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儿媳赛着穿

钟秀

小李到布店替我买一块由铁锈红、杏红、鹅黄和白四种颜色组成的格子布，售货员边量布边说：“年轻人都喜欢这种布。”小李说：“我是替年纪大的买的。”

“多大岁数？”售货员的声音有点变。

“五十多点儿。”

售货员没言语，继而补一句：“那人家会打扮。”

这块布本是小李向我推荐的。她说：“老李，有块花布特漂亮。我皮肤黑，不能穿，你能穿。”

我半开玩笑地说：“33岁的小李不能穿，53岁的老李倒能穿！”但听她一说布的色泽、质量，我马上肯定：“我能穿，你替我买四尺。我有一条大白裙子，穿上件鮮艳的格子衬衫，正合适。”

布买来，星期六晚上裁，第二天星期天，连屋门都没出，到吃晚饭时做好了。来不及锁扣眼，用搭扣。穿上花格子衬衫、白裙子后，我在镜子前照来照

去。丈夫走过来说：“这么大岁数了，还打扮什么哟！”我说：“岁数大怕啥？好看不好看？”他应付着说：“好看好看，后边看十五，前边看五十。”

为了打扮这事儿，他常规劝我：“将来有了儿媳妇，瞧你们娘儿俩怎么办！”

怎么办？赛着穿，看谁穿过谁！论岁数，我是不小了，办公室的年轻人都叫我老太太，可是老太太、老婆婆难道就该远离打扮吗？

一些上年纪的人都说岁数大，应该少打扮，于是整天穿着蓝灰黑。人老了，动作也迟缓了，走路靠墙根，灰的墙，灰的人，真怕不小心被人当垃圾扫走。岁数大，穿件鲜亮的衣服，就算是红的，也能把皮肤映红一点、亮一点。走在马路上，老远就被人瞧见，至少不会被人撞倒。按照这个观点，我买了一件红风衣，一件苹果绿的羽绒衣。自然了，红风衣，头巾非白即蓝；绿羽绒衣，围巾非绿即黄。有没有人骂我“老妖婆”，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但我千真万确地听人说：瞧这老太太，真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