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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疆古代屯垦文化的多元性

2014-04-03白关峰张彦

关键词:屯田新疆文化

白关峰,张彦

(1.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党校,新疆五家渠 831300;2.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甘肃兰州 730020)

论新疆古代屯垦文化的多元性

白关峰1,张彦2

(1.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党校,新疆五家渠 831300;2.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甘肃兰州 730020)

多元文化共同发展是历史上新疆文化发展的一个显著特征。在新疆多元文化格局发展过程中,自西汉以来的屯垦,既为新疆多元文化发展注入了丰富的内涵,也为多元文化在差异中交流、整合创造了条件。屯垦的长期实施,使内地汉、锡伯等民族向新疆迁移,各民族、各地域文化因屯垦在新疆而汇聚;促进了内地农业技术向新疆的传播,游牧民族向定居农耕或农牧兼营转变,各民族生活方式产生了交融。

新疆;屯垦;文化;多元化

屯垦,古称“屯田”。自西汉以来,屯垦的实施作为促进西域经济社会发展和进行有效政治统治的政策体系[1],维护了新疆稳定。同时,伴随着屯垦的实施,“屯垦文化”应运而生。新疆屯垦文化是各族人民在新疆独特的地理环境中,通过长期屯垦而创造的以中原文化为主体,同时交汇融入古代西域各民族文化的多元文化,是古丝绸之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新疆多元文化格局发展过程中,屯垦文化为新疆多元文化发展注入了丰富的内涵,为多元文化在差异中交流、整合创造了条件。

一、新疆古代屯垦多元文化格局的形成

历史上,我国历代中央王朝都把屯垦作为国家开发边疆、巩固边防的一项重要举措。从西汉开始,内地与新疆都保持着密切联系和友好往来,凡是对新疆进行过有效管理的政府,都在新疆进行过或长或短的屯垦活动,屯垦在新疆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这就使得新疆的屯垦戍边活动体现出一种深刻的文化底蕴,成为新疆一种重要的历史文化传承”[2]。

自西汉以来,新疆屯垦持续时间长、范围广,人数众多。西汉在新疆屯军有2万余人,东汉的屯军有5 000人,魏晋十六国和北朝时屯军2 000余人,元朝在西域的屯垦军民达5.7万余人,清朝前期屯丁共有12.67万人[3]。其中,汉族是新疆古代屯垦的主力军。西汉时期的屯田人员,绝大多数是从全国各地征调和动员而来,其中主要为汉族人。据《流沙坠简·器物类》第八、第九、第三十、第三十一以及《戍役类》第二简所记的内容判断,西汉的屯田人员中,有河东的汾阳人、上党的屯留人、河南的洛阳人、颍川的阳翟人、南阳的涅阳人[4]。唐朝贞观年间设立河西四镇后,“岁调山东丁男为戍卒,缯帛为军资,有屯田以资糗粮,牧使以娩羊马。”[5]元朝统一全国后,开始进行屯田,汉军和新附军在各卫屯军中始终占了主要部分。至元十九年(公元1282年),元世祖命大将李进“屯田西域别石八里”[6]。至元二十三年(公元1286年)十月,“遣侍卫新附兵千人屯田别十八里,置元帅府既其地总之。”次年十一月,“以别十八里汉军及新附军五百人屯田合迷玉速曲之地。”十二月,“发河西甘肃等处富民千人往阇鄽地,与汉军、新附军杂居耕植。”[7]至元二十五年(公元1288年)七月,“命斡端戍兵三百一十人屯田。”[8]“(别石八里”与“别十八里”是同名异译,即今“吉木萨尔”,阇鄽即今“且末”,斡端即今“和田”)。清朝在新疆的屯田是在清廷对准噶尔部用兵过程中开始的。清政府为了“裕军需,省转输”,保障清军在平准战争中的军事供给,实行军屯,主要参加者为绿营屯田兵。应当说,军屯是清代新疆屯田活动的“先声”,从而带动了民屯、回屯、犯屯的发展[9]。在民屯中大部分为内地的汉人。乾隆年间,清政府鼓励内地农民、无业贫民及商户前往新疆进行民屯,清政府对招募的民户由官方给予车辆、口粮、衣服,并派专员进行照料启程。对于落户的民屯人员,由官方拨给每户地30亩,并提供牛具及籽种,借给马匹及建房所用银两。乾隆二十六年(公元1761年),在新疆东部的巴里坤已经出现了内地民人认领垦荒地者。这一年,招获民人王玉美等67名,认领垦地3 700余亩。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2年),清政府从张掖、山丹等县,招民户200户、男妇大小700余口,迁至乌鲁木齐屯田。在乾隆三十年至三十七年间(公元1765—1772年),巴里坤所属的木垒、奇台等地共招募内地民人开垦荒地34 000余亩。乌鲁木齐的屯田在嘉道年间也得到了新的发展。到道光二十年(公元1840年)时,乌鲁木齐所属各州县民屯新垦地亩达35 690余亩;宜禾县有熟地9 330余亩[10]。

