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德性思想的价值与启示
2014-04-02江畅张卿湖北大学哲学学院湖北武汉430062
江畅,张卿,湖北大学 哲学学院,湖北 武汉430062
西方德性思想源远流长,被称为人类德性思想的巨大宝库,对西方世界乃至整个人类进程产生了深刻影响。西方德性思想的成果既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实践价值,也有其局限和不足,甚至糟粕之处。西方德性的思考和探索有值得借鉴的经验,也有需要汲取的教训。凡此种种,都对我国德性问题研究、个人德性品质培育和社会德性品质构建具有启示意义。
一、西方德性思想的学术贡献和实践意义
西方德性思想做出了显著的学术贡献,并且具有极其重要的实践意义,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要解答西方德性思想究竟做出了哪些学术贡献和具有怎样的实践意义,是需要通过不断深化的研究才能逐渐显现的,这里我们初步归纳为以下一些主要方面。
第一,自觉地将德性问题的研究纳入学术视野。德性问题是人生乃至全社会的一个重要问题,需要对这一问题进行学术研究,这在今天看来似乎毋庸置疑。但是这一共识的形成离不开西方思想家的自觉努力。从西方德性思想史来看,早在公元前5 世纪苏格拉底就已经意识到德性问题对于人生的重要意义,并从哲学的角度对德性问题展开系统的思考和探索,从而将德性问题纳入了学术视野,成为学术研究的一个重要问题。苏格拉底的努力由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不断延续。德性问题不仅受到了进一步的重视,而且逐渐在学科的分类中被纳入到伦理学的范畴,并成为伦理学研究的中心问题。之后,德性问题的学术关注焦点地位在古希腊晚期和罗马时期得到巩固,直至中世纪托马斯·阿奎那,德性问题一直受到高度重视,甚至成为思想家们关注的中心问题之一。近代早期一直到20 世纪中叶,虽然对个人的德性问题有所忽视,但社会的德性问题受到高度关注,如社会的自由、平等、人权、市场、知识(科技)、民主、法治、公正等作为社会好品质的理念成为诸多学科关注和研究的热点问题。20 世纪中叶以后,在上述社会德性问题在学界备受关注的同时,一些哲学家又对个人的德性问题给予了关注,兴起了德性伦理学复兴的浪潮,并引发了西方学者对个人德性问题的再度珍视。如果将社会德性问题也作为德性问题进行研究,我们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自古以来西方思想家,始终重视德性问题,并将德性问题作为学术问题加以关注和研究。
无论是从个体还是整体的角度看,人类有史以来都面临着诸多问题,但并不是每一问题在每一个民族或国家都会受到高度关注。德性问题就是如此。尽管德性问题对于个人品质完善极为重要,是整个人类社会健康发展的至关环节,但并不是每一个民族都意识到这一问题,即使意识到也并不一定将其纳入学术研究的视野加以不断地研究。中国虽是文明古国,早在公元前6 世纪,最伟大的思想家孔子就已经意识到了德性的重要性,并对德性问题进行了积极探索,但是这一问题并没有真正被纳入学术视野,至少20 世纪以前中国思想史上的大多数思想家并不关心这一问题或没有对这一问题展开自觉的学术研究。世界上其他大多数国家和民族则比中国的情形更差。今天人类普遍关注个人和社会的德性问题,应该说是西方思想家长期重视和研究德性问题所产生的积极结果。
德性问题事关个人的幸福和社会的美好,确非与生俱来,而是在社会生活中获得的。然而,这种获得所面临的诸多困难与考验,使德性成为了一个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学术的支持,也就是需要学术研究提供解决问题的依据和方案。西方思想家自古以来重视和研究德性问题,并取得了逐渐在全世界产生影响的丰富的学术成果,带动全人类普遍关注这一问题,成为西方德性思想对人类的重要学术贡献之一。
第二,对德性的一般性问题做出了丰富的回答。西方自古以来的德性研究具有一个重要特点,即注重研究德性的一般性问题。涵盖德性的本性、基础、源泉、类型、功能与其他心理特征以及心理活动的关系等问题。对此,西方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为我们认识德性提供了丰富知识和有益启示。例如,在探究德性的本性这一问题上,不同时代的西方思想家给出了各自的答案。有的思想家认为德性是智慧,是对善的本性认识①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认为,智慧与德性的关系十分密切。智慧不仅是理性的德性,而且是一切德性的决定性因素或实质。只有当智慧出现时,心灵才具有了德性的性质。智慧使心灵的东西成为善的,而非心灵的东西的善取决于心灵的善。心灵的善也好,非心灵事物的善也罢,最终都取决于一个人是否有智慧。