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国家对弱势群体的体育公共供给综述研究
2014-04-07李佳薇
李佳薇
西方世界传统社会体育供给体系包括三大部分:1)以政府部门为主导,以精英体育为标志,以弘扬民族精神、提高国家荣誉为目标的公共事业;2)以教育平台为主要供给手段的学校体育事业;3)由营利性体育机构、公司、协会组织共同合作,形成供给的群众体育事业。随着经济体制、社会结构和思想行为转变,社会两级分化和多样性局面打破传统社会体育供给格局。营利性机构受到经济利益驱动,其供给目标多聚焦于中层收入(城市小康水平居民)及以上群体,弱势群体的体育参与需求被极大忽视。近20年,为了弥补市场失灵效的潜在社会失序威胁,西方各国政府部门逐步调整相关体育政策条款,以更全面、更充分地满足弱势群体体育参与需求。因此不同类型社会体育项目的性质界定、操作程序随之转变。激发弱势群体的体育参与动机、提高弱势群体社会资本积累、借助体育参与公共平台提高弱势群体的社会“融合”程度、降低社会潜在冲突矛盾,成为未来社会体育公共供给的重点。
1 体育公共供给内涵
公共供给是指政府部门为实现社会效益、满足公共需求而通过行政安排协调市场、企业、社团、非营利性组织结构,共同为公民提供有限、非排他性的物品与服务的活动类型。具体而言,体育公共供给大致包括体育公共设施建设、体育公共信息发布、体育公共文化营造与宣传和社会体育活动组织与保障等。这类体育项目不同于经营性体育产业,具有典型的公共物品特征——非竞争性与非排他性。所谓非竞争性是指增加一单位的消费者,供给者成本恒定,增加的边际成本为零,不会影响其他消费者对该产品消费的数量与质量。非排他性是指个体进行产品消费时,不影响他人对同一产品同时消费的效果[1]。
2 发达国家弱势群体的体育公共供给综述
体育公共供给不仅是提高社会福利、居民生活质量的表现,更是一种合理明智的宣泄途径。尤其对于弱势群体而言,在经济条件堪忧、政治地位低下、文化生活匮乏、心理反应敏感的现实基础上,通过参与体育锻炼能够实现身心放松,提升生活信心、社会认可程度、自我满足感。发达国家目前对体育公共供给的研究多集中于两大领域:1)探讨体育公共供给格局改良,促进弱势群体的社会资本积累;2)通过体育公共供给的方式促进社会融合。研究视角多分布在体育公共供给的政策战略制定、伙伴关系培养、地点空间选择、评估监控机制研究和体育公共供给可持续性。实践证明发达国家通过体育公共供给方式确实可以有效帮助政府解决现实社会民生问题。
2.1 体育公共供给与弱势群体的社会资本积累
2.1.1 体育对弱势群体社会资本影响
群体是人与人之间形成的一种强烈的互相依赖、合作、共享的互动关系,具有高程度道德承诺、社会凝聚力和时间连续性。基于社会学角度,弱势群体主要包括社会性弱势群体和生理性弱势群体。本文的研究对象主要针对社会性弱势群体,包括农村贫困户、进城务工者、城市失业下岗群体、城市低保户等。这类人群的特点主要是经济上相对贫困、受教育水平较低、市场竞争力不强、社会政治层面缺少话语权。一般而言,不同群体类型所具有的社会标准与群体内个体特殊的心理需求、情绪需求、情感需求是相互契合、相互适应的。这种契合是自我感知“同一性”的具体体现。McMillan和Chavis认为稳定的“同一性”可极大降低群体内行为的不可预测性,营造出稳定的群体环境,促进群体个体间信任感的培养,提高群体凝聚力[2]。
弱势群体的社会资本构建是一个沉淀过程,由于经济基础薄弱、社会地位较低,群体很大程度上处于社会活动被动面,内部很难形成强有力的同一性,成员之间很难形成互动联系,多处于松散的结构状态当中。随着大工业社会“马太效应”日益突出,弱势群体承担的改革压力要远大于强势群体,群体这种客观的社会标准与其自身各类需求(心理、政治、经济)的不均衡差异逐步扩大,所以其内部统一性急剧下降。通过政府部门的强行介入,在迁移效应作用下,建立适合弱势群体的体育参与平台与机制,群体成员由被动参加逐步过渡到主动参与,弱势群体内的社会资本初步形成。公平的社会活动模拟情景促进了弱势群体竞争与合作的潜在意识,其群体内的人际互动关系逐步稳定、融洽。个体开始对群体投入自身所具有的经济资本与文化资本并自主吸收群体内的共享资源。如果政府部门监管得当,自我投资与自主共享制度健全,则能够形成个体在群体中所要承担的投资义务与归属权利。此外,体育对弱势群体社会资本的积累在缓解社会失序问题具有极好效果。Cairnduff、Zakus认为在基层水平上,参与体育活动的人们在面对社会诟病时,有刺激、鼓励、锻造团体精神的潜能[3,4]。在体育教育第三次国际部长级会议上太平洋体育需求评估研究强调:全球平均每年花在体育和身体活动上100万美元就能够节省320万美元的国家医疗成本[5]。
2.1.2 体育对弱势群体社会资本的公共供给方式