伴随着屯垦的兴起,自西汉以来大量的内地汉族人陆续来到新疆。虽各地汉人数量多寡程度不同,但汉人的进入从未中断过。在这种情况下,汉文化不言而喻也随同他们进入这里[11]。

新疆古代屯垦史同时也是各民族共同屯垦、开发建设新疆的历史。汉昭帝即位后“乃用桑弘羊前杅

议,以弥太子赖丹为校尉将兵田轮台,轮台与渠犁地皆连也。”[12]这次屯田其实并没有按照桑弘羊所说的办法进行,既没有调发田卒、开置田官,也没有迁徙流民,而是用赖丹为校尉,将兵士屯田。这是汉代最早的一次军队屯田。由于赖丹是西域人,他所将的屯田部队,很可能也是西域的兵士[13]。吐鲁番哈喇和卓五号墓出土的高昌延昌三十二年(公元592年)的一份文书中记载了当时的民屯情况,反映出参加屯田的既有汉族,也有少数民族[14]。唐朝初年,边境屯田已经就地使用了部分少数民族人民进行屯田[15]。元朝统一全国后,部分蒙古军和其他民族的军人也陆续同汉军、新附军一起从事屯田。至元三十年(公元1293年),忽必烈征调乞儿吉思(柯尔克孜)人700户,到合思合屯田[16]。

清朝时期,哈密维吾尔族人在康熙五十七年(公元1718年)已经开始屯田。史料记载:“令新旧开垦都尔伯尔津、图呼鲁克地方,及回子扎萨克敏所种塔勒纳沁地种所余青稞贮仓,充裕军粮。”[17]从这里可以看出,额敏和卓已经率领维吾尔族人屯田于塔勒纳沁,并设有粮仓,收回屯缴纳的青稞,以供清军。额敏率部勤于屯垦,受到清廷封赏。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上谕:“额敏自军兴以来输忱效力,率所队等屯垦助军甚属可嘉,着晋封镇国公。”[18]并“赏银一千两,其下种地回民四百人,各赏银两布匹。”[18]在平定准噶尔部与大小和卓叛乱统一新疆后,八旗军大批奉调移驻新疆,扼守边陲要地。满营兵丁因有银有粮,所以不屯田。而察哈尔、厄鲁特、锡伯、索伦四营兵丁则有银无粮,所有口粮,规定自耕自食。察哈尔官兵1 837名,皆在博尔塔拉河流域屯田;厄鲁特官兵1 200名,在伊宁县、特克斯至昭苏一带屯田;锡伯营官兵1 018名,在伊犁河南一带屯田;索伦营官兵1 018名,在霍尔果斯一带屯田。为了尽快恢复伊犁屯田生产,乾隆二十三年谕旨:“伊犁驻兵屯田,关系甚重,亦宜予为筹画。从前伊犁地亩皆回人耕种,今俟回城平定,即将回人酌量迁移,与绿旗兵参杂。”[19]随即陕甘总督杨应琚与兆惠赴伊犁、阿克苏等地勘察,筹划屯田,经商定:“派兵四五千人,回人一千户”[20],到伊犁屯田。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春,阿桂“自带回子三百名,于伊犁河南海努克之地,分拨耕种”,这第一批到达伊犁的维吾尔族人,是从阿克苏、乌什、赛里木(拜城县境)等地召募的。他们携带种子、耕畜、农具和粮食在五百余官兵护送下,三月到达伊犁,随即整修渠道,开荒播种,这年播种虽晚,但仍获丰收,秋季收粮2 222石。乾隆二十六年(公元1761年)第二批南疆维吾尔农民共500户,第三批200户,总共有1 000户维吾尔农民进行屯田耕种。到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伊犁回屯人数达到6 383户;嘉庆时,发展到3.6万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乾隆三十五年(公元1770年)五月土尔扈特部自俄国回归祖国后,清政府在安置该部时,一方面促使其游牧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另一方面,还积极支持和鼓励他们在各自的游牧地从事屯垦生产。土尔扈特部在塔尔巴哈台、博罗塔拉、伊犁、精河、库尔喀喇乌苏、喀喇沙尔等地,通过屯垦不仅基本满足了各部牧民的生活需求,而且丰年时还自给有余。