“所以,一般说来,这些非心灵事物之善取决于我们心灵的性质,而心灵本身的东西要成为善的,取决于智慧。”心灵的善就是德性,德性是心灵的一种性质。心灵之所以会具有这种德性的性质,是智慧使然。相反,如果心灵不具有智慧,不具有德性的性质,心灵的一切事物就不是善的,就是有害的。所以苏格拉底说:“如果美德是心灵的一种属性,并且人们都认为它是有益的,那么它一定是智慧,因为一切心灵的性质凭其自身既不是有益的也不是有害的,但若有智慧或愚蠢出现,它们就成为有益的或有害的了。如果我们接受这个论证,那么美德作为某种有益的事物,一定是某种智慧。”[1]521;有的认为德性是善的品质②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德性是人在选择和行为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品质。德性品质是那种使某种事物状况良好,并使其具有良好功能的品质。例如,眼睛的德性就是使眼睛明亮,还要使它功能良好,如敏锐。马的德性在于使马成为一匹良马,它善于奔跑。就人而言,德性则是把人固有的自然功能实现到完善。但是,德性并不是人肉体的德性,而是灵魂的德性,或者说是人的灵魂的功能实现到完善。[2]34;有的认为德性是善的习惯③从德性这个词的真正本性来看,它隐含着能力的某种完善,而能力有两种类型,即涉及存在的能力和涉及行为的能力。托马斯认为,这两种能力的完善都被称为德性。但是,涉及存在的能力代表作为潜在存在的物质,而涉及行为的能力代表作为行为本原的形式。在他看来,人是这样构成的,即身体保持物质的位置,灵魂保持形式的位置。灵魂和身体都有力量,而只有对于灵魂适当的力量才是理性的力量。理性的力量属于人。所以人的德性不属于身体,而只属于对于灵魂是适当的东西。“所以,人的德性并不隐含着对存在的涉及,而只涉及行为。这样,作为一种操作的习惯对于人的德性是本质的。”德性隐含着能力的完善,因而一个事物的德性是由它的能力的限度确定的。任何能力的限度必定是善,因为每一种恶都隐含着欠缺。“因此,作为操作习惯的人的德性是一种善的习惯,它能产生善的作为。”Cf.Thomas Aquinas,Summa Theologiae,II(I),Q.55,art.2-3.。对德性是从哪里来的问题,西方思想家也是见仁见智。苏格拉底、柏拉图认为德性是灵魂的善性,其基础和来源是人的理性。他们的基本看法是,德性是智慧,而智慧是理性的德性,并且是一切德性的决定性因素和实质。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尽管德性的基础和来源在于理性,但只有理智德性才是纯粹理性(思辨理性)的德性,这种德性只需要通过教育就可以获得;而道德德性则是理性对情感和欲望的控制,它作为一种善的品质是在生活实践经过选择之后逐渐形成的。当代伦理学家菲力帕·福特则认为德性属于意志。她分析说,德性虽然具有有利性这一特征,但不能据此给它下定义,因为这一特征并不是德性所特有的,人的许多其他性质也同样是有利的,如健康、力量、记忆力和注意力等。德性与这些身体的特征和精神的能力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它是属于意志。德性是意志的善。还如,虽然思想家们都承认德性有不同的类型,但究竟有哪些类型也有各种不同的看法。亚里士多德认为德性可以划分为理智德性和道德德性;托马斯·阿奎那将德性划分为神学德性、理智德性、道德德性,它们又可以进一步划分为神学德性和主要德性;休谟将德性划分为自然德性和人为德性;冯·赖特、迈克尔·斯洛特等人将德性划分为关涉自我的德性和关涉他人的德性;卡斯林·赫金斯主张应该将德性划分为积极的德性和消极的德性,强调要重视像庄子所倡导的“无为”这样的消极德性,等等。还有不少思想家从德性的重要性的角度将德性划分主要德性和次要德性。例如,苏格拉底、柏拉图特别强调“智慧”、“勇敢”、“节制”、“公正”,它们后来被公认为古希腊的“四主德”。又如,托马斯·阿奎那认为“明智/审慎”、“公正”、“刚毅”、“节制”是所有理智德性和道德德性中的主要德性。这四主德加上他和奥古斯丁力倡的“信仰”、“希望”、“仁爱”(“爱”)一起被天主教教会列为所倡导的“七德”。
尽管以上这些问题并没有在学界形成公认的答案,但他们的结论都经由充分论证,各具说服力。所有这些分歧也很难被单纯判定为孰对孰错,反而表明德性本身的复杂、博大与精深,人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从不同的角度和层次考察它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所有这些看法都包含着一定的真理性,是关于德性的知识。正因为如此,了解和掌握这些知识,可以扩展和加深人们对德性的理解,使人们对德性形成全面而正确的认识。
第三,阐明了德性与人生、社会的内在关联。人类为什么要重视德性?这个问题是西方思想家一直持续关注的问题,他们通过世代延续不断地研究,阐明了德性与个人幸福、社会美好的内在关联,深刻揭示了德性对于人类生活的极其重要的意义。
