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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生态文明的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兼论建设性后现代的逻辑进程

2014-04-07谢昌飞韩秋红

河南社会科学 2014年2期
关键词:怀特海建设性后现代主义

谢昌飞,韩秋红

(东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部,吉林 长春 130024)

建设性后现代,顾名思义便是借用了“后现代”之现代性批判的力道,却抛弃了“后现代”一味摧毁和瓦解之主张,因此“建设性”就成为理解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之关键因素。“建设性”的存在和使用都是在与“解构性”相对的意义上,“建构性”所重视和关注的是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在生活世界面临现代性问题时所提出的一条不同的选择途径。“建设性”对“解构性”的反对并非仅仅指向其具体的工作,而是强调“对现代性的批判和拒绝应当伴随着重构的主张”[1]。在建设性后现代那里,现代性批判仅仅是手段,是力图认清现代性现实、发现现代性问题、理清现代性思路的必要过程,其坚定的担任现代性批判的坚定卫士,目的在于在批判一个旧世界的同时,“建设”一个新世界——不同于现代性世界的新世界。如此一来,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担负的任务便成为如何在后现代主义笔下的现代性的满目疮痍中实现某种重建,其重建的基本逻辑进程如何呢?本文试探讨之。

如果说建设是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最终目标,那么确立建设性的思维或方式便是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首要目标,这正如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卢卡奇在评价马克思主义时所说的那样:“正统马克思主义并不意味着无批判地接受马克思研究的结果。它不是对这个或那个论点的‘信仰’,也不是对某本‘圣’书的注解。恰恰相反,马克思主义问题中的正统仅仅是指方法。”[2]如何从传统的现代性思维当中转换出来,从而确证合理的思维方式,就是怀特海的首要任务。

在对以笛卡尔为代表的实体哲学和以洛克为代表的机体哲学进行现代性反思之后,怀特海认为这都是思辨哲学从纯粹之思当中获得的,而应该退回“终极的、整体的、未被哲学的诡辩所歪曲的经验当中”,以经验为依据“万物皆流”便是我们对哲学体系以及万物规律的终极概括。对于“万物皆流”这一概括,可以从以下几个不同的层面来加以揭示:首先,“流”意在凸显世间万物所具有的变化性和流动性;其次,“皆”所要强调的乃是存在于所有事物之中的“流”的普遍性;再次,以“万物”作为“皆流”的主词则揭示出,这种具有普遍性的流动和变化是发生在所有事物之上,而非某一具有特定价值和意义的主体所具有的特权。三层内涵以递进的方式表达了万事万物的某种完整性的特性,这就是形而上学的完整性。但事实上,在怀特海看来,自柏拉图开始,拒斥形而上学的完整性便成为西方哲学的重要特征。柏拉图在永恒的精神天国中发现完美的、稳定的事物,而在短暂的尘世当中发现不断流变的、不完美的事物。虽然亚里士多德通过实体的“这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将稳定的精神世界与表象经验世界二重化的柏拉图式理解的反抗,但理性化的特点始终表达了某种“宇宙空间化”的主张,恰如福柯所说:“我们不是生活在流光溢彩的真空内部,我们生活在一个关系集合的内部,这些关系确定了一些相互间不能缩减并且绝对不可迭合的位置。”[3]时间的流动性被物理空间的凝固性取代,稳定性和不变性成为哲学乃至于科学分析世界的基本立场。如此一来,以笛卡尔为开端的近代哲学,从“我思”到“我在”再到“它在”的过程不仅承诺了感性事物的存在,更将“它在”作为一种空间的存在。“我思故我在”通常被看作描述一个点,没有维度,或平面的延伸;以牛顿为起始的现代科学也“粗暴地命令流动性回到世界之中”,并将它编织进牛顿所发现的不受任何事物影响的绝对时间当中,时间的流动性极具讽刺性地成为某种均匀性和一致性,空间的凝固化之后的时间绝对化使得流动性或变化成为“凋谢”,进而几乎被排除出人类理智的思考范围。