人是文化的载体。两千多年来,屯垦的长期兴办促进了内地汉、锡伯等民族向新疆的迁移,同时也积极吸纳新疆维吾尔、土尔扈特蒙古等民众进行屯垦,各民族、各地域文化因屯垦而汇聚,促使屯垦文化的多元化发展。

二、新疆古代屯垦中的文化互动与交融

民族是人类社会文化多元并存建构的实体,并存的各民族文化间总是处于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的互动关系网络之内[21]。屯戍军民迁移到新疆后,并不是像佐口透所说的那样和当地人民“各分疆界”[11],老死不相往来,而是交错杂居。魏晋时期精绝等地的汉人(包括原屯垦士卒)和当地兄弟民族交错杂居、时有交往;元朝时期,新附军和蒙古军一起屯田;清朝时期,汉、维吾尔、满、锡伯、土尔扈特、索伦人等携眷在南北疆地区屯垦。通过屯垦,使各民族文化发生碰撞、交流以及相互吸收、融合。

(一)内地农业技术向新疆的传播

屯垦始终彰显着强烈的文化传播功能,屯垦使内地较为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在新疆得到传播,推动了新疆农业文明的进程,促进了新疆经济文化的发展。

一是屯垦的兴办使新疆农作物种类更加丰富。新疆屯垦军民的到来,使得内地一些物种传入新疆,所种植的作物既有中原物种又有新疆本地的物种。楼兰屯田的作物种类,据文书所见有谷、禾、糜、黑粟、小麦、大麦等。在唐朝屯田遗址中,发现了仓库中储存有小米、高粱、胡麻等作物①参见《新疆考古三个月》,《考古简讯》,1958年2月;《新疆考古的发现》,《考古》,1959年2期。。清朝在新疆屯垦初期,需用的小麦、青稞、大麦、豌豆、胡麻等籽种,大多从内地运来。从事屯田的内地军民,对这些作物的种植、田间管理,都采用了内地较为先进的管理方法[20]。同时新疆一些作物也传入了中原地区。最具代表性的是产自西域的葡萄,通过人员往来传至中原地区种植。

