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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环境下我国灾难新闻报道的现状与发展趋势

2014-04-10

关键词:灾难新闻报道信息

(四川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成都 610066)

世界各地每天都在发生各种灾难。无论是自然灾害还是重大人为事故灾难都具有突发性、破坏性、地域性等特点。灾难事件是突发于一个特定时空的社会事件,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所以灾难新闻是突发新闻的一种。灾难事件本身就具有极高的新闻价值,其传播效果也是超常的。所以,世界各地新闻机构都很重视灾难新闻,普利策新闻奖专门有“突发新闻报道”奖项。对灾难事件的报道成功与否,是检验一家媒体是否成熟的重要标志。

我国学术界对灾难新闻的研究始于上世纪80年代,这一时期出于社会稳定和政治因素的考量,研究者大多从灾难新闻报道应该求真、求快和舆论引导等角度进行研究。上世纪90年代,对灾难新闻报道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灾难新闻到底应该怎么报道以及报道的目的是什么等问题上。如栾轶玫从传播信息,满足需求;公布事实,澄清视听;总结经验,警戒后人三个角度阐述我国灾难新闻报道的目的[1]。进入21世纪后,因经历了1999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袭击我驻南使馆、2001年美国9·11事件和我国2002年SARS入侵、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等大灾难事件,我国学者对灾难新闻报道的研究视野进一步拓宽,从灾难新闻报道的视野、理念的转变到媒体的社会责任、记者的职业道德及受众的知情权研究,再到心理学思考和审美关照,以及中西在灾难事件报道中的视野有何不同等问题成了研究的重点。如沈正赋对比了20世纪80年代之前及之后我国灾难新闻报道方法及其影响,着重探讨了灾难新闻报道与受众知情权的问题[2];孟旭舒论述了记者在灾难事件报道中的角色和作用,记者要善于在灾难报道的角色冲突中寻找平衡点[3];王蕾从5·12汶川大地震的报道入手,梳理了我国建国以来灾难新闻报道理念的发展和转变[4]。近年来,随着新媒体的大量使用和大灾难事件的发生,学者对灾难新闻报道研究的视野更加广阔,从新媒体环境下灾难新闻的传播特征、舆论引导、谣言传播、政府应对等多角度进行研究。如周葆华强调媒介事件在新的媒介技术条件下呈现新的传播机制,探讨了突发事件的舆论载体、主体、过程及其影响[5];程虹、沈申奕通过案例分析探讨了在新的传播环境下,在突发事件发生后,谣言的传播规律、特点和应对策略[6]。刘海明、吴灏鑫通过分析新媒体参与灾难报道的新闻实践,探讨在新的媒介形态下灾难报道的伦理问题[7]。这些研究成果在把握时代脉搏的基础上,围绕灾难报道从理论到实践进行研究探索,丰富并推动了我国灾难事件报道的发展。

近年,我国经历了2011年7·23甬温线动车事故、2013年4·20芦山地震、2014年MH370飞机失联和昆明火车站恐怖暴力袭击等重大灾难事件,关于灾难新闻报道的讨论和研究再次成为学界关注的热点问题。随着理论研究的深入和经过多次灾难事件的报道实践,在新媒体广泛使用的今天,我国灾难事件报道呈现出新的特点。新媒体加快了信息的流动速度,改变了传播生态和舆论格局,它不仅是最早发布灾难信息的平台,也是灾情更新和救灾防灾的重要平台。

一 新媒体在灾难新闻报道中的作用

(一)更强的时效性

2014年7月,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的第34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4年6月,中国网民规模达6.32亿,互联网普及率为46.9%,其中手机网民规模达5.27亿,即时通信网民规模达5.64亿,比2013年底增长了3208万[8]4,33。以社交为基础的综合平台,不仅拥有更强的通信功能,还增加了信息分享等社交类应用功能。从此次报告数据可以看出,由于新媒体移动化趋势加快,我国进入了“微时代”,以微传播、微电影、微支付等移动“微”媒体为代表,构成了中国新媒体发展的“微”景观。在“微时代”里,人们更多地依赖社交媒体传播、获取资讯,如微博、微信等新媒体,每一个社交媒体使用者就是一个信息源。当灾难事件发生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用手机或者其他便携电子设备向外界发出信息,新媒体使用者的现场优势无可替代。