西方古典德性思想家通过他们的研究着重阐明了个人德性对人生幸福的决定性意义。苏格拉底、柏拉图认为德性与幸福具有同一性,只有真正有德性的人,才是真正善的人和幸福的人。如果不具有德性,一个人即使拥有财富,生活富裕,也不是幸福的。亚里士多德虽然并不像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那样认为德性既是幸福的必要条件也是幸福的充分条件,但也认为德性是幸福的主要条件,并强调两者之间的内在一致性。在他看来,幸福就是合乎德性的现实活动,幸福生活就是合乎德性的生活。一个具有道德德性的人可以获得不完善的幸福,而一个具有理智德性的人则可以获得完善的幸福。托马斯· 阿奎那也将德性与幸福联系起来,具有理智德性和道德德性特别是“四主德”的人能获得世俗的幸福,而只有具有神学德性的人才能获得天堂的永恒的幸福。近代思想家虽然不像古典思想家那样将德性等同于幸福或作为获得幸福的必要条件,但也不否认德性对于幸福的重要意义。功利主义者约翰·密尔认为德性是实现幸福的最佳工具,康德则强调要将德性与幸福统一起来,只有两者的结合才是至善,而且主张有德性幸福。当代西方伦理学家更强调幸福生活的两面性,即道德价值和令人满足,但德性仍然被看做幸福的必要因素。当代德性伦理学家约翰·刻克斯认为幸福可以理解为具有道德价值的生活,或者被理解为令人满足的生活,或者理解为前两者在某种比例上相结合的生活。这三种生活可以分别称为“德性的”、“令人满足的”和“平衡的”。在他看来,只有达到了这种“平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生活,即幸福生活。
如同好人应具备一些基本规定性即作为优秀品质的德性,“好社会”也应具备一些基本规定性。这些规定性就是社会的好品质,也就是社会的德性。早在柏拉图那里,就关注建立作为好社会的理想国问题。按他的构想,理想国的德性与个人的德性是一致的,这就是“智慧”、“勇敢”、“公正”。其中“公正”是理想国的总体的德性,也是最重要的德性。自近代开始,西方有更多的思想家关注“好社会”的德性问题。他们分别提出了“自由”、“平等”、“博爱”、“民主”、“法治”、“公正”、“人权”等概念作为理想社会或好社会应具备的德性。在这些问题上西方存在着自由主义与共和主义、个体主义与社群主义、自由放任主义和国家干预主义的种种分歧。例如,自由主义者更强调个体自由,共和主义更强调社会民主;个体主义更强调个人的终极性,而社群主义则更强调共同体的重要性;自由放任主义更强调个体的独立自主,而国家干预主义则更强调国家对社会生活的必要干预,以确保社会的稳定和谐。但是,西方思想家都不否认好社会必须具备一些共同的基本的优秀品质,即社会或国家德性。
第四,揭示了德性形成和完善的一些基本规律。虽然西方德性思想家对德性本性的看法不尽相同,但他们都承认德性是个人或社会内在的善的品质、性质或特性。这种善的东西不是个人或社会先天具有的,而是后天获得的。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将德性看做是智慧,而智慧是理性的善性质。这种善性虽然是理性本身所固有的,但需通过“回忆”或通过“接生术”等途径才能使之成为现实的德性。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德性从根本上说也是理性的善品质,理性要获得这种善品质必须通过践行使之成为道德德性,或者通过教育、培养使之成为理智德性。近代以来的西方思想家所推崇的自由、平等、民主、法治等社会德性,也不是社会本来具有的,而是人理性反思和自觉构建的结果,不遵循自然法,不通过缔结社会契约,具有这些德性的社会是不可能建立的。不仅德性需要人为的作用形成,而且德性并不是一旦形成就永远具有,更不是一旦形成就完美无缺的。在他们看来,德性既有一个形成的问题,也有一个完善的过程,这种完善的过程是无止境的。只有不断追求德性完善,人才能实现自我完善,才能达到至善和完全的幸福。亚里士多德关于道德德性与理智德性的划分实际上表明了德性的两个不同层次,它们是人从不完善的幸福走向完善幸福的两个阶段。斯多亚派为个人和社会描绘了“智慧之人”和“世界城邦”的理想境界,达到这种境界需要个人和社会在德性方面不断走向完善。奥古斯丁和托马斯·阿奎那教导人们要从世俗德性走向神学德性,也是认为只有这样人们才能从世俗的、短暂的、不完善的幸福走向天国的、永恒的、完善的幸福。
在西方德性思想家探讨如何获得德性并如何使德性不断走向完善的过程中,揭示了一些德性形成和完善的规律。尽管历代德性思想家对这种规律的揭示都不是完全的,但他们是从不同方面揭示的,都有各自的合理性,为帮助人们全面了解德性形成和完善的规律做出了贡献。
