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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藏族神话的原生态特征

2014-04-10高立强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先民原生态藏族

高立强 田 语

作为藏族文学发端的神话,反映了远古时期处于劣势状态下的人们与自然的关系。藏族神话一般产生于原始社会氏族部落时期,反映的是藏族先民们,热爱大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命赞歌。“原生态更多地强调尚未受到现代文明影响,人与环境相互依存、和谐共处的文化存续状态。”[1]产生于上古时期的藏族神话,没有现代文明的干扰和破坏,是具有真正原生态特征的文学,并有着藏民族独特的审美思想意蕴和独特的高原地域特征。

一、万物生成说和朴素宇宙观

神话是早期文学的萌芽,藏族神话大多通过对自然原生态的描述与想象,来表达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先民们,对自然和自然现象最朴素的认识,表现了自然灾害下人与自然的冲突,也表现了人对自然的依赖和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种状态。青藏高原环境艰苦、险恶,藏族先民们对养育自己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都有着一种无比深沉的情感和敬仰之情,这在神话故事中都有明显的体现。创世神话《斯巴宰牛歌》对天、地、山、川、自然万物的形成,都做出了回答。“斯巴宰杀小牛时,砍下牛头放高处,所以山峰高耸耸;斯巴宰杀小牛时,割下牛尾栽山阴,所以森林浓密密;斯巴宰杀小牛时,剥下牛皮铺平处,所以大地平坦坦。”[2]短短几句话把山林的形成,赋于了浪漫神秘的色彩。神话《天神俩兄弟》也对世间万物的形成进行了描述,天神兄弟俩用神棍在海水里搅出了太阳和月亮,并劝说他们结婚,然后大地才光芒万丈,繁衍生命。天和地也结了婚,生育了草、树、人和动物。这则神话故事把世间万物都赋予了生命,把天地奉为人类的父母,人是天地的女儿,那么同样草木也是天地的女儿,从而把世间万物放在了与人类同等的地位,也体现了与万物生灵和谐共处的朴素生态主义的观点。藏族先民们,对养育自己的青藏高原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他们热爱身边的每一个事物,赋予它们灵性和感情。

二、歌谣体叙述方式

环境的恶劣,并没有阻止藏族先民们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和决心,他们以苦为乐,始终以一种乐观的心态去对待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事情。纵观整个藏族文学史,也包括现当代藏族文学创作,我们会发现一个特点,歌谣与故事叙述的结合,即韵散结合,构成了藏族文学创作的独特风格。《斯巴宰牛歌》就是一种歌谣说唱体,就是这么一唱一答,把宇宙万物的形成,形象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原生态”的提出,受到生态文学的影响,但更与我们对形成于乡野民族地区歌谣的挖掘和探讨密切相关。因此,歌谣体的藏族神话传说,更具有“原生态”的因素。藏族人民是喜爱歌舞的民族,在农忙、闲暇、传统节日,朋友相见聚会等场合,我们都能欣赏到优美动听的歌舞。作为藏族文学发端的神话故事,以歌谣为主要叙述方式,对藏族文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和影响,同时歌谣体的文学记叙方式,更容易被广大人民接受而不断传唱,保证了文学的延续性和继承性,从而更具有原生态的特质。

三、“真、善、美”的追求

西方现代科技文明的发展与全球性传播,给整个人类社会带来了飞跃的发展,它大大改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但西方文化的全球化扩张,却是人类文化史上的灾难,是“人类多元化文化丰富性凋敝的开始”。[3]正是出于对这种文化入侵的担忧,很多人开始把视角重新放到了民族文化上来,承担起拯救民族文化的责任,于是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了远离现代文化冲击的乡村和西部偏远民族地区,尽管有时带有很大的炒作成分,但却唤醒了很多人的民族文化与民族文学意识。可以说藏族文学是远离“后现代主义”思潮影响,最具民族特色的文学创作,产生于上古新旧石器时代的藏族神话,更是具备原生态特征的文学。神话故事的创作主体是人民群众,所以神话故事,就不同于作家文学作品,带有很强的个人思想倾向和阶级意识,它来源于人民大众,又回到人民当中,成为人民群众喜爱的文学作品。神话是最朴素的文学样式,它把自然万物,融入自己的文学作品中,把人们对“善”的追求和对“美”的歌颂与向往融入作品中,正是因为神话故事把最美的“原欲”融入到文学创作中,所以说神话故事是美的文学。藏族人民是勤劳善良的,更是乐观向上的,艰苦的环境,恶劣的自然条件,阻挡不了他们追求幸福,建设美好家园的脚步,他们懂得感恩,对于带领人们与自然灾害做斗争的英雄们要热烈颂扬,对于给人们带来苦难的恶魔似的人物更要大力痛斥。如神话故事中给人们带来幸福和光明的天神俩兄弟,人们怀着无比的崇敬大力赞扬,对邪恶的九头龙则是痛恨和厌恶,这体现了人们最朴素的审美观,给人们带来幸福的就是最美的,同样给人们带来灾难的就是不美的、可恨的。