在怀特海看来,事实上以经验的角度看待,事物之间的关系绝非是凝固化的,而是过程性和转化性的。在这里怀特海不仅仅将其作为某种哲学“范畴”,而是作为研究范式或思维方式,以此规约其哲学乃至全部哲学的未来走向,故作为一种思维方式的“过程性”包含如下几个方面的具体呈现:作为一种思维方式的过程性,即“合生”的过程。这个“合生”的过程,强调其在本体论层面所具有的生成的过程性。“‘合生’是某种过程的名称,在这种过程功能中,许多事物构成的宇宙,通过把‘多’之中的每一个要素确定的整合到新的‘一’的构成中的次要成分中,获得某个个体的统一性”[4]。合生所强调的是作为新生事物所具有的生成属性,是事物在生成过程中所具有的“现实性”。而现实性则表达进入某种具体的终极性,而抽象中的只能是空“无”。合生是事物获得现实性的过程,相对完整世界所凭借的创造性就是“转化”。如果说“合生”是现实世界生成的结果,那么“转化”就是现实世界生成的过程,过程相对于结果总是具有先决性和前在性,“由于转化,‘现实世界’永远是一个相对的术语,并且是指作为这种新的合生之材料的那种被预设的实际场的‘一’的构成中的次要成分中,获得某种个体的统一性”。

这个过程性既是作为一种思维方式而言,更是作为一种体验和认知。在这个意义上,生活世界中的种种实际场合就是由诸多不同包涵过程性的感受的“合生”。这其中既包含有主体自身的认识形式和所感受到的永恒客体,也包涵了生活世界中的种种场景、场合。所有这些都赋予人类认知以某种更为宽广的普遍性,即符合的感受之感受,这一感受之感受的持续性将会一直延续,直到获得某种统一性,达到终极统一性的“满足”。“这种‘满足’是合生进入完全决定性的事实之中所达到的顶峰。在其先前的任何阶段上,合生都展示了关于它的许多组成要素之间的那种联结的纯粹的非决定性。”[4]

作为一种思维方式的过程性,也应视为一种审美的过程性。毕竟,认识事物的过程中,一方面将事物作为多方面隐秘感受的中心,使其处于多重相互预设的某种联系当中;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在于诸多感受,那些起初被看作是外在于人的异己感受,被转化为“某种直接被感受为隐秘的审美欣赏的统一性”,我们称之为“想像”,“用物理学的语言来说,这种‘标量’形式优越于原初的‘矢量’形式:这些起源成为从属于具体经验的东西。那些矢量形式不是失去了,而是作为标量的超结果基础被淹没了”[4]。也就是说在认识过程成为审美过程的流变当中,流动性仍然是起着关键作用的,当然审美过程中所包含的人的情感要素是创造性的内在动力。

与此同时,作为一种思维方式的过程性也意味着一种不断发展性。这种发展性既有着对以往的传承,也在传承的过程中不断将那些生活世界中的直接感知经验转化为间接的感受性。这既是对认知感受性和审美感受性的有益补充,更是新的合生、认知和审美的起点。合生性、认知性、审美性和传承性共同印证了过程性和流动性无论之于事物的生成抑或理智活动的产生都具有重要的意义。怀特海将合生性的过程作为“微观过程”,而将后几种过程称之为“宏观过程”。如果说“微观过程”是通过经验所获得的现实性来实现向应然的现实性的转变,那么“宏观过程”就是在现实生活中基于诸多因素的综合作用和发展变化所产生的总体现实性。“前一过程造成了从‘现实的’到‘纯粹实在的’转化;后一过程造成了从实在的到现实的增长。前一过程是直接生效的,后一过程是目的论的”[4]。

如此一来,怀特海作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鼻祖和思想来源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确立了思维方式和思想方法,即强调过程性和变化性,以过程的观点来看待万事万物以及人的认识和审美过程,正是因为每一实际性都经验着它自身的客观的永恒性,所以每一客观的现实性都具有独一无二的意义,即使未来的完整的现实性尚未确定,但它必然是一种现实性的未来,这似乎又印证了黑格尔关于“合理性”和“现实性”的说法。怀特海作为大辩证法家为建设性后现代确立了过程性思维,以此思维为基本方式,建设性后现代才能开始自身的“建设”路程。