Costello认为农村地区人口老龄化、基础设施薄弱和服务体系不完善等问题对于农村地区的社会生产活动存在极大的伤害[6]。澳大利亚联邦提出:为了澳大利亚国民生活质量提高、加快国家生产效率、解决紧迫社会问题,农村和边远地区的体育公共供给应该优先发展[7]。对体育非营利部门的公共投入、缩短政府—非营利部门间的投入路径、简化弱势群体接受供给的程序与步骤、加强对弱势群体人群身份的识别是保障弱势群体切实优先享受公共供给的重要方式。日本对于边远地区的体育公共供给起步较早。1972年12月,“关于普及振兴体育运动的基本计划”出台,明确经济欠发达地区的体育公共供给标准,中央直接对47个都、道、府、县和3 300个左右的市、町、村进行公共体育设备的投入[8]。加拿大对边远地区的体育公共供给主要体现在资金支持。《加拿大体育推进计划》规定:优先资金支持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公共体育服务体系,每年拨款预算达600亿美元左右,主要用于社区体育中心建设。对于分配资助资金,政府规定:联邦政府对财政收入低的省份实行财政转移支付,取前2-6位的均值作为补助标准,对低于标准的省份或地区给予补助,补助数额为低于数额的差额乘以该地区的人口[9]。
2.2 体育公共供给与社会融合
在“体育公共供给与弱势群体的社会资本积累”的研究逐步成熟的基础上,体育公共供给与社会融合问题受到了学界关注。Stempel运用社会资本理论对全美健康访问调查(NHIS)中获取的15个体育项目成年人参与的频率与强度数据进行研究,发现成年人自发性参与体育运动有着高度的排他性特征[10]。Taylor研究澳大利亚社会不同阶层的运动参与方式及运动强度有着明显的界限[11]。如何通过体育公共供给,让弱势群体的体育参与强度与社会其他阶层逐渐趋同,成为了社会融合的一类主要议题。
2.2.1 体育对弱势群体社会融合影响
新自由主义是未来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通过社会公共供给,建立其弱势群体内部的社会资本,消除社会分层现象,促进社会融合。国家的根本作用在于通过公共供给消除优势群体与弱势群体的不均等性,推行新自由主义,创建并保护这个制度框架适合这些实践活动。发达国家体育领域学者通过不同视角研究了体育对社会融合的影响。澳大利亚体育委员会在关于社区中体育影响的报告中指出:在社区内体育活动是社会控制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它有助于平衡犯罪活动,给人们一个明确的群体身份和目标,有利于防止他们参与扰乱社会安定的违法犯罪活动。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声明:对体育和娱乐的投资会有一个较好的投资回报,审查确定了社会成为体育投资的大量利益方,在国家凝聚力和民族自豪感、群体发展与融合、犯罪预防、健康、教育和经济利益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增长。Cowell在丘吉尔联谊报告中结合英国和加拿大案例提出“最佳实践模式(optimal practical patterns)”,该模式中设计大量团队性体育项目,证实“在这种模式下,体育有助于弱势群体的社会资本”,并建立其不同项目与社会融合度的联系强度方程,试图以社会资本为协变量,解释体育项目对于社会融合的相关性[12]。
2.2.2 体育对弱势群体社会融合的公共供给方式
1)政府主导、社会参与。体育公共供给对于弱势群体而言不仅仅是一项体育参与途径,更加重要的功能在于其社会资源的重新整合与协调。在英国,针对不同的弱势群体类型、结构、参与方式、组织主体的体育公共供给项目已经建立起来。其中较为典型的包括:莱顿体育社区项目(LOCSP)、萨瑟克体育活动基地(SAZ)、“积极未来”街头联盟等。其中,“积极未来”街头联盟的针对人群类型为城市边缘化青少年群体,政府部门鼓励街区管理部门,通过体育公共供给的方式,鼓励闲散的青少年参与进入较为正式的体育活动中,帮助青少年建立其健康的价值观与世界观,学会融入社会生活,找到健康的生活方式[13]。目前英国政府主导下各类社会体育公共供给项目已逐步摆脱了政府部门的官僚结构,其发展方向与操作手段表现出很强的自由特性,甚至同一项目在不同地区实施开展过程中的操作流程、管理办法相差甚广。
2)企业联动。这种自由化倾向较强的社会体育供给项目一般在开展前期很难直接被弱势群体所接受,原因在于政府部门将过多的管理权限放置于自主形成的社会团体之中。例如,英国的黑斯廷斯自治委员会、格拉斯哥市议会以及北爱尔兰盖尔语体育协会,这些协会大量管理组织人员都是弱势群体充当的志愿者。公益性的工作会占用志愿者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且无法获得较客观的收入。但是,一旦项目开展较好且创造了良好的社会价值,当地企业会积极与协会联系合作冠名,当地居民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关注甚至参与该项目。从而协会内部的很多志愿者得到了一种与社会主流接洽的好时机,逐步回归社会主流,局部社会融合度发生积极改变。
