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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缅怀·觉醒
——论陈谦中篇小说《繁枝》

2014-04-08徐诗颖

河池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青青叔叔家族

徐诗颖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6)

相信每个读完《繁枝》的读者,都不会忘记小说开篇提起的美国小学六年级学生珑珑的“家庭树”作业。的确,一根家庭树的枝节,连结着立蕙自我身份确认的繁杂分支。关乎何氏移民家族的谜底在立蕙的揭示下逐步呈现在读者面前,直至真相大白为止。如同《人民文学》卷首语里所叙述的:“关乎族亲血脉、成长、爱和隐痛,中篇小说《繁枝》,正如题目所示,铺叙着繁复的层面,也探寻着清晰的线索”[注]《人民文学》2012年第10期。寻亲结束了,可思考并未终结。小说不局限于一个移民家族的故事,更多着眼于生活在20世纪中叶以后的中华民族几代人如何直面历史,如何处理中西文化碰撞下的思想冲突以及如何在觉醒后重新放飞心灵的现实。

一、第一代:压抑

何叔叔的出现,给立蕙带来了无数的疑问;家庭树的诞生,促使立蕙对自我身份的确认有了更为强烈的思考。可见,何叔叔、立蕙和家庭树是引出何氏移民家族三代人故事的重要动因。整篇小说是从立蕙决心寻找何叔叔开始的,可一直到小说结尾,除了立蕙以外,没有一个人敢正面说出“立蕙就是何叔叔的女儿”等类似的字眼。即使是立蕙本人,也只是在心里不停地证实。面对历史,有人选择了沉默,有人选择了包容。归根到底,一切皆源于爱。

立蕙是在何叔叔和刘洁清各自成婚之后很久才出生的,理由是:一,何家最小的闺女锦芯是1964年出生,而立蕙是1966年;二,小说提到:“这对年纪相差不小的校友(刘洁清和严明全)在农科院一见如故,很快就恋爱成婚。却在婚后多年才生下立蕙这个唯一的孩子”。也就是说,何叔叔和刘洁清是真心相爱过的,从俩人顶着婚姻的压力也要让立蕙出世就暗示了这一点,因为立蕙往后就会成为他们俩爱和生命的延续。然而,私生女的身份在当时的社会大环境下是难以被人接受的。直到得知立蕙在买酱油时遭到小孩的调侃后,刘洁清就明白了农科院已不再是适合他们家庭长留的地方。为了让小立蕙能健康地成长,他们一家从此迁到广州居住。既然与何叔叔没有未来,刘洁清就选择把这段“曾经”永远埋藏在心底。何叔叔也是如此。他一直都压抑着对立蕙的爱。小说里谈到随着年龄的增长,立蕙越发感激何叔叔“刻意的缺席”给了她和父母所组成的三人家庭能够享受长时间的温馨幸福。何叔叔是真心爱立蕙的,暗中维持和珍惜着这段特殊的亲情,唯一送给立蕙纪念的礼物是锦芯奶奶逝世后留下的玉镯。除此之外,何叔叔不能也不敢在立蕙身上投入更多实质性的爱,只能通过这件传家宝来暗示出立蕙是何家人,也寄托着对立蕙永久的道歉和牵挂。这成为了立蕙无时无刻不戴在身旁的传家宝,也是她纪念何叔叔的象征。可见,沉默成为了俩人在当时的社会舆论下所能作出的选择。

