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境与会话含义解读的新认知语用学视角
2014-04-10孙茗
孙 茗
(太原理工大学 阳泉学院基础部,山西 阳泉 045000)
在语用学把有效交际作为研究目标的前提下,语言的意义和交际价值只有在特定的语境中才能得到实现,这就意味着动态语义产生于语境,取决于语境。在现代认知科学蓬勃发展的推动下,认知语用学旨在探究逐渐趋于固定化的语言符号与实体表达之间的关系,研究范围不仅涉及语言团体的社会心理默契基础,储存在大脑中的认知结构和模式,还包括了会话含义的理解和推理过程。
一、语境的新认知语用学解读
近些年,新认知语用学的提出为语用学和其他科学的相互借鉴与促进创造了条件。学者们不仅从语言学的角度,也从认知科学和心理学的角度,采用语料库和心理实验的方法来对某一语言现象进行定性和定量的推理和分析。陈新仁认为,新认知语用学利用认知语言学理论框架对语言交际开展认知研究[1]。这使得认知语用学从早期的以关联理论为基础发展到基于认知科学或认知语言学理论与方法的广义认知语用学。王寅认为,在认知语用学的基础上考量社会因素,当为本世纪语用学理论的一个新发展[2],他在充分介绍社会认知语言学将交际过程视为社会和认知两大因素相互作用的基础上,指出由于个体差异的存在,语言交际是一个充满“尝试—纠错”的过程,因此交际双方既保持自我又关注合作。这一新观点意在综合社会与认知,将互动体验、范畴化、意象图式,认知模型,识解和关联等认知方式全面用于分析研究语言交际和会话含义,形成新认知语用学。
在语用学发展进步的同时,对于认知语境这一重要概念也出现了许多新的诠释和理解。认知语境在新认知语用学背景下体现出区别于传统语境的建构性和动态特征,区别于传统语境观将语境判断为在语言交际行为中已经提前设定好的观点,新认知语境观把用于认知推理的新旧信息相关度设定为理解言语的目标而不是手段。因此,并不是语境决定了话语或言语行为的相关度,而是话语持有者先设定有待处理的新信息是相关的,然后才选择适当的语境来证实这种假设[3],其次依据新变化来建构新的语境假设,最终达到满意的语境效果。在此过程中,变化的动态的不再是语境是否相关,而是认知语境的不断选择和重新建构。正是认知语境的动态特征使得它被更多地用于解释语用推理,即认知语境的增强与否定是伴随新信息的出现而变化的;同时认知语境也被广泛应用于话语研究、预设研究、言语行为研究和许多具体的交际现象。
二、会话含义的新认知语用学解读
美国哲学家Grice于1957年在《意义》一文中最早提出来会话含义的概念,文中不仅区分了自然意义和非自然意义,还明确指出交际意图的表达贯穿每一交际过程的始终,虽然没有新认知语用学坚实的语料库为参考,但是Grice理论认为成功的言语交际取决于听话人对说话人交际意图准确理解这一观点为以后分析信息相关度与认知语境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基础。
(一)话语理解的认知推理模式
Sperber和Wilson认为,交际是一个涉及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的明示推理过程,强调演绎推理在话语理解中的作用,人类交际的实质是推理交际[4]。廖巧云,侯金国提出的“合作、关联、顺应模式”[5],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了关联理论的明示推理模式,利用CRA初级模式分析言语认知的顺应过程,细化二步推理的多种可能性;徐盛桓将认知心理学的研究成果运用于语用推理[6],借鉴心理建模这一基本形式发展了基于模型的语用推理,使话语之间的相互影响及因果关系成为解释话语整体性的有力依据;吴炳章在“会话含义推导”一文中将该理论用于分析会话含义并建立了形式化的推理系统[7],综合分析了命题意义和话语携带信息,为了使两者在认知推理过程中趋同,语言使用者在语境中寻找新信息以证明其合理性。
新认知语用学认为,话语理解是一个人们在静态语境和动态语境中寻找新旧信息相关度的主动思考,积极推理的动态过程。由于说话人所传达的明示信息是有限的,所以听话人的认知推理成为言语行为顺利完成的核心,与传统语用学不同,社会因素的加入,使会话的合作性以意向为指导,听话人的主观注意力随新信息的不断涌现而发生变化转移直至与旧信息建立最大相关度。
最大相关度的确定必定要借助认知语境中的一系列假设才能使交际双方的言语行为更加默契,使有效语境假设的获取更迅速。[8]53徐盛桓提出含义推导运用的是合情推理,作为一种以常识为基础的合情推理,话语持有者依照常识在多种语用预设中选择最为合情的共知语境作为推理的依据,这一推导规则又为相关度和认知语境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
(二)补充认知语境,体会言外之意
言语交际行为必须依存于一定的语言环境。作为间接语言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会话含义强调通过言语的字面意义来推理言外之意。于是,说话人在交际中运用适合特定语境的言语表达交际意图,听话人努力搜寻新信息与自身的相关度,在一系列假设尝试中发现共同的认知语境,避免交际失败。例如:
A:You wouldn't believe who I was supposed to be hosting
this weekend?
B:Who?
A:Fifty.
B:Fifty people at home?
A:No,no,fifty cent,Curtis Jackson.
B:Oh,from the Jackson Five,sure.
A:No,modern time fifty cent.