以过程性思维为思维方式,以强调流变性和生成性为基本立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在赞同后现代主义对现代性本质主义、中心主义和实体主义的破坏态度的同时,始终强调建设性的基本主张,“后现代主义最有影响力的形式常被称为‘解构’……这一批判工作是有价值的,甚至是必要的。但是一个新世界是不能简单地建立在对旧世界的解构的基础上”[1]。在大卫格里芬那里,将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不同于后现代主义之处加以阐明。这种不同之处就在于,“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包含有对现代性的种种问题进行后现代性解构的价值追求,其是作为一种“候补”性世界观而存在。后现代主义始终秉持反世界观的立场——解构理性、经验、真理,并在解构自我、历史和物理世界的过程中强化了持有某种世界观是不可能的事情。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则不同,在怀特海所提出的“过程性”而非“实体性”世界观之后,他们力图证明这一世界观不仅是可行的,而且是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的更合理方式。

区别于现代主义的本质主义和实体主义立场,以格里芬和柯布为代表的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提出关系性理论。无论对于人、物,现代主义始终秉持本质主义的立场,形而上学的本体论追求总是力图把握一物之于他物的优先位置,本质与派生、实体与变体、中心与边缘是万事万物产生的基本逻辑和基调,“自然的终极单位完全没有经验和自我运动。而且,这种形而上学观不是像宣传的艳阳来自经验的证据,而主要是建立在神学动机和社会学动机之上的。例如,他被用来支持上帝、奇迹和不朽的信仰,并用来证明对(非人类的)自然的开采”[5]。与此相关,在人的认识方式上身心关系就成为现代哲学的某种实质性假定,这一假定又通过物的机械论的自然生成方式所印证。然而身心关系却成为哲学难解之谜,此问题的无解,正是在现代后期放弃世界实在性说明的重要原因,问题的根源恰恰就在于事件本身在形而上学中服从了实体,事件从属于实体(这在亚里士多德关于存在属性的分类当中能够清晰地看到)。人们认为对事件本身可能并不存在,而存在的仅仅是实体的某种状态。如果能够摒弃现代主义的这一根深蒂固的观念,从事件本身出发,身心关系以及一切现代哲学所难以解决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心灵事件和物理事件只不过是同一个事件而已。以事件为出发点可以发现最为重要的不是事物的本质,而是事物在事件中发生的关系,事件本身就是关系的集合。柯布以关系的方式说明人的认识过程,某人的听觉领悟的过程,是在某一事件当中,听到“在先前的瞬间中未曾听到过的声音……这个声音通过她的身体传给了他。这样,不仅她自己过去的经验流入她目前的经验,而且正在流入和领域的还有身体的事件——在这种情况下,事件就在耳朵当中。她目前的经验乃是对这种新的声音和她以前听到的声音的整合”[5]。因此真实存在的只是过程当中的关系,身心关系、目前的经验与以往的经验、此事件与彼事件,故对于物和人来说,生成或合成的过程就是不断生成的关系性,“个体并非生来就是一个具有各种属性的自足的实体,他(她)只是借助这些属性同其他的失去发生表面上的相互作用,而这些事物并不影响他(她)的本质”[5]。

相对于作为个体的人的生成性来说,世界本身因着这种存在性处于某种存在状态当中,这一存在状态又通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间关系来呈现。格里芬引用弗雷泽对于原始时间的理解,认为“现在”仅仅出现在生物时间的领域,也就是说现在意味着生命的产生。经验本身是区别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依据,它只能伴随着生命形式的产生。于是,人们反复探讨的问题成为时间与主体认识能力的先在关系,这一问题与身心问题一样使哲学陷入困境。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不去研究时间的先在性,而是以事件的方式取代时间,经验事件就是世界的基本单位,“如果每一种经验都包括了接受过去事件的影响,即包含了一种自发性的要素(所以,经验并不只是先前事件的产物),和对后继事件影响的一种贡献,那么事件就总是存在的”[5]。事件本身对经验性存在的事实性给予了确证,这也类似于柏格森时间空间化的基本主张。正由于事件本身的确定性及相互之间的影响性,过去、先在和未来在事件的先后承继中呈现为某种过程性和发展性,这一变化不同于现代意义上的时间观——时间是与人经验无关的均匀流逝者,过去与现在无关,现在与未来无关,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相继关系使得三者呈现为某种相互关照的联系当中——没有过去的事件就没有现在的过程,自然就没有未来的可能。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想要揭示的是对过去、现在和未来之关系性的关注,是人在真实的现实生活中所面对的现代性问题,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一条可能的解决该问题的路径。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信奉有机论,这使得其与现代主义那种建立于机械世界观基础上的方式截然迥异。格里芬认为,人与世界的关系并非一种外在的简单关联,而是人在现实生活世界中呈现出来的相互占有的有机统一整体。在这个整体中,作为个体的人不断实现自我的生成,世界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连续过程中与人紧密联系。于是,人与世界的关系在时间维度上呈现出相互关照、彼此影响,使得其在内在的需求和追求上相同一。

