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卵翼下的文化景观

_寇宝刚

在资本统领社会的时代，代表人类文明集合体的文化只能被动地与资本嫁接，以至于消费文化与文化消费成为学界研究的热门话题。尤其在互联网渗透到人们生活的全部领域后，更凸显了为文化加上的消费的前提与后缀的重要性。

互联网的卵翼之下，呈现出的是一道道奇异繁盛的文化景观。海量信息淹没中，我们很多时候只能过目即忘地消费那些虚有的文化。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个暑期，还是有几道文化景观让人们留下了印象。

电影是文化的一个符号，在这个夏天里，电影成为文化消费的重要对象。先是张艺谋携《归来》登场，那阵势，张艺谋以前所未有的高调，以资本为后盾和目标，与央视面对面，发动有影响的媒体连篇刊发与张艺谋的对话和专访，经过互联网的发酵，在众声一片惊呼张艺谋“归来”中收场。在这场宣传中，能够看出的是，张艺谋在电影艺术面前为资本投降的真实心态。

接着是韩寒与郭敬明这对冤家的粉墨登场，《后会无期》与《小时代3》的PK。对两部商业电影炒作一阵也就罢了，没有人去太在意。不料，在韩寒兴奋地点查6亿票房入账之时，8月19日《中国青年报》以3000多字的篇幅头题刊发《“天才韩寒”是当代文坛的最大丑闻》的讨伐檄文，从韩寒的电影到文学作品再到个人都进行了质疑。并且使用了“猥琐”“低级”甚至“骗子”这样贬损的词汇。文章作者是大名鼎鼎的清华大学哲学系美学专业博导肖鹰，以一贯的批判姿态和犀利文风而闻名。一石激起网络惊天浪涛。肖文刊发几个小时后，网络就紧接着推出了中国人民大学副教授储殷的《不要用大字报的方式来倒韩》，迅疾在网络上形成了对垒激战。在这场中央级媒体引发的突发激战中，敏感的人们开始在意识形态层面猜测起来，好像从中窥见了什么动向。于是，在第二天的《中国青年报》上，又刊发了评论员文章《韩寒之争的背后，没那么多“阴谋”》，把肖文定调为“批评”的范畴，同时，肖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说，写文章没有授意，是自己主动投稿。记得早在《小时代1》热议时，《人民日报》曾刊发文章批评郭敬明，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倒是韩寒这次独擅秀场，以文化的名义，最终成为资本的赢家。

这么热闹，谁能说不是文化的繁盛。可是，看到的只是热闹，文化又在哪儿呢？

前不久，北京人艺推出公益专场，演出经典话剧《雷雨》，很多大中学生以低价票进场看戏，但让主演们深感意外与尴尬的是，他们的精彩演出竟引起学生们“哄堂大笑”，这种笑“贯穿全剧”。《雷雨》的“笑场”演绎成网络文化事件，一些文化界人士和观众纷纷加入讨论，观点交锋激烈：有人认为现在的年轻观众不懂得欣赏经典，有人则认为《雷雨》剧本和表演与时代有“代沟”。经深入一步分析，《雷雨》遭遇笑场，不但与当今表层的娱乐氛围有关，更与深层的文化生态有关，得出了一个这是文化审美的扭曲的结论。事情过后，人们就不再关注话剧了，剧场里依然冷清。

再从剧场来到广场，在“七夕”那天，暧昧的玫瑰装饰在人们心头。一个最有传统文化景象的民间节气，莫名地戴上了“情人节”的帽子。更为诡异的是，公历的2月14日这个舶来的正宗情人节和本土新晋的情人节还并行不悖。一年两季情人节的轮番登场，除了使玫瑰价格飙升之外，还带来了诸多商机。这是一个完全消解文化，在社交平台上风起云涌的一个臆造的“情人节”。

从飘荡着腐烂玫瑰花气息的广场，回到真正的文化现场，有关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的话题也是别样的热闹。在文学已经边缘化的现实中，文学的话题能成为网络焦点，必定有文学之外的内容。最先引起人们对这届鲁奖关注的，是作家方方在微博上发布柳忠秧为获鲁奖而“跑奖”的猛料，在无果而终之际，第六届鲁迅奖有了结果，人们还没有弄清楚七个类别35个奖项的具体获奖作家和作品，奖项的光环就被质疑声遮蔽了。其起因是古体诗作者周啸天获得了鲁奖中的诗歌奖，有人将周啸天的诗歌评价为打油诗和新闻诗，而王蒙则称周啸天的诗“亦属绝唱”。对同一个诗人的作品能有这样天壤之别的评判，可以想象在网络这个大容器里会是什么样的景观。这场争论最终超出了文学，涉及了公平、正义和导向这样宏大的概念。

互联网背景下的文化事端，最终都和文化无关。文化的外衣里，掖藏的是资本操纵的消费。不知不觉中我们成了文化的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