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法范畴的差异对翻译的影响
2014-04-03刘鸿庆
刘鸿庆
(山西大同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语法是决定语言中各种单位比如单词、短语等以何种方式组合在一起的一系列规定,是一种需要在话语中被规律地、明确清晰地表达出来的信息。毫无疑问一种语言可以表达说话者需要表达的任何信息,但是一种给定语言的语法系统将决定特定假设比如时间指向或者性别,使其被明确地表达出来。几个世纪之前,希腊和罗马人就假设一些范畴比如时间、数和性别等在真实的世界里存在,所以一定适用于所有语言。他们认为所有语言在一个有规律的基础上必须表达经验里的这些基本方面。随着对其他语言更多的研究,渐渐清晰的是这些所谓的基本范畴实际上并不是适用于所有语言的,并且他们在规律的基础上想要清晰表达的一系列假设在不同的语言中差异很大。本文将研究在不同的语言中可能或者不可能被表达的语法范畴以及其对翻译的影响。
很难找到一种假设的范畴可以被有规律地或者在所有语言中被一致地表达。即使是我们当中很多人认为可以反映经验中的基本方面的比如时间范畴和数的范畴,也仅仅在亚洲语言比如汉语和越南语中被假设的存在。从另一方面来讲,有很多美洲印第安语言比如雅拿语和纳瓦霍语存在的语法范畴在很多其他语言中即使是用词汇意义都很难被表达。举例说明,这些语言有一个“shape”的范畴,代表一种形状,必须根据其是长的、圆的或者是齿状等的进行分类(Sapir and Swadesh,1964)。有一些语言,比如秘鲁的Amuesha,想要指代一个人是死或者活,方法是在人名后加上后缀来指代他/她的死亡(Larson,1984)。如果没有该后缀则表明此人还活着,与这种方法很像,在英语里如果没有表示复数的后缀-s,则表明是单数而非复数。正因此,不同语言在表达其拥有的不同假设的方式和经验方面的时候存在着很大差异,这可能是因为它们赋予经验中的这些方面的重要性和相关性的程度不同。在英语中时间被认为是经验中很重要的一方面,所以英语中谈到任何事件不可能没有时间概念,它一定是发生在或者是过去,或者是现在,或者是将来。在阿芝特克语中,表示敬意的假设被认为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按照奈达所说:在说话者和听话者共同存在的语境中,不带有一定程度的尊敬而向任何人说任何话是不可能的(1964:95)。
源语与目的语语法结构的差异经常导致在翻译过程中语篇信息内容的些许变化。这种变化或许是通过在目的语添加源语所没有的信息的方式来体现。当目的语存在的某种语法范畴在原语中并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就会产生上述变化。有时在原语文本中被忽略的细节在目的语中却需要被详细标注出来,如果译者不能合理地从语境中推断出来什么样的内容需要在目的语中呈现,那么这种情况就会对译者造成很严重的困扰。
语篇中信息内容变化的一种形式是省略原语文本中被详细标注的信息。如果目的语没有原语中存在的语法范畴,该范畴所表达的信息在翻译过程中就不得不被忽略掉。首先,一种语言中语法范畴的缺失表明与该范畴相关的信息指代是具有选择性的。这种可选择信息出现的频率比较低,如果在一段译文中反复出现目的语中不用被详细指代的信息,那么这篇译文一定是不自然的。其次,因为这种信息可能必须被词汇化地表达,很可能有一种假设是在目的语中其重要性要大于其在源语中的重要性。对于这些信息来说,词汇化的选择要比语法化的选择更重要。
对于一些主要范畴的讨论,可以为译者梳理出翻译过程中将会遇到的因源语和目的语的语法结构不同而造成的种种问题。
一、数
可数性的概念在语言运用意义中非常广泛。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语言都有“数”这样的语法范畴,并且那些确实有该范畴的语言也并不是必须要用相同的方式表达可数性。就像上面所解释的,英语中有一个和一个以上的区分(单数和复数)。这种区分一定要在形态上有所体现,通过在名词词尾添加后缀或者以另一种方式变换词形来表明它是一个还是多于一个:student/students, fox /foxes, man /men,child/children.有一些语言,比如日语、汉语和越南语等,喜欢词汇化地表达相同的概念或者更常见的是在词形上没有任何变化。这些语言中一个名词的形式并不能很明显的表明它是单数还是复数。举例来说,my book和my books在中文里都是 wo-de-shu(Tan,1980)。
与日语、中文和越南语不同,大多数语言都有数这样的语法范畴,与英语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阿拉伯语、爱斯基摩语和一些斯拉夫语在形式上都有一个、两个和多于两个的区分。这些语言除了单数和复数的形式,还有双数的形式。在现今大多数欧洲语言中,双数更偏向于词汇化的范畴而非语法范畴;仅仅用一个数字就能表示这个概念。所有英语一般用house和houses来表达意义上的区别,而爱斯基摩语通常用iglu,igluk和iglut('one/two/more than two houses')来表达意义上的区别。有很小一部分语言,比如斐济语,还要在一个、两个、三个以及多个之间进行区分(Robins,1964)。这种添加有时会对翻译造成困难。
当译者需要从一种有数的区分的语言向没有数的范畴的语言翻译的时候有两个选择:(a)省略与数相关的信息;(b)将这种信息词汇化地表达出来。下面的例子就体现了与数相关的信息是如何在诸如中文和日语等语言中被省略掉的。因为中文和日语中没有数的范畴,所以三角括号里面的字母在这些语言中是不被详细说明的,但它们不会被取消。
China's Panda Reserves.