灾难事件发生后,大众急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从近年发生的灾难事件可以看出,我国灾难事件报道迅速,新媒体总是首发,这是新媒体实时性、便捷性、互动性、无门槛的特点决定的。如2011年7·23甬温动车事故发生后,关于事故的第一条信息源自“@袁小芫”发出的微博:“D301在温州出事了,突然紧急停车了,有很强烈的撞击。还撞了两次!全部停电了!!!我在最后一节车厢。保佑没事!!现在太恐怖了!!”[9]这条微博发出时间是20:38,仅仅在事发后4分钟。再如2014年3月1日晚21:20昆明火车站发生恐怖暴力事件,微博上第一条消息发出时间是21:25,源自“@我要存钱买药”,内容是向外界求助,希望大家转发。在这之后,陆续有其他在场者发出信息。“@春城晚报”21:46发出求证微博,22:01正式发出此消息,成为第一个发出此事件消息的地方媒体。无论是专业媒体还是公民都在第一时间通过新媒体平台发出信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媒体不断更新关于灾难事件的相关信息,以微博为代表的“微”传播正在成为灾难事件的主流传播方式,显示出新媒体旺盛的生命力。

同时,新媒体也颠覆了灾难事件的传统传播路径。从近年的灾难事件舆情发展看,最先是由现场的公民发出信息,从而引发地方媒体的关注,到官方的正式消息发布,再引起国内更多媒体的介入。这个新的传播路径大大提高了灾难新闻报道的时效性,显示出新媒体信息源的无限广阔与强大的影响力。

(二)加强了批判性和议程设置功能

灾难发生后,媒体应该关注什么?报道的价值取向是什么?是政府的救灾部署、动员组织、积极救灾,还是灾民的现实需求?从近年新媒体参与灾难事件报道的情况看,新媒体在关注灾区时,总是将焦点对准灾情和灾民的实际需要,如灾难中人们的生存现状、灾区生活设施恢复的状况等。

普通公民对灾难的关注有其独特而多样的视角。2010年8月7日,舟曲发生特大泥石流山洪,19岁的大学生王凯用手机直播灾情,他发出的第一条信息是“水灾、停电,几乎一幢楼的人们都围在这烛火旁”[10],并配上了昏暗的照片。在这以后的几天里,王凯用微博直播灾情、灾民的自救和救援队的抢险,以一个普通大学生和舟曲灾民的视角关注舟曲被毁坏的村庄、悲痛的人们、失踪者、官兵、志愿者、供水等人、事、物。因为泥石流的阻隔,王凯的微博成了外界关注舟曲灾情的重要窗口,对其微博关注的人数不断上升,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专业媒体报道的不足,这也是新媒体巨大的议程设置能力的体现。2014年6月25日,由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主编的新媒体蓝皮书《中国新媒体发展报告(2014)》在京发布。报告显示,微博用户月收入整体低,月收入5000元以下的占91.05%[11]。这说明使用微博的主要人群是普通公民。普通公民关注灾难的视野较专业记者更广阔,具有更强的现实性和草根性。新媒体不仅仅是一个传播平台,更重要的是赋予了普通民众社会话语权。

此外,普通公民对灾难的关注还体现在对政府救灾和灾后问责的监督性和批判性上。如2011年7·23甬温动车事故发生后,普通公民通过微博对铁道部的救援和日常管理工作进行质疑,铁道部在与普通公民的话语权博弈中一度陷入尴尬境地。再如在几次地震中灾区发放变质食物和善款的使用等问题,经普通公民通过新媒体曝光后,政府启动了对相关部门的问责程序。

灾难事件发生后,新媒体能够有效地进行议程设置,并能突破新闻盲区,传递普通公民自己的声音。他们用自己独特的视野关注灾难本身和救援工作,既能在大灾难中传递正能量,又能有效监督政府和社会团体。

(三)强大的聚合力

新媒体不仅是灾难信息传播的主要舆论平台,其信息的现实影响力也不断扩大,具有强大的现实延伸力。在灾难事件发生后,新媒体使用者高度参与,动员组织社会资源为灾区服务,往往能在短时间内进行舆情动员,并进行社会救援和捐助。2013年4月20日,雅安芦山地震发生后,寻人、求助、高速路况等信息遍布新媒体,许多热心人士通过新媒体表示免费提供越野车以供救援,免费提供矿泉水、方便面等生活必需品。同时,网络在线公益平台募捐行动展开,如新浪微公益充分发挥平台优势,截止到4月21日18时,“@微公益”平台已经协助发起29个项目,帮助6万多名微博用户捐款,累计筹集善款约8038万元[12]。

