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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小说的语言特色

2014-04-09张鹏禹

学周刊 2014年8期
关键词:特色

张鹏禹

摘要:老舍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位作家,他对长篇小说、话剧、散文以及京味文学的贡献在现当代文学中是无人可以替代的。本文着力探讨了北京文化对老舍小说语言的影响以及老舍小说语言的四个特色。

关键词:北京文化 小说语言 特色

老舍的小说不仅在思想意义上影响深远,它的小说语言更是为人称道。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京味小说家把老舍奉为“京味文学”的鼻祖,其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独具特色的小说语言。老舍在语言运用上不是自发的,而是自觉的。他的语言并不单纯是二十世纪初的北京方言,而是糅合了现代西方句法、中国古典文学语言和北京民间方言的。形成老舍小说语言特色的土壤是北京文化和北京话。

一、通俗风趣的北京话对老舍小说语言的影响

老舍从小生活在北京市民社会中,深受通俗民间语言的浸润。“老舍生在北京,长在北京,二十五岁之前一直住在北京……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北京度过的,是个地道的北京人……北京是他写作的源泉。”[1]北京方言(京白)是他语言的源泉。北京语言以幽默风趣闻名,八角鼓、相声等说唱艺术都是以幽默搞笑为生命的。这种通俗民间艺术一方面是北京人性格的反映,另一方面又塑造了北京人骨子里的幽默。且看老舍小说中几句话:

“伊牧师不管听见没有,自要她一停顿,一喘气的时候,他便加个‘好极了,好像乐队里打鼓的,在喇叭停顿的时候,加个鼓轮子似的。”[2]

“大人呷了一口茶,咕噜咕噜的漱口。漱了半天,结果,咽下去了。”[3]

第一句话生动活泼地写出了老马恭维温都太太的场景。第二句虽然显得有些“油滑”“耍贫嘴”,但却是对督学大人的有力嘲讽。“油滑”的不足在早年作品中较多,成熟期的作品中则较少有。

北京文化对老舍的影响用他自己的一句话说就是:“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与我的心灵粘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的地方,多少风景名胜,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每一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

二、老舍小說语言的四个特色

(一)北京话是老舍小说语言的基础

北京方言具有诙谐幽默、生动传神、言约意丰、贴近生活的特点。对于老舍小说而言,人物多是北京人,即使写外国人(例如《二马》中的温度太太和她的女儿玛力),也让人觉得她们的一言一行更像北京人而不是外国人。人物的生活环境和故事发生的场所多在北京,例如《老张的哲学》《骆驼祥子》《四世同堂》等。可以说,北京不仅是老舍笔下人物活动的场所,更是老舍最擅长描写的城市。用北京方言——北京话无疑是最合适的。下面我们看几个例子:

“于是以前所想的全算白饶!”直译为“白送”,这里表示之前的想法一干二净,批判中国人国民性中的健忘。

“哎呀,北京的饽饽也吃不着了,这是怎话说的!”表现出马老先生到伦敦感到非常不适应这里的饮食,“这是怎话说的”类似于“这算怎么回事”。

描写李子荣“虽然他的腿弯着一点,可是走起路来,一点不含忽,真咯噔咯噔的招呼;”描写李子荣走路时铿锵有力的气势。“……的招呼”意味“真能……样的做”。

“头发雪白,大概其的往后拢着。”[3]描写西门爵士的头发笼统地往后梳着。

“他似乎没把话都听明白,愣眼巴睁的走出来,又愣眼巴睁的随着老人往院外走。”描写祁瑞宣看到自家的铜门环被盗,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后表现出来的目光迟钝和内心不安。

“这,使别人看不起他,也使被恭维的五脊子六兽的难过,甚至于给一个工友道歉。”描写祁瑞丰不会巴结人,让被恭维的人感到浑身难受。

“主仆二人吊儿啷当的走了出去。”[4]描写李空山和随从的流氓习气。“吊儿啷当”意味“作风散漫放荡”。

老舍对于北京话的运用是有着自觉选择的,“口语不是照抄的,而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 我们看起来通俗风趣的小说语言其实并不完全是照搬口语,其中有作者的匠心独运,以至于老舍说:“我的文章写的那样白,那样俗,好像毫不费力。实际上,那不定改了多少遍!有时候一千多字要写两三天。”[5]

(二)将欧化语法引入小说创作

老舍早期语言有一些欧化句法,反映出了他对其他民族语言的借鉴,同时也反映出对“京白”运用的不自信。这在其后来成熟的小说中就不存在了。老舍曾在英国学习生活长达六年之久,对英文非常了解并能运用自如,这是将欧化语法引入小说创作的前提。从他早期的作品《老张的哲学》和《二马》中可以看出欧化语法的运用。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

1.句子中加“——”表示解释、补充说明

“称呼虽然不同,而老张确乎是镇里——二郎镇——一个重要人物!”