二是新疆农业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得到改进。这首先表现在铁工具的普遍使用。汉代以前,西域已经出现铁器,不过,木制的耒耜仍是当时常用的生产工具。自汉朝大力兴办屯垦以后,中原生产的铁工具随着屯垦大军迅速传入新疆,中小型铁工具越来越多[22]。在以后历代屯垦管理中,中央政府都十分重视农业工具的生产,楼兰文书记载生产工具制造是就地采购原料,由屯府“削工”(冶铸工匠)进行生产。元朝时期还在别十八里设立冶铸场,“鼓铸农器”[16]进行工具生产。清朝时期,陕西、甘肃等地生产的铁制农具在天山南北逐步推广和使用,尤其是乾隆年间从内地选调工匠,在乌鲁木齐等地设立铁厂,就地开矿,铸造农具,使内地较为先进的冶铁、铸造、锻制技术在新疆得到传播和使用[20]。牛耕技术也是由屯戍士兵传入到屯田地区推广。罗布泊出土的魏晋时期的木简中有这样的记录:“因主簿奉谨遗大侯究犁与牛诣营下受试。”[23]此简残脱太多,但可看出说的是试行推广牛犁之事。

三是水利工程的修建。新疆地处西北内陆,气候干燥,降雨量少,农业灌溉主要依靠兴建水利灌溉系统,引用冰雪融水,“非灌不殖”。因此,水利是新疆农业生产的命脉。历代中央政府在新疆屯垦过程中亦十分重视水利工程的建设。西汉时期桑弘羊“益垦溉田”的宏伟计划,在渠犁、轮台一带实施后,使良田沃野、沟渠纵横,其遗迹至今尚存。如轮台东南克孜尔河畔柯克确尔汉代故城附近的红泥滩上,仍可见到沟渠田界的痕迹。又如沙雅县东哈拉哈塘附近有一道汉代的古渠,为红土所筑,现在仍可见到长达一百多公里的渠道,宽约八米,深约三米,两旁有一些汉代城垒和农田遗址,出土过五铢钱。在若羌县米兰也发现过一个汉代灌溉系统:沿着古代米兰河道,修建了总闸,分水闸,干渠和支渠,有的支渠长达二公里[24]。此处也发现过汉代的文物和墓葬,据推测,应当是汉代在伊循城屯田的遗址。元、明时期,西域各地同中原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频繁,两地经贸来往十分密切。元朝时期,内地汉人将汲器传到阿力麻里(今霍城县),改变了当地人“以瓶取水,载而归”的旧俗,大大提高了取水效率。清朝时期锡伯族移驻伊犁后,疏浚了伊犁河南边旧有的“东西长二百余里”的大渠,即绰合尔渠(清代有些书籍、图册内,又称“锡伯营渠”或“锡伯旧渠”),引水垦种。锡伯族人民不仅在自己居住的地区兴修水利,而且还帮助兄弟民族开凿水渠,传授农业技术。

(二)促使游牧民族向定居农耕或农牧兼营的转变

新疆古代屯垦的兴办,使古代游牧民族在与屯戍者的长期交往中逐步改变了原来以游牧为主经济生活方式,变游牧为定居农耕或农牧兼营。匈奴是两汉时期活跃于我国北方地区的一个游牧民族,他们逐水草而居。西汉昭帝年间,匈奴模仿汉朝的做法,兴修水利,组织屯垦,恢复农业生产。蒙古灭金的战争持续有二十年之久,北方各民族生产生活受到极大影响。面对这样的情况,在统治者内部产生了分歧,有人认为:“虽得汉人,亦无所用,不若尽去之,使草木畅茂,以为牧地。”[13]但是窝阔台主张保存中原原有的统治方式,设置一些行政机构,制定赋税的征收制度,发展农业和手工业。在统一疆域后,元朝的屯垦达到了全盛时期。屯垦遍布腹里(元朝的核心地区)和十一行省,大规模的屯垦对于社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以及加强元朝统治起到了有益的作用,同时也推动了蒙古等游牧民族的生产方式以游牧为主向农耕方式转变。