每到夏季,尤其是高温持续时节,南部高山冰雪消融,流水顺冲洪积扇裙而下,扇地下游则满滩为水,无处不有,水深≥50cm,积水成灾,水流夹杂淤泥,覆田淹草,淤泥厚度有时达到15cm,作物难以安全生产。
China's Panda Protection-zone.(target text)
'Protection-zone'是reserve的字面翻译。该翻译没有数的标记。中文译本的读者从这个标题根本无从得知中国究竟是只有一个还是有一个以上的熊猫保护所。
二、性
性是一些语言中根据一个名词或者一个代词分别类属于阳性还是阴性而产生的语法区分。这种区分既可以应用于有生命的名词,也可以应用于无生命的名词。举例说明,法语在阳性名词和阴性名词之间进行区分的例子有fils/fille(son/daughter)和 chat/chatte(male cat/female cat)。另外,有一些名词比如magazine和construction也被分别区分为阳性和阴性。限定词、形容词,有时还有动词(如阿拉伯语和斯瓦西里语中的例子)经常在性和数上与名词是一致的。
英语里没有这样的性的语法范畴;英语名词并不总是区分为阳性和阴性。然而性的区分的确存在于一些语义领域和人称系统里。不同的名词有时被用来指代相同种类的女性和男性:cow/bull,sow/boar,doe /stag,mare /stallion,ewe /ram。一小部分用来指代职业的名词也有阳性和阴性的形式,通过在词尾添加后缀-ess来指代阴性。例子包括actor/actress, manager/manageress, host/hostess和steward/stewardess。但是就像其他欧洲语言中的例子,这些并不经常直接反映性的区分;它们中有一些词承载着详细具体的涵义。举例说明,author和authoress之间的区别传达出的表达意义要多于命题意义:authoress蕴含着贬损的意味,但author是无标记形式,既可以指男性也可以指女性。另外除了在一些具体语义领域里的性的区分,英语里也有在第三人称单数中区分阳性、阴性和无生命性(he/she/it)等人称的范畴。这种区分并不适用于第三人称复数(they)。俄语和德语在第三人称单数上有相似的性的区分,和英语一样,这种区分并不适用于第三人称复数。但是像法语和意大利语,在第三人称复数上也有性的区分:比如法语中的ils vs elles。在一些语言中,如阿拉伯语,性的区分既存在于第二人称也存在于第三人称代词。除了第三人称单数和复数的性的区分,阿拉伯语还有不同形式的“you”,这要取决于提到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其他的语言比如中文和印尼语,它们的人称系统中则不存在性的区分。
三、人称
人称的范畴与参与者的角色相关。人称中最常见的区分是在第一人称(I/we),第二人称(you)和第三人称(he/she/it/they)之间进行区分。有一些在北美洲使用的语言在人称方面有四种区分而不是三种。在这些语言中,第四种人称是指“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与已经被提到的第三个人或事情相区分”(Robins,1964:264)。俄语也同样用一种代词形容词svoj(阳性),svoja(阴性),svojo(中性)和svoi(复数)来指代在相同的从句中已经出现的参与者,但是在俄语中这并不局限在第三人称的形式;代词形容词提到的参与者可以是第一人称、第二人称或者第三人称。举例说明,在I'm meeting my teacher中,my可以被翻译为svoj或者svoja(取决于下一个名词的性)。同样的,在He's meeting his teacher中,his可以被翻译为svoj/svoja等恰当的形式,前提是his的指代物与he的指代物是一样的;否则代词就应该用jego(Halliday,1964)。
除了在参与者角色的基础上进行的这种主要的区分之外,人称系统还可以根据一系列其他的维度来被认知。像之前提到的,一些语言中的人称系统有性或者数的范畴,这些维度全部或者部分的应用在整个系统上。虽然在中文中数并不是一个语法范畴,但中文中的代词系统体现着数的区分(比如“我”和“我们”;“你”和“你们”)。另外,中文并没有任何性的区分(比如“他/她/它”和“他们”)。在日语中,人称系统不仅在性的概念上有区分,在社会地位和亲密程度上也有区分(Levinson,1983)。一些语言有相当详尽的人称系统。Catford(1965)曾说过印尼语有九种人称系统,英语只有七种。印尼语中并不存在性的维度,但有两种与之相关的其他维度:
1.包含/不包含的维度:英语中we在印尼语中有两种翻译,分别是kami和kita,选择哪一个取决于说话者是否包含在其中;
2.熟悉/不熟悉的维度:英语中I相对应的印尼语aku和saja选择哪一个,取决于说话者和听话者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是熟悉程度。
四、时态和语体
时态和语体是在大多数语言中都存在的语法范畴。语言中动词的形式,通常表示两种主要的信息:时间关系和动词体的不同。时间关系与一个事件发生的时间有关。一般是在过去时、现在时和将来时之间进行区分。动词体的不同与一个事件暂时性的分布相关,比如该事件的完成或者未完成、继续性或者瞬时性。
在一些语言中,时态和语体的系统,或者是其中的部分,发展得非常快,在暂时性的点或者分布上有一些相当完善的区分。比如说巴厘语,在时间指代上有非常详细的系统。除了指代过去、现在和未来,每一个表示过去的指代都被标记用来说明正在被描述的事件现在马上发生的还是距离现在有一段时间但是是在同一天发生的,或者是距离现在隔了至少有一晚。再比如说有一种美洲印第安语言叫微诗兰语,单独就过去发生的事件就有不少于四种区分,每一种区分都表达着距离说话时间不同程度的时间长度(Sapir&Swadesh,1964)。在一些语言中,必须详细描述更多不同寻常种类的暂时性和动词体的关系。举例说明,在萨巴特克(墨西哥)的方言Villa Alta中,需要在第一次发生的事件并且在该事件中存在着对特殊参与者的尊敬和反复发生的事件之间进行区分(Nida,1959)。
有一些语言比如中文、马来语和尤罗克语,没有关于时态和语体正式的范畴。这些语言中动词的形式并不发生变化以表示暂时性的或者动词体的区分。需要的话,时间指代可以通过不同的小品词和状语来表示。根据语境来确定时间的指代这种情况在中文中要比在英语或者巴厘语中更常见。
五、语态
语态是规定动词和主语之间关系的语法范畴。在主动从句中,主语是行为动作的施动者。在被动从句中,主语是受动者,施动者可以被明确表达也可以忽略不计,取决于每种语言使用的结构形式。
主动:
(a)Nigel Mansell opened the Mansell Hall in 1986.
被动:
(b)The Mansell Hall was opened in 1986.
(c)The Mansell Hall was opened by Nigel Mansell in 1986.
可以发现动词形式以被动结构呈现说明主语是受动者而不是施动者。(c)句中的结构是被动语态,施动者被明确表达出来,但是在(b)句中施动者被忽略不计,二者相比(b)句的形式更常见,出现的频率更多。这是因为在大多数语言中被动语态的主要作用是“无施动”从句的结构。在一些语言中,像土耳其语,看起来只有这一种功能(Lyons,1968)。在其他语言中,在特定语境中是必须使用被动语态的;举例说明,在美洲印第安语雅拿语中,当施动者是第三个人作用于第一个或第二个人时,必须使用被动语态(Spair&Swadesh,1964)。
大多数语言都有一系列方法构建“无施动”从句的结构,如法语On parle anglais和德语Man spricht English这两句中都没有明确表达施动者而是分别使用了“虚拟”主语on和man。它们翻译为英语有两种办法,一是使用相似的“虚拟”主语,They speak English,其中they并不指代具体的施动者,或者是使用被动语态,English is spoken(Lyons,1968)。
有语态范畴的语言使用被动语态的频率并不是一样的。德语使用被动语态要远远少于英语。俄语和法语也是一样的,在这些语言中,想要达到相似的目的更多会使用反身结构来表达。语言中使用被动语态的频率经常体现着一种文体的选择,而且在一些语域中,也许仅仅只是约定俗成。比如在英语科技文的写作当中经常会使用到被动语态。这样做可以给读者更强的客观性的感觉并且使作者远离文本中的事实陈述,依然是为客观性服务。
总之,在翻译中除了需要注意词和词组的翻译问题,还要留意语法对翻译造成的影响,可以说语法是介于词和词组以及篇章之间的过渡范畴。了解了不同语言中语法范畴的差异对翻译造成的影响将会为后续翻译问题的研究起到铺垫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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