这类贡献归纳起来有以下一些特点值得特别提及:首先,德性无论是不是理性的品质,但却是运用理性或理智认识、判断、选择的结果,而不是欲望或情感的结果。一个人或一个社会要成为有德性的,必须运用理性,必须有对德性重要性的意识,必须按理性的要求行事。其次,德性的形成和完善离不开意志。意志通常被认为是实践理性,是将理性的要求付诸实践的关键环节。意志对于德性形成和完善的作用不仅体现在对理性的判断和选择做出抉择,而且在将这种抉择付诸行动上。德性正是对理性的正确判断和选择做出抉择并付诸实践的结果。再次,德性,特别是与道德相关的德性,都离不开人们的行为活动,只有在活动中才能使意志的正确抉择逐渐转变人的意向或心理定势,转变成人的行为习惯。最后,德性及其原则可以成为知识,因而是可教的。不仅道德德性,而且其他的德性都可以作为知识通过教育向人们传授,人们在接受这种知识的过程中可以形成德性意识,从而产生形成和完善德性的愿望,做出相关的抉择并反复不断地践行。
第五,所概括和提炼的德目影响深广。自古以来的西方德性思想家都十分重视概括和提炼德目,几乎每一位德性思想家都有自己的德目及由其构成的体系。其中最有影响的德性体系也许可以列出三种:一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曾概括和提炼的智慧、勇敢、节制、公正作为“四主德”。“四主德”不仅在当时的希腊、后来的西方社会,而且在当今的全世界范围内无人不知。二是托马斯·阿奎那概括和提炼的三种神学德性和四种主要德性,即“七德”。“七德”在当时就得到了天主教教会的认可和倡导,今天它们虽然不及古希腊的“四主德”影响广泛,但在天主教世界影响的深度远远超过了古希腊的“四主德”。三是近现代西方思想家提出的“自由”、“平等”、“民主”、“法治”、“公正”、“人权”等社会德性。这些德性不仅在今天的世界得到广泛的传播和认同,而且已经改变并正在改变着整个世界。
什么是德目?德性即德性项目。“德性项目,简称为‘德目’,是人们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逐渐形成的一些德性要求,它们既是人们判断和评价德性的标准,也是人们进行德性培育(包括德性教育和德性修养)的根据。”[3]69德目是在人类社会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任何社会都有一些大家公认的德目。但是,那些未经德性思想家对它进行概括和提炼的德性往往是含混的、自相矛盾的,难以应对复杂的、例外的道德情境。德性思想家在克服“常识性德目”的局限性方面的意义在于:一是在概括德性的本性及概念的基础上对社会生活中熟知的德目进行提炼;二是根据德性的本性和类型提出新的德目,以构建新的德目体系,或者对现行的德目进行补充,以完善现行德目体系。西方德性思想家的德目及其体系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广泛深远的影响,其原因正在于他们不断地做这两方面的工作,不断地根据不同时代的时代精神与实践要求概括和提炼与之相适应的德目。
二、西方德性思想的经验和局限
西方两千多年的德性思想史为我们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也有一些值得汲取的局限和教训。所有这一切同西方德性思想的贡献一起,也都成为西方德性思想的遗产,是人类德性思想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德性思想史的重要意义之一就是要总结德性思想史上的经验教训,以作为当代德性思想研究者的借鉴。
漫长的西方德性思想史有许多经验可以总结,这里我们只是择要列举四个方面。
第一,不断强化德性的问题意识。问题意识是学术研究、思想深化的起点和动力。西方德性思想之所以能取得如此丰富的学术成果,是与西方德性思想家有强烈的德性问题意识直接相关的。德性是人类必需的价值,但是人类要获得这种价值总是面临着诸多难题,这些难题使人类所希冀的这种价值的获得面临着种种困境。正是西方思想家敏锐地洞察到这些问题,才致力于从理论上解决这些问题。古希腊伯罗奔尼撒战争前后人们的道德混乱、德性丧失的社会现实促使了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思想大家强烈意识到研究和解决当时德性问题的重要性。13 世纪前后,阿拉伯的阿威罗伊主义的冲击以及天主教会内部的各种异端思想的挑战,使托马斯·阿奎那意识到德性问题缺失的严重性,这种意识为他研究、解决当时的各种德性问题提供了强大动力。近现代社会市场经济在给社会带来充沛活力的同时,也给社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各种问题,正是在这种社会背景下,西方思想家意识到解决这些问题刻不容缓,于是持续地探讨市场经济条件下好社会应具备的相应德性。20 世纪后,现代文明繁荣带来了许多以前从未曾遇到过的新的冲击,所带来的问题使许多思想家意识到个人德性问题的重要性,继而推动了大规模的德性伦理学复兴运动。西方德性思想史的这一经验告诉我们,要使个人幸福和社会美好,思想家就要不断地增强德性的问题意识,只有具备这种意识,才会进一步研究解决在追求和实现个人幸福和社会美好的过程中面临的各种德性问题。