在清朝屯田中,清政府为了使土尔扈特各部和和硕特部部众尽快掌握农耕技术,不仅在物资方面给予资助,如调拨籽种、农具、借给牲畜等,而且还派遣生产经验丰富的绿营官兵进行指导,帮助他们组织生产。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年),刚刚进行屯垦的渥巴锡部牧民在耕作技术生疏、生产工具和畜力缺乏的情况下,在绿营官兵指导下耕种大小麦一万亩,谷子近四千亩[9]。乾隆三十九年(公元1774年),在塔尔巴哈台地区,教导策伯克多尔济部屯田的绿营兵就有33名;在库尔喀喇乌苏教导车凌德勒克游牧屯田的绿营兵有20名;在精河教导默们图游牧屯田的有10名;在喀喇沙尔和硕特游牧教导屯田的官兵有31名。经过清政府派遣官兵的精心指导和严格管理,土尔扈特部和和硕特部部众掌握了屯田的生产技术,自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开始,除策琳那木扎勒游牧仍有管理侍卫督理外,其余各游牧的屯田管理侍卫及绿营兵都撤回原营,各游牧地的屯田自此之后在地方官员督理下进行。乾隆五十四年(公元1789年),鉴于各部落牲畜激增,乾隆帝下旨:“土尔扈特等,归附之初,因无牲畜,不得已而督其耕作。年来马畜繁滋,各臻充裕。蒙古习俗,利于牧养。著照所奏,不必督其耕作,听其谋生。其余土尔扈特等有请示者,亦照此办理。”[25]然而,长期的屯垦使得耕作与牧业都已经成为各部主要生产活动,并未因清政府不再督理屯田而将其放弃。

(三)生活方式的交融及多元化

在长期的屯垦生活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屯垦者带来了各地、各族多姿多彩的文化记忆,与当地文化交融、交汇。语言方面,屯垦使汉语和汉文字在新疆得到了进一步传播。在与各民族的交往中,汉族人大体都会使用当地的语言和文字,有时为了某些特殊需要,朝廷还要责令一部分汉族官员集中学习西域地区的少数民族语言。西域的各少数民族受到屯田经济及屯戍人员影响,以及为了适应生产生活的需要也积极学习汉语,汉语一度成为少数民族的书面用语。魏晋南北朝时期,高昌和楼兰是重要的屯田地区,同时也是汉语言文化区。楼兰文书中屡见《左传》、《战国策》、《孝经》、《急就章》及《九九术》和各种医药验方残文。当地少数民族受到汉族的影响也渐习汉文,尼雅出土的《楼兰文书》722:“休乌宋耶谨以琅玕一致问(正面)小大子九健持(反面)”,《楼兰文书》723“苏且谨以琅玕一致问(正面)春君(反面)”;《楼兰文书》726“君华谨以琅玕一致问(正面)且末夫人(反面)”[26]休乌宋耶、苏且、且末夫人显然为少数民族,但他们熟知汉文。清代在新疆的屯田规模和人数超过历代王朝,屯戍人员的文化背景较之前代也更趋多元化。这一时期,有些地区的少数民族从上层人士到普通百姓,对汉语都不陌生。林则徐在日记中说,哈密维吾尔人“其语与华言大异,然能华言者亦多”。在偏僻的山村中,可以发现“山童槃姗作胡舞,野老钩輈能汉言”[27]。有的维吾尔上层人士,汉语十分流利,而且发音也很标准。从东北西迁之新疆的锡伯族在与维吾尔族和哈萨克族的交往过程中,也有不少人学会了他们的语言文字,且凭借语言天赋,在国家的政务活动中曾发挥了一定作用,色布星额精通维吾尔语,在平定张格尔叛乱中奉命探报信息,立有劳功[28]。

长期在西域屯垦的民众与当地民族共同生活,相互通婚在唐朝也成为一种风尚。如库木吐拉石窟寺79窟门壁北侧第四身女供养人为一汉装妇女,头插半月形木梳,汉文榜题为“新妇颉力公主”,当为西州龟兹颉力发新娶汉妇,她应当是唐朝汉族移民,后嫁到回鹘部落[29]。

内地不同文化背景的屯戍人员的到来,同样使得新疆音乐体育等更加多元。在耕作之余,汉族屯戍人员通过吸收西域各民族传统音乐,形成了边塞特有的汉族民间音乐风格。锡伯族人民自古是“打牲部落”,好骑射,以强筋骨、壮体魄、吃苦耐劳、彪悍顽强为时尚,随着西迁,锡伯族的传统体育活动射箭、荡秋千等也传到了新疆。