与此同时,叶阿姨和严明全选择的是包容。无论是在农科院的人看来、还是从锦芯口中得知,叶阿姨应该是一个寡言的人:可以一天到晚不跟丈夫说一句话,可以不跟邻居打招呼说话,给人清高亦或是脾气古怪的感觉。不过小说也暗示了叶阿姨的内心是极其矛盾和悲伤的,具体体现为兰玲妈妈记得叶阿姨在刚与何叔叔结婚那时曾含泪给大家用俄语背过《静静的顿河》。由此可见,叶阿姨是需要付出极大的忍耐和坚强才能走出上帝为这段婚姻所安排的“黑色幽默”。无可否认,她是非常爱何叔叔的。为了何叔叔,她愿意大学毕业后要求分配到广西;为了何叔叔,她没有选择离开而依然愿意与何叔叔携手从人生这一始料不及的巨浪里穿行而出、陪伴在何叔叔身边直到终老,甚至到了地下也要相守在一起。为什么叶阿姨会有如此坚韧而伟大的人格?可以这么说,文革以及文革结束后的两三年,许多人依旧被强大的封建道德思想禁锢着,舆论的力量时常以强大的态势制约着人们的一举一动。压抑和被压抑已成为常态。对经历过这段岁月的人来说,“失语”是必然的,而且在中国这个传统的国度,大家宁愿相信现实,也不愿直面过去,更不敢展望未来。叶阿姨也不例外,只不过后来她顿悟了。她跟随儿女去了美国,受了基督教义的熏陶,把《圣经》看作是自己晚年精神上的寄托,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有了重新的认识,从更深一个层面理解了婚姻的真谛,找到了精神自由的出路。既然无法改变过去,那只能选择放下和谅解。因此,她选择了包容,坚定地与何叔叔相守终身,共同走向属于俩人真正的幸福。对于立蕙,她是爱并珍惜着。在美国重遇立蕙后,她希望自己的后代与立蕙及其后代都能够延续这段上帝早已安排好的血缘亲情,共同开心和谐地生活下去,让在天之灵的何叔叔瞑目。同样的包容和爱也在严明全的身上有所体现。小说对严明全着墨不多,但从几处的细节中可以反映出他是非常爱刘洁清和立蕙的。严明全内心深知立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依旧为了立蕙能有个安稳的环境成长,愿意丢下农科院不错的职位,与妻子共赴广州的一间中等专科农校教书。到了广州以后,他也一直守着秘密,与立蕙和刘洁清共同营造属于他们三人的温暖和谐的家庭氛围。晚年的他患了老年痴呆症,意味着他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永远把这些秘密隐藏在心底,将爱和宽容延续。可见,严明全的爱是深沉而厚重的,而刘洁清也愿意付出终身的爱陪伴在丈夫身边。

如果按照“代际”来分,可以把刘洁清、严明全、何叔叔以及叶阿姨归入小说人物的第一代。他们年轻气盛之时正是20世纪60至70年代,其思想也正是那个年代青年的缩影。文革给青年思想所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何叔叔的女儿锦芯曾说:“我们父母那一辈子,借着外界强大的压抑气场,一路滑行到老”。那一代青年无法悟出爱情和婚姻的真谛是不足为奇的。若仅用道德的标准来评价何叔叔和刘洁清的关系,或许还不能真正读懂陈谦创作的用意。同时,在直面历史和寻找精神出路的问题上,许多人直到终老都未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陈谦从一个移民家族的视角来关注这些问题,并给出了两种答案:刘洁清和何叔叔选择了那个年代所表现出的沉默和压抑;叶阿姨和严明全能正视历史并找到出路的。然而,这种爱和包容的选择,亦或属于另一种形式的压抑,即以“牺牲自我,成全大我”作为代价。

二、第二代:缅怀

小说最终安排立蕙将自家的家庭树与何氏家族的家庭树连接在了一起。可遗憾的是,上天并没有给她“认父”的机会。当她庆幸能找到叶阿姨这条线索时,得到的信息却是何叔叔已经永远地离开人世,暨大的那一次相遇竟然成为“他们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寻找真实的父亲没有成功,那就只能把动力转变成思念,通过玉镯这个寄托物以及尽力帮助同父异母的姐姐锦芯走出困境来寻找精神上的父亲,缅怀这段无法弥补的血浓于水的亲情。

立蕙青少年时期的生活是痛苦而坎坷的。她从小就一直被“自己是否真的是何叔叔的女儿”惊扰着,具体表现在:其一,自身的长相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立蕙自己实在太像何叔叔了,从而不停地证实自己与何叔叔的关系;其二,外界的言论和神情让立蕙惊恐不安,姐姐锦芯的那次帮忙更让她感激不已,也留下了一生的谜:究竟锦芯是否在池塘边小道小跑的时候哭了?其三,何叔叔在暨大把锦芯奶奶去世后留下的玉镯送给了她,并叫她不用跟爸妈讲在学校里碰过他。同时,她感受到了何叔叔对她恋恋不舍的深情;其四,上一代的当事人没有正面传递过“何叔叔就是自己生父”等类似信息给她。带着如此多的疑问以及何叔叔在暨大跟她说的话,她终于来到美国深造、工作和定居了。由此可知,不仅仅是20世纪80年代国内大学的“出国深造”热和榜样姐姐锦芯的力量驱动着她,还有一股更为重要且不为察觉的力量暗暗激励着她到新的国度书写新的人生,那就是与何叔叔再续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事实上,在与珑珑一起完成“家庭树”作业之前,除了玉镯能引起她对何叔叔的思念以外,没有什么力量能推动她决心去寻找何叔叔了。美国是极其注重个人身份来历的国度,崇尚“你的经历越独特,你的自我ID,就是所谓身份的标识就越清楚。你的来历若与众不同,是一个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1]。也就是说,某个家族越是经历过不平凡的事情,越引人自豪,像小说提到珑珑同学的经历就是明证。这与美国基督教文化有关,它很注重寻找的过程。上帝让每个人一生下来都伴随着终生的使命,大家要努力发现使命并完成它。因此,不管立蕙是否愿意,她必须适应,而且藏在心中多年的谜也将会在某个适当的时候揭晓。