第二,注重对德性问题的学理研究。时代和现实呈现的各种德性问题都是具体的,尽管有些是表面的,有些是深层次的。对于这些问题的研究解决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对策性的研究,这种研究可以对症下药,直接解决存在的问题;二是学理性的研究,这种研究并不能直接解决存在的问题,但可以为解决现实存在的问题提供指导。这两种研究方式同时也是研究的两个层次。一般来说,两个层次的研究都不可或缺。没有学理性研究,问题的解决只会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没有对策性研究,学理研究所形成的原理就不能转化为解决问题的措施。在人类现实生活中,人们更倾向于对策性研究,而往往不重视学理性研究,其原因就在于对策性研究可以直接用于解决问题,而单纯的学理性研究往往不能如此。西方德性思想史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德性思想家们都十分重视德性问题的学理性研究。在当时现实的德性问题十分突出的情况下,苏格拉底不像智者派那样只是告诉人们怎样做到有德性,而是不断地与人们讨论什么是德性的问题。面对阿威罗伊主义的冲击和异端的挑战,托马斯·阿奎那并非简单回应一个个的冲击和挑战,而是针对各种问题构建起庞大的基督教神学体系。面对近代市场经济的发展所导致的各种极端利己、不择手段谋取利益的行为,近代思想家所做的工作是研究一个好的社会应具备什么样的基本品质。可见西方思想家并不认为对策性研究不重要,而是认为作为思想家所承担的职责是对问题进行学理性研究,他们要通过这种研究将各种问题纳入到总体的框架内考虑,从而使问题能从根本上得到协同解决。事实证明,西方思想家重视学理研究不仅能为人们和政治家的对策性研究和问题的实际解决提供有效指导,而且可以为人类积累思想财富。
第三,重视对德性德目的提炼、概括。德目“是人们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逐渐形成的一些德性要求,它们既是人们判断和评价德性的标准,也是人们进行德性培育(包括德性教育和德性修养)的根据。”[3]69德目的情形比较复杂,有在日常道德生活中自发形成的“常识性德目”,也有伦理学家在反思和批判的基础上经过哲学论证所主张的“论证性德目”或“伦理学德目”;还有政治家从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德目或伦理学家主张的德目中选择出来加以倡导的“倡导性德目”[3]。西方思想家自古以来十分重视德目问题,提出并论证了许多重要的德目。其中有关个人德性的德目有智慧、勇敢、节制、友爱、信仰、希望、爱、仁慈、宽容、同情等,有关国家德性的德目有市场、知识(科技)、自由、平等、民主、法治等,而公正既是个人德性的德目,也是国家德性的德目。德目是德性要求或德性原则,这种原则是人们形成、完善德性的依据,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所必须遵循的。西方德性思想家虽然不曾特别注重对策性研究,但十分注重将德性原理转化为德性原则,使之与现实生活中的德目结合起来,或者说注重对社会流行的德目加以概括和提炼。这样,他们的德性思想就可以通过德目这种人们喜闻乐见的形式传达出来。采取德目的形式传达思想家的德性思想,既是西方德性思想的一大特色,也是贯穿西方德性思想史的一条重要经验。
第四,尊重不同德性思想的存在权利和个性。西方德性思想史总体上看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思想多元的历史,不仅不同时代的德性思想存在着重大差异,即使身处同一时代,德性思想家的见解也不尽相同。其中最典型的当属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师生三人,他们所处的时代大致相同,所受文化背景的影响也差别不大,但他们的德性思想彼此间存在相当大的差异性。无论是古希腊时代还是近代以来的西方,始终都屹立着两种以上不同的甚至对立的德性思想学术流派并存的格局。西方不同德性思想家各自所代表的德性思想并没有判断对错的标准,因为西方德性思想基本上属于哲学思想,而哲学思想往往是无定论的。他们之间的差异主要是观察问题的角度、层次不同,以及所要解决问题的侧重不同导致的。西方德性思想家虽然彼此之间存在着观点分歧和学术争论,甚至学术批评,但他们始终相互尊重,而且注重学术观点的交锋和对话。也许正因为如此,在西方德性思想史上,每一时代都是思想家辈出的时代,都是多元的甚至对立的学术流派和学术成果同时出现的时代。