3 西方发达国家弱势群体体育公共供给研究对我国的启示
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弱势群体的规模、数量、结构所表现出的问题更为严重。根据《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表明,全国总人口为1 370 536 875人,居住在乡村的人口为 674 149 546 人,占 50.32%[14]。 《2011 统计年鉴》指出,截止到2010年,城镇登记失业人口达到908万,失业率达4.1%[15]。庞大的弱势群体规模对我国社会生产力的提高以及社会稳定性的巩固造成了较大威胁。西方发达国家的相关研究以及政策实例对于我国相关政策制度的建立有着一定的启示价值。
3.1 供给主体多元化
发达国家弱势群体的体育公共供给主体主要包括政府、体育非营利部门和企业。在西方社会存在较显著的市场失灵现象,单纯依靠市场或者政府部门难以有效改善弱势群体的生活状态。在市场主导下,体育非营利部门、慈善机构等志愿部门比政府更了解这个群体的需要,相比政府的宏观调控更能站在弱势群体的角度上考虑实际问题。在市场经济蓬勃发展的今天,我国的体育公共服务供给模式依然是“政府垄断”,在这种体制下弱势群体处在社会的边缘,无法融入主流生活,其存在的不合理性是造成弱势群体体育服务供求矛盾的根本,容易引发群体消极、暴躁、自闭、压抑、仇视,甚至报复社会和其他社会阶层的行为,增加社会不安定因素,阻碍社会和谐和社会融合的发展进程。因此我国供给主体也应借鉴国外的成功经验,从政府主导的一元化逐步过渡到政府、非盈利机构、私人团队等多方组成的多元化主体发展模式。
3.2 明确弱势群体不同需求
西方发达国家重点研究弱势群体的生产功能与稳定性,在我国实施体育公共供给过程中,也应当重点区分不同需求的弱势群体。在弱势群体中,体育常常被看做是一种休闲娱乐的方式,当工作和家务劳动的压力过大时,该群体会拒绝参与体育活动,所以明确群体内不同身份角色者的具体要求,才能真正贯彻执行、便民惠民。提高“农民工群体”、“城市下岗工人”等弱势群体类型在城市体育公共服务体系之中的地位,加强他们对城市环境的认同感,加速该类群体有机融入社会生产活动,促进该类群体社会资本有效积累,提高其社会生产力。对于边远地区的留守儿童、老人、妇女,除了建立起较为常态的公共供给机制与供给标准以外,应当将社会公共供给内容融入“三下乡”活动之中,通过动态供给的方式将最新、最前沿的体育信息、体育活动、体育设备输送至乡村。对于社会极端边缘性人物,例如无业游民以及无人看护的青少年群体,国家政府应当采取较为强硬的手段,强制该群体接受体育公共供给,从而转变其非主流的价值观念与边缘思维,降低其对社会的对抗情绪,逐步促进其对社会的融入,促进树立健康的价值观,提高社会稳定性。
3.3 扩展体育公共供给的地域范围
在西方发达国家,政府采用权利下发政策,各个州或者行政区域自我管理本地区体育公共供给需求量大小情况,人力、物力遍布城镇和村庄。我国也已经认识到体育运动带来的长效作用,受限于经济水平,目前我国对于弱势群体的体育供给大多仅限于城镇市区,尤其是硬件设施作为城市建设指标也安放在公园、主干街道和高档小区。弱势群体自身远离社会中心的特点决定了其不可能住在城市繁华的中心地带,且大部分成员生活在农村,硬件设施跟不上、体育意识宣传不到位、体育社会指导员缺失,所以群众根本无法享受到体育运动带来的乐趣,久而久之体育就变成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东西了。我国在普及体育公共供给的时候应该在城乡结合部、农村安置体育健身器材,修建休闲娱乐广场,社会指导员下基层传播保健健康知识,同时也必须体现体育公共供给的公共性、服务性、无偿性。
4 结语
伴随着社会多元化的发展趋势,加快弱势群体发展、提高社会资本、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社会融合成为各国政府目前极度关心的问题。在高度市场化的今天,自由主义兴盛,单纯依赖官僚化的组织管理模式难以保障体育公共供给项目的发展,面对公共物品市场失灵的现象决定了政府必须出面采用公共供给方式解决此类问题。通过借鉴发达国家已经相对成熟的相关理论和实证案例分析,不难发现体育公共供给的普遍现象和特点,对于促进我国的体育公共服务具有现实指导意义。利用政府政策支持,鼓励体育非营利部门和企业参与,结合当地实际情况,针对弱势群体的特定类型,有的放矢地自主发展公共体育供给项目。根据本国国情,在制度移植的过程中进行本土化改造,使其适应我国弱势群体发展才是探究西方发达国家体育公共供给的根本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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