四、神灵与图腾崇拜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劳动人民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智慧推动着社会前进的车轮,神话的产生可以说是远古时代人们一部艰难的创业史。由于生产力极为低下,人们的认识水平和认识能力极为有限,面对险象环生的自然环境和各种外界威胁,当时的人力是根本无法解释的,在他们的内心世界势必要产生一种恐惧感和敬畏感。虽然整个人类历史的发展,是人类利用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但是有时在强大的不可抗性的自然力面前,人又是相当脆弱的。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藏族先民们更是要面对诸多的不可知因素和困难,当他们面对无法抵御的自然力时,幻想着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去帮助他们,因此他们“就把自然界各种变化的动力归为神的意志和权力,他们认为这些变化莫测的现象都有一个神在指挥着和控制着。于是在他们心目中,一切自然力都被他们的想象形象化、人格化了。随后他们又在生产劳动中依照自己的英雄人物形象,创造了许多神的故事,在口头流传。”[4]这就是神话产生的根源。

神灵崇拜与图腾崇拜是神话故事的重要特点,作为我国神话优秀遗产的藏族神话故事更是把对神灵和自然的崇拜作为自己的心灵家园。“原生态一方面突出的是在自然状况下、在特定环境中留存下来的,原生的甚至是原始的东西,另一方面,则强调在传统社会人与人、人与土地、人与神之间相互依存、圆融的一种状态:人们因血缘关系、宗法关系和天然情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土地是人类生存繁衍的依托,人们亲近自然、依从自然的节律从事生产劳动;神灵是人类心灵栖息的居所,人们祈愿在祖先和神灵的呵护下安度人生。”[1]藏族先民们热爱自然,热爱生活,当他们遇到困难时,没有选择退缩,而是以一种昂扬向上的姿态去接受自然力的考验,在内心世界构建精神家园。《斯巴宰牛歌》中的斯巴已不是单纯“世界”的意思,他是教给人们从事牧业生产的英雄,对于生活在基本以牧业为主的青藏高原上的藏族先民们,畜牧业对他们(也包括以后的西藏人民)意义是十分重大的,牧业的产生与发展应该是西藏历史发展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次飞跃。还有象天神俩兄弟,《青稞种子的来历》中给人们带来青稞种子的阿初王子,《七兄弟星》中帮助人们建造房子的七兄弟,太阳、月亮和草药产生说中的仓巴和央金等,他们都是人们心中的英雄。

除了对英雄人物的崇拜,藏族神话中还有很多对自然和动物的崇拜。虽然有时自然力会给人类带来灾难性的打击,但藏族先民们仍然对养育万物的大自然有着崇拜和敬仰之情,在他们眼里,很多大山河湖都是天神的化身,《山神沃德贡杰》《达果山神的女儿选婿》等都是对自然崇拜的神话。对动物的描写也是藏族神话中的重要内容,《斯巴宰牛歌》中的牛,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化作了自然界中的事物。青藏高原上,牦牛对藏族人民生活的重要性,是很多动物所无法代替的,所以藏族人民对牦牛有着深厚的感情。《马和野马》讲述了人与马的关系,因为人杀死了野公牛,替马报了仇,所以马成了人类的朋友,虽然是神话故事,但却把马赋予了灵性。青藏高原,地域广阔,所以马也就成了人们出行、放牧时最重要的交通工具,藏族先民们同样对马也充满了感情。故事中野公牛的强悍无理,马大哥的温顺退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把藏族先民们开始饲养动物,从事牧业生产的画面,生动形象的展现在我们面前。

勤劳朴素的藏族先民们,在与大自然相生相克的生存空间里,尽管遭遇很多困难和挑战,但是他们始终充满着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当遇到不可抗性的自然力时,他们就会幻想有超越自然的力量去佑护他们,这就是他们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的思想渊源。他们热爱养育自己的山川土地,也想象着通过超自然力的力量,把辽阔富足的草原、巍峨峻拔的雪山赋予灵性和神性,来保佑自己,保佑自己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从而建构起自己的心灵家园和任何困难都攻不破的心灵防线;并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对神山圣湖的崇拜和敬仰融入神话故事中。

藏族神话故事是藏族文学的开端,是我国民间文学一朵灿烂的奇葩。他是藏族先民们一部不屈不挠的创业史诗,也是他们热爱自然、敬畏自然、并希望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命赞歌,处处体现着“原生态”的特征,因此是具有浓郁的高原地域风情和藏民族艺术特点的原生态文学。

[1]樊华、和向朝.原生态:一个炒出来的概念 [J].文学评论,2011年第1期,p200-202

[2]马学良、恰白·次旦平措、佟锦华.藏族文学史[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4年,p15、p16

[3]王岳川.生态文学与生态批评的当代价值 [J].北京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2期,p130-142

[4]游国恩.中国文学史 (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p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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