼名称考略[J].文献,1995,(4).

[4] 张浩逊.铁琴铜剑楼摭谈[J].中国典籍与文化,1995,(2).

[5] 丁宏宣.瞿氏“铁琴铜剑楼”藏书始末[J].图书与情报,1994,(1).

[6] 周公太.常熟文物胜迹[J].苏州:古吴轩出版社,1994.

[7] 钱仲联.铁琴铜剑楼研究文献集5序言一[A].仲伟行等.铁琴铜剑楼研究文献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8] 瞿凤起.先父瞿良士事略[A].瞿良士.铁琴铜剑楼藏书题跋集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9] 黄廷鉴.恬裕斋藏书记[A].仲伟行等.铁琴铜剑楼研究文献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10] 张瑛,瞿镛传,仲伟行,等.铁琴铜剑楼研究文献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11] 觉述.谈铁琴铜剑楼[J].中国新书月报,1931,(4).

[12] 祁承火業.澹生堂藏书约5藏书训略[M].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

猜你喜欢

藏书图书馆
图书馆
时间重叠的图书馆
图书馆
珍惜每一本藏书
天一阁藏书文化中的俗与雅
千载藏书风 化绩于当下——《嘉兴藏书史》评鉴
章嵚天行草堂藏书捐赠史事考
去图书馆
别宥斋藏书题记拾遗
越鳗堂藏书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