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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的第一眼”与“生命的具体性”
——我所理解的文学批评

2014-04-08

关键词:尼采文学批评新鲜

金 理

(复旦大学 中文系, 上海 200433)

“新鲜的第一眼”与“生命的具体性”
——我所理解的文学批评

金 理

(复旦大学 中文系, 上海 200433)

文学批评在今天的尴尬,原因之一来自于这个时代中阅读惰性的空前膨胀。这样的惰性要求文学批评提供判断(即福柯所谓“下判决的那种批评”),越直接越好。很多读者对“现实”的认识与理解,往往被惯性与惰性的阅读期待所腐蚀。

在这样的时代中,我更愿意保持一颗虚空灵动的心,以这样的心去承接、感悟文学作品复杂的审美肌理,兴许能更加体贴入微、更富创造性。这颗“心”在20世纪初鲁迅的笔下被描述为“厥心纯白”“白心”(其反面则是“精神窒塞”的“伪士”,参见《破恶声论》),两个概念都来自《庄子》,结合鲁迅的语境可以理解为:“纯白”“白心”是为了鼓励执著于内心的真实状态并真率地加以表达,摆脱僵化的说教制约或貌似强势的“众数”的意见。这不仅是强调声发自心,鲁迅更是在张扬“白心”中含茹的自由畅达的想象力,以及原初性与创造性交相激荡的精神能力。由此看来,这一概念当是中西思想资源会通的产物。比如儒释道三家都讨论的“初心”,李贽揭举的“童心说”,袁枚《随园诗话》中标示诗人的“赤子之心”。倘若转向西方,首先想到的是尼采,他认为哲学家须有“初次(有创始性地)看察事物”的特性,“他不让种种观念、意见、书籍插在自己与事物之间,他的天性未受俗见的污染,他永远保留着看事物的新鲜的第一眼”(尼采:《作为教育家的叔本华》)。批评家同样应该具备以“新鲜的第一眼”看待事物的能力。

当然尼采还说过,没有赤裸裸的现实,只有不断被解释的现实。现实一旦进入人的视野,就不可避免落入纷纭的“观念、意见”的网络之中,它们还会按照各自的权力关系结成相对稳定的“解释的循环”,永葆“新鲜的第一眼”何其困难,没有人可以宣称自己是从“白板”开始面对生活、世界的。倡导“新鲜的第一眼”是说,我们至少可以尽量拒绝陈词滥调和僵化的文学教养灌输的符号,从文学的“名教”中逃离,重新置身于“陌生”的文学作品中,置身于新鲜的具体事物中。文学批评应该是创造的、个体的、直接的,在时间中开放、流动,目击本源,“语语都在目前”。

文学批评是我个人的生命和文学发生关系的一种方式。它关涉着“生命的具体性”,“今天和当下的事业以及我对自己周围人的关系,是与我生命的具体性,与生命的永恒本质相联系的……我就必须完成切近的具体事业,因为生命的永恒因素就是表现在这些具体事业之中”(弗兰克:《精神事业与世俗事业》)。所谓“生命的具体性”,在我的理解,是不将“个人”凝固成一个自外于现实世界、一尘不染的封闭“自我”,而是置身于纷繁复杂的现实(哪怕它们是平庸、烦琐的)中,通过“完成切近的具体事业”来沟通、担负个人在现实世界的责任,而文学批评正是这样一种“具体事业”。这个时候,批评(好的文学同然)应该化成批评者的血肉存在,甚至是一种生命机能,“布乎四体,形乎动静”,见证其在岁月流转中的生命履历,表达批评者浑然的存在体验,个人对现实社会和宇宙全体的直面与担当。

I206.7

A

1007-8444(2014)06-0798-01

2014-10-25

金理(1981-),副教授,复旦大学文学博士,历史学博士后,主要从事20世纪中国文学史、当代文学批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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