这里就明显存在着中西道德价值观以及文化复杂性的差异及接受问题。在中国人看来,一个家族的长期兴旺来源于良好的家风。家庭是孩子第一任的老师。长辈要尽力成为后辈学习的榜样,所以后辈往往只知道长辈的奋斗史和辉煌史,而长辈作为“人”的复杂面是不会轻易被当作重要事迹记录在家谱上的。因此,许多人是无法得知和弄清家族真实的历史。既然私生女的身份是很难为中国传统的道德价值观所接受,那么从小在该类观念影响下长大的立蕙又怎会轻易向珑珑说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呢?当听到珑珑回来反馈自己的“家庭树”故事与其他同学比起来实在太简单时,立蕙非常感慨并十分希望这棵树真能如同珑珑所画的一样简单。

然而,这份“家庭树”作业又意想不到地成为了立蕙重新鉴定自我身份和认识家族历史的“导火索”。在缅怀亲情的同时,带着疑问的她一步步地走进何叔叔的家庭,走进属于她自己还在不断延续书写的家族史。无可否认,过程是曲折的。小说暗示了立蕙还不能一时完全接受这种新的道德价值观。陈谦在这里其实是通过关注立蕙来思考这一代刚走过“文革”的移民青年身上所经历的自我裂变以及蜕化成长。立蕙代表着改革开放以后大陆移民到美国的第一代青年,他们从小就被刻上中国传统道德价值观的烙印。事实上,何叔叔在小说里既是立蕙的生父,也是立蕙心中代表中国传统道德价值观的象征。在美国强大的思想道德体系的冲击下,立蕙陷入了迷茫的境地。于是,她急于寻找何叔叔,实质上也在急于拯救将要在自身面临存在危机的中国传统道德价值观。然而,这种寻找和挽救,也可以说是“缅怀”在陈谦的笔下是没有结果的,因为何叔叔已经去世了。那是否代表立蕙完全放弃了对中国传统道德价值观的坚守呢?没有,这反而让立蕙更加珍惜玉镯,更加珍视与叶阿姨一家的相处,特别是在姐姐锦芯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姐姐的健康。可见,立蕙的“中国情结”是不会轻易为美国强大的思想道德体系所彻底解开的。

由此可知,经历过“文革”的这一代青年不少虽然身在美国,但思想依旧无法完全认同和融入美国的思想道德体系。他们时刻接受着中西道德价值观碰撞下的考验。结果是,有人完全接受了新的思想道德体系,而有人就像立蕙一样仍然选择坚守。虽然“三观”不会轻易受外界所动摇,但毕竟身在异乡,很多事情仍然身不由己。时间久了,只能通过“缅怀”的方式来回味和呵护那一片存在于心底且永不褪色的“小天地”。20世纪80年代的“出国深造热”确实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但真正会有几个人去认真关注和思考一代青年出国后的境遇呢?陈谦这种充满“温度”的写作的确留下了不少到目前依旧存在且值得深思的问题。

三、第三代:觉醒

《繁枝》暗示了何叔叔等构成的何氏移民家族第一代以不同的方式压抑着自我和以立蕙为代表的第二代缅怀已经逝去的亲情和极力拯救在异域正面临存在危机的中国传统道德价值观。而以珑珑、青青为代表的第三代,陈谦对他们又会有怎样的期待和关怀呢?

珑珑和青青他们出生于美国,从小到大接受的是美式思想道德体系的教育。他们既无法理解何叔叔辈所受过的精神压抑,又由于不曾在中国成长,所以就没有立蕙等第二代长辈因携带双重文化基因而造成的矛盾分裂。小说已经展示了不少代际间文化道德价值观上的差异,具体体现为促使何家移民第二代去关注这种精神裂变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的孩子,比如:引导立蕙决心寻找何叔叔的,是需要上交“家庭树”作业的珑珑;启迪锦芯去发现和思考与志达婚姻状况的,是对此敏锐发现了问题的青青。正如《人民文学》卷首语所说的:“必然和蹊跷、爱的拥有和爱的伤害,都绕不过成长史中繁枝般的元素,它们或浸染或裂变在几代人、不同国度的生活里,可能秉持常态也可能生长异果”。陈谦并没有说出接下来繁枝生长的方向,但目前能确定的是新生代正在逐步觉醒,有意识地摆脱旧时代观念的束缚并在思想上追求自由和独立,以求在异域中确立本土文化的主体意识,达到一定程度上的文化自觉。