在这组对话中,认知推理随着语境的变化而不停修改完善,B听话人在一系列试误中努力建构新信息与旧信息的相关度,而A说话人也不断为听话人补充新的认知语境以期待达到共知语境的顺利构建。在第一个层次问答中B误以为五十与所款待人数有关阻碍了交际的进行,而为了提供更多有效信息,A在第二个层次问答中提到了人物名称,将语境由事件转向人物,实现音乐主题的回归,正好与B旧信息中所熟悉的音乐人物杰克逊五兄弟产生最大相关度,B的注意力转移使得话语配合了A以音乐人为中心的意图表达,但是仍与实际交际目的有偏差,于是A只得填充会话空白,具体解释自己要招待的是当今著名音乐人五十美分。对话中,听话人的回应虽没有建立在共知语境基础上,但是均依据已有的社会体验做出了合情推理,是一个说话人补充语境,听话人逐渐筛选语境,寻找新旧信息最大相关度的过程。
对于语用学中言外之意的认知推理需要综合各类语境才能实现正确理解,并且新认知语用学突出共知语境的建立,指出意义的选择要在认知语境中筛选相关性。认知语境包含了语言使用者大脑里所有关于世界的假设以及认知推理能力。生活在共同语言社区的人们会产生在认知方面的趋同性,最佳语境效果的产生和共同认知语境的实现会比较容易,认知主体也能够运用较小的心智努力,将系统化的语用知识自觉或不自觉地进行语用推理,结合语境假设做出相应选择和顺应。
三、认知语境辅助会话含义的理解
(一)筛选基于认知语境的语用预设
语用预设指那些对语境敏感的,与说话人(有时还包括说话对象)的态度、信念、意图有关的预设关系。魏在江从关联理论入手探讨了语用预设的心理理据[8]51,指出语用预设包括说话双方的背景知识和话语意图,而语用预设中所涉及的新旧信息可以通过认知语境和最佳关联的配合实现相互顺应。随后在2013年,魏在江的“语用预设与句法构式研究——以汉语不及物动词带宾语为例”[9]一文中谈到语用预设是此类句法结构得以产生的机制之一,是一种具有普遍性的重要语言认知机理。这些基于语用预设的认知语用研究为话语理解的有效分析提供了积极的参考。语用预设也被称为语用前提[10],也就是说交际双方共知的,在言语行为发生于某一特定认知语境中时,话语使用必须满足的社会适应性条件。一旦前提条件得到满足,那么言语行为即被认可。例如:
A:You look good.
B:You lie good.
在对话中可以推导出B认为A在撒谎,自己真正的状态并不好,这一语用含义的分析正是基于交际双方分享了一个共知的语用前提,而形成这一前提的正是认知语境的各种因素。话语持有者在特定的语境下,根据语用条件推理会话含义,利用话语结构体会言外之意。
(二)认知语境制约会话含义的推理
无论从词汇还是句法的角度来看,认知语境都对话语的产生和理解有一定的制约作用。言语行为产生时特定的背景、文化差异以及现实情景都是判断言语持有者真正意图的有效依据,也是规定和限制听话人经过认知推理后做出顺应性回答的重要影响因素。于是认知语境避免听话者仅凭词汇的语音、语调、字面含义和句子的语法规则等因素做出判断,影响或阻碍言语行为的得体性。冉永平探讨了多元语境下的语用特征[11],将多语言多文化的语境区别于英语本族语单一语境,为开展多元语用现象在外语教学研究与实践方面提供了新的参考。
(三)通过认知语境的调整实现有效交际
认知语境的概念促进了会话含义的分析和推理,实现言语交际行为的有效性。传统的静态语境观不能反映交际过程中说话双方的动态认知心理变化,语境的动态特征才能真正解释交际中出现的误解和失败现象。语言交际行为是双方共同参与的,具有双中心的特点,即说话人的说和听话人的听。在顺应原则的指导下,说话人的主观意图随认知语境不断做出调整以达到明示的效果,使得新信息在会话中不停涌现出来,此刻听话人对于突显在言语中的新信息给予特定的注意,努力寻找与旧信息的相关度,依据程度大小做出选择以适应认知语境因素,完成会话含义的分析,将会话填充完整。整个过程既有遵守合作又有坚持自我,并且有认知语境的调整变化贯穿有效交际的始末。
四、结语
会话含义的分析和推理受诸多语用因素的影响,仅依靠关联理论是不够的,认知语境的变化性和动态性补充了信息相关度的概念,连接会话前、会话中及会话结束时一系列言语调整行为,更有力的解释了会话含义。在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大融合,大交流的背景下,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不同的社会风俗习惯,不同的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甚至不同的语用规则都会给跨文化语言交际带来影响,成为会话含义正确判断的障碍,也使共知语境的快速选择难以实现,因此对共知语境的构建与会话含义的推理之间关系的研究还远未停止。
[1]陈新仁.新认知语用学——认知语言学视野中的认知语用研究[J].外语学刊,2011(2):10-17.
[2]王寅.新认知语用学——语言的认知社会取向研究[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3(1):1-4.
[3]张文明.认知语境与前景化的解读[J].淮北师范大学学报,2013(6):161-164.
[4]SPERBER D&D WILSON.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Oxford:Blackwell,1995:15.
[5]廖巧云,侯金国.合作-关联-顺应模式再探[J].外语语言文学研究,2005(3):86-89.
[6]徐盛桓.基于模型的语用推理[J].外国语,2007(3):30-35.
[7]吴炳章.会话含义推导[J].外语研究,2007(6):33-36.
[8]魏在江.认知参照与语用预设[J].外语学刊,2008(3):51-54.
[9]魏在江.语用预设与句法构式研究——以汉语不及物动词带宾语为例[J].外语学刊,2013(4):28-31
[10]江晓红,何自然.转喻词语识别的语境制约[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0(6):12-15.
[11]冉永平.多元语境下英语研究的语用关注[J].外语教学与研究,2013(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