新媒体在灾难事件报道中表现出强大的聚合力量和兼容性,在新媒体平台上,草根和大腕都拥有媒体话语权,为救灾形成社会共鸣,在内容的分享和交互中形成较强的互补性,并在内容互动中增加新的信息,辐射并带动更多的人加入到救灾的行列中。这是开放的新媒体平台所具有的独特价值。在灾难事件发生后,所有的议题都让位于救灾,人们通过新媒体转发求助信息,传递正能量,系统地整合民间力量参与到救灾中。

二 新媒体在灾难新闻报道中存在的问题

新媒体是灾难事件报道最有力的信息传播平台,其报道的时效性、批判性、动员组织能力推动了我国灾难新闻报道的发展。但是,新媒体本身也是一柄双刃剑,其在灾难事件报道中也存在一些问题。

(一)报道失真

真实是新闻的生命,新闻的真实性是衡量媒体公信力的重要指标。新媒体使用者众多,常常形成众声喧哗之势。当灾难发生后,尽管新媒体的主舆情是灾情、灾民和救援,但这当中也夹杂很多虚假信息和谣言,有的谣言甚至误导了专业媒体。

2014年3月1日,昆明火车站恐怖暴力事件发生后,在一些城市引发了谣言和社会恐慌。2014年3月14日16时14分,成都市锦江区上东大街某商场部分员工因误信火灾险情而纷纷涌出商场奔逃,随即有“成都春熙路发生暴乱”的谣言通过QQ空间和微博发布在网络上,制造恐怖气氛,加剧了事态升温,进而引发商场周边不明真相的群众以讹传讹,恐慌情绪进一步蔓延,并迅速波及到春熙路商圈,引起街面秩序混乱,造成社会恶劣影响[13]。“@平安成都”立即发布辟谣微博:“刚才有人通过网络发布不实信息。经核实,春熙路及周边地区没有发生任何危害公共安全的案件,也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目前,警方已对相关情况开展调查。”[14]此谣言之所以能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并造成社会恐慌,是昆明火车站事件恐慌的延续。又如在2010年青海玉树地震报道中,有一条关于“一只搜救犬在玉树为抢救灾民牺牲”的虚假信息,该信息在新媒体上广泛传播,“该条配有图片的微博共有1万多名网友转发,近4000人进行评论”[15]。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于4月22日报道该消息,称已救32人的搜救犬在玉树牺牲;后经查证,玉树地震中没有搜救犬牺牲,这其实是发生在2008年5·12汶川地震中的事,“在映秀牺牲的搜救犬,却变为在玉树牺牲”,此次的虚假报道中只是更换了地名而已[15]。再如2013年4月20日,雅安芦山地震发生后,一条“寻找徐敬”的信息被转发十余万次,信息内容为:“帮忙转发一下,一个叫徐敬的女孩,21岁,请速回水城县人民医院,妈妈伤的很严重,想见她最后一面,爸爸号码:15193383486,爱心接力,好人有好报。父母的爱,只有自己子女懂。女孩,快回去!”这条信息被网友“霍富国”和“江宁公安在线”微博辟谣,所谓徐敬爸爸的电话号码被揭露为高额吸费电话[16]。这条信息充分利用了大家的同情心而得以广泛传播。

谣言和虚假信息最容易发生在灾难之后,一是因为灾难发生初期的模糊性,此时信息不足,灾难原因尚未完全明确,充满不确定性;二是因为灾难后信息量瞬间暴增,甚至许多信息互相矛盾;三是因为这个时期的人们充满了恐惧,精神紧张,对环境充满了不安全感。此外,新媒体传播的灾难信息绝大多数都是转发的二手信息,消息来源无法保证真实性,当消息转发次数上升到一定数量级时,人们几乎不再去质疑其真实性,甚至连专业媒体也容易受此影响,加入到谣言和虚假信息的传播队伍中。