内地屯戍人员的不断迁入使得新疆宗教更加多元化。由于到新疆屯垦戍边的官兵、百姓大多有自己信仰的宗教,所以在人口迁移流动中各种宗教在新疆取得了空前发展。魏晋南北朝时期,屯垦大军将中原汉传佛教回传高昌,使高昌佛教“融合了当地汉魏以来汉文化的某些因素,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高昌佛教文化,并在民间产生了广泛的影响”[30]。道教在新疆也有了较大的发展。万寿宫、关帝庙、龙王庙、城隍庙、娘娘庙等遍布天山南北,仅巴里坤就有土地庙、药王庙、关帝庙等一百多座道教庙宇。吐鲁番地区出土的魏晋时期的随葬衣物中,普遍写有“如律令”、“急急如律令”等道教符咒,神仙名称除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外,又增加了“五神大道”、“张坚固”等。锡伯族西迁到新疆后将关帝信仰、藏传佛教等传入新疆。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锡伯族军民西迁新疆伊犁,其中有数十名喇嘛被一起调迁。西迁伊犁的锡伯族,在伊犁河南岸定居之后,于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又在锡伯营镶白旗营(五牛录)修建了靖远寺(亦为“喇嘛庙”)[28]。每个牛录还都修了关帝庙、娘娘庙和痘神庙等以供祭祀。

三、结语

文化交流往往是双向的。在两千多年的屯垦发展中,以汉族为主体的屯戍人员将内地不同区域的文化带到了新疆,促进了汉文化在新疆的传播,增强了新疆文化的多元性和包容性。同时,新疆古代屯垦史也是各民族共同开发新疆、建设新疆的历史。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在中央政府的引导下,维吾尔族、锡伯族、蒙古族、回族等民族积极参与屯垦,以自身民族文化丰富了新疆古代屯垦文化。新疆古代屯垦文化同时成为一种文化中介,吸纳不同民族的人参与新疆建设,加强了不同民族间的文化交流。正如赵俪生先生所讲:“我们在历史上经常看到,开始是主干民族的军屯,慢慢地附近老百姓也聚拢来,他们之间交换籽种、农具,互相在风俗习惯方面感染,男女通婚……最终,民族间隔阂也逐渐消除,民族差异也无形中大部分消融了。所以说,从屯田上最容易看出民族间的谅解和融洽。”[26]通过屯垦,新疆同内地的联系不断加强,“在各非汉民族地区形成了一个点线结合的网络,把东亚这一片土地上的各民族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中华民族自在的民族实体,并取得大一统的格局。”[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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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平)

Cultural Diversity of Ancient Stationing and Cultivation in Xinjiang

BAIGuan-feng1,ZHANG Yan2
(1.Party School of XPCC of C.P.C,Wujiaqu 831300,Xinjiang,China;
2.The Center For Studies of Ethnic M inorities in Northwest China of Lanzhou University,Lanzhou 730020,Gansu,China)

The cultural diversity is a remarkable feature in the development of Xinjiang culture.In the development of various cultures,the stationing and cultivation,started since the West Han Dynansty,has not only enriched the multicultural connotation but also facilitated trans-cultural communication and integration. The long-term stationing and cultivation promoted the central Han people and other ethnic minorities such as Xibo m igrated to Xinjiang and thus different m inorities and cultures aggregate in Xinjiang,which promotes the spreading of agricultural techniques of central areas to Xinjiang and the change of nomadic life to fam ing life as well as the blending of various lifestyle.

Xinjiang;stationing and cultivation;culture;diversity

G127

A

1671-0304(2014)03-0012-06

10.13880/j.cnki.cn65-1210/c.2014.03.009

2014-02-24

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新疆兵团多民族文化互动与共融研究”(12XMZ002)。

白关峰(1983-),男,回族,河北新乐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党校讲师,兰州大学民族学院博士生,主要从事民族社会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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