毫无疑问,西方的德性思想不是十全十美的,它有自己的局限。从整个思想史的角度看,也有一些值得借鉴的教训。其中最主要的有四个方面:第一,对德性问题的分析缺乏历史的视角。西方德性思想家的研究普遍不太重视将德性问题放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往往被看做是普遍适用的真理。缺乏历史的分析是西方德性思想家的一个共同局限。第二,忽视德性的特殊性问题研究。与缺乏历史的视角相一致,西方德性思想家所研究的问题基本上都是人所共有的问题,即普遍性的问题,而较少考虑问题的特殊性。例如,他们所研究的德性是男女老少、古今中外所有人的德性,而不考虑男人的德性、女人的德性、老人的德性、儿童的德性等。他们的立场通常是男性主义的,因而存在着将男性德性泛化的问题。这一问题已为当代西方德性思想家所意识,但要克服这种普遍主义的研究套路还需要较长时间①西方德性思想的这一特征是由心理学家罗尔·吉利根以及阿勒特·拜尔等女性主义者对西方占统治地位的德性及其思想的批评意识到的。她们认为,有两种不同的德性,一种男性主义德性,如智慧、勇敢、节制、公正等;另一种是女性主义德性,如关怀、耐心、养育、自我牺牲等。在她们看来,西方占主导地位的德性思想是男性主义的,男性控制着德性问题的话语权,并且因为社会不重视女性的贡献而使女性德性边缘化。[4]。第三,不重视现实德性问题的实证研究。自古代到当代,西方的德性思想家都不太注重德性问题的实证研究,在他们的著作中,几乎见不到他们自己的调查研究材料和数据,他们的德性研究基本上是思辨性的纯哲学研究。第四,没有对德性问题的研究做出明确的学科定位。西方自古以来有将德性问题作为伦理学的对象或主题的,也有将其作为伦理学的一个问题进行研究的,但到目前为止尚未有思想家将德性问题作为伦理学的一个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的一个领域或分支。这样一来,对德性问题的研究就会出现发生问题时才研究,问题不突出或有更值得重视的问题时就忽视对它的研究的情形。当代西方德性伦理学家普遍认为西方近代到20 世纪中叶存在着德性问题研究被边缘化的问题,这个问题实际上就是个人德性研究的边缘化。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就是因为西方伦理学没有将德性论作为其中的一个分支长期进行研究,而只是将它作为一个问题来研究,当近代社会德性问题更突出时,个人的德性问题就被忽视了。
三、西方德性思想的启示
由以上对西方德性思想的学术贡献和经验、局限的简要阐述,不难看出它给我们今天的德性问题研究提供的有益借鉴。要实现我国德性问题研究的学术繁荣,认真思考西方给我们的启示是十分必要的。
第一,高度重视德性问题,将德性问题的研究作为伦理学和政治哲学的一个基本领域。德性是事关社会成员个人幸福和社会美好的一个根本性因素,可以说是做人之源、立国之基。在我国物质文明日益繁荣而社会问题日益突出的今天,如何做一个好人、如何构建一个好社会的问题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显突出和迫切。这个问题涉及诸多方面,而最为基本的则是使个人和社会普遍具备应有的德性。这个问题的解决需要学术研究的支持,只有在学术上重视和深入研究这个问题,并提供理论上的正确回答,这个问题才有可能得到妥善的解决。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问题的解决并非一劳永逸,而是需要根据变化的生活实践不断提供新的理论回答。西方德性思想史给我们的一个重要启示,就是永不停歇地根据社会历史变化的情况不断进行跟踪研究,在学术上提供与时代需要相一致的新回答。要做到这一点,学术界特别是哲学界的学者要像西方学者那样,有强烈的德性问题意识,潜心学术研究,着重从根本上总体上回答时代提出的德性问题,为现实德性问题的解决提供正确的依据和有力的指导。
从伦理学的角度看,德性问题像价值问题、规范问题、情感问题一样,是道德方面的一个基本问题,因而也是伦理学的一个基本领域。因此,我们不能将这一问题仅仅作为一个此时突出的应景性问题来对待,而要作为伦理学研究的一个永恒课题来长期研究。德性问题是与人类相伴始终的问题,因为人不可能与生俱来地具有德性品质,也不可能自然天成地具有德性品质,它必须通过人的努力才能获得、完善,而且获得后还可能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而丧失。对于人类来说,德性问题总是存在的,尽管其重要性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时隐时现。因此,人类必须有一个学科分支专门研究它,与时俱进地跟踪研究,这个学科就是伦理学的德性论。西方德性思想家可谓重视德性问题的研究,但由于西方伦理学没有一个相应的分支学科研究它,所以出现了时而社会的德性问题、时而个人的德性问题被忽视、被边缘化的问题。西方的这一教训给我们的启示在于,只有将德性问题的研究划归给一个确定的学科分支,才能确保这一问题始终为学术界所不弃。