(二)缺乏深度报道和创新性

灾难发生后,新媒体实时、便捷而高效地更新信息,不同的信息源迅速集合在新媒体平台上,满足了灾难发生初期信息使用者对灾难信息的渴求。信息呈碎片化形态是新媒体环境下信息消费的新趋势,这对于传播一般题材的新闻而言具有极强的优势,但灾难事件是重大的新闻题材,碎片化的报道可以传递灾情,但难以从整体和灾难现场人事物之间的联系上去把握灾难背后的真相。如:每条微博只能承载140个字,无数个140字汇成了信息流,这个信息流是碎片化的集合,信息使用者被淹没在碎片化的信息海洋中,难以拼接出灾难的全貌,也难以深入地了解灾难详情,对灾区的关注也难以出现稳定性和持久性。要从本质上深入了解灾难发生的全过程及与其相关的各种联系,就需要深度报道,如揭示灾难真相,导致灾难的各种逻辑关系和科学解释,对灾区重建的后续报道等。

同时,新媒体环境下的灾难报道缺乏创新性。灾难发生后,媒体往往派出强大报道阵容前往受灾现场,但往往是相同的信息在各大媒体不断重复,如报道相同的英雄、灾民、救援人员和各级领导的视察等,呈现出报道同质化现象。如2014年3月8日发生的MH370失联事件,由于这个事件本身的复杂性,导致信息源和灾难现场的缺失,信息传播一度陷入混乱的局面,我国的媒体先是大量发祈福信息,之后主要翻译并转发国外媒体的报道,甚至连谣言的传播都惊人的一致,这样的灾难新闻报道缺乏创新性。同时,碎片化、同质化的灾难报道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传播质量和传播效率。

(三)专业化素养缺失

马航MH370飞机失联事件发生后,有人批评中国新媒体最擅长的是点蜡烛、祈福和转发。虽然此说极端,因为马航事件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但此批评从侧面反映出我国新媒体在此次灾难事件中的表现不尽如人意。灾难新闻报道是一种特殊的新闻报道,其伴随着巨大的伤亡和悲痛,新闻报道如何面对灾难现场、如何选题、怎样才能不造成二次伤害、如何有助于救灾与灾后重建等问题,是报道者必须面对并思考的问题。

从近年的灾难报道看,专业化素养缺失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缺乏理性。满屏都是“××不哭”式的煽情式报道,如《玉树不哭!》、《芦山不哭!》等新闻报道,这些煽情式新闻报道无法更好地提供灾难相关信息,情绪的波动让报道者难以做到全面而公正地报道灾难。二是二次伤害问题,在韩亚航空和马航MH370事件的报道中,媒体频频被指失范。MH370失联后,在北京丽都酒店的中国乘客家属集中区,记者们聚集在门口,拍摄并传播悲痛欲绝的家属的图片和视频,这样的拍摄和纪录被指是在消遣灾难,对家属的过度关注必然造成二次伤害,还泄露了家属的隐私。三是传播未经核实的信息。在第一手资料缺乏的灾难现场,社交网站的信息频频被当作信息源。特别是在MH370事件中,在灾难本身一团疑云之时,新媒体一直疲于传谣和辟谣,各种阴谋论和“新发现”,让媒体陷入造谣、辟谣、再造谣的舆论怪圈。这些未经核实的信息报道者,为了吸引眼球,而忽视其带来的混淆视听、扰乱秩序的极大危害。四是忽视新闻伦理。灾难现场无疑是惨烈的,有的媒体传播遗体和残骸等体现惨烈细节的图片和文字描述,这是对逝者的不尊重,并且会对信息接受者造成心理刺激,有的媒体甚至为灾难现场画面配上悲凉的背景音乐,形成惊悚的效果。在灾难现场,新闻伦理的缺失还体现在对新闻报道和生命营救的冲突中,如在地震现场,当有伤者从废墟中救出时,记者们蜂拥而至,围着拍照并提问,阻碍了救援通道。

新媒体推动了灾难报道的时效性,拓展了报道视野,并产生了巨大的聚合能量,但其面临的真实性、碎片化、同质化、专业性等问题也显而易见。随着新媒体的普及,社会各界对灾难新闻报道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使新媒体能够更好地服务于灾难,并不断推动灾难新闻报道的发展。

