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总统自费上国际法庭

叶雨岑

10月8日，国际刑事法院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时刻。这家一向以起诉战争罪犯为己任的法院，成立12年来首次直面在任领导人。

出现在听证会上的是肯尼亚现任总统乌胡鲁·肯雅塔，他被国际刑事法院以反人类罪起诉。不过，此次他并非来接受审问，而是来接受相关证据的质询，目的是要对案件作出澄清。

今年52岁的乌胡鲁·肯雅塔是肯尼亚开国总统乔莫·肯雅塔之子，在肯尼亚颇有政治影响力。2013年3月，他赢得大选，成为肯尼亚第四任总统。

肯雅塔先前也曾参加过听证会，但均发生在去年3月当选总统以前。这次雖然身份不同，但肯雅塔仍是以个人身份出席，他的妻女、6名议员及3名部长一同前往，均是自费购买机票乘坐民航班机飞往海牙。

在到达法庭的前几天，肯雅图还在处理政务。10月7日，肯雅塔宣布暂时卸任，由副总统鲁托在他出国期间暂行总统职权。

被控参与暴乱

当天，肯雅塔身穿黑色西装，系着蓝白色花纹领带，在辩护律师团队陪同下抵达听证会现场，迎接他的是欢呼的粉丝。与此同时，肯尼亚的民众正在通过电视直播观看听证会。

听证会开始前，他微笑着和一名辩护律师交谈，表现得很轻松。其支持者和一些肯尼亚议员坐在旁听席。

国际刑事法院法官尾崎久仁子对肯雅塔说，“你只能以被指控者身份作陈述，不能带有政治性质或以总统身份发表讲话。”

不过，肯雅塔全程没有发言，所有问题都是由其辩护律师斯蒂芬·凯回答。听证会期间，肯雅塔神情专注，仔细听着检察人员发言，时而表情茫然。

2012年，国际刑事法院以反人类罪名起诉肯雅塔，起因是怀疑他参与制造了2007年至2008年的肯尼亚危机。这场危机造成了约1000多人死亡、数十万人流离失所。当时时任总统齐贝吉宣布自己连任。反对派领袖奥廷加指控点票舞弊，拒绝接受选举结果，其支持者在全国各地发动暴乱。肯雅塔积极参与其中。

肯尼亚副总统威廉·鲁托以及肯尼亚其他高级官员也同时被指控为2007年大选暴力事件的幕后嫌疑人。本次听证会肯雅塔也为其政府被控妨碍检察机关调查取证辩护。

肯雅塔对上述罪名予以否认。他出发前说：“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问心无愧。我是无辜的。”他同时表示，自己一直配合国际刑事法院的调查取证。

证据不足难题

一项来自肯尼亚本土的调查指出，肯雅塔在本国曾受到200多人的指控。在国内法院无法起诉的情况下，国际刑事法院随后跟进。

国际刑事法院的法律依据是2002年生效的《罗马规约》，须由成员国签署方才适用，但目前仍有接近100个国家尚未加入。

2011年5月，国际刑事法院发出第一张逮捕令，对象是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利比亚则回应“不理会任何举动”，并强调并非《罗马规约》成员国，最后不了了之。

卡扎菲的“不理会”令国际刑事法院成了摆设。去年9月，肯尼亚议会投票决定，退出国际刑事法院的管辖权范围——但肯雅塔此次仍坚持出庭。

不过，肯雅塔的主动前来也让该法院有些头疼。法院遭遇了证据不足的难题。

在过去的几年里，一部分证人已经退出指控，控方律师表示是因为他们受到了胁迫。据英国《卫报》报道，有证人承认自己受贿。在讲究证据的审判上，这些无法核实的消息没有丝毫杀伤力。

辩方律师对证据也有质疑，在副总统鲁托的案件中，至少一名证人提交了与之前截然相反的证词，并且承认说过谎。

而法院方面也承认，尚未有确凿证据表明肯雅塔与大选的暴力事件有关，这意味着审判将难以进行。

在这次案件中，肯雅塔的情况代表了一类普遍问题——当起诉国家元首时，在他们掌控的国家，如何获得起诉他们所需要的证据？

实际上在具体实践中，国际刑事法院审理案件一般涉及的是叛军指挥官，而非政府官员。类似的国际司法体系，比如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起诉的是已经失势的领导人。

“在一般情况下，证据不足将导致控方撤销控罪，”国际刑事法院声称，“但基于肯雅塔目前的职务，在目前肯尼亚政府持续不与我们合作的时候，放弃起诉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即便法院并不想放弃，如果相关证人退出，针对肯雅塔的审判将无果而终，这将对国际刑事法院的权威性和公信力造成严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