对于现代性的生存方式来说,不断地获取和占有使得人与世界的关系变得僵化和孤立,而自然世界中实践材料的有限性和这种占有欲望的无限性构成了现代性生活的重要问题。在这种不断寻求占有的生活方式中,人和世界的关系变得冲突重重。然而在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看来,人的存在方式是与人和世界的关系密切相关的。在现实生活世界中,人的自私性是相对的,这是由人和世界的关系所决定的。于是,与个体的自私相对的利他主义对于个体而言就有了一种必要性,是作为社会成员存在的个体所应当普遍遵守的基本规则。正如每个作为个体存在的人所熟知的那样,人的存在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一部分,是不能脱离整体而只为自我而单独存在的。与之相对应,绝对的利他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每个作为个体存在的人,在社会生活实践活动中总是以自我的历史持续性来关照和审视外在的人和世界,总是从最初的自我的出发去认识和理解其他事物。从人的认知心理过程来看,也是如此,人总是从熟悉的事物出发去认识和接受他人。在相对的自私和相对的利他之间,人作为统一的结果包涵了这矛盾的两个方面。“我们对过去的认同已经是同情的一个例证,而且我们对我们的未来利益的关怀也是利他主义的一种形式”[5]。自我和他者同在,共同存在于生活世界之中,在关爱、尊重他者和关爱、尊重自我之间,二者同在的同时也在实现着一种同一。

如此一来,格里芬在怀特海过程性思维方式的基础上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建构出一个完整的理论转向:从个体来看,存在方式由单纯的自在转向了自在、他在和共在的关系性;从时间发展性来看,过往、现实和将来由断裂转向连续的生成性;从人与世界关系来看,人和世界的关系由人的存在和世界的存在转向了人与世界共在有机统一。这样的理论转向不仅是对现代性的现实生活问题的反思和批判,更是一种由“破”到“立”的发展过程。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想要“立”(或者说想要“建设”)的正是人被现代性所遮蔽的生命意义和生活意义,是人在现代性过往之后所应当具有的新的存在方式。这种“立”的过程,既是人从孤立的个体回归社会生活的过程,更是人重新召回属人世界的归属感的过程。

怀特海的过程性思维范式为建设性后现代的建设奠定了基调,格里芬的关系性、生成性和有机性理论为建设性后现代提供了理论依据,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建设性后现代的“建设”如何在实践领域展开。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要依靠物质的力量来摧毁,现代性留下来的是满目疮痍的现实世界。在提到现代性的问题时,杰伊·迈克丹尼尔认为,对“个性”等个人利益的强调,使得对其他“社区利益”的忽视成为一种必然。缺少对自然、传统等的重视,逻辑地衍生出工具理性对价值理性的遮盖,所有这些强调科学逻辑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都将导致西方发展模式成为唯一的可选项[6]。这一切已经呈现为现实,成为现实的人的生活世界的一部分,如何以“建设”的方式改变现存世界,“建设”理想世界,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以“生态主义”和“绿色运动”的方式展开了建设性实践。