三 新媒体环境下灾难新闻报道的发展趋势

(一)时效性与准确性并重

尽管在2010年全球出现了海地地震、墨西哥湾漏油等突发大事件,但第95届普利策奖的突发新闻奖却首度出现了空缺。普利策奖评委会没有说明空缺的具体原因,但从其对突发新闻奖的获奖要求可以看出其原因,“一条杰出的地方性突发新闻报道应该是这样的,它特别重视率先报道的时效性和准确性,利用任何能够利用的新闻手段,包括文字报道、视频、数据库、多媒体或互动式的呈现手段,或者这些形式的任意组合,书面媒体、网络或两者兼而有之”[17]。普利策奖对杰出的突发新闻报道既有时效性、准确性的要求,又有对内容和呈现手段的要求。

在新媒体环境下,新闻的界限日趋模糊,人人都有报道的权利,谁在现场谁就能进行现场报道,时效性已经不是问题,但“把关人”缺失后,谁为信息的真实性负责,特别是涉及到灾情和救灾的相关内容,真假难辨的信息极易误导信息使用者,极端情况还会引发社会恐慌。灾难报道的时效性和准确性同等重要,专业媒体不能因为抢发头条新闻而牺牲准确性,也不能因为核实消息的准确性而影响报道的时效性。

从近年灾难事件的报道看,首发的灾难新闻基本上是在现场的公民记者完成的。如前文所述的关于2010年舟曲特大泥石流山洪、2011年7·23甬温动车事故和2014年昆明火车站恐怖暴力事件的信息,均是在场者发出的,他们根据自己的经历和见闻发出求救信息,这些消息绝大多数是准确且真实的。假信息常常出现在灾难发生之后的几天里,大家都怀着同情和参与救援的心理而大量转发与灾情和救灾的相关信息时,假信息便混杂其间,面对海量信息,需要专业媒体担当辨别信息的重任。专业媒体有严格的信息发布流程,对信息进行筛选和核实,这种担当既是专业媒体的责任,也是媒体公信力的体现。灾难发生后,人们的正常生活秩序被打破,虚假信息容易干扰正常判断。所以,提供快速而准确的信息既有助于救援和社会的稳定,也是灾难新闻报道第一阶段的主要内容。

(二)媒介融合并创新报道形式

2014年8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组长习近平强调,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要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强化互联网思维,坚持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优势互补、一体发展,坚持先进技术为支撑、内容建设为根本,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在内容、渠道、平台、经营、管理等方面的深度融合[18]。习近平的讲话让媒介融合从学术和实践层转向国家决策层。事实上,近年我国许多媒体已经进行了融合实践,并取得了良好的传播效果。

新媒体和传统媒体各具优势,新媒体对信息的发掘和拓展更有张力,传播力强;传统媒体的新闻生产流程优势在于具有更深度的观察和分析评论,能够延伸大题材新闻报道的广度和深度。要生产出及时、详尽、负责、信息量丰富的灾难新闻,需要新媒体和传统媒体有机融合。

首先,媒介融合在灾难事件报道中体现为对新媒体的碎片信息进行专业分析与整合。新媒体对灾难不断地进行拼接与重构,产生了海量的碎片信息,但这种拼接与重构无法满足人们的信息需求。人们既需要快速而准确的信息,又需要深刻的报道。灾难新闻报道的第二、三阶段需要专业而深入的深度报道。如对灾难事件核心的报道、灾难给人们的启示以及灾后重建等信息,这些信息需要经过深入调查,挖掘事实真相才能完成。新媒体在灾难事件中传播有余而原创不足,缺乏原创报道的新媒体逐渐成为信息的传播者,传播者过多就容易形成信息同质化局面,加大原创报道与整合、解读碎片化信息的过程,可以有效地缓解灾难新闻报道同质化的发展困境。这种整合既可以由传统媒体完成,也可以由当下正蓬勃发展的新闻聚合平台和新闻客户端等新兴媒体完成。这种解读、整合的目的是把与灾难相关的各种报道按一定的思路综合成一个整体,以发挥更大的传播效能。

其次,媒介融合在灾难事件报道中体现为对灾难报道形式的创新上。灾难新闻的内容生产不能仅局限于文字、图片或视频的孤立报道,可以跨媒介组合形成联动。2012年12月20日,美国《纽约时报》的网站访问量猛增,这些访问都指向一篇报道,那就是布兰奇的《雪从天降:塔尼尔科瑞克的雪崩》(Snow Fall: The Avalanche at Tunnel Creek),这篇报道一周内浏览量超过了350万[19]。该作品报道了2012年2月美国华盛顿州卡斯凯德山区(Cascade Mountains)16名滑雪爱好者遭遇雪崩而罹难的经过。这篇报道最终获2013年普利策新闻奖年度特稿奖,被评论为融合新闻的典范之作。普利策奖评审委员会作出的评奖理由是:“《雪从天降》对雪崩遇难者及对灾难的科学解释的叙事使事件呼之欲出,灵活的多媒体元素的运用使得报道叙事更加如虎添翼。”[20]报道充分融合图片、音频、视频、动漫以及文本等多元化的方式综合呈现,带给信息使用者超强的用户体验,颠覆了传统意义上的灾难新闻报道,也实现了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完美融合,增加了灾难报道的影响力。