第二,既注重德性的普遍性问题研究,又重视德性的特殊性问题研究。德性问题既有诸多普遍性问题,如德性的本性、起源、功能、与其他心理因素和行为的关系,等等,更有许许多多的特殊问题需要研究,如不同人群的德性问题、不同民族、国家及其成员的德性问题、不同时期(如贫困时期和富裕时期、封闭时期和开放时期)的德性问题,等等。随着人类社会日益一体化,出现了许多共性的德性问题,也出现了许多个性的德性问题。对于所有这些问题都要给予研究,而不能只研究普遍性、共性问题而不研究特殊性、个性的问题。总之,两方面的研究都要重视,而且要结合起来研究,或者说要协同研究。当然,个人由于精力和学识的限制,不可能研究所有这些问题,而应该有所侧重,但从整个社会来看,这些问题都应该有人研究。西方思想家长期以来重视普遍性德性问题研究,这是他们的长处、优势和特色,同时也是他们的局限所在。今天我们要学习他们的长处,也要避免他们的短处。中国是人口大国,德性问题比西方世界更为繁多和复杂,特殊性的、个性的德性问题也更多,同时中国有更强大的学者阵容,因此有能力同时展开这两方面的德性问题研究。
第三,既注重理论德性问题研究,又重视现实德性问题研究。无论是普遍性德性问题还是特殊性德性问题都存在着理论层面的问题和现实层面的问题。例如,德性的形成问题既有全人类古往今来的德性形成问题,也有各国在自身历史发展中的德性形成问题。前者是普遍性问题,后者是特殊性问题。这两个范围不同的问题又都存在着理论层面的问题和现实层面的问题。例如,中国人的德性形成问题,既有从理论上看怎么形成的问题,也有从现实上看怎么形成的问题。当代人类的自主能力越来越强,人类能够在相当大程度上对自己进行有意识的控制,而且当代人类现实问题层出不穷,需要进行对策性研究。在这种新的时代背景下,许多问题包括德性问题的研究已经不能仅仅停留在理论的层面,而要深入到现实的层面。一方面要将理论的原理转变为操作的方案,另一方面要在理论的指导下研究、解决各种具体的现实问题。因此,今天的德性问题研究包括理论德性问题研究和现实德性问题研究两个层面,对于一个国家特别是像中国这样的人口大国来说两方面都不可偏废。在这方面,西方德性思想的发展历程也为我们提供了经验和启示。历史上的西方德性思想家对现实的德性问题关注得相对不够,这不能说不是一个缺憾。值得庆幸的是,从当代学术研究的走向看,现实问题的研究始终是与理论问题的研究分不开的。因此,现实德性问题研究的任务还是要由德性思想家来承担。
第四,既注重个人德性问题研究,又重视社会德性问题研究。西方德性思想的发展源远流长,在不同时期德性思想家所关注的重点各有侧重,我们将其大致划分为两个方面,即个人德性问题和社会德性问题,这两个方面由始至终贯穿于整个西方德性思想史。麦金太尔提出,西方的德性传统可以追溯到荷马时代[5]151。《荷马史诗》以及赫西俄德的《工作与时日》所歌颂的就是智慧、勇敢、刚毅等英雄德性以及普通人的勤劳德性。由于伯罗奔尼撒战争,人们的生活笼罩在悲观失望的阴影下,苏格拉底开始把目光聚焦于个人的德性,此后,个人德性问题虽然成为希腊时期和罗马时期哲学家关注的主要问题,但社会德性问题也并没有被完全忽视。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倾心研究了理想的国家应具备的品质以及怎样使国家具备这些品质的问题,罗马思想家大量地研究了法治问题,中世纪思想家也涉及不少国家德性方面的问题。随着市场经济的兴起,个人的德性问题研究相应地退居次要地位,这是因为市场经济的发展对社会德性的要求更高。新的社会应该具有什么样的德性以及如何构建具有这些德性的社会,就成为了从文艺复兴时期开始一直到19世纪思想家关注的重点。然而,几百年的社会实践表明,如果个人德性缺失,即使已经建立起自由和法制的现代社会,仍旧充斥着犯罪和欺诈,环境被污染,生态平衡遭到破坏,不可再生资源迅速消耗;个人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不择手段和冷漠无情;社会和自然环境恶化与个人贪婪之心恶性膨胀交互作用,使人类面临生存危机。20 世纪50年代以来,一些伦理学家致力于复兴西方古典德性传统①如安斯卡姆在1958年发表的题为“现代道德哲学”一文中就号召返回到亚里士多德的品质、德性和幸福概念。和[6]德性伦理学②“德性伦理学的影响已经扩展到它作为道德理论的第三种类型所做出的贡献的范围。正如已经注意到的,对德性伦理学兴趣的复兴已经引起了其他理论观点的拥护者对德性的更大关注。德性的研究也已经导致当代伦理学考察问题的范围普遍拓宽。”[7]4,学界重新开始关注和研究个人德性问题。20 世纪80年代至今,个人德性问题的研究在西方非常兴盛,但西方思想家,特别是政治哲学家和经济学家对社会德性问题研究的热情并没有因此而衰减,社会德性问题仍然是西方学界研究的重点问题。德性伦理学的复兴和当代对个人德性问题的重视,对于近代以来西方思想家忽视个人德性问题有纠偏和补正的作用,因而受到西方学界的普遍关注。既重视社会德性问题,也重视个人德性问题,正在成为西方学界的共识和趋势。实际上,不论是从理论逻辑上看,还是从历史事实看,个人德性问题与社会德性问题是紧密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彼此割裂的。社会的德性通过其成员特别是社会管理者的德性体现出来,而个人的德性总是在社会环境中形成的,并且是社会德性要求(原则)的程度不同的内化。离开了社会德性,无所谓个人德性,同样,离开了个人德性,也无所谓社会德性。历史事实也表明,只重视个人德性或只重视社会德性,无法解决人类的德性问题;同样,孤立地研究个人德性或社会德性,也是无法将其说清楚的。只有将二者联系起来,同时有所侧重地进行研究,才有可能对它们做出科学的阐释,并提供构建它们的合理方案。