在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思想家中,不乏始终坚持“生态主义”立场的战士,如大卫格里芬、小约翰柯布和菲利普克莱顿等人。在他们看来,“过程思想在前一种意义上(即强调不同层次的个体的相互依赖)是生态学的这一事实,已经得到了强调。它还在第二种意义上(即经验的享受属于现实的所有层次)支持了一种生态学的态度”[7]。由此可见,人的价值本身并非外在于人。价值是在人于直接的有机体关系中所呈现出来的人的属性。无论是自在的价值还是自为的价值都应当从其属人性的基础上出发。这种价值的判断、评价和理解是基于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相统一,而非单纯的以某一个方面来作为决定性的标准。作为具有价值能力和价值意识的人,在面对工具性价值的存在时亦会感受到我们的义务感。这一点在康德的义务论当中就有所涉及,他始终强调应该把其他人类当作目的本身而不仅仅作为手段。与之相对应,在面对现实生活时人的存在本身也应当是目的和手段的统一,正如史怀泽所说的“敬畏生命”就是要将所有实践的主体和对象视为统一的存在,以关怀生命的态度来开展人的生活实践活动。与以往现代主义立场相比较,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不再单纯地追求对自然的占有和控制、利用和改造,而是强调“万物相连,共存共荣”的新态度。这种新态度不仅是对以往那种通过无限制的榨取来实现自我的目的的控诉,更是将人和外部世界的关系放在一个有机统一的维度加以审视,诉求的目的和手段的统一。这一点正与格里芬所说的“后现代思想是彻底的生态学的”相一致,“因为它为生态运动所倡导的持久的间接提供了哲学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根据”[5]。

在这样一种生态主义立场的基础之上,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认为人的生活方式应当是一种“诗意”的境界。这种“诗意”的生活方式不仅是一种新的人的存在状态,更应当是一种人在现代之后反思自我的生活诉求和价值探寻。如菲利普克莱顿所说的那样“一沙见世界,一花阅苍穹,一掌握无限,一刻系永恒”。海德格尔认为人的生活状态应当是诗意的栖居于大地之上,这种“诗意的栖居”并不是以高于或逃避现实生活世界的方式来拜托来自生活世界本身的束缚,而是像“诗”一样,将人和世界充分地融合,人是生活在世界中的人,世界是属于人的世界,以一种“诗”一样的意境来重新定义人的生活方式。“诗意”的语言使人重新回归现实生活世界,并在此基础上去探寻更加丰富、多样的生活价值和意义,进而推动人的生活本身向前发展。这也揭示了为什么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强调的不是一种抽象的诗化的语言,而是在现实生活世界中通过对生活本身的体会和细节的领悟这样一个过程来实现对人和世界关系的把握和理解,进而在生活之中去实现最简单的融合,人与世界的融合——人以最简单朴素的方式回归自然。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强调的诗意生活不是一种抽象的意识和理论认知,而是在生活中基于细微的情感体验和对生命本身的尊重基础上所形成的生活态度;不是对生活实践活动中主体和客体的界定与区分,而是手段与目的的统一;不是人与自然的相互对立,而是彼此融合的和谐共存方式。这种生活强调的是现代之后基于人的内在诉求而形成的生活方式,一种符合人的本质属性的生活样态。

诗意的生活是人在生活中不断体现创造性的过程。在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看来,人的这种“诗意的生活方式”应当是具有创造性的。简单和机械的重复在建设性后现代主义那里是不能容忍的。在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看来,对创造的追求才是生活的重要内容。从怀特海开始就关注如何才能最低限度地控制重复、相同的内容,并最大限度地开启符合时代精神的创造活动。这种创造不仅应当是以人为主体的独一无二的创造,更应当是在生活世界中普遍存在的创造——不仅在物质实践中应当具有这种创造,在精神实践中也应当具有。在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看来,只有通过这种具有创造性的生活,才能实现人、自然和社会之间的相互融合,才能不断在时代发展的过程中唤醒人的社会责任感,推动人的存在方式朝着真正的“诗意生活”的前行。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不仅揭示出人“永远在途中”的过程性,更看到了以往被人们所忽视或抛弃的生活细节和生活体验。在现代性支配之下的生活方式已然给人带来了诸多的困境与疑惑,在此,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所主张的建设性思想和生活方式,或许会是人走出现有困境和找到答案的一条蹊径。

[1]约翰·柯布.建设性的后现代主义[J].求是学刊,2003,(1):21—26.

[2]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3]福柯.另类空间[J].世界哲学,2006,(6):17—21.

[4]怀特海.过程与实在:宇宙论研究[M].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3.

[5]大卫·格里芬.超越解构[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

[6]王治河.别一种生活方式是可能的——论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对现代生活方式的批判及启迪[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2009,(1):56—59.

[7]约翰·柯布大卫·格里芬.过程神学[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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