再次,媒介融合在灾难事件报道中还体现在舆论生态的平衡上。灾难发生后,人们的正常生活秩序失衡,大规模关于灾难的立体报道,让人们目之所及全是灾难场景,这样容易形成灾难拟态环境,让人们产生不安全感。要改变这种局面,需要传统媒体和新媒体扩展议程设置,以平衡舆论生态,贴近民众的生活实际,解释灾情并普及灾难相关知识,让人们逐渐从灾难中恢复过来。特别是关于灾后重建的报道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如各种悼念和纪念活动、善款的使用、灾后人们的生存现状等,既需要及时的信息更新,又需要长期深入的调查报道。同时,灾难报道还需要灾难发生地的媒体与其他地区的媒体合作,共同完善灾难报道,形成灾难报道的全媒体景观。

(三)新媒体灾难报道的专业化发展

灾难报道是一种特殊的新闻报道,灾难现场的惨状和被报道者的处境常常会让报道者失去理性,如何平衡报道中的理智与情感,报道者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进行报道,如何对待被报道者等问题,显得尤为突出,新媒体环境下需要更专业而负责任的灾难报道。

首先,专业而负责任的灾难报道需要冷静而理性,灾难触发人们的负面情绪,愤怒、焦虑、同情、谴责、悲痛等交织一起,这些情绪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灾难报道是煽情式的,而煽情式的灾难报道无助于真相挖掘和灾难救援。新闻报道的天职是寻求真相,真相的获得需要对核心事实进行客观调查和分析,报道中以平实、客观、具体的方式记述灾害程度,理性地传递避灾和救灾措施,而不是反复渲染灾难的惨状。

其次,专业而负责任的灾难报道还体现在重视灾难新闻伦理上。灾难对人类和人类文明具有破坏性和毁灭性,威胁着人类的安全、生存与发展。灾难报道要给予被报道者足够多的尊重和尊严,在灾难面前,每个个体都是孤立无援的,不是每个家属都愿意把自己的无助和痛苦展示出来,当这种展示引起当事人的不适就造成了二次伤害。灾难报道既要尊重公众的知情权,又要尊重当事人和家属的意愿而不是盲目报道其伤痛和隐私,以人为本。美国传播学者菲利普·帕特森和李·威尔金斯认为公众的知情需求包含三个概念,分别是知情权(right to know),知情需要(need to know),知情欲望(want to know)。这三个概念中,“知情权”是一个法律术语,“知情需要”在伦理上具有强制性,而“知情欲望”在伦理上最不具有强制性,“我们都想知道很多事……但是我们并不真的需要它们,而且肯定无权要求知道”[21]138。同时,灾难现场往往惨不忍睹,报道中需要对灾难现场的图片选择性地进行传播,特别是血腥的图片,不盲目追求视觉刺激。所以,在灾难报道中,报道者要重视“知情需要”和“知情欲望”的抉择和平衡,不要让灾难报道沦为满足大众“知情欲望”的信息库。

第三,专业而负责任的灾难报道还体现在报道者良好的媒介素养上。面对灾难,新媒体的主要职责是公正地提供真相,公正是指客观和中立,科学地调查并分析灾难的核心内容,使事件核心的报道科学而准确,而不是人云亦云。这需要报道者具有一定的科学素养和整合社会资源的能力。任何灾难的形成和救灾都涉及到相关专业知识,对于扑朔迷离的灾难,需要媒体人具有一定的专业技术分析和调查能力以挖掘事件真相,这种能力的习得途径一方面靠自己积累的科学素养,另一方面靠整合社会资源,这样才能对核心事实的探究和报道做到科学而准确。如在MH370事件发生后,业界普遍认为美国媒体的报道做得很全面而深入,他们通过各种途径挖掘、分析飞机引擎生产公司的相关数据,并质疑马来西亚政府发布的信息,从迷雾重重的离奇失踪事件中找出头绪并逻辑严密地进行推断、假设和实验,尽管MH370事件时至今日还是一个谜,但美国媒体所作的专业分析为推动事件的调查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同时,媒体只有具备足够的科学素养,才能更好地辟谣,不让谣言成为现实灾难后的又一个传播领域的灾难。