“而小三——学务大人正站在他的右边——却以为大人的铅笔上有柿霜糖。”

“王德——诚实的少年——把一切的情形告诉小山。”

(以上出自《老张的哲学》)

“英国人是事事要逞能的,时时要叫别人说好的,所以她忘了马威——只是因为他是中国人——的讨厌。”(《二马》)

2.倒装句的使用

“他从前认识的和尚道士们称他为施主,为善人,现在却老着面皮向他说:‘拉洋车的,庙前不是停车处,滚!当赵四把车停在庙外一边等着烧香的人们的时候。”

(《老张的哲学》)

“玛力看着他的脸红润润的,腕子上的筋骨也一天比一天粗实,眼睛分外的亮,倒故意的搭讪着向他套话。因为外国女人爱粗壮的小伙子。”(《二马》)

这两句都是状语后置,第一句将说话发生的时间后置,第二句将事情的原因后置。这种倒装类似于“压轴戏”的想过,让人读起来十分有趣。

3.代词前多修饰语

“傻子似的他自己笑了。”(《骆驼祥子》)

这句话为了强调祥子的憨厚朴实,将“傻子似的”提前。

4.句首带有表状态的副词性修饰语,如“在我看来……”,“从事实来看……”[6]

“二两酒三个男人喝,从理想与事实上说,赵姑父不会喝的超过二两或完全二两。”

“从他全体看来,你越看他的最像烧饼,便越觉得非鸣蝉似的鼻子配着不可。”

(以上出自《老张的哲学》)

这种类似于“From…,we can…”的句法显然是对印欧语系句法的借鉴。

5.标点符号的表意运用

新年!难道不是?

快乐!为什么不?

贺年!谁敢不去?

“!”对了!“?”自寻烦恼!

新式标点在表意方面独特而幽默的效果在老舍这里也有很好的表现,事实和自我心态的冲突与矛盾用“!”和“?”即代表了,老舍不愧为语言大师。

(三)小说语言糅合古典文学因素

中国古典文学对老舍的小说语言也是有着重要的潜移默化的影响的。他从九岁起进入私塾读书,接受传统的蒙学教育,背诵学习四书五经和古典文学,与同时代的人一样打下了坚实的传统文化的功底。因此读者在小说中时而能够体会到古典意境的美感。例如:

“一阵阵的热风吹来的柳林蝉鸣,荷塘蛙曲,都足以增加人們的暴躁之感。诗人们的忧思,在梦中引逗着残花落月,织成一片闲愁。”

“老人声音更细微了,好像秋夜的细雨,一滴一滴的冷透了那两个少年的心。”

这些诗一样的语言不禁让人想起“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等诗句。

(四)小说语言富有画面感和亲切感

老舍小说语言吸引人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能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且看这一段描写什刹海的文字。

“到了得胜桥。西边一湾绿水,缓缓的从净业湖向东流来,两岸青石上几个赤足的小孩子,低着头,持着长细的竹竿钓那水里的小麦穗鱼。桥东一片荷塘,岸际围着青青的芦苇。几只白鹭,静静的立在绿荷丛中,优美而残忍的,等候着劫夺来往的小鱼。北岸上一片绿瓦高阁,清摄政王的府邸,依旧存着天潢贵胄的尊严气象。一阵阵的南风,吹着岸上的垂杨,池中的绿盖,摇成一片无可分辨的绿浪,香柔柔的震荡着诗意。”

具有方向感和层次感的描写让人仿佛身临其境,置身于什刹海畔。老舍分别从西、东、北、南三个方向描写湖周边的情况,给人全方位的感受。同时,远处的得胜桥、摄政王府,近处的孩子、白鹭、芦苇构成具有层次感的画面。极见艺术功力。

老舍小说中常常出现的北京地名给人亲切感与现实感。他笔下的人物即使经过了几十年却仿佛依然生活在我们周围,是我们的邻居。《老张的哲学》中描写王德出了“护国寺西口”,往南是“西四牌楼”,往北是“新街口,西直门”。街东一条胡同叫“百花深处”这些地名确实存在,而且方位关系正确。《骆驼祥子》中,祥子被抓到西山,牵了几匹骆驼回城的线路也符合地理实际。这说明老舍肯定是之前亲自走访考察过的,应用到小说中能够给人亲切感和历史感,增强了现实主义的表现力度。这也验证了老舍小说是根植于北京和北京文化的。

参考文献:

[1]舒乙.老舍的平民生活.北京:华文出版社,2006.

[2]老舍 老舍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3]老舍.老舍文集(第十四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

[4]老舍.四世同堂.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5.

[5]韩经太等著.老舍与京味文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责编 张敬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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