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黄玉峰 教育是点燃工作
2014-04-04张邕恺
特约记者_张邕恺
对话黄玉峰 教育是点燃工作
特约记者_张邕恺
新教育的本职就是做幸福的人
《教育家》:黄老师,您提倡“逼迫”阅读,让学生大量阅读,那么您通常让学生们读什么,怎么读,又是如何考核他们的?
黄:对小孩子来说,背诵时完全没有必要去理解文章的含义,他们也不可能完全理解。胡适回忆他母亲教他背诵的“人心弯弯曲曲水,世事重重叠叠山”,小时候他觉得懂了,但实际上似懂非懂。背得之后,这句话始终在他心里,不断加深。但直到60岁,他说他还是不理解这句诗,不明白人心到底有多么曲折,世事到底有多么难。从这个角度来说,可能绝对的理解是不存在的。
我们现在的教育最大的问题就是,你非要叫小孩子们理解。而且,这种“理解”又是你把所理解的强塞给他们,学生们记来记去都是记你的东西,没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一直认为,古代的教育方法不能丢掉,朗读、背诵这些古代的教育手段基本上是符合教育规律的。背诵的内容上,我会让学生们背诵《古文观止》《论语》《大学》《孟子》和《离骚》等。
《教育家》:谈到背诵,就不得不提到您所提倡的“死去活来,死而后生”,您对主流观点反对死记硬背怎么看?
黄:我认为所谓“死记硬背”,是强加给朗读法的一个不公正的帽子。“死记硬背”的标签不能随便贴。
我们现在抛弃了诵读法。我认为应该加强阅读,大量地阅读,开出一系列的书目,强迫他们读。学生们小的时候不懂分析,你能让他们做的就是积累,语文教学没有方法,小时候就是诵读,积累到一定程度他自己会去分析,会思考,去品味。
你灌输给学生的,都是你“吃过”的东西,但是你“吃”的方式却不一定对的。如果你这样做,那学生一辈子就是记别人的东西。背诵的办法就有很多种,鼓励也是一种很好的办法。比如我鼓励学生背诵《离骚》,为此我把我写的小楷长卷离骚作为礼物,谁能先背得出,就送给谁。结果大家抢着背。
《教育家》:你怎么看待披萨(PISA)考试,这跟您的教育理念有什么相同或者不同吗?
黄:在披萨考试中,上海一直名列前茅。小时候注重记忆,一定有可取之处。积累是必需的,张扬个性,你没有积累,怎么张扬?另外,管束也重要。苗要扶一把,个性不是那么容易扼杀的。小时候有规矩,不等于扼杀。小时候读书、积累知识是很有用的,否则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张扬,应该在继承中张扬个性的。
这次双语学校的樊阳老师带队在北京的比赛,六个孩子在三四个月的集中训练里,成绩斐然。他们就是背诵字典,通过训练甚至可以找出博物馆的错别字,这说明小孩子对文字上的感觉很厉害。这是摧残吗?不是!民国的梁启超是科举出身,但思想却很新潮,说明这并不压抑个性。小时候要有引导,有所约束,有所引导。
母语的学习要深到什么程度——反应一个人的思想的深度。母语不仅仅是工具,也是思想的传承、人文的传承。文字,诗歌,散文,历史,不是光回答问题,应该可以阅读古文,没有标点地读下来,要读典籍,不读典籍如何吸收前人的东西?
《教育家》:您的教育方法很特别,是不是因为复旦附中才有这样的氛围?这与上海整体的教育氛围有关吗?
黄:上海在教育上很多方面跟别处是一样的,但某些教育方式方法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死板。复旦附中能这样做,其他的学校就不能这样做——这种说法是似是而非的。越是基础差的学校,越是应该符合教育规律。
《教育家》:您是复旦大学社会科学院的教授,曾经有许多去大学教书的机会,那为什么没有去大学而是始终留在高中这个基础教育的讲坛呢?
黄:中学到大学,这个坎很难过得去。我在复旦带了11个研究生,有主修历史的,也有外语系的,主要带他们教育方面。真的要过去也可以,但我觉得自己的长处还是在于基础教育。人各有所长,我个人认为中学更适合我,也更需要我。大学教授不肯来中学,一方面觉得无用武之地,一方面也不适应。有时候,人放在这个位置上,也许就是最适合的。
《教育家》:那您认为在中学接受的教育和到了大学所受的教育有什么区别?
黄:还是有区别的,大学生可能价值观比较完整,适合做一些研究性的东西;中学生的价值观还不够完整,需要基础教育来培养他们的价值观。有些东西越早看越好,到了大学已经晚了。中学生没有分心,即使谈恋爱也是很纯洁的,不会影响学习,只会促进学习——只要稍微一点拨,教育是个点燃工作。
《教育家》:2008年教育部出台了《教育蓝皮书》,提出“新教育”是一种幸福而完整的教育,您是怎么看的?
黄:这是我一贯的想法,其实这种教育方式的本质就是做幸福的人。人始终不能只追求物质上的富足,比如赚多少钱、地位多高、做多少大事,这样的人未必幸福。提高整个民族的幸福指数必须从教育开始做起。
小时候读书、积累知识是很有用的,否则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张扬,应该在继承中张扬个性的。
傳 TALE
传,一个“人”字可解。细述平生,历历传奇,言归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