在人类发展史上,始终有灾难相伴随。新媒体无疑推动了灾难新闻报道的时效性,提高了灾难新闻的传播效率,但其内容的真实性、碎片化、同质化等问题也一定程度阻碍了灾难新闻报道的专业化发展。灾难新闻报道的专业化发展,首先需要报道者在重视灾难新闻伦理的基础上,客观而理智地报道并分析灾难的现状与成因、避灾减灾等相关信息;其次,专业化的灾难新闻报道需要融合传统媒体与新媒体各自的优势,融合灾难新闻的报道内容,创新报道形式,拓展传播渠道,生产出及时、准确、深刻而全面的灾难新闻;再次,专业化的灾难新闻报道还需要充分利用大数据,在大数据能够提供信息使用者的信息需求,针对信息使用者所关注的点进行专门的专题灾难报道策划,并通过各种社交媒体与信息使用者深层互动,拓展资源。新媒体环境下的灾难新闻报道既要有专业性还要有规范性,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新媒体在灾难报道中的作用,促进灾难新闻报道不断向科学化、专业化、创新性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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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沈正赋.灾难新闻报道方法及其对受众知情权的影响[J].新闻大学,2002,(6).

[3]孟旭舒.记者在灾难新闻中的角色把握[J].传媒观察,2008,(5).

[4]王蕾.论我国灾难新闻报道理念的转变[J].新闻大学,2008,(4).

[5]周葆华.突发事件中舆论生态及其影响:新媒体事件的视角[J].中国地质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

[6]程虹,沈申奕.新媒体环境下突发事件中谣言的传播规律和应对策略[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3).

[7]刘海明,吴灏鑫.新媒体灾难报道角色的伦理问题[J].现代传播,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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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新浪微博:袁小芫[EB/OL].http://weibo.com/p/1005051144332832/weibo?is_search=0&visible=0&is_tag=0&profile_ftype=1&page=104#feedtop.

[10]新浪微博:Kayne[EB/OL].http://weibo.com/p/1005051168422054/weibo?is_search=0&visible=0&is_tag=0&profile_ftype=1&page=68#feedtop.

[11]晋雅芬.微传播成促进社会发展新动力[EB/OL].(2014-07-03).中国新闻出版网. http://www.chinaxwcb.com/2014-07/03/content_296952.htm.

[12]徐菲.新浪微博微公益截止21日18时筹款8038万[EB/OL].(2013-04-22).新浪娱乐网. http://ent.sina.com.cn/s/m/2013-04-22/09113905204.shtml.

[13]胡科.“3·14春熙路恐慌事件”造谣者被刑拘[N].成都晚报,2014-03-16(09).

[14]新浪微博:平安成都[EB/OL].http://weibo.com/p/1001062206820037/weibo?is_search=0&visible=0&is_tag=0&profile_ftype=1&page=25#feedtop.

[15]肖莹佩.央视报救32人的搜救犬玉树牺牲 查证为假新闻[EB/OL].四川在线.http://sichuan.scol.com.cn/dwzw/content/2010-04/24/content_689404.htm.

[16]常红.芦山地震十大不实谣言[EB/OL].(2013-04-24).人民网.http://society.people.com.cn/n/2013/0424/c1008-21267950.html.

[17]The 2011 Pulitzer Prize Winners Breaking News Reporting[EB/OL].The Pulitzer Prizes. http://www.pulitzer.org/citation/2011-Breaking-News-Reporting.

[18]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强调:共同为改革想招 一起为改革发力 群策群力把各项改革工作抓到位[N].人民日报,2014-08-19(01).

[19]郭之恩.《雪从天降》:一次奢侈的融合报道探索[J].中国记者,2013,(6).

[20]The 2013 Pulitzer Prize Winners Feature Writing[EB/OL].The Pulitzer Prizes. http://www.pulitzer.org/citation/2013-Feature-Writing.

[21]〔美〕菲利普·帕特森,李·威尔金斯.媒介伦理学:问题与案例[M].李青藜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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