第五,根据不同的时代精神和实践要求概括和提炼出不同的德目。德性思想家应该根据不同的时代精神和实践要求概括和提炼出不同的德目体系,这是西方德性思想史给我们的宝贵启示。西方在不同时代都有思想家提炼在概括的德目体系,古希腊有柏拉图的“四主德”,中世纪有托马斯·阿奎那提出的“七德”,近现代西方有卢梭提出的“自由、平等”以及其他思想家提出的“民主”、“法治”等其他德目,20 世纪又有罗尔斯在自由、平等之外补充的“公正”德目。当然,每一个时代的不同思想家会提出不同的德目,但真正能为社会认同的只有那些真正体现时代精神和实践要求的德目。要概括和提炼出这样的德目需要德性思想家的天才和钻研。这样的德目一旦提出,就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历史事实证明,得到全社会公认的德目反映了时代和大众的心声,是一个时代的共同理念和奋斗目标,它像旗帜一样对全体社会成员有影响力、感召力和凝聚力。因此,概括和提炼时代所需要的领航性的德目,是德性思想家的神圣职责和光荣使命。我国自古以来的思想家并没有十分重视这项工作,我国思想家提出的能够称得上德目体系的只有“仁、义、礼、智、信”。这“五常”早在春秋到汉代就已间形成,在其后两千多年内都没有出现能够取而代之的。今天我国许多思想家在做这方面的努力,这表明大家意识到根据时代要求而提炼德目的重要性。但从西方的经验看,这些德目不是通过琢磨使用更为精妙的词语表达就能得到大家公认的,而是以深厚的学术研究作为基础的,西方的柏拉图、托马斯·阿奎那、卢梭、罗尔斯等思想家无不如此。全社会公认的有历史价值的德目不是应景的口号,而是时代精神和实践要求的凝聚。要达到这种高度与深度,需要思想家的潜心研究。
第六,营造不同德性思想产生的社会环境。德性思想的繁荣离不开宽容、开放、开明的社会环境,只有在这般氛围的社会环境里,德性思想才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能产生有价值的精品力作,才能概括和提炼出反映时代精神和实践要求的得到公认的德目。在西方德性思想史上除了中世纪学术相对专制以外,无论是古希腊罗马时期,还是近现代乃至当代,都是思想自由开放的时代。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诞生了无数的思想巨子,其中成就了很多德性思想大家,创立了饮誉世界的观点迥异甚至对立的学术流派,流传了无数影响西方乃至世界的不朽著作。在中国历史上除了春秋战国时代之外,几乎没有像西方这样的思想自由开放的时代。今天,中国要实现德性思想繁荣和整个学术的繁荣,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社会环境。这是西方德性思想史给我们的一个具有根本性意义的启示。
[1]柏拉图:《美诺篇》,载《柏拉图全集》(第1 卷),王晓朝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2]亚里士多德:《尼各马科伦理学》,苗力田主编:《亚里士多德全集》(第八卷),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
[3]江畅:《德性论》,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4]Carol Gilligan.In a Different Voices:Psychological Theory and Women’s Development,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2.
[5](美)麦金太尔:《追寻美德:道德理论研究》,宋继杰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
[6]G.Elisabeth M.Anscombe,“Modern Moral Philosophy”,Philosophy,vol.33,no.124 (January 1958).
[7]Rebecca L.Walker and Philip J.Ivanhoe,eds..Working Virtue:Virtue Ethics and Contemporary Moral Problems,Oxford:Clarendon Press,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