小说明显反映出有这类想法的人莫过于刚上高三的青青了。她是一个非常成熟懂事并带有强烈自主意识的孩子。她明确强调了“我们是美国孩子”,也就意味着第三代理解问题的角度已经是以美式思想道德体系为基础。不仅仅是青青,锦芯的老二老三和哥哥锦茗的孩子都是长辈们引以为傲的,既成熟懂事,又独立省心。美式个人主义价值观在孩子们的身上散发着正能量。青青对婚姻的思考集中在与母亲锦芯的谈话里。在中国,父母冷战或闹别扭,孩子们若参与其中,很多时候都会无辜成为父母的出气筒。要想与父母做到平等的交流以达到解决问题及迎来家和万事兴的目的,更是天方夜谭!相反,秉承着“发现自我”的使命,能出现类似青青与母亲一起直面家庭问题的现象在美国是普遍和正常的。在这段简短的谈话里,不难看出青青是一直站在“妈妈最要紧的是要开心地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仅仅为了孩子们”这个立场上来思考问题的。首先,一句“你和爹地是不是离婚了?”让锦芯颇为吃惊,这体现了青青发现问题的敏锐性及主动承担起一名家庭成员的责任,希望与深陷困境的母亲一起发现问题进而解决问题。紧接着,青青谈到不仅是自己,甚至弟妹们也将会理解父母的选择,对父母的爱绝不会改变,同时请求他们俩不要为了孩子们而活着,最重要的是应愉快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希望父母都能幸福。可见,新生代群体在小说里面已经展现出试图要打破前辈们的精神压抑,还原个人的开心和幸福,怀着梦想和责任,放飞自由心灵的姿态。

虽然小说里的新生代整体年龄还比较小,经历相对不多,未能深刻体会到生活的复杂和艰辛,对人生很多事情也不如长辈们那样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和同情,但是他们总有长大的一天,总要面对自己家族的历史,总要完成家族遗留下来的任务和使命。既然新生代已经展现出觉醒的姿态,那么长辈们如何才能当好启蒙的角色,引导他们往身心自由的轨道上前行呢?小说以第二代的锦芯为例探讨了这个问题。锦芯没有真正走出身体和精神上的困境,却希望正在健康成长的下一代能正视自己家族的历史。这表现在她拜托立蕙以后在合适的时候把她跟志达发生过的事情告诉青青们。根据锦芯留下的纸条内容,可以确认这是写给立蕙的:“不要找我。我是一只夏末的孤蝉。合适的时候,将这玉镯交给青青她们。还有那些故事”。可见,锦芯在这个问题上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只是未能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和扮演好母亲的角色而已。因此,“共同面对历史”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立蕙和锦芯孩子们的身上。对此不想作悲观的理解,相信懂事的孩子们最终会理解锦芯所做出的一切。同时,立蕙因为承担了这一重任而将继续见证和书写何氏家族发展的点滴。对她而言,这既属于缅怀何叔叔的一种方式,也是回归与坚守传统道德价值观的体现。

事实上,与新生代共同面对历史的行为是非常有意义的。一方面,它并不是要新生代重新陷入精神压抑的循环怪圈,而是让他们用一种感恩和反思的心去了解长辈们是如何艰辛地走过来,如何为了家族的幸福而努力。另一方面,它需要新生代逐步摆脱思想负担,勇敢地起飞,去完成属于他们的使命。任何试图忘本或者带着沉重思想枷锁前行的人都不会走向成功。陈谦在小说里安排孩子们学习中文并试图通过各种方式了解自己家族历史的情节就暗示了这一点。在陈谦看来,只有这样,新生代才会谨慎地做人和行事而不至于轻易地迷失方向。

四、结语

反复品读《繁枝》,越来越明白陈谦为什么会说出以下这段话:“我比较关注内心,是往心里面深处去,是往内走的小说而不是往外走的。因为我觉得世界五彩缤纷就是因为人的心理千差万别,因为这,就导致很多很多事情。我就特别想知道外部世界发生的事件是由什么导致的”[2]。的确,陈谦的小说一直以来都在聚焦回答的是“故事为什么会发生”这个问题,而不是“发生”、“怎么发生”,不是how,what,而是why[2]。时代是我们内心的折射,不同的文化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尽相同。我们如何看待它们,它们也会如何观照我们。如果不能对其做到恰当的取舍和一定程度上的自觉适应,或许我们也只能如锦芯般无奈发出“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的声音了。

参考文献:

[1]黄伟林,陈谦.“在小说中重构我的故乡”:海外华人作家陈谦访谈录之一[J].东方丛刊,2010,(2):199,200.

[3]陈谦.对话黄伟林之一:我的小说就是要寻找Why(上)[EB/OL].http://www.jintian.net/today/?uid-7-action-viewspace-itemid-19538,2010-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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