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比之母

武一帆

塞维利亚和贝蒂斯在欧联杯1/8决赛会面，《马卡》报前瞻文章赫然可见“德比之母”的标题，而这个标题前几周马德里德比时《每日体育》报也用过。较真地看，这种说法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不过塞维利亚德比纵使不是“德比之母”，也肯定是西班牙气氛最火爆的同城德比。

红绿之争

欧足联这次给塞维利亚城的警察找了麻烦高头大马上的骑警够帅，但只是样子货。真正能够吓唬那两群——赤膊上身、一肚子啤酒、手持烟火、出口成脏——疯狂球迷的，只有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盾牌和警棍隔开了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两种颜色。而你永远不知道蓝黑色的警服下边藏着的是红是绿，也不知道少数人会不会借执行公务之名打击异己。每年联赛两次德比已经够市政府头疼，毕竟没人给被砸的酒吧和烧毁的垃圾箱买单。而今年这个周期性破坏活动居然要套上一件欧足联的星星马甲！

皮斯胡安球场外，红色这边对着警察人墙另一侧的绿色敌人高喊：“滚到西乙去吧！”绿色那边只能用更高的骂声回击，心里有些冰凉。贝蒂斯27轮过后只有18个积分，而倒数第二名比他们多出整整8分。保级形势已经一塌糊涂，而且不得不顾着眼前的欧战——对手是谁都好，偏偏是绝不能放过的塞维利亚。

莱奥·巴普蒂斯唐的进球点燃了客队看台上2000名贝蒂斯球迷的情绪炸药。当萨尔瓦·塞维利亚一连串的假动作和射门最终化作进球时，绿色阵营的酒吧几乎被掀了房顶。小伙子怒吼着，狂叫着，姑娘们亲吻着胸前的贝蒂斯队徽，泪不自禁。意犹未尽的球迷大半夜从皮斯胡安赶到贝蒂斯俱乐部，堵在出口处，向鱼贯而出的球员、教练座驾鼓掌喝彩。这一晚，他们是英雄。

贝蒂斯主帅加布里埃尔·卡尔德隆表情凝重地看完电视台精心剪辑制作的特别节目，在提问环节依旧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台词。红色球迷“滚到乙级去”的喊声和绿色球迷“贝蒂斯是冠军”的喊声听起来没太大差别，更让人胆寒的是塞维利亚球迷在场外对主帅埃梅里一致的谴责声，以及让俱乐部请回卡帕罗斯的诉求。

“这都是他的错！埃梅里下课！”戴着红围巾的老者，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媒体、球迷谈起战术都煞有其事，而场面上能看到的是塞维利亚前锋几次浪费近在咫尺的破门机会。事实上，塞维利亚全场控球率高达77%，攻防数据统计都完全优于贝蒂斯。而整场比赛中最明显的“错误”其实是从主队看台上扔进场内的焰火。由于这是一场“国际比赛”，皮斯胡安将受到比平日里更严厉的处罚。

埃梅里挨骂，卡尔德隆应该感到高兴？正好相反。这场比赛的英雄们，大约两周前在那群喝彩者的口中还是“婊子养的”或者“雇佣军”。阿根廷教练顶着“卡尔德隆去死”的骂声带完了整堂训练课。他比梅尔幸运，球迷没有冲进训练场找他单谈，告诉他该用谁，该打什么阵型，该怎么踢，否则就用弹弓子崩他们家玻璃。只是挨骂的话，他还能忍。

疯狂之后求保级

塞维利亚德比之所以火爆是有原因的。这两家都是以街区、以阶级、以家族传承式的球迷群体为本的传统球会，球迷是球会的主人，重要的球迷团体对俱乐部的运营和球队的管理有参议权。听起来很赞对不对？对。因为即便球队掉到地区联赛，破产解散，球迷也能扛起一切。反过来看，毫无顾忌地对球队无差别施压，一时捧上天，一时踏在地，甚至直接干涉更衣室和战术板，没有一定承受能力，很难在塞维利亚城踢球。

“请卡帕罗斯回来”的说法不是这次才有。2月底，有记者毫不留情地向埃梅里提起卡帕罗斯的名字，倔强的巴斯克人不快道：“现在说这些等于给球队泄劲。”很奇怪，塞维利亚在欧联杯已进入淘汰赛，联赛极有希望争取下赛季欧战席位。这成绩是在前主席德尔尼多被判入狱，俱乐部改朝换代的不安局面取得的。埃梅里将一支国际联队整合至此，得到的评价是“滚蛋”两字，原因是输掉一场德比。而4个月前，塞维利亚在这里4比0战胜同城死敌的事，球迷已经忘光光了。

而贝蒂斯的“英雄”称号能保持多久，卡尔德隆根本不打算去想。事实是，贝蒂斯离保级还很远，而欧联杯，还远没有到思考冠军的地步。这两者不但没有因果关系，还会互相拖累。过往这边打欧战那边保级的球队有之，双线失利的例子也不远：前有塞尔塔（2003-04），后有比利亚雷亚尔（2011-12）。

尽管如此，贝蒂斯的士气的确因此极度振奋。此前各种怀疑——对球员态度，对教练能力，对俱乐部引援——暂时置之脑后。啤酒成了最好的败火药。而且根据过往经验，贝蒂斯的保级机会没有看起来那样渺茫。2008-09赛季28轮过后，西班牙人仅积22分垫底，与保级区有8分差距。而38轮结束，西班牙人以47分排名联赛第10。这11轮间，“鹦鹉”获得9胜1平1负。而在第10轮到第23轮间，他们一场没赢。

回到现实，先别说贝蒂斯的保级路上有马竞、巴萨、皇家社会，还要坐镇主场再碰一次塞维利亚。而这一针“兴奋剂”的效果可能很快就会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副作用更难以预料。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贝蒂斯球迷是否意识到，他们并没有因为客场击败死敌拿到欧联杯冠军，这只是两回合比赛的第一场。另一边被问候全家的埃梅里，很可能在下一场德比过后成为红方的英雄。疯狂，只限今